第36章 軍演

軍演

晨光破曉,餘晖未散。

海平面上泛起了淡淡的金色波紋,有“浮光躍金”的意境。

随着一陣雄壯的軍樂聲響起,聯合軍演正式拉開了序幕。

海面上,兩國軍艦猶如蛟龍出海,齊頭并進;旗幟飄揚在半空,軍官士兵們肅立甲板,目光堅定。

碧空中,殲擊機編隊如利劍般劃破長空,留下整齊排列在天際的白色尾跡雲。它們時而低空飛行,時而高空盤旋,接連不斷地翻轉跳躍,令人嘆為觀止。

“人”字型機群打頭的兩架飛機上,飛行員正是鄧放和雷宇。

如今已經是一個眼神就能懂的默契,兩人都平穩地駕駛着飛機,飛好自己的路線。

一切都在順利有序地進行着。

突然,指揮部內,一直監控雷達監視器的士兵神情嚴肅地摘下耳機,轉頭看向身後正巡視的指揮官:“報告總指揮,有四架外軍機編隊靠近我演習區域,請指示。”

指揮官皺着眉,看向雷達上閃爍的幾個小紅點。

“01,02,有外軍機編隊靠近我演習區域,立即前出查明情況。”

飛機立馬接收到外軍機坐标,投在顯示屏上。雷宇和鄧放回複收到,立即前往。

眼看接近目的空域,雷宇開始喊話。

“這裏是中國空軍,你已進入演習區域,對我安全造成威脅,立即改變航線,否則視為你具有敵對意圖,一切後果自負。”

當日常訓練裏模拟過千百次的場景真正發生在眼前,機上兩人甚至有些興奮。

面對不卑不亢的喊話,對面态度輕慢甚至是嚣張。

“We wille and go whenever we want!”

(我們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

不同尋常的動靜吸引了指揮部衆人的注意,唐珺聽清這句話時恰好跟外國同事對上眼神,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

上空,也不管對面的兩個中國飛行員和他們在同一個通話頻道,外軍機上的四個人交談起來。

“別大意,小心他們的新型隐身戰機。”

“拜托,他們已經脫離演習區域了…”

“接下來就是四打二的游戲了,戰鬥開始。”

話音落,四架外軍機猶如撲食的鬣狗一般朝着鄧放和雷宇追去,跟雷宇跟得最近的那架飛機,首先發射了追蹤導彈。

雷宇見狀,立即上報。

“報告指揮部,外軍機向我開火,我已開始反擊。”

“堅決擊落!”

回應他們的是铿锵有力的四個字。

伴着話的尾音,鄧放已經按下了幹擾彈發射器,“咻咻”幾聲響,追蹤導彈在他身後應聲炸開。

雷宇那邊的還沒有甩開,他迅速擡升高度,然後加力俯沖,導彈依然緊追不舍。

機腹擦過海面,帶出大片的浪花,“導彈逼近”的警報聲不斷在耳邊響起,雷宇瞅準時機,握住操縱杆一拉——

機身躍起,導彈沖入被強壓卷起的水幕中,偃旗息鼓。

鄧放這邊,追逐戰如火如荼,雷宇先是擊落了兩架外軍無人機,然後趕去幫忙。

“Ever heard of Chinese kung fu”

(讓你見識見識什麽是中國功夫。)

明明是緊張的氣氛,一句話出來讓唐珺有些難繃。

咬緊了目标,鄧放和雷宇各自加速推進。

在速度與技術的壓制下,任憑外軍機如何變換路線,“You are locked!(你已被鎖定)”就像躲不掉的夢魇在耳邊纏繞,他們只能拼命地往領空邊界逃。

雷宇:“報告,鎖定目标,請求開火!”

指揮官緊盯着雷達,見紅點慢慢遠離,嘆了口氣,沉着開口:“外軍機已逃離,密切關注動向,聽令行使自衛權。”

觸在發射按鈕上的手指只得縮回來,鄧放重新收起導彈,望着外軍機離開的方向。

“This is Chinese Air force on guard,anyone who invades China's airspace will be resolutely shot down!(這裏是中國空軍,侵犯中國領空者,堅決擊落!)”

處理完特情,兩人重新回到編隊。

戰機的音浪與海面上軍艦的汽笛聲交織,如同壯麗的交響樂恣意流淌,彰顯着聯合軍演的磅礴氣勢。

另一邊,黃沙漫天。

坦克和裝甲車組成的地面部隊如同鋼鐵洪流般滾滾向前,地面的沙塵都在躍動,猶如大地震顫。

随着指揮官一聲令下,他們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向目标區域集結。從空中看,就像在沾水的紙上滴了墨,黑壓壓的一片迅速蔓延。

在到達指定作戰位置後,戰略武器按計劃有序推進,逐個攻破預定目标。

一時間,整片山頭烽火四起,硝煙彌漫。

在整個軍演過程中,雙方部隊緊密協作,相互配合,共同完成了涵蓋海空聯合作戰和地面突擊行動的多個演練科目。

傍晚時分,随着最後一枚地空導彈精準命中目标,聯合軍演圓滿謝幕。

海面上,巨日下的軍艦齊齊鳴笛致敬,空中的戰鬥機群也拉出絢麗的彩煙。

數月高強度的訓練帶來的壓力在此刻得到釋放,胸腔中更是被激動與自豪占滿,不論是軍演中的戰士們,還是觀禮的所有後勤機動人員,亦或是電視機前收看轉播的兩國人民,都在歡呼雀躍地慶祝。

聯合軍演,不僅展示了作戰國強大的軍事實力,更傳遞出了全世界愛好和平的國家團結合作、和衷共濟的堅定信念。

……

新聞聯播裏有集合時鄧放一閃而過的臉,他不知道,幾千公裏外,有人正大聲叫着他的名字。

“媽,你看!你快來啊!是鄧放!他跟爸爸長得太像了,我倒淨照着你長了……”

……

晚上有文藝演出,大家都在食堂吃飯的間隙,唐珺突然被政委叫走了。

鄧放看了莫名擔心,但不好跟過去,好在不一會兒看見韓君昊也從那個方向走過去,馬上就找借口同行。

左拐右拐進了一個小會議室,唐珺前腳坐下就見某人進來。

她疑惑地看向他,他面色不太自然,假意咳了兩聲,在韓君昊後面坐下。

環顧四周,人還沒到齊。

用不上之前她想先去後面當烏龜,結果屁股剛離開凳子就被政委察覺,按着她在前面不讓動,并塞給她一份傳真文件。

她定睛看完,覺得不可思議,又從頭讀了一遍。

下午才驅趕了幾架惡意入侵的外軍機,現在對方居然向安理會發文書稱當時只是在正常巡航,并質疑我方的開火意圖。

唐珺咂舌,壓着聲音看向政委,“惡人先告狀啊?”

政委默着點點頭,末了無奈地搖搖頭。

習慣了。

冠冕堂皇,強詞奪理。

“那叫我來是?”唐珺問。

政委嘆口氣,“文字工作,其實翻譯另外還有兩個,太小了沒什麽經驗,你合适。”

唐珺知道,他就是純看不上人家。

會議開的很快,來的都是各編領導,總的不到十個人。

大致內容就是對今天的軍演工作作一個簡單的總結,着重對遇襲當時指揮官與當事人作出的應對進行評估。

在場的都是經驗老道的指戰員,加上鄧放這個當事人之一也在,在過程回溯後,全體一致确任,今天的指揮作業沒有任何問題,是出于護衛國土安全及維護聯合軍演秩序的、正當的自衛反擊行動。

那份軍方要提交給上級及安理會的作戰聲明,讓唐珺閱後不由得感嘆文字的魅力。

全文內容不多,字裏行間文雅地夾雜着一些對于外敵态度輕蔑嚣張的憤懑與不滿,話語短而铿锵,簡單說明情況後,在下方留下醒目的一行字。

“無端進犯,自食其果。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

她剛準備開始翻譯,門又打開了。

剛才幾位領導說完事都退出去,說把地方留給她,不耽誤她時間。

鄧放就停着猶豫了一下,立馬被韓君昊笑裏帶刀地推着往前走。

唐珺看在眼裏,不做聲,他只得作罷。

沒想到,隔了幾分鐘,他又偷摸兒來了。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笑笑,默契地誰也沒說話。

他懂事地自己找地方坐下,安安靜靜地在旁邊陪着,用眼神在空氣裏描摹她專注地面容。

屏幕的藍光照亮她半邊臉,透徹的黑眸來回轉動,黛唇微啓,好像念念有詞。

很快來到文字最後一部分,唐珺左手不時敲着鍵盤,右手的筆一刻不停地在寫,接下鄧放無法忽視的眼神,她想起今天他和雷宇的喊話。

又看向那行字:無端進犯,自食其果。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

她寫下:

"We wille and go whenever we want."So you suffer the consequence whatever it is.

Those who challenge China's sovereignty will have no safe place to hide.

自認“逆反”,她在領導們走後就差人去找另外那兩位翻譯。

她快要完工的時候兩人也剛到。

工作時間長了總擔心會有主觀占上風的時候,自省自查也是個美好品質,尤其今天事發突然,她認為她需要一些自己思維之外的聲音。

等到校對結束,三人往外走,一出門就看到剛剛因為存在感過于強烈而被唐珺“請”出來的鄧放,一臉哀怨。

不怪唐珺把他喊出來。

他坐在那,自以為是透明人,其實抱着手面無表情,壓迫感很強。另外兩名同志進來的時候甚至以為他是“監工”,看見他肩上的二杠二,還規規矩矩給他敬了個禮,然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搞得人很不自在。

只有唐珺知道,他那個表情其實是在看着她發呆,思維早就不知道飄哪去了。

她不好意思地朝兩位同志笑笑,然後起身扯了扯他的袖子,耳語幾句,在兩位同志震驚的目光中,客客氣氣地把表情從期待轉成黑臉的人“請”走。

反應再遲鈍也該品出味兒了。

眼下兩人識趣,立馬說可以代勞提交那份文件,打了招呼就先離開了。

唐珺慢悠悠朝他走過去,笑得有些無奈,“怎麽了你?忙嘛……”

鄧放有些過于黏人了,況且是在工作場合。

他嘆氣,自顧自向前走,“沒事兒,你就當我沒安全感吧。”

唐珺愣了片刻跟上去,“啊?”

這種矯情的話他用起來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唐老師工作起來專注的樣子确實很吸引人,可惜我不是那什麽夫,沒有早點遇到你。”

“……你說什麽呢,你開飛機也很帥的,真的,我都要被你迷暈了。”

“晚會沒結束呢,看看去…”

“鄧放你走慢點!”

“你小聲一點Аня,注意影響。”

哈,把她剛剛說的悄悄話還給她了。

……

昨天晚上,約瑟夫偷偷堵鄧放。

顯然對于比武的結果他并不滿意,又跑來發表了一段演講,尤其“指控”鄧放人品有問題,說他很會裝無辜并以此博得唐珺的好感。

當時鄧放心下鄙夷,不願意跟小年輕一般見識,瞥一眼就走了。

可笑,他用得着嗎?

但就在剛剛,他好像得了點趣:唐珺拍胸脯說他是全世界最有魅力的人,心裏絕對只裝得下他一個。

某人心情大好。

看到沒,這叫夫妻的相處之道,哪是個外國人能懂的。

……

禮堂外的走廊裏回蕩着《喀秋莎》樂曲,雄渾的男聲敲擊着人的鼓膜。

各編隊有定好的觀演區域,他們在走廊盡頭分開,從不同的入口進去,到了場內落座後卻又驚喜地發現,兩人的座位不過環繞着半圓形的舞臺,兩兩對望。

鄧放身邊是童敢他們,還有路遠東,那夥人從他坐下起嘴巴就動個不停,肯定是問他剛剛幹什麽去了;她落座時也有熟識的人跟她打招呼,她笑着回應,問起對方近況。

白天還整裝肅立的一群人,卸下緊繃的神經後都是最簡單不過的青年男女,也會叽叽喳喳八卦,開懷大笑。

時隔多年後回想起這次軍演,想起坐在臺下這一刻,唐珺又問自己,為什麽選擇這個職業,答案依然沒有變:

因為熱愛,因為鮮活,因為信仰。

合唱班子不知哪一刻已經在臺上站整齊,音樂響起,臺下衆人的注意力重新被吸引。

“在茫茫的人海裏我是哪一個

在奔騰的浪花裏我是哪一朵

在征服宇宙的大軍裏那默默奉獻的就是我

在輝煌事業的長河裏那永遠奔騰的就是我…”

心有靈犀一般,尋找彼此身影的兩個人目光重疊,千言萬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不需要你認識我不渴望你知道我

我把青春融進融進祖國的江河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祖國不會忘記不會忘記我”

樂聲好像漸漸淡了,周遭的吵雜也淡了,他們的目光還沒有分開,從初見時起的畫面一幀一幀在眼前閃。

有玻璃長廊,有停機坪,有巨日下的戈壁,有氣氛升溫的醫務室;有禮堂,有工作室,有染血的頭盔,有挂着紅繩木牌的古樹……

他們是戰友,是愛人。

他們相互理解,尊重。

他們是時間洪流中永遠為對方伫立的堡壘,心懷同樣的堅定信念;

他們在長空之下攜手奔赴山海,化作點點微光,只待群星閃耀時。

鷹擊長空,蘭栖于地,天地山海之隔,亦是愛人厮守的永恒國度。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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