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發(下)
發(下)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終于再消失了三篇文,重寫了三遍後……此章節結束了。呼呼。這篇文時間拖了長了。青丘十分的抱歉,但是先是電腦壞掉。最後是WORD壞掉。還有一次我連TXT格式都無法輸入……但是依然寫完了~希望大家喜歡這個關于執着,痛苦掙紮的故事。頭發是美麗的象征,但是泛濫的美麗就變得無比糜爛恐怖了。呵呵。
謝謝各位,請繼續支持鬼話連篇系列~~鞠躬~~~~
夜裏我做了夢,一個又一個鏡頭從眼前劃過,光怪陸離,完全不明白是些什麽。但是有一個反複出現的場景,那是一個戲院舞臺,臺下一片漆黑,氣溫很低,冷得可以哈出熱氣的感覺。漆黑的臺下全都是人,人影憧憧,竊竊私語。而我站在舞臺側面的那塊黑色幕布後面,黑色的幕布就象是追悼會上的布簾。
舞臺上只有一點光,我看見上面的那個女人不停的扭動着身體,未束起的長發垂在身後,象拖着條有生命的黑蛇,随着她的身形抖動着。
一條條白色的水袖從我眼前撫過,耳邊盡是些咿咿呀呀聽不明白的唱腔,哀怨悲愁。我就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夢裏糾結了一整夜。
一宿沒有睡好,起來的時候感覺眼睛酸澀得很,我郁悶地搔了搔頭發,發現自己的頭上拉出好多根長頭發來,于是背後一冷,昨晚的事情又回想了起來。
我一個激靈,從床上爬了起來,發現白翌正在一邊吃早飯一邊看着今天的報紙。看他那副悠閑的樣子想來我應該沒什麽大問題,所以咕哝了一句我就往洗手間去了。
雖然昨天怕得不敢進去,但是,是個人就不可能一輩子不去上廁所!我嘆了口氣,走了進去。
或許是一個晚上的怪夢,我精神十分恍惚,迷糊地拿起了漱口杯,拿起牙刷就胡亂地在嘴裏搗騰。
刷了一陣子後,我把牙刷從口中拿了出來,在牙刷上居然纏着幾根很長的頭發!我馬上對着鏡子,張開嘴巴用手扣着嘴,幸好嘴裏并沒有頭發,可我的頭發明顯長了一截。
重重地捶了下鏡子,胡亂抹了把臉,我沖出洗手間,迅速換好衣服,對着還在悠栽的看報紙的白翌說:“還磨蹭什麽!快去見周鈴啊!”媽的,感情事情不是應在你身上你才那麽悠哉的?!怒了……
周鈴是戲劇學院力捧的新人,所以哪怕是周末,她也依然在學校裏刻苦地練習着。學院裏可以看見幾個長得眉清目秀的女學生,有些還在捏着蘭花指練習唱腔。在戲劇中眼神非常重要,因為戲劇中很多劇目都是古代題材的,而這些題材的戲劇中都是把人物神韻看得比本身相貌還要重要的。就像梅蘭芳大師,程硯秋大師他們在戲臺下都是非常普通,甚至很低調,但是上了臺上之後仿佛是被劇中角色所俯身一般,俨然就是那皇侯将相,才子佳人。
我們進入了教學樓,在大廳中周鈴先看到了我們,那神情感覺像是解脫了一般。她嘆了一口氣向我們走來,昨晚在樓下只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子,其實她本人更加俏麗,剪了個活潑的短發,眼神非常的柔和,五官十分的古典,只是她的臉色很蒼白,似乎感覺有些病态的憔悴。
她看看我,皺了皺眉頭,轉向白翌問道:“這位是?”
白翌點了點頭回答說:“他是我的朋友,也被頭發‘纏’住了。”
Advertisement
周鈴聽到頭發兩字,臉色倏的又更白了幾分,眼神中透出了憤怒和恐慌。
她停頓了會兒,然後低聲說:“去化妝室吧,這裏說話不方便。”說完她便轉身向前為我們帶路。
我跟在她的身後,發現她依然會用手拂下肩膀,好象在梳理頭發一樣,在那一刻我聽到了周鈴的頭發裏發出了吱吱的響聲。
我們來到了化妝室,因為是周末化妝室裏面不會有人。房間很狹小,是個只能容納幾個人化妝的小型房間。一面面鏡子前整齊地放着化妝用的油彩。還有些過去戲子的海報,殘破不堪地吊在牆上,靠牆擺放的還有些戲劇衣飾和道具,一件件衣服被直挂在牆上,就象是一個一個身體僵硬的人,一動不動地注視着我們之間的談話。
周鈴向四周看了看,甚至轉到衣服堆裏面,以确定沒有人。然後定了定神,回頭和我們說道:“我感覺一直有人跟着我,我知道他就在我身旁。”因為一直要演出化妝,周鈴的眉毛很淡,幾乎看不見,當他皺起眉頭的時候,感覺就是把自己的額頭往當中擠壓。
白翌繼續說;“那麽你覺得最近什麽東西可能傷害你?”
周鈴擡起了臉,眼神有所避諱,一絲兇狠的神态從她眼中稍縱即逝。她咬了咬嘴唇說:“我們即将要演出一部《長門怨》,是和梅老師一起合演的,當然她是演主角陳阿嬌,但我們學生中的一個也可以出演到衛子夫這樣重要的角色,而我就是那個出演衛子夫的人選”
她拂了下頭發,然後厭惡地甩了甩手,繼續說:“其實在早先,校方一直不能确定這個人選,因為有一個和我藝術功底和才華很接近的人,她……她有着一頭很長很長的頭發,我們以前都開玩笑的叫她衛子夫。當說要演出《長門怨》的時候,她認為只有她才配得上衛子夫的角色。”
我看着周鈴,她說話的口氣很淡,但是卻有着十足的優越感。而當他說到那個女孩的時候,她頭發裏又發出了一陣吱吱的響聲。
白翌低聲的嗯了一下,然後繼續問下去:“最後校方是怎麽決定了讓你演的呢?”
周鈴皺了皺眉頭,她說道:“因為她出了事故……人已經不在了……。”說着她把目光看向了其他的地方,不再直視着白翌,她頓了頓又擺擺手厭惡地說道:“她的事和我沒有關系。她是一個偏執的人。心理素質又差,其實校方已經決定由我來演出衛子夫了,但是她卻委屈地好像是我耍了手段一樣。這樣的人實在不适合在文藝界發展。
白翌笑了笑說:“既然此時與你無關。那麽你為什麽會那麽在意這件事呢?”
周玲瞪了瞪眼睛,她有些惱怒和窘迫,但是很快的就調節了情緒,回頭對我們微笑着說:“算了,聽說白先生可以幫助我解決這個問題,這麽看來好像你也沒有什麽辦法,我送你們回去吧。”
就在周玲回身要離開的時候,她卻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臉漲的通紅,舌頭都已經吐出來了,只見她慢慢地蹲了下來,眼睛往上翻着白眼。
我和白翌都很吃驚,我們連忙去扶她,我碰到了她的脖子,發現特別的毛糙,而且很燙人。周鈴眼看就要出氣多,進氣少了。
我們正想要打電話叫救護車,放置衣服的的那面牆角,突然伸出了很多的頭發,就像有生命的海藻,我們看了看周圍,有許多的頭發從黑暗的角落裏伸了出來。
白翌突然拉了我一把,我往後一退,立刻松開扶着周鈴的手,轉而回拉住白翌的胳膊。因為在周鈴的腦袋後面長出了一張臉,她的眼框裏沒有眼珠,空白的眼窩裏卻投出了嘲笑和憤怒的眼神,她的舌頭很長,但是她的臉極其小,完全隐在了周鈴的頭發裏。
這張臉發出了吱吱磨牙的聲音,表情就是憤怒的怨恨,猶如般若夜叉。
白翌拉着我,然後眼睛盯着那張臉,那張臉緩緩的張開了嘴巴,它沙啞的說道:“一起死,和我一起死!”
我聽到了它聲音,頓時感覺自己的頭皮生疼,就像有人在撕扯着我的頭發一樣,我扶着頭,低聲呻吟出聲。白翌抿着嘴巴,死死地盯着那張臉,那張臉就像是橡皮做的恐怖面具一樣扭曲變形着。
周鈴痛苦的別過頭,但是她看不見臉,只能聽到那聲音,她眼神一掃前面的傲慢,充滿了恐懼,她想要爬出去,但是頭發把她的手腳都纏住了。我這才發現周鈴的脖子周圍緊緊的勒着許多頭發,而那些頭發正是從她脖子上毛孔裏伸出來的,她就像一頭長毛猿被自己的毛發給勒住一樣。
周鈴痛苦的喊着,聲音因為她無法呼吸被硬生生的卡在喉嚨裏,發出嗚咽的呻吟。
那張扭曲的怪臉轉過了頭,它雖然沒有眼珠,但是那種像被黑暗中的野獸注視的感覺讓我們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它空洞的眼窩中除了完全的黑暗什麽都沒有,但是卻是那樣的陰森和瘋狂。
我們被那些頭發逼退到了門口,周鈴依然想要爬出來,但是她根本使不上力氣,她越是滾動,在她周圍的頭發就纏繞的越緊,許多的頭發硬是伸進了她的口腔和鼻子。她最後連發嗚咽聲也很困難了,只是望着我和白翌,眼中充滿了乞求。
而我的頭發就像要刺進我的大腦,一根根猶如針一般,疼得我死命垂打着腦袋。
臉咧開了它的嘴巴,拉出了一個大弧度,像是在嘲笑我們,它發出了猶如老妪般的聲音說道:“把那根頭發留下,你們快滾吧,我只要這個賤人的命。”
随後臉瞪了我一眼,我的腦袋好像要被撕裂一般的疼痛,身體也慢慢的滑了下去。白翌用手扶住了我,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玲。
周玲渾身都是頭發,她趴在地上,背後的那張怪臉就從她的腦門後凸立起來。她已經不能動了,她的嘴巴和眼睛裏都塞滿了頭發,她只有無意識的抖動着雙腿和手指。在她的身下有一灘水,她已經失禁了。
如果我們就那麽逃走的話,周玲的性命就算在這裏交代了。我咬着牙,用盡所有的力氣站了起來,咽了口口水,拍拍白翌的手,表示我還能撐下去。先救周玲。
白翌看了我一眼,點點頭,他明白了我的意思。那張臉抑制不住的憤怒,它瘋狂的抖動着頭發,小小的房間到處是漆黑的發絲。
我顫抖的說道:“你到底和周玲有什麽深仇大恨!需要這樣的折磨她。”
那灰白的臉孔,突然皺起了許多的皺紋,就像是幹涸龜裂的土地。它的眼窩中流出了血紅的淚水,滴落在周玲素白的衣服上,顯得那樣的紮眼。
臉的嘴裏發出了嗚咽的啼哭聲音,它在恸哭,聲音就像是塑料被撕拉的聲音,它說道:“她活該!她現在所受的一切罪都是她應該的!”
龜裂開來的皮膚混合着血紅的淚水掉落在周玲的身上,她已經沒有動靜了,除了起伏的胸口,還能告訴我們她依然有氣,但是……撐不了多久。
那張血肉模糊的臉繼續說道:“我就是那個和她競争角色的女人,她妒忌我的一切,她知道她根本不配和我争,嗚嗚,所以那晚,當那些流氓欺負我的時候,她沒有去求救,她冷冰冰的看着我被那些畜牲□,但是她沒有救我!”
四周的頭發狠狠的纏繞在周玲的身上,就像是許多條巨蟒,我們聽到了周玲的身體發出了骨骼斷裂的聲音。
臉看着我們,就像是在控訴一般,它瘋狂的搖動着周圍的頭發,它看不到周玲,但是她卻控制着她,她低聲地問道:“你不是說只要我把角色位子讓你,你就幫我保密麽?你不是說只要我放棄我的舞臺我的一生,你就可以替我把這事情隐瞞麽?最後你做了什麽?你依然說了出去,所有人,所有人。老師,同學,包括我的爸媽。都把我當作了肮髒的垃圾。而你呢!你居然恬不知恥的站在了原本應該我站的舞臺,穿着我應該穿的戲服。
我們都滿頭的冷汗,我們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但再這樣下去,周玲肯定會死。白翌緊緊的握着拳頭,他冷冷的說:“所以你就用你死前的頭發做成發咒,用自己的靈魂詛咒周玲。”
臉又扭曲的轉向我們,她看了我們一會兒,陰冷的笑着,像是回憶起自己的傑作一般說道:“沒錯,我已經不可能再活下去了。但是我不能讓這個女人活得那麽逍遙,我在我死前的子夜,把我最心愛的頭發一根一根的拔了下來,連皮帶肉….連着我的血肉!我的靈魂!我的怨恨!”
周玲的頭上突然出現了很多的血,我的頭發上也開始流下了血來,血流到我的眼睛裏,疼的我直流淚。
臉鄙視的說道:“我用我的頭發做了一個最完美的發帶,上面裝飾着最精美的飾品。我用快遞郵寄給了她,周玲這個貪婪的□,居然一點也沒懷疑,就收下了。她收下了!收下了我的詛咒。”
說着臉瘋了似的大笑。她一邊笑一邊流出了血淚。
白翌踏着頭發走近了臉,我想要拉住他,但是實在沒有力氣。
臉警惕的看着白翌,惡狠狠的盯着他。
“你确定你這樣做值得麽?無法輪回轉世,只能永遠地做這個發鬼。”白翌的眼神悲哀的問道。
“沒有什麽值不值得,因為恨!因為我恨!我死也不能讓這個女人好過!”臉瘋狂的說着:“你們快滾,把那根周玲給你們的頭發放下,這個小子就算保住性命了。我對殺你們沒興趣。”
白翌悲哀的看着它,從口袋裏掏出了那根頭發,頭發像是要回到周玲身上一樣的拼命纏繞。
纏繞的發絲在白翌指上勒出一條血痕,白翌看了一眼又對着臉低聲說:“你真的要做這修羅惡鬼麽?”
那扭曲的臉上掉落下許多的血肉來,惡臭無比,它不耐煩的揮動着頭發,白翌看了看周玲,又看了看臉,他嘆了一口氣。
我大聲的喊着說別給。白翌回頭看了看我,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悲傷,我從來沒看見他有過這樣的神色,一時間我也忘記了阻止他。白翌低頭說了些什麽,然後慢慢的他放松了握着頭發的手,我想沖了過去,身體被白翌的一只手擋住了。
他慢慢的把頭發丢到了地上,就在那個時候我看見了飄落的頭發卷曲着,漸漸的燃燒起來,它燒出了藍色的火焰,迅速的串到了周玲的身上。臉發出了一聲極其凄厲的叫聲,她瘋狂的扭動着,火勢卻越來越旺。周圍的頭發全都都被燃燒了起來。
我一看這下要連周玲一起燒死了呀,我想沖過去撲滅這火,但是白翌一把抱住了我。
我對他吼道:“周玲也會被燒死的!”
他搖了搖頭說:“不會,她不會死,這個業火只會燒死惡鬼。”
我愣在哪裏,白翌依然擋着我,藍色的火焰燃燒着周圍的頭發,散發出一股屍體般的惡臭,臉一聲慘叫,它恐慌的吼叫着。火焰繞在周玲的身體上,藍色的火慢慢的吞噬了所有的頭發,包括那張異常扭曲的鬼臉。
我終于明白為什麽白翌前面的眼神那麽悲涼了,因為這火焰會讓那張臉消失,但是也代表着那個悲哀女人的靈魂的毀滅。
臉在最後已經被火焰吞噬殆盡的時候,它瘋狂的怒吼着:“我不會原諒她的,她活着,我就要跟着她,把她拉來地獄,我對着所有的惡鬼發誓。”
白翌皺了皺眉頭,他抿着嘴巴,沒有說話。
我死死的盯着藍色的火焰燃燒着那張扭曲的臉,臉發出了猶如動物般的吼叫聲,周玲身上的頭發很快的燒沒了。
臉怨恨的看着我們,但是火焰漸漸吞噬了它,使它變得模糊,空氣中散發出了濃烈的焦炭味道,但是卻沒有灰燼。
火焰慢慢地退散了下去,等到它把所有的頭發都燒掉後,房間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而我的腦袋也不疼了,頭上的血也消失了。
周玲虛脫的趴在地上,她不停的抖動着自己的腳。
我們回過神來,馬上去看仍然昏迷的周玲。我扶起了她,火焰把頭發燃燒的連灰燼也沒有,但是周玲身上卻毫發無損,只有她的脖子上有着烏青的勒痕。
周鈴慢慢的抖動着眼皮,睜開了眼睛,随後她猛烈的咳嗽。她推開了我,自己慢慢的爬到了椅子上坐了下去,深深的吸了很多口氣後閉上了眼睛,然後再慢慢睜開,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只傻傻地盯着鏡子裏的自己。
我們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是剛才的事情她都應該聽到了。
最後她開口說道:“為了藝術,我可以付出一切,也可以出賣一切。所以我并不後悔。”
在鏡子裏浮現出了周玲的笑容,其實她笑起來很好看,但是此刻我卻覺得那笑容猶如惡鬼一般,冰冷,瘋狂!
白翌看着周玲,他皺了皺眉頭,我發現他握着拳頭,他和我一樣,對這樣的瘋狂十分的無奈和悲哀。
過了一會,周玲回過了頭來,她輕描淡寫的說了聲謝謝,就先一步走出了化妝室,但是我卻看見在她的背後似乎依然有一張臉,詭異而又瘋狂的微笑着,周玲又撫了撫自己那沒有的長頭發。
“為了什麽,你寧可不得輪回,永生墜入修羅,成為這樣醜陋的發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