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洋房(下)

老洋房(下)

作者有話要說:故事終于結束了~~~這個故事可能不可怕,但是青丘嘗試了寫寫感情。雖然發現還是很慘……還好有小迦的幫忙,還有小幽的最後校隊。否則,這将是一篇三觀不正文……順說故事中的那個花妖其實就是舍子花就是曼珠沙華,也叫彼岸花。他是文中一個至始至終都看守屋子的有心妖~~~~

好了那麽我繼續糾結下一個故事,在這裏青丘鞠躬~~~~~~~~~~~~~  一進入房間,我們都看的傻眼了。房子裏只有一個20瓦的電燈泡在頂上晃悠,床上的毯子已經破到不能再破了,牆壁是用報紙糊上去的,上面還有點點黴跡,遠遠的就能聞到股刺鼻的黴味。沒有桌子,只有兩個方凳拼起來的臨時臺子湊活着,上面放着兩個幹饅頭和一些鹹菜,還有一些瓶瓶罐罐的藥。我實在沒有辦法想象一個老人家要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

孫大爺剛剛幹完了活,躺在床上,因為天氣很冷,他手裏捂着玻璃瓶子,一看有陌生人進來,顯得有些詫異。我們有些不知該怎麽說了,白翌也顯得有些為難。我們本來認為這些怪事都應該是這個老頭為了不想走才鬧的,但是一看到他的處境,我完全同情了這個孤苦的老人。

老人慢慢的爬了起來,披上那件藍色的破棉襖。看了看我們開口說:“二位不是紀經理請來的客人麽,怎麽到我這裏來了。”

白翌客氣的說:“我們來是想要了解一下關于這樓過去的事。”

老人家給我們搬了兩個小凳子,然後說道:“哎,我知道你們是懷疑我幹的那些事吧。說實在的,我是有些恨姓紀的,但是還沒有到了玩這些裝神弄鬼的勾當的程度。”

我點了點頭說:“我們知道,我們只是想要了解下這樓原先的事情,就數您是在這最久的了,有些事也只有大爺您才能告訴我們。”

孫大爺看了看我們,然後把頭擡起來看向暗窗外的梧桐樹,他懷念的說:“我在這裏看了一輩子,我的父親那輩也在這裏看了一輩子。當初這裏是一個蘇州富商蓋起來的,他留過洋,是第一批中國的留學生,回來之後就做起了鋼鐵生意,慢慢的成為這裏非常富有的人家。我們孫家就是跟着他一起從蘇州過來的。據說老爺對我們家有恩,所以我父親就為這家人幹了一輩子的活。他告訴我,孫家要替這家人守一輩子的房子來還他們的情。”

我心裏感嘆,孫大爺真的是難得的知恩圖報的人啊。大爺看了看我,笑着說:“別說,你長的有些像小少爺,特別是下巴和嘴巴。”

我指了指自己,看了看白翌,白翌沒有插話,一直在聆聽這個老人的回憶。大爺笑着說:“是啊,這家人一共有三個孩子,最小的兒子,身體十分的不好,當時我也只是個孩子,他比我小沒幾歲。所以我等于是他的玩伴。他是一個很調皮的孩子,但是就喜歡和我玩,好景不長,小少爺在12歲的時候得了一場風寒,沒有熬過冬天就走了……”

老人沉默了許久繼續說了下去:“他下葬的時候,我給他裝的身……記得在他最後那段時間,我答應過他,到了來年的開春,我就帶他去看後院梧桐樹上的燕子窩。讓他看小燕子去。但是……他沒有熬過去。”

這個屋子十分的昏暗,外面即使陽光不錯,但是透過來的只有幾根細微的光線,打在老人手上的玻璃杯上,泛着白晃晃的光。

我看了看白翌,他盯着老人看了一會,然後開口道:“孫大爺,感謝你的幫助。您放心,我會想辦法讓您繼續在這幢樓待下去。”

大爺笑着說道:“謝謝你們了,但是我這把老骨頭也撐不了多久了。”

我聽着特別的難受,現在可以确定這些東西絕對不是這位孫大爺搞的鬼,他看了這幢樓一輩子,不會讓樓毀在自己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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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個走出來後都非常的沉默,心情都不太好,特別是對紀君豪這個奸商更加的痛恨,沒想到說誰誰就來了。紀君豪就像是一個太監跟着貴妃一樣的走在白月靈的身後,我突然心情就惡劣了起來,心裏想你在這裏逍遙快活追女人,人家滄桑了一輩子的大爺,被你逼得肝硬化!

紀君豪不知道我們已經見過了孫大爺,他笑呵呵的走了過來,雖然我感覺到他的友善完全是看在白月靈的面子上的。他笑着說:“二位看的怎麽樣了?”

我不想看到這個僞君子的臉,看都不看他,側過臉往窗外看,白翌看了看他,冷冷的說道:“紀先生,我看了看本來以為這裏只是風水問題,但是現在看來的确有些邪乎。”他的聲音說的很響,周圍的人都聽見了,紀君豪一聽,馬上湊過來低聲的說:“白先生,這裏不方便說話,來我的辦公室再細談吧。”

這個紀奸商的辦公室豪華的不像話,但是這也充分的暴露了他暴發戶的粗俗本質,到處是鑲金嵌銀的。好比那葛朗臺的家一樣。他請我們坐在一張巨大的真皮沙發上,按了按電話,讓服務員給送咖啡來。

顯然白翌前面的話讓他十分的困擾,他捏了捏額頭,然後開口說:“白先生,安先生,我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對于那些怪力亂神的說法非常的不屑。但是……目前這些……對我的飯店的發展有着非常大的負面影響。”

他把雙手交叉,然後下定決心說:“我雖然并不相信有鬼,但是我可以說這事是有人搗鬼。當然,我并不想懷疑自己的員工,但是如果風水沒有問題的話,我想我有權利去懷疑是哪個員工對我進行報複性的惡意行為。”

我不得不鄙視這個奸商,他叫我們來其實只不過是一個幌子,如果我們說是風水問題,那麽他就做做樣子,如果不是,他就把他所懷疑的對象給開除了,不用說他所懷疑的就是孫大爺,簡直是無恥之極。我看了看白月靈,她的臉上也表現出了鄙視的眼神,白翌嘆了一口氣,他說道:“紀先生,如果你以為開除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就沒有事的話,我覺得你可能會有極大的麻煩,我知道你非常重視這個飯店,那麽我來幫你消除這個麻煩,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就是希望你能讓園丁孫大爺有生之年都留在這裏。”

紀君豪冷笑了下說道:“你們果然找到了那個老頭,好吧,既然是月靈的侄子開口說的,那麽我就答應你們。一切都看在月靈的面子上。”說完就看了看白月靈,白月靈白了他一眼,哼的一聲說:“不是我的面子吧,是你心裏也虛,害怕事情鬧大了,你這個商界精英也沒辦法收場。”

被白月靈那麽一說,紀君豪尴尬的笑了笑,他回頭和我們說:“你們需要什麽人手麽?有些什麽要求”

白翌冷冷的說:“讓我們在這裏待一個晚上,順便給我們準備一些糯米和粗鹽來。”

紀君豪點頭答應說:“好的,我會給二位準備房間,你們要的東西我會通知廚房給你們準備妥當。”

白翌說:“不用準備什麽房間,我們兩個在大廳裏等着就可以了。”

紀君豪懷疑的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白月靈,白月靈看也不看他,他想了一會點頭說:“好,到時候店裏不會有其他人,但是我只給二位一次機會。我不能容忍自己的飯店一直那麽荒唐下去。”

我忍不住也冷冷的說:“紀先生,你放心。我們只要你給一個老人最後的栖身之所,不會妨礙你發大財的。”

紀君豪微笑的點了點頭。然後我們三個根本不想再和這個敗類在一個屋子,站起來就離開。紀君豪還想要留住白月靈,白月靈冷笑着說:“老同學,我們已經談的很多了,那麽多年沒見,你果然變了很多啊。”

我們走出了紀君豪的辦公室,紀君豪的辦公室在二樓,一出來我就忍不住的大罵道:“什麽人啊,就是一個沒人性的奸商!”

白月靈愧疚的說:“本來我想讓你們來随便看看,順便敲那混蛋一筆,現在鬧成這樣……哎,人一談到錢就什麽都變了。”

我收斂了脾氣對着白月靈說:“靈姐,這不是你的錯,這小子喝洋墨水喝的連做人的原則也喝沒了!”

白月靈笑着說:“侄媳婦還真是幽默啊,罵人也罵的那麽有特色。”

我脫力的說:“靈姐,你別再說什麽媳婦了……對了,老白,你确定這個東西不是人為?”

白翌從前面開始就若有所思,一點也沒摻和我們的話題。他聽到我問話才回過神來說:“嗯,這事可能真的不是人為。反正如果不解決,倒黴的除了紀君豪外,最慘的還是孫大爺和那群女服務員。”

我點了點頭,不能因為紀君豪這個敗類,就撒手不管其他人,也只有幫他一次忙。

白翌繼續說道:“靈姐你先回去吧,這裏我和我媳婦可以解決。至少那姓紀的為人,算是讓你看明白了。”

白月靈笑着揮了揮手就走了。她一走,我的拳頭就往白翌的腦袋上揍過去,這小子還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亂啊,媳婦你個頭啊。

我們不可能一直待在人家的飯店裏,主要是不想看見紀君豪這張嘴臉。我和白翌在外面閑逛了很長時間,甚至晚飯也是門口的面館解決的,我們實在不想和那個人在一張桌子吃飯了。就算他請我們吃龍肉,我看到他的臉也想吐。沒辦法,在馬路上吹了好一會兒的冷風,我在路上的小店還給孫大爺買了一個保暖杯,至少大冷天可以多喝些熱水,對他身體也有好處。

等天全黑了下來,我們才再進入飯店,迎接我們的正是孫大爺,原來紀君豪這個混蛋嘴上說不相信有鬼,但是心裏虛的很,天沒黑前就離開了飯店,回自己的家裏了。因為這個飯店鬧騰的厲害,大家也沒心思值班,老板一走,大家馬上就撤。誰也不想晚上在這個飯店多待,只有住在這裏的孫大爺守着空屋。

他依然裹着那件可以看見棉花了的藍色棉襖,給我們來開門。白天豪華氣派的飯店,到了晚上完全是黑暗陰沉的氣氛。

孫大爺打着手電,輕聲的對我們說:“快進來吧,外面冷着呢。”

我們兩個點了點頭,進了屋子發現這裏真的非常的陰暗,暖風關掉後,這裏的氣溫很低,比屋外好不到哪裏去,餐桌上的白色桌布被風吹得像波浪一樣的抖動,窗簾也緩緩的飄動,屋子裏沒有燈光,但是落地窗戶把清冷的月光打了進來,房子大概可以看見一個輪廓,而看不見的地方,則是一片的黑暗。

孫大爺在前面給我帶路,他在這裏住了一輩子,即使不打手電也能看得見路,他是給我們照明的,黑暗的樓梯被手電青黃色的光照的依稀可以看見幾個樓梯,而超出光線以外的樓梯就是一個黑色的輪廓。我們小心翼翼的走在那個旋渦式的樓梯上,房間很安靜,除了窗戶外時而被風吹的婆娑作響的樹葉外,就只有我們三個輕微的腳步聲。這座古老的屋子,即使被翻新多少次,那種沉重的氣息也是無論如何無法被掩蓋的,因為這種氣息是多少年物是人非的累計下來的。

孫大爺緩慢的走着,也給我們說着這幢樓的事,感覺他對我的印象不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長的有些像他口中那個早殇的小少爺。他指着二樓靠近玻璃窗的地方說:“這裏就是小少爺的房間,他身體差,老爺說要朝南的房間暖和,對他身體有好處。”

朝着孫大爺手電照的地方望去,那裏已經沒有什麽房間了,變成了一個用餐區,可以在二樓看着落地窗吃飯。我突然能感受到大爺的無奈,他對這幢房子是如此的熟悉,但是現在卻又如此的陌生,這裏雖然保留了老房子的氣息,但是住着的人和事已經被牢牢的封印在房子的牆瓦之中。

我突然想到早上看到的那位紅衣少年,我開口問道:“孫大爺,你認不認識一位長的很好看的少年,今天他穿着一身的紅衣服。”

孫大爺搖了搖頭說:“不認識啊,這裏原來的人家早就搬走了,我是唯一留下來的人啊。”說着孫大爺眼裏滿是寂寞和懷念,我看了看白翌,他低着頭思考着,但是沒有說話。

孫大爺帶我們來到了一個包房,桌子上放着白翌所要的糯米和粗鹽,整整兩大袋子。桌子上還有兩只手電,看來紀君豪對我們的行動還是抱有一定的希望的。

大爺看了看屋子猶豫了下對我們說:“二位,這裏真的沒有什麽鬼怪。我在這裏守了一輩子。從來沒有……”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一抹紅色從門口飛快的閃過,我和白翌都看見了,但是孫大爺背對着門,根本沒有看見,他看我們的臉色不對,也回頭看去,但是除了一片黑暗外什麽也沒有,此時除了呼呼的風聲,只有我們三個人的呼吸聲音。

白翌點了點頭,迅速的把糯米和粗鹽混在一起,然後分成兩份,一份給我,一份自己留着。然後對我們說:“大爺你就在這個屋子等,小安,你我分頭去找那只鬼來。”

我點了點頭,然後馬上搖了搖頭說:“我一個人恐怕……我不會抓鬼啊。”

白翌笑了笑說:“至少你看得見他,到時候把混着粗鹽的糯米扔向他就好了,他逃不掉。”

我咽了咽口水,點頭說:“好,分頭行事,孫大爺,你在這裏等着,千萬別亂走。”

說完我和白翌兩個人拿着手電就離開了包房。

當我一個人走在房間中的時候才感覺到心虛,我看得見那些東西,所以更加的相信和畏懼,我清了清嗓子,把手電和那袋子糯米粗鹽捏的更緊。我擡頭看着屋頂那個無比奢華的水晶燈,雖然它沒有打開,但是白晃晃的月光打在水晶玻璃上,照射出奇異的光點,心裏更加害怕了起來,就在我晃過水晶燈罩的時候,發現在水晶玻璃的吊燈上有一只紅色的鞋子在那裏搖晃着。

我頭皮一緊,心裏想到了白天那只滾下樓梯的小紅鞋子。紅色的鞋子搖晃在水晶玻璃燈之間,其他的全被燈給遮住了。突然鞋子停止了搖晃,靜靜的垂在了燈上。

我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深怕一晃眼,他就給跑沒了。我慢慢繞着二樓的扶梯走,希望可以正面的看到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麽玩意。

就在我快要走到的時候,突然紅色的鞋子不見了,我一着急就準備往水晶玻璃中看的再仔細點,突然一個蒼白的臉面對面的出現在了我面前。

因為事情太突然了,我一下子根本來不及反映,只有錯愕和恐懼。那張白的發青的臉沖我吊着眼皮笑着。我腿一軟就往後倒了下去。馬上臉就消失了,一抹暗紅從樓梯下滑了下去。我吓的差點忘記了呼吸。當我回過神來,臉都憋紫了。我大口的喘着氣,那是一個小女孩的樣子,蒼白的臉仿佛是面具,頭發梳成兩個小辮子。

我定了定神,馬上沖下樓梯,追那個小孩子去。但是那孩子跑的極快,當我跑下樓的時候,鬼影子已經沒有了。我到處的找,甚至鑽到桌子地下看,依然沒有看到那孩子的身影。不知不覺我已經走到了大門口,面對着那面巨大的琉璃鏡子。突然我發現在鏡子裏我的身邊站着一個小女孩,紅色的旗袍,兩個小辮子,蒼白如紙的臉,我馬上側臉看我的身邊,根本沒有什麽人,但是房間裏隐約的傳來孩子的笑聲,我聽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突然,紅影子又出現在二樓落地玻璃那塊地方。

我有一種被惡劣的小孩玩弄的感覺,她壓根就是和我玩捉迷藏啊。此時窗戶外面又是一陣風聲,把樹葉吹的沙沙作響。紅影子停在了二樓落地玻璃那裏,沒有再動。

我龇着牙又跑上了二樓,心裏想,再跑下去,非把我喘死不可,當我到了二樓的時候,我看到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白天看見的少年。白天在遠處,現在近看真的發現他長的很好看,但是眉間透着淡淡的哀傷,他的臉雖然非常的蒼白,但是卻沒有一點恐怖的感覺,反而顯得分外的清麗。他看着我依然是淡淡的一笑,周圍彌漫起來一層淡薄的霧氣,我隐約的聞見一股很悠然的清香。

我感覺少年并沒有要攻擊我的意思,我也稍微松了一口氣,我一點點靠近着他,他沒有動。但是越是靠近我發現周圍就變得更加的冷了,視線也有些模糊,少年伸出了手,我發現他的手特別的細,皮膚就像是透明的一樣。我迷糊的伸手去握住,突然耳畔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聲音越來越近,我發現那個一身紅色的小孩子就站在我前面的窗玻璃旁,她木讷的看着我,她只穿着一只小鞋子,另外一只露出了蒼白的小腳丫子。

我撩了撩袖子,一點一點走向玻璃,謹慎的防止她從任何一個角落逃走,但是當我走近時發現那小家夥根本就是在玻璃裏面,我怎麽抓啊!

小鬼對着我笑了笑,這笑容無比詭異,慢慢的她的眼睛流出了血淚,她又開始哭了。玻璃映出了一個陌生的此方,這是一個房間,周圍的擺設十分的老舊,但是看得出很高檔。房間正中的床上躺着一個孩子,十分清秀,但是也很瘦弱,他掩着嘴劇烈地咳嗽着,甚至咳出來了血絲。孩子似乎很寂寞,偌大的房間空空當當的,只有他一個人,孤獨地躺在床上,這個時候門打開了,進來了一個少年,一身長衫打扮,小孩子看着少年忽然虛弱地笑了起來,看得出他很開心。少年摸了摸孩子的腦袋,給他擦洗臉和手,發現了孩子手裏的血絲時,皺了皺眉頭,但是馬上就笑着說:“小少爺,等你病好了,我帶你到後院看小燕子窩怎麽樣?”

小孩子星星般的黑眼睛中發出期待和興奮的光彩來,使勁的點着頭“貴生,說好了,等來年開春,你就帶我爬樹,去看小燕子窩。”

少年微笑着溫柔地撫摸着孩子的臉“嗯,說定了,等小少爺你身體好了,我們就去看小燕子。”

窗戶外的欄杆上結着冰,冰水滴在了舍子花的花瓣上,宛然滑落了一滴淚水。

當我想要看得更加仔細的時候,玻璃裏的情景變得越來越模糊,少年和孩子都消失在了玻璃中。我突然很想要知道接下去發生了什麽,下意識地踏向了玻璃,但是身體卻被人用力的拉了回去,我恍然回過神來,回頭一看卻是白翌,他正緊張的看着我。我愣了愣才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對面根本沒有什麽玻璃,我再踏一步,就得滾下樓梯。

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往後退了退靠在白翌身上,大口喘着粗氣。白翌見狀皺了皺眉,伸手拍拍我的後背算是安撫,然而臉色卻十分嚴肅,大概有些被惹鬧了:“那小鬼還在這裏,他出不去。今天一定要把他給逮到。”

我還沒從差點墜樓的驚悚中回過神來,只傻傻的點了點頭,白翌突然拍着我的臉笑了“精神點。走,我已經知道他在哪裏了。”

說完就扶着我往二樓的包房裏走,我雖然一時吓得脫了力,但腦子這會兒還是管用的,于是不合時宜地想起來,最近要靠白翌扶的時候似乎成直線上升的趨勢,一張老臉當即莫名其妙覺得有點燒。

不過也沒給我時間考慮臉紅的原因,白翌就把我帶回了孫大爺那邊,老人家看到我一副被吓破膽的樣子也被驚到了。馬上問我們怎麽回事?

一瞬間我看到他的身後快速的閃過一道紅影子,我心裏想會是哪個?孩子,還是那個少年。我疑惑地看了看白翌,他點頭說道:“的确,這個房子還真的不是普通的熱鬧。妖鬼大集合。”

白翌說完就往孫大爺的背後灑糯米,只聽見大爺背後傳來一聲孩子的尖叫聲。老人家馬上回頭,發現在他的身後蹲着一個渾身紅色旗袍的小家夥。

我一看脾氣就上來了,掙開白翌指着那個孩子說:“就是這個小鬼。把我耍的團團轉。當我們要靠近的時候,發現身邊突然又起了一陣煙霧,空氣中彌漫着熟悉的冷香味。白翌冷冷的笑了笑說:“這點道行,也在我面前擺弄?”

冷香的煙霧中,傳來了一陣陣的哭聲,在我們的面前出現了兩個人影,白翌看了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袋子,我認識那個袋子,是上次對付水魅的。我馬上壓住他的手說:“先看看,別二話不說就滅人家啊。”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這兩個并不是什麽惡鬼,他們讓我感到了一種無奈的悲傷。

白翌哭笑不得的說:“我這沒說要滅他們,我是要消除那些霧氣。”

白霧中,我可以看見那個紅衣少年的影子,我對他點了點頭說:“有什麽話就說出來吧,我們不想傷害你們。”

漸漸的霧氣消失了,白色的月光下,站着兩個人影,雖然看上去有些模糊,但是他們的确真實的站在我們的面前。白翌看了那兩人一眼,沒說什麽,手上的小袋子倒是又收回去了

孫大爺被眼前的事情都吓傻了,但是漸漸的老人家混白的眼睛居然流出了眼淚來,他顫抖的對這那個孩子說:“小少爺?”

我聽着莫名了,嘴角抽了抽又看看白翌“這明明是個女孩子吧?怎麽是小少爺?”

“這個是江南一些地方的習俗,把身體虛弱的男孩子打扮成女孩子的樣子,期盼可以養活長大。” 白翌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答了一句,一雙眼睛還是瞪着那只小鬼。

孫大爺顫抖的靠近了那個孩子,孩子因為懼怕我們手上的糯米縮在紅衣少年的身後,看了看白翌立即又把頭低了下去,他腳上只穿着一只鞋子,顯得十分的可憐。我有些不忍心了,就放軟了嗓音問道:“就是你在屋子裏搗鬼的吧。”

小孩子咬着嘴唇點頭,又流出了血淚,把他蒼白的臉顯得十分的詭異。但是老人根本沒有害怕的意思,慢慢靠近了些,激動地看着他。

“你果然沒有離開過孫大爺和這幢房子,但是你為什麽要搞出那麽多事?” 白翌推了推眼鏡,鏡片閃過一片寒光。

孩子似乎又縮得緊了些,好一會兒才怯生生地開口,聲音十分幹澀,感覺像是二胡壞掉的聲音“因為他們要趕走貴生,他們弄壞了我的房子,還要趕走貴生!”說着又看了看紅衣少年“我要哥哥幫我懲罰那些欺負貴生的人,哥哥他在這裏很長時間了,是看着我長大和死掉的……”

孫大爺顫抖的抿着嘴唇,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了出來,喃喃地說道:“小少爺……”

“是麽?”白翌點了點頭,冷哼了一聲又問道:“推人下樓梯又怎麽解釋?”

孩子的小臉顯得非常的憤怒,然而被白翌瞪了一眼後,只是低聲地說道:“因為她罵貴生是老不死的,還打他,所以我要替貴生出氣。”

紅衣少年沒有說話,淡淡的看着我們,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和不忍。我動容的點了點頭,于是拽過白翌手裏的糯米、粗鹽和我手裏的一起放下了。白翌愣了愣,看着空蕩蕩的雙手對着我無語搖頭,我翻個白眼全然無視。

孫大爺終于大聲的哭了出來 “小少爺啊,你何必那麽做呢。何必啊……”

小孩子歪着頭對這孫大爺微笑,一臉天真無邪“因為貴生一直在保護這幢樓和我,我也要保護貴生啊。”

孫大爺粗糙的手顫抖的扶上了孩子的臉,後者依然是安靜的微笑着。我突然覺得此時老人和孩子的身影與前面鏡子中少年和孩子的身影重疊了,人生在這個時候仿佛輪回到了起點,那個安靜又寂寞的孩子,那個一心想要保護自己重要的人的少年。一切回到了最初,但也是最終……

孫大爺擦擦眼淚,又拍拍孩子的腦袋“小少爺,別再鬧騰了,這裏已經不是我們以前的家了。我也很快……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小孩子眯着眼睛笑得眉眼彎彎,乖巧地點了點頭 “好,我不調皮了,貴生,來年的春天帶我去看小燕子好麽?”

孫大爺流着溫柔的微笑着說:“好,貴生答應少爺。”

紅衣少年慢慢的放開了孩子的肩膀,他的身影越來越淡,最後只留下了一片舍子花的花瓣,被夜裏的冷風一吹,飛出了窗外,消失在花園之中。

身旁的白翌拍了拍我,我看着他,然後跟着他離開了房間,轉身離開的時候,看到月光打在老人的身上,孩子的身體是透明的。而他們兩個微笑的相望着。

當我們走出這幢老別墅的時候,我看了看花園,花園中,月光下,依稀站着那個紅衣少年,他淡淡的望着包房的窗戶,在他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淚水。他回過頭輕輕的動了動嘴唇,我知道他在說謝謝。

我感覺我的眼睛濕潤了,我吸了吸鼻子,白翌走在我旁邊,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包紙巾塞給我,我推開他的手,倔強的說:“我又沒哭,冷風給吹的。”

他低聲的嗯了一聲,然後摟住了我的肩膀。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身子僵了僵也沒想着要推開他,“老白你這是幹什麽?”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輕笑了一聲問:“你冷不冷?”

我靠,這……這不是明擺着,凍死我了……

我點了點頭,伸手抓了抓脖子,這小子……說話別靠那麽近啊,很癢知不知道。

他把我摟得更加的緊了,“回去記得打電話回家吧。”

“為什麽?”我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回頭看他。

他神秘兮兮地又湊近了點,也眨了眨眼笑道:“你媽做的醬牛肉比這裏的大餐好吃多了,讓她再捎點來。咱們可以下面條吃。”

溫熱的氣息近在咫尺,我不自在地偏了偏腦袋,卻也沒忘了認真地點頭。白翌看了我一眼,溫和地笑了笑慢慢松了手。我仿佛聽到他極輕地說了句什麽……但是風吹過,這句話我沒有聽清楚。

我疑惑地看了看他,他沒事人似的拍了拍我,催我快走。我想也許是剛才聽錯了也沒準,這會兒感覺人也暖和些,于是裹緊了大衣就和他一起離開了。

一個禮拜後,大家都歡天喜地的過着年,門口到處是放完的鞭炮頭,一片紅色鋪滿地面。我依然有些放心不下孫大爺,于是沒有告訴白翌,一個人又來到了那幢老房子。依然是樹蔭婆娑的小道,依然是那塊招牌,我走在門口,那個服務員認出了我,笑着來到我的面前。我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并且問孫大爺在哪裏?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中閃着淚光說:“孫大爺沒有熬到過年,原來他得的根本不是肝硬化,而是肝癌晚期……”

我一聽,低着頭,低聲的和服務員告別後,我走到花園中,花園裏少了老人的身影,顯得有些寂寞,樹葉依然沙沙作響,仿佛在講述着屬于這幢樓的故事。我擡頭看到了那朵鮮紅的舍子花,它已經有些枯萎的跡象,鮮嫩的花瓣上有了幾道枯敗的痕跡。我蹲下身體,用手撫過花朵,輕聲的說:“感謝你一直守着他們,那麽多年辛苦你了。”

花朵被風微微的吹動着,傳來了一陣清幽的香氣。

我看了好一會,回頭發現不知道何時,白翌就站在了我的身後,我擦了擦眼淚,擡頭對他說道:“我們回家吧。”

白翌笑了笑沒說話,只是跟着我轉身,我們并肩走在樹蔭的小道上,離開了這幢擁有許多故事的花園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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