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預死者(下)

預死者(下)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故事結束了~啧啧,有點小虐,青小丘是徹底被自己給虐到了,我糾結了那麽多時間,其實就是最後的那個結局,我本意不想讓孩子死的。但是,我感覺或許她活着更痛苦吧。我總覺得這樣懂事的孩子社會上也是有的,很多比較困難的學生特別的懂事,知道父母的辛苦。

故事裏老白表現的可能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他并非是不關心此事,只是比較之下,他更加在乎安蹤這個冒失鬼,害怕他的安全。至于最後那段虐是虐了,但是也算表明了下他們的關系,呵呵。

PS:有些看了這文的朋友告訴我,我這篇的情節類似于一個鬼片叫《鬼眼》。我看了下……果然好像,甩淚,難得我自己感動了自己一次,最後居然還是和某個片子撞了,我突然理解了小當家裏那個大師兄最後做的一道面食,最後還是沒超過小當家的媽媽做的菜。有一種無欲望蒼天的悲哀感……真是一出悲劇啊!!!

好了,這個故事說完了,請繼續捧場青小丘下一個故事吧~~鞠躬~~~~~~~~  白翌依然敲着桌子,他冷靜的說:“這孩子還瞞着些東西,可能是不想讓我們知道。”

我微微一顫,我害怕的問道:“是什麽東西?”

白翌沒有看着我,他手放在鼻梁上的鏡架上,一半分析一半敘述的對我說:“岳蘭不是一出生就能夠預見死亡的,而是自從她食用大量的嬰兒骨灰後,她的身邊才不斷的出現死亡預知,按照她的說法,她看的死人比她看得活人還要多。我想……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與她接近的人都會死去。”

我頓時心裏像砸了一塊冰塊一樣,我猛的喝了一口咖啡。冷靜下自己的情緒,白翌繼續說:“或許這樣說話不是很道德,但是這個孩子的确是一個災星,她的存在仿佛就是為了敘述死亡。而任何人可以知道卻無法躲開。或者說……”

白翌突然停止了說話,他看着我的眼睛,我被他看的毛骨悚然,催問道:“或者說什麽!”

白翌皺着眉頭說:“那孩子看到的東西,其實有一部分她保留了下來,而不願告訴我們,或者說,這件事和你,或者我有關系。”

我腦子突然被什麽貫穿了,一個恐怖的念頭産生在腦海裏,我僵硬的笑着說:“不會是……不會是我們的死亡信息吧。”

白翌沒有回答,但是他的沉默讓我更加的害怕,白翌拍了拍我說:“這個孩子的生死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你非要想辦法,只有把自己攪進那個恐怖的漩渦,所以我才不想讓你和她走的太近。”

我嘆了一口氣,其實這的确是我自找的,問題是也不能說就一定會害到自己頭上來,現在頹廢沮喪實在是太捕風捉影了,而這個孩子的大限可真的沒幾天了。如果不去想辦法,按照她以往的準确度,死亡的可能性太高,如果真的這樣我們難辭其咎,等于是坐視着這個孩子的死去。

白翌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輕聲的笑着說:“猜到你不會放着不管,不過我只能嘗試着幫助,能不能成功不知道,畢竟這孩子身上的那股勁很不對,仿佛是一種黑色的漩渦,還有她的眼睛,我好像在那裏見過……以那種方式獲得羅剎之眼……”

接下去的日子裏,岳蘭像是有意的躲着我們,我只能暗自的注意着她的動向,上課的時候發現她會對這一張信紙發呆,寫了寫又擦掉了。我也不在意她有沒有在我課上開小差這種問題,對她來說畫畫已經沒有意義了。我猜想那封信可能是遺書,而一個孩子寫自己遺書的時候是怎麽樣的一種心态呢?當時間所剩不多的時候,我也感覺到岳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無時無刻不在一種等死的惶恐中度過,而唯一知情的我們,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去阻止什麽。既然沒有能力阻止就不要一天到晚提醒這孩子這件事的存在,或許遺忘對她來說是一種最好的解脫方式。眼看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孩子離死期越來越近,今天就是二十八號了,我心裏就像揪起來一樣的疼。

白翌拍了下我的後腦勺,把我從發呆中叫醒,我正在改學生的美術作業,被他一拍筆啪嗒的掉在了地上。我抱怨的瞥了他一眼,撿起筆來,又陷入了沉思中,白翌拍着臺子說:“安蹤同志,知道的明白你在擔心岳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春天到了在思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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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那麽一拍,神算全部回來了,我放下筆,生怕這些對話別其他人聽到,壓低了聲音怒視着他說:“你才思春呢,春天到了,也不知道你滿腦子是哪個明星美妞吧。”

他聽我一扯淡,也起勁的說:“嗯,我滿腦子的都是你呀。”

我一聽,腦後門麻了一下,說是說笑,但是聽着怎麽覺得心裏毛毛的呢,我紅着臉咳嗽了兩聲對着他大聲的說:“白翌同志,請你注意下言辭啊!還有你到底想到救岳蘭的辦法了沒!再等下去黃花菜就真的涼了!”

他喝了一口茶,抿着嘴巴,神情不像先前那麽沒正經,回複了冷靜的神态,他咽下了那口茶開口說:“想到了一個,不過有點玄,但是總得試試。”

我一看有戲!探過身體,連忙問道:“什麽辦法?”他搖着手指,看着我說:“不可說。”

我對這小子抱希望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打擊,如果不是因為還有人在旁邊,我就抄家夥揍這小子了。不過既然白翌說有辦法,我還算吃了半顆定心丸。

白翌看了下時鐘說:“到我課了,我先走一步,對了,記得放學後留下來。”

我點了點頭,不用他說我也絕對不會走的。我不安的看着時鐘,心裏又開始忐忑起來,現在距離岳蘭所預言的死亡時間只有短短的一節課的時間了,我神經緊繃的聽着挂鐘滴答滴答的走着,這時候辦公室裏只有我一個人和另外一個老師在,走廊裏傳來陣陣的朗讀聲,聲聲入耳。別的孩子都是無憂無慮的度過童年,而岳蘭卻只能面對着無時無刻将要發生的死亡,我想起了她的作文,這種絕望感透過那篇短短的中學作文表現了出來。我有氣無力的放下了筆,專心的看着時鐘。我相信白翌一定可以救那孩子,那小子雖然張狂,但是卻是我這輩子最堅信的存在,仿佛他所說的必定會實現。但是我依然十分的擔心,牙齒有些不住的打顫,感覺四周的溫度下降了不少。

我回頭望了望窗外,沒有什麽異常。仿佛一切都按照正常的軌跡在進行,就在我麻木的沉浸在這種安靜之中時候,門口傳來了吵鬧的聲音,我現在的腦袋有些無法接受噪音,我揉了揉額頭,發現白翌怒氣沖沖的走進屋子。我心裏納悶的時候,看見身後跟着一臉委屈的岳蘭。我更加莫名其妙了,這小子幹什麽!他演的是哪一出戲啊。

我走了上去,就聽見白翌嚴厲的說:“沒想到年紀小小居然就學會了作弊!”

我聽的莫名奇妙,岳蘭一臉憋氣的跟着進來,白翌氣沖沖的一坐,然後甩下考卷就對着另外一個老師說:“抱歉,程老師你能不能幫我去監督下考試。我處理一下這個孩子作弊的問題。”

程老師雖然非常的不情願,但是無奈白翌一臉冷霜,他居然也被震住了。點着頭快速的離開辦公室。白翌發怒其實很恐怖,他的樣子非常的吓人,仿佛渾身都充滿着怒氣,我在一旁愣是插不上話。

白翌對着岳蘭說:“你現在重新給我做一次考卷,就在這裏。我看着你,看你怎麽作弊!”

岳蘭氣得渾身發抖,但是她又不敢頂撞,委屈的好似窦娥一樣。她咬着嘴唇看着白翌,然後低哼了一聲,拿着卷子去隔壁的辦公桌上答卷。白翌指着時鐘說:“下課前交上來!居然當着我的面作弊,當我不存在啊!”

他氣憤的摘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我一時愣住,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過了幾秒,我才回過神來,我輕聲的問:“老白,你這是演的哪一出戲啊?我怎麽沒看明白……”

白翌一聽大聲的說道:“她居然考試作弊!我當然做廢卷處理,再給她次機會算是給她面子!”

我被他扯着嗓子一喊,吓的渾身一抖,白翌看把我吓着了,也放低了聲音說:“岳蘭在我考試的時候當場翻書,被我抓到,還死不承認!”

我納悶的看着白翌,其實我知道他的教學方針,放水是他的一大特色,就算有學生作弊,他大多也放他一馬,當初期末考試的時候我就見識過他為作弊考生銷毀證據的場面。

我不太明白到底怎麽回事,白翌擺了擺手,我沒得問,只有低頭繼續批改自己的作業,氣氛一下子又回複到令人害怕的寂靜。白翌抱着手,一副看着你答卷的架勢盯着岳蘭。我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是相信白翌的做法已經成了我的習慣,我只能眼神試探着白翌,而他卻看也沒看我一眼,仿佛還在氣頭上一樣。

“難道真的是作弊?”我心裏暗問道。我看得出,岳蘭的內心其實十分的焦急,她也知道大限的時間越來越近,只要一下課她就要走,而這一走不知道還能不能有再見面的機會。她的臉色蒼白的吓人,這個時候生機對她來說微乎其微。她本能的堅信這自己的預言,而預言對她來說就是最大的殘酷。

但是,那孩子堅強的要命,她到這個時候,依然咬着牙,沒有絲毫慌亂的樣子,同樣面對死亡,她比那些成年人顯得堅強許多。哪個人會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岳蘭同樣希望有活下去的機會,即使她自己已經否定了那渺小的可能。

時鐘一分一秒的移動,我額頭的汗水也滲了出來,呼吸聲越來越急促。白翌的神情也慢慢的緊張了起來,我們之中只有沙沙的寫字聲音和時鐘的滴答聲。我握筆的手有些顫抖,于是虛脫的放下了手中的筆,這才發現手心裏都是汗。白翌擔心的看了我兩眼,随後又是進入了寂靜之中。

漸漸的,岳蘭開始也哆嗦了起來,因為時間已經快到了交卷的時候。岳蘭的眼眶已經有些濕潤了,她的精神撐到了極限。任憑她再怎麽堅強,但是這種活生生等死的恐懼感可以折磨瘋一個大人,更別說在我面前這個嬌小的女孩子。我緊張的看着時鐘,每一秒的移動都幾乎殘忍之極。當她顫抖的拿着一份卷子交給白翌的時候。我看見那孩子已經滿頭大汗了,她閉了閉眼睛,穩定下情緒,随後硬是控制住自己變調了的聲音說:“老師,我做完了。可以離開了麽。”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聽到窗外傳來了一聲轟然巨響。我們所有人都渾身一顫,我感覺自己被這一聲巨響吓的心髒驟停了好幾秒。當我捂着狂跳的心髒,透過窗口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麽情況,只看見街角一輛解放牌卡車斜倒在路口,車子還冒着眼,司機被人給拖了出來。好像還受了傷,扯着嗓子破口大罵。

頓時,我整個人都沉了下去,岳蘭傻傻的看着我們,她轉頭看着窗戶外面,蒼白的臉上除了些許的錯愕,還有的就是一份重獲新生的解脫感,她逃過了這次劫數!

我依然沒有搞明白這算什麽情況,我擦着額頭上的冷汗哆嗦的問道:“白翌,怎麽回事?這到底怎麽回事!”

白翌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顯然他前面也緊張的要死,他喝了一口茶說:“我把時鐘擱慢了十分鐘,另外傳訊室的鈴聲也被我給關了,千萬別說是我幹的,否則扣的工資算你頭上。”

我腦子跟不上思考,岳蘭也是一臉疑問,但是好歹是逃過了死運,我們的心都沒有先前那麽恐懼了,岳蘭的死亡詛咒終于被打破了。我虛脫的倒在位子上,這個時候汗止不住的流了出來,感覺喉嚨發毛,就想要喝水。我舔了舔嘴唇問道:“那你為什麽早不告訴我們呢?”

白翌接過考卷,壓在桌子上說:“因為不能讓岳蘭知道。”

岳蘭傻傻的看着我們,我有些明白但是更多的是不着調的線頭。我們兩個同時向白翌投去詢問的目光,他嘆了一口氣,放松下神情說:“按照原先岳蘭的那些描述都是讓人知道自己的死期,而且知道時間,于是說主觀上她已經确定了何時何地會死的訊息。”

我點頭說道:“沒錯,因為岳蘭都會說,于是死者生前都知道自己死亡的細節。”

白翌揉了揉太陽穴繼續說:“那麽我就賭了一把,讓時間錯開。如果說岳蘭她知道的那個時間點沒有到,而事實上時間已經達到了該發生事故的時候。那麽或許就可以錯開死亡,而本人不知道時間差,就可以依靠這一點躲避過去,這就是一種無意識的錯開。”

我看着白翌說:“難道說人為的制造了一個拖延時間的假象,而岳蘭卻不知道,她依然在她的腦子裏等待這死亡的時間,而現實中其實時間已經到了。”

白翌點了點頭說:“沒錯,因此如果讓岳蘭知道了,那麽她內心就會明白這是一個錯開時間的機會,而不知道的情況下,她的精神就會依然維持在死之前的狀态,不會有任何的情緒變化。而我們賭的就是這點。”

岳蘭第一次激動的笑了起來,她捂着嘴巴,笑着的眼睛溢出了大量的淚水,我看到稚嫩的臉上浮現出了許多的情緒,她終于沒有熬住,第一次放聲大哭了出來,而我和白翌只有無聲的看着這個堅強的女孩發洩的哭喊着,任憑她喊道脫力為止。畢竟她逃過了死劫,而後的人生對她來說依然是一個十分沉重的包袱,她還是一個預見死亡的人。

白翌看着哭到沒有力氣的岳蘭,站了起來,他拍了拍我,意思我們可以送那孩子離開學校。我會意的點了點頭,幫着岳蘭收拾着書包。送她離開了辦公室。當走出學校的那一刻,岳蘭又恢複了以往冰冷淡漠的表情,只不過在她腫的通紅的眼睛深處藏着另一種感情。走到門口,她揮了揮手向我們作別,我看着少女安全的離開了那條街道後也舒了一口氣,白翌抿着嘴巴看着岳蘭越走越遠的身影,最後嘆了一口氣說:“走,回去吧,記得別把關掉下課鈴的事給我抖出去,否則我真的會揍你。”

我笑着回答道:“吆,大哥,你這是在威脅我啊!你那兩下子能撩趴下誰啊!”

他也笑着說:“對付你當然夠了。不和你廢話了,回去吧。”

我點了點頭,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小小的身影,跟着白翌一起回家了。

此事之後,一切回複了正常。我安心的繼續當我的美術老師,白翌也繼續和老潘打太極,拒絕當新班的班主任。看他一臉郁悶的樣子,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竊喜感。岳蘭依然和以前沒啥兩樣,陰郁的一個人,如此孤獨,眼神中充滿着淡漠的神态。我想到上次那個大聲哭喊的孩子,或許這個才是真正的岳蘭吧,她把自己包的太嚴實了,越是堅強越是讓人覺得心疼。

今天辦公室裏依然十分的冷清,白翌和我無聊的翻着報紙,把一篇篇的新聞看了一遍又一遍。我雖然對于岳蘭預言死亡這一件事還有些疑慮,但是不得不說事情已經過去了。那個孩子還得面對今後的人生。

我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心裏想着自己到底是屬于什麽樣的存在,能夠看見那些奇怪事物的我,曾幾何時也被別人恥笑和排斥過。這也是我對岳蘭的事特別挂懷的緣故之一,人總是害怕和自己不一樣的東西,不能預知有的時候反而是一種無知的幸福。

突然白翌翻着報紙的手有些顫抖,他随後他看着牆上的鬧鐘顯得更加的激動了。我有些搞不明白了,一向面癱綜合症的白翌怎麽有那麽激動的時候?我放下報紙擡頭問道:“你小子沒事發什麽瘋呢?”

白翌的臉色十分的慘白,頭上的汗就那麽下來了。頓時我感覺到一種不安,他顫抖的指着報紙上的日子哆嗦的語氣都變了,他說:“我們都錯了!其實今天也是二十八號!農歷二十八號啊!我靠!今年是閏年,雙月啊!”

說完就準備起身沖出去,我馬上接過報紙,掃了一眼,正好是介紹今年是雙月閏年的文章。突然意識到今年是每四年一次的閏年,會多出一個月份來,而多出的正好是二月份!也就是說今天也有可能是岳蘭的死亡之日!我扔下報紙,就跟着白翌一起飛奔沖向二年級四班的教室。心已經吊到嗓子眼了,我安慰着自己說:“不會吧,我們不是看到那輛車子翻了麽!”

白翌懊惱的的咬着牙說:“翻了但是車子上根本沒有預言所說的鋼筋啊!我們被僥幸搞混了腦子!”

我感覺渾身冰冷,頓時那種死亡的壓迫感又回到了我的心裏。我一聽加快了速度。手表上離死亡時間只有短短的6分鐘了,現在正是下課放學的時間!”

我嘴裏罵着粗口,和白翌飛奔到教室,最後發現岳蘭的位置是空的,我抓了一個學生的肩膀就問:“岳蘭人呢!她人呢!”

那個學生被我吓的哆嗦的說不出話,透過教室的窗戶我看見岳蘭已經走出了教學樓,往大門口走去了。我猛的放開學生的肩膀,咬着牙沖了出去,不安的恐懼感從來沒有像現在那樣的籠罩着我。我幾乎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我飛奔着跑出教學樓,發狂一般的橫沖直撞,被人絆倒了爬起來繼續跑。就算被人罵也毫無感覺。

我只有祈禱,祈禱着那孩子沒有過馬路,當我跑出學校門口,看到岳蘭在那家我請她的快餐店門口停留了片刻,她甜甜的看着店裏的食物,我幾乎想要扯開自己的喉嚨喊道別跑,別過馬路。

但是持續快速奔跑讓我根本喊不聲音,女孩子轉過頭又朝着馬路走了過去。我無力的最後撲倒在地上,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岳蘭!回來!”

女孩回過頭,她第一次對着我甜甜的微笑,像一個普通的孩子,眼神不再是死灰,而是充滿着孩子該有的生機。但是突然她的眼眶裏出現了好多人臉,一個一個被扭曲了的嬰兒的臉孔,仿佛在黑色的地獄裏咆哮嘶吼,我被這樣恐怖的眼睛怔住了。就在此時,一輛行駛中的卡車裏的鋼筋沖了出來,硬生生的砸向了岳蘭,最後我的眼前只有少女一聲慘叫,瞬間鮮紅的血液噴濺了出來,染紅了我的視線。

我睜着眼睛,張着嘴。我想要喊出什麽,但是我聽不見,我聽不見還有什麽聲音了。眼前除了血紅之外,腦中只有回蕩着最後女孩的一聲慘叫,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叫。

我面前的東西模糊了,我趴在地上,最後在少女的血泊中看見了一條黑色的身影快速的穿出,猶如鬼魅一般,這就是我最後的意識。

當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身處醫院了,手上吊着點滴。我努力的睜開雙眼,白翌一直守在我的身旁,他握着我的手,我唯一能感覺到的溫度就是他手上傳來的。我動了動自己的手指,白翌看見我醒了,馬上身體探了過來問道:“怎麽樣,好點了麽?”

好點了沒,我有一種笑出來的沖動,怎麽可能會好,看到一個苦苦掙紮的生命消失在我的面前是一種多麽大的痛苦,好點沒,太可笑了。我傻傻的看着白翌,想要聽到那渺茫的音訊,我嘶啞的問道:“她……還活着麽?”

白翌眼神一暗,我的心頭也就徹底的涼了,我咽了下喉嚨,發現最後的喊叫讓我的喉嚨疼的要命,白翌握着我的手更加的用力了。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緊緊的握着我的手,一下子把我整個人都抱在懷裏,我突然間特別的怕冷,因為冷就是死亡的唯一感覺。岳蘭怕冷麽?

此時我對死亡無比的懼怕,我發現生命簡直就是死神手中的玩物,沒有任何人可以逃脫。我想要保住這唯一的溫度,我緊緊的抱着白翌,把頭埋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的非常的快,我知道他擔心,也和我一樣傷心。我嗚咽着想哭,但是眼淚卻怎麽樣都出不來。只有用力的抱着白翌,深怕這樣的溫暖也會消失不見。

白翌深深的吻着我的頭發,低聲的說:“別害怕,還有我在。”

我閉上了眼睛,突然回想到岳蘭最後死時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抹黑影和她最後的眼孔,我猛地睜開眼睛,把我看到的最後一幕都告訴了白翌,白翌沒有說話,但是眼神越來越冷,抱着我的手也越來越用力。他最後不停的喃喃道:“沒事,還有我在,還有我在……”

過了一段日子,我們和白翌的生活沒有任何的改變,岳蘭只是一個轉校生,除了我們以外,沒有人對她的死抱有太大的感觸,反而是一種釋然感,好像一個不吉利的東西消失了一樣。我突然有一種厭惡的情緒,心情低落了好一陣子。白翌倒是對我客氣了許多,還做了很多合我胃口的菜。我突然喜歡吃蘋果派了,發現那家的甜點真的味道不錯,甜甜的,略帶酸味。難怪每次岳蘭都會帶一點回去,其實那些東西是她給自己的母親準備的吧,這善良的孩子到死都挂念這那個痛恨着她的母親。

後來,岳蘭的母親被醫院接走,說是會妥善的安頓。岳蘭媽媽在得知女兒的死訊後,時哭時笑,她癡癡的哼着歌,默默的念着岳蘭的名字。她的眼中充滿着失去一切的絕望。我沒有能力幫助她,她也不需要我的幫助,沒有人可以再進入這個瘋女人的內心了。她人雖然沒有死去,但是靈魂早就已經死了。

最讓我擔憂的是居然有人拿走了岳蘭的眼角膜,說是捐獻給其他需要光明的人,這讓我心裏埋下了巨大的擔憂,因為得到岳蘭眼角膜的人可能不是擁有了光明,而是無限死亡的黑暗……當我想要打聽眼角膜的下落的時候,醫院因為要保護捐獻者和被捐獻者的隐私硬是拒絕了我。我不可能告訴她那是一雙鬼眼,一雙羅剎之眼,有了它,就可以看見死人。他們必然也不會相信,甚至會送我去精神病醫院。于是我只有懷着滿心的憂慮離開了醫院。

生活依然繼續着,人只要還活在世上就得去奔忙,這就是人,我按時上班,準時下班。女生們依然會交頭接耳的看着我和白翌在一起。我也習慣了這種目光。經過這件事之後我開始擔心起了自己的眼睛,它也是一種不正常的存在,在我的記憶裏,小時候我的眼睛比現在綠的厲害,那個時候是我家也是特別的鬧騰。家裏沒少為此而煩惱過,但是我是幸運的,因為我的家人都十分的愛護我,他們從來不提及眼睛的問題,都深怕我會有什麽心裏陰影。

當經過了岳蘭的事情後,我總是會有意無意的去揉自己的眼睛。心中比以往更加的不安和恐懼,當我對這衛生間的鏡子使勁的揉眼睛的時候,背後響起了白翌的聲音:“別揉了,再揉下去要沙眼了。你放心,只要我在,你就不會有危險,我不會讓你成為第二個岳蘭。”

我一怔,心裏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我低頭傻傻的笑了出來,呼了一口氣,轉過身體,誇張的作揖說道:“多謝啊,兄弟就靠你照了。”

白翌眼神閃過了一絲光澤,淡淡的微笑說:“那麽你也得給我些保護費啊。”

我們又是一陣沒正經的打鬧,雖然心中那份死亡陰霾揮之不去,但是活着就該拿出活下去的勇氣來。岳蘭小小的年紀況且如此堅強,更何況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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