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鬼咒(四)
鬼咒(四)
過了好一會,白翌出聲道:“要知道我昨天去哪裏了麽?”
我搖了搖頭,他把信塞回信封,嘆了一口氣說:“我去了鬼市,我去找了借壽婆。”
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我看着白翌顫聲問道:“你找她做什麽?”
他說道:“因為我知道這樣的鬼咒并不是人世間的東西,它的存在已經很久了,甚至可以追溯到比西漢更久遠的年代。那個時候巫術興盛,各種與神靈溝通的方式都被用到了極致,其中也就包括了用惡鬼欺神這種極端的手法。”
他喝了一口茶,頓了一頓問了我一個問題:“小安,我問你,你覺得神這種東西是善還是惡?”
我本來就不喜歡這種意識流的問題,太泛泛了。但是不是有句常言說道:舉頭三尺有神明麽?那麽神必定不會惡到那裏去。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搖了搖頭說:“不盡然,神和鬼其實是一樣的,他們是為他們的利益而服務,他們沒有絕對為人造福的責任。但是人不那麽想,神就是神,他們受到人的崇拜和供奉,那麽他們就得為人服務。如果不那麽做,神就等于是惡鬼,對人來說沒什麽兩樣。”
我贊同的點頭,心想的确如此,我們求神拜佛不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如果他們不保佑我們,那麽我們自然也不會去拜。
白翌接着說:“于是便有了脅迫神的鬼咒,這個八苦惡鬼咒就是其中之一,而創造它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年鳳鳴岐山的周文王姬昌。他的作為十分之強大,而且可以說已經達到通神的能力,因此他想到了一個可以脅迫神的咒法,就是把三十六個十分有能力的人,用八種極其殘酷的手段殺死,然後聚集他們的惡靈封入一個禮器中。這個玩意好比是一個炸彈,因為三十六正是天罡的數字,而死者又是三十六個人傑,人們認為這樣的怨氣就連神都吃不消。
不過不能讓三十六個人自願而死,也就是說要找那種不想死的,才能聚集怨氣。此後這種方法就在王室中秘密傳了下去,你白天給我看的那個罍就是這種惡咒的盛器,誰拿到了誰倒黴。”
我回想起那個裝有黑色污垢的罍,但是依然疑惑的問道:“那麽即使如此,你找鬼婆去幹什麽?過去你說過活人是不該去那裏的。”
他看着我尴尬的咳嗽幾聲說:“因為我懷疑這次的事件和上次的玄璜璧有關系。”
我努力的回想到底是什麽東西又可以與那個玩意扯上關系,不過一回想當時的情景我還是覺得十分的刺激,那個玄璜璧陰冷的要命,幾乎可以把我的骨髓都凍結,但是最後還是讓我們給脫身了。
白翌繼續說下去:“你還記得在你抓住玉璧的時候有什麽異樣麽?”
我搖了搖頭,說:“那個時侯太冷了,我大腦又極其興奮……說句實話,我都不太記得當時的場景了,真的沒有感覺到哪裏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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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翌摸着杯子說:“但是我卻注意到一件事。”
我連忙問道:“什麽事?”
白翌擡頭看着我說:“那個時侯你的眼神根本就不是你自己的,非常的陰毒。”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繼續說:“本來我以為你是被恐懼吓昏了頭,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後來我才發現這個根本不是人能夠露出的神情。這得需要背負多大的怨恨才會擁有這樣陰毒的眼神?不過這一切我都沒有告訴你,第一是沒必要再吓唬你,第二是我對自己的猜測也吃不準。”
我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白翌說道:“這次我去找鬼婆就是要确定此事.果然這問題不是出在玄璜璧,而是出在裝玄璜璧的盒子上。那個盒子也是一個鬼器,而且鬼婆也只是知道凡人不得開啓此盒,但是她說她沒想到我們會去打開,所以她對此事知道的也很局限。雖然我覺得那老太婆藏着掖着的事太多,不過可以肯定一點的就是這個盒子本來不是用來放玉的,那麽到底是誰将其掉了包呢?還有就是如果這件事情是一條導火線,那麽它會牽扯出什麽東西來?相對于此,我們手上的資料實在是太少了。”
他的臉上有着明顯的懊惱,并看着我的臉說:“哎,當時情況太緊急,我們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塊玄璜璧上,而且鬼器上如果沒有刻上三十六個惡鬼的名字,那麽它和普通的青銅器也沒有任何的區別。我并沒有多往這方面去想,哪知在你拿起玄璜璧的同時也就開啓了所謂的八苦咒。”
我“嗯”了一聲,陷入了思考之中。如果事實真的像白翌所說,那麽我還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居然讓我攤上了這麽一個橫禍。那個蟠龍紋蓋罍的發現者也應該是受到八苦之難才會喪命,而且他們明顯是死于意外,倒是和圖坦卡門的詛咒有些類似。但我的情況似乎和他們又大不相同。
我把我的疑問告訴了白翌,白翌愣了一下,最後說道:“這個可能會按照每個人的不同而定吧,那個蟠龍紋蓋罍上刻的可能并非是特別厲害的鬼咒;而玄璜玉則不一樣,它本身就是神物,其分量比傳說中的和氏璧還要高一檔次,那麽那個盒子裏的也絕對不會是一般性的鬼咒。”
我隐約覺得白翌似乎還隐瞞了些什麽,他沒有把話都說完,因為他有些話明顯是經不起推敲的。不過,既然他不想說肯定也是為我着想,我不能勉強,便幹脆的換了一個現實一點的問法,問道:“那麽我們現在怎麽辦?”
白翌吐了一口氣,站起來再一次走到寫字臺前,他看了昨天自己寫的那張紙頭一眼,又拿出了另外一張空白的紙頭,一邊說一邊比劃道:“我現在說的也是一種推測,但是……是最接近這個咒本身的推測。”
他和昨天一樣在紙上寫了八苦,然後當中寫着我的名字。他拿起筆說:“如果我推斷的沒錯,你遇見的八苦很可能是一種打亂的陣法并不會按照原先我所說的順尋進行,而是用一種特殊的規則在進行着。首先我猜的是死,死所對應的可能正是岳蘭的事情,還記得你當初渾渾噩噩的時候說的一段話麽?”
我回想道:“你說的是不是,死,亡者之淚?”
他點了點頭,于是在死這裏寫上“亡者之淚”、“岳蘭”幾個字後,繼續說:“這個就是咒的第一步,直接就對應了死亡,幾乎和一般性的八苦起念陣相反。由死而開始的噩夢,于是按照岳蘭信上的意思,接下去的一個應該是求不得,妄念之罪,這個我對應的不是別的,真是那對養九僰噬魂棘的父子。而後一個是床,也就是生,輪回之苦。最後我們遇見的玲園裏的那兩個女人就是老,執念之怨。接下去的信裏居然說給血掩了,不得不說非常的不妙,因為以上的四苦咱們都經歷了,就算有險,也避過去了。但是接下去的完全是未知數……這封信,對我們的作用很有限。”
突然我的手機響了起來,将我們兩個都吓了一跳。我有些惱火的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牛皮糖的聲音,他顯然十分的恐慌,說話的聲音簡直像是唱大戲的。他在電話裏說道:“喂,安子,那個……那個罍太邪門了。還記得我跟你說的我們的館長麽,他今天晚上居然死在了那個罍的邊上,而且還是用旁邊的那把青銅劍自殺的。但是他死的時候還在笑,這個笑容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太恐怖了。你……你真的遇到和那個東西有關的麻煩了麽?你要小心啊,這個罍已經被國家研究所的人搬走了。這件事是被封鎖的,你……你別說出去,我只是想要告訴你……”
就在牛皮糖要說什麽的時候,電話那頭一下子傳來了刺耳的雜音,仿佛信號不良似的,随後手機就自動挂斷了。我連忙再打過去,卻發現對方已經關機。我回頭看了看白翌,白翌也在看着我卻沒有說話。其實不用說什麽,光是看我的表情也知道那事情不會朝着好的方向發展。我抓了抓頭發,把我在電話裏聽到的內容告訴了白翌,白翌的眼神越聽越冷。最後我們都默默不語,氣氛十分的僵冷。
良久,白翌站了起來對着我說:“別多想了,睡覺吧。事情總歸會有辦法的。”
我胡亂的點了點頭,脫了衣服就倒在床上,只感覺渾身上下仿佛被一百個沙袋擊中一樣,沒來由的沉重。我閉上疲憊的雙眼,漸漸的睡着了。
第二天我沒起來,最後還是被白翌拽起來硬丢進了廁所裏,像幽魂一樣的洗漱完畢。白翌似乎也沒有睡好,眼睛裏都是血絲,不過他卻沒有表現出什麽,依然和過去一樣的時間起床,買早點,拿報紙。我渾渾噩噩的坐在飯桌邊上,拿起油條就往嘴裏塞,然後把手一伸,示意白翌把報紙給我。他看了看我,卻沒有動。我有些納悶,開口道:“你沒拿報紙?”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才開口道:“你那個在博物館裏工作的同學也死了。”
這個消息讓我如被雷擊,仿佛渾身的血液都倒流了起來,連手上的油條掉了下去都沒有察覺,只是喃喃的問:“什麽?死了?怎麽死的?”
他拿出報紙,指了其中一條新聞,說:“你看這段,昨日晚上市博物館一工作人員,在青銅器展區,打破展區玻璃取出其中一把青銅寶劍,自殺而亡。”
我馬上搶過報紙,草草的掃了一遍,然後我擡起頭詫異的看着他,說:“不對啊!他晚上還打電話給我,真是活見鬼了!他說死的是館長啊。怎麽成他了!”
白翌幹脆的取下眼鏡,捏了捏鼻梁,說:“還記得他昨天晚上在電話裏說了什麽麽?館長的死被保密了。”
我頓時想到了什麽說:“你的意思是說死的是兩個人,一人一把劍?”
他看着我沒有說話,最後擡頭說:“這只是一個猜測,具體是什麽情況我也不知道。不過他的死太突然了,而且還是想要告訴我們事情的那一刻,你不覺得整件事情都蹊跷的有些過分麽?”
我傻傻的看着報紙,其實連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腦子裏則一直在回蕩着白翌的話:事情太過于蹊跷了。說實在的,我非常的內疚,這種感覺就像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同學一樣。牛皮糖是一個好哥們,過去也算是我的死黨。雖然畢業後各奔東西,但是彼此都還留着對方的通信方式,就盼着日後可以再次相聚,不過這一次等來的卻是天人永隔。我突然能夠理解人生無奈的八苦,真是半點都由不得人。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命運是如此的恐怖。過去發生過許多的險難,但是只要有白翌,只要咬咬牙都挺得過去。但是這次卻不一樣,這次我只有一種近乎絕望的感覺,此時我居然很想大笑,因為我甚至不知道過完今天後還有沒有勇氣去期待第二天的到來。
我神經質的咬着拳頭,即使再害怕也得讓自己冷靜下來,否則除了等死之外我還真是想不到其他的解決辦法。我看着白翌,白翌的眼神也閃爍着什麽東西。他點了點頭,似安慰一般的道:“路再難也要走下去,而且我覺得每過一劫就距離真相更近了一步。難道你不想要知道這個咒最後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我被他這麽一說,頓如醍醐灌頂。沒錯!一開始的咒是封在玄璜玉的盒子裏,但是後來卻明顯被人動過手腳。這一點的線索雖然是從鬼婆那裏得到的,但是我們覺得其中的真實性非常之大。因為如果鬼婆想要我們死,她根本不必編出如此麻煩的謊言。還有岳蘭信中提到的黑影,那是什麽東西?難道是真正的黑手?他也許會在我死的時候出現,也許他早就在我的身邊。那麽這個人到底會是誰?雖然我們現下知道的線索依然十分的零散,不過已經經歷過了其中的四難,我們也或多或少的了解到了一些關于鬼咒的詳細信息,否則還真是到死都不一定會知道自己遇到了什麽。所以我們現在能做到的,就是等待接下去的另外四個苦難,或者說我們現在其實是在和一個無形的妖怪比時間比耐力,更加比信心……就看我們能不能夠在死亡之前堅持到最後并揭開謎底……
白翌拍了拍我的手,我擡頭看着他,他的神情與我一樣。我們并不知道下一個危機會是什麽,會在什麽時候到來,但是只要我們想活下去就只有等,只要有線索我們就不能夠放棄。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過度的篇終于好了,于是開始了留懸念寫文~不過我覺得我也不聰明,很可能大家都猜到我後面的東西了。沒辦法狗血嘛~~~不過我盡量把握好點,這次文除了一再感謝我的朋友外,還要感謝妖孽的幫助。這一次謝謝他先看了一遍,讨論了一下有哪些地方不太合理。其實因為上一次的滑鐵盧,我感覺有些失望,對自己的東西也有些沒了底氣。好吧。。。我什麽時候有過底氣了…………
不過呢,終于也緩過來了,大家如果不怕麻煩就跟我一起吧這個故事走完。我說過鬼話這篇文是絕對絕對不去入V的。
好了大家慢慢看~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