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險路(四)

險路(四)

六子說:“差不多都死沒了,不過曹陽這小子命大,居然裂到他那裏就不裂了。不過他因為被前面的人拖着所以受了些傷,在那裏包紮呢。還有活下來的除了我們三個,就是曹陽那裏的赤腳醫生劉濤,還有一個貌似錯號叫光頭的……他們都有些受傷,所以我們是真的非常幸運的了。”

牛角哭着說道:“還有我的馬啊……我的馬啊……完了都完了……你們果然都是……”

六子打斷他的話說:“別再說什麽神啊,魔啊了。咱們現在面對現實好不好?現在手頭除了我們的一匹馬,還有最後曹陽的兩匹外就再也沒有馬了。那些馬上面的物資也完了。我們要快一點趕到雪山鄉,看看能不能盡力的挽回損失。否則連吃的都成問題。”

我又咳嗽了幾下,摸了摸臉,然後看着周圍,樣子實在太凄涼了。一望無際的雪原冰川,怎麽也看不到頭,只有肆虐的風聲和雪沫。其他的就再也看不清楚了,不遠處馬匹因為驚恐還在呼哧呼哧的喘着,曹陽他們在馬匹邊上包紮,我無奈的捶了下雪地,搞到最後我們只剩下七個人了。我嘆了一口問道:“我們少了些什麽?”

白翌說:“少了食物那些,還有一些藥品什麽的,最主要的是登山的東西都沒了。總之我們必須要再補給。”

他看了看我們的身後說:“你在下面還看見什麽沒?”

他一說我又回想起那些恐怖的冰錐和死人。我搖着頭說:“裏面太暗了,但是感覺還有好多這種冰錐,不知道是人為還是什麽的,總之掉下去的所有東西,除非是老鼠一樣體積的,否則都得被刺穿。然後血都順着冰錐流到了地下,但是底下太深太暗了根本看不到下面有什麽東西。”

白翌聽完這些,低聲說了一句:“果然……”然後他閉上了眼睛,再張開的時候眼神顯得十分的異常,他朝着最遠處那個模糊的灰色山體說道:“我們離目的地不遠了……”

我聽他那麽一說渾身一個激靈,白翌看着我的眼睛再重複了一遍說:“我們離目的地不遠了,這裏就是河伯殿最外層的祭祀坑。”

我和六子同時發問道:“你怎麽知道?”

白翌剛要開口回答,突然牛角指着不遠處的一行人說:“快看!有人來這裏了!”說完他就揮動雙手想要提醒他們我們遇難了。

我一開始也覺得十分的高興,有一種絕處逢生的感覺。不過我在揮手的同時看到了站在邊上的曹陽眼神冷冷的看着我們,嘴巴還挂着一絲冷笑。白翌也注意到這群人好像也不像是旅行隊的。他們完全徑直朝我們走了過來,;六子也僵直的放下了手臂,我們三個人警惕了起來。他們的人要比我們多許多,而且感覺裝備精良,甚至有牦牛。氣氛一下子又變得不尋常了,這時的曹陽倒是有了動作,他快速的站了起來,向身邊的光頭和劉濤做了個眼神,那兩個人迅速的站到我們邊上。過了不久那群人就來到了我們這裏,一來就扔下了許多個包裹,然後從牦牛後面走出了一個老者。這個老者我不認識,但是他身後的瘸子齊我卻看得真切。我回頭看了一眼六子,他眼裏也充滿了不解和警惕。

牛角看着對方的作為,以為還真的是有人前來援助,急忙想要過去向那個老者求助,但卻被老者身旁的年輕人一把推開。我們看這情形,馬上意識到他們是有備而來。我低聲的向六子嘀咕道:“你他媽的不是說不會被跟梢的麽,那麽這瘸子是怎麽跟過來的?你小子還在玩貓膩!”

六子難得沒有油腔滑調的回答我的話,而是十分嚴肅的說:“不是我玩貓膩,這群人是由那姓曹的王八蛋引來的。你沒看到他一直沿路做記號麽,有幾個記號我都暗地裏擦掉了,沒想到他們還是找來了。”

白翌站在我的邊上,他的眼神也十分的警惕,所有人的呼吸都憋在了胸腔裏,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六子暗暗拍了拍我的後背,然後一馬當先的問道:“齊老爺子怎麽也來了?不是說好了由我們去幹活,你們只負責提供裝備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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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子齊賊笑着指了指那些包裹說:“嘿嘿,我這不是給你們送裝備來了麽。”

我們所有的人都注意到那個老者一直不說話,最後曹陽走到那個老頭面前嘀咕了幾句,老者的眼神微微的一動,然後開口說道:“娟妹死了?”我沒有想到這個老頭的聲音會那麽的粗啞,仿佛他的發聲氣管被人橫刀切開了一般。

曹陽畢恭畢敬的點了點頭說:“是的,義父。是我沒有照顧好妹子。”

老者擺了擺手,讓他先不要談這些,然後走到了我們面前。六子發現這老頭不是個善茬,又習慣性的躲到了我們的後面。于是那個老頭就面對面的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發現這個老頭其實非常健碩,和他一比,那個瘸子齊就根本是個看門大爺。不過在這個老頭的眼裏我看到了一種老謀深算,陰險毒辣的神色,這種眼神讓我極其的不舒服,我算得上讨厭潘禿子了,但是同這老頭一比我發現潘禿子真的和聖誕老人一樣的和藹可親。

老頭子打量了我一番冷笑着說:“無魂之人,哼,看來這一次終于可以進河伯殿了。”

白翌把我擋在了後面看着那個老頭,說:“你是什麽人?怎麽知道河伯殿的?”

老頭和白翌對視了一會,突然笑着說:“後生仔你其實早就認識我了,怎麽現在還在問我是什麽人呢?”

我們三個人此時已經被那群人團團圍住,要逃是沒可能的,除非阿尼瑪卿山真的有神下來挺我們。而且在這裏他們要想做掉我們,只要随便把我們往冰溝裏一扔,就完全沒有人知道。不過這個老頭看來并不想殺了我們,而是也想要進入河伯殿。他饒有興趣的打量着我們,身旁的瘸子齊低聲說道:“趙老爺子,您是準備什麽時候動身?”

他那麽一喊,我的腦子就炸開了花,趙老爺子……趙老板?趙老板不是早就死了麽!他看到我們驚愕的表情,斜着嘴笑道:“哼,讓你們幾個後生仔搶先,我也就白活了那麽多歲數了。”

我一下子感覺所有的事情都像在放倒帶一樣的往回放,速度飛快的讓我暈眩,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六子又在利用我。我連忙拉住旁邊六子的衣領說:“媽的,搞了半天這才是你上山的緣故吧!什麽不能不來,是不能不來當接引吧!虧我還那麽相信你!”

六子喊了半天,我根本沒有聽清楚他在喊些什麽,白翌拉開了我們,然後按住我的肩膀說:“事情不那麽簡單,六子沒必要那麽大費周章。”

六子被我掐的直咳嗽,瞪了我一眼,随後他看着那個老頭說:“你是趙老板,那麽我老板是誰?”

老頭子冷哼了一聲,沒有回答六子的問題,而是指着那些裝備說:“這些東西你們随便拿,只要你們肯繼續合作,那麽我就不會采取什麽行動的。”

說完我就聽到我身後傳來折疊刀子出鞘的聲音。頓時脖子一縮,人也冷靜了許多,至少現在不是和六子算賬的時候,這個老頭和三十年代的杜月笙一個模樣……流氓頭子!

他繼續說道:“你們要知道的秘密我會告訴你們,但是不是現在,怎麽樣?合不合作就看你們的了。”

白翌看了看我們,我低聲道:“什麽看不看我們,這不擺明了我們不合作就得去下面當串燒嘛!”

我們三個人只能點了點頭,最後曹陽指着牛角說:“他怎麽辦?要不要讓他永遠閉嘴?”

姓趙的冷冷的看着蹲在地上的牛角,然後說了一句:“你們看着辦吧,他作用不大。”

姓趙的說完我就看到他旁邊一個男人拿着一把獵刀走到了牛角的面前一把把他抓了起來,眼看就要給他捅刀子。而牛角則已經吓得沒有了反抗能力,我急忙喊道:“這個人和我們一起!別殺他!”

動刀子的人聽到我的喊話停住了手,看着姓趙的。牛角感激的看着我,其實我心裏真的覺得對不住他,他本來就是個小馬幫,要不是我們他大概早就翻山而過了。現在因為我們才會被人架着刀子。此時姓趙的使了一個眼神,那個手下放開了牛角。牛角腳都軟了,我連忙過去拉着他。

姓趙的揮了揮手,讓我們上去選裝備,白翌看了看他首先走到包裹那裏,六子讓我看好牛角,也跟着白翌一起選擇我們需要的裝備。這些人的東西全都是最先進的,勘察北極估計也就這檔次了。白翌快速的整理出三個包,然後我們把原先的裝備也都做了一次篩選。總之算上牛角,我們整理出四個包。但是這些東西中唯獨沒有武器,看來這個老小子根本沒想過要讓我們活着出去。

趙老板看着白翌選擇的這些裝備,贊賞的點了點頭說:“小夥子很有能力,如果出得去,日後為我做事我保證你名利雙收。”

白翌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那個老頭,然後飛快的把包扔給我們,我拍了拍牛角對他說:“牛角兄弟,委屈你了,你得和我們一起進去,把你一個人放這裏,他們随時可能殺你滅口。”

牛角點了點頭,然後接過我遞給他的背包背上,他拿出了挂在脖子上的嘎烏摸了幾下問我說:“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我擺了擺手讓他不要再說,現在我們的命都捏在那些人手裏。我現在唯一慶幸的是白翌把玄璜璧和銅簡都放在自己的背包裏,所以這些東西沒有落在他們手裏,而武器雖然沒有了,但是白翌很聰明的選擇了閃光彈和工兵鏟,這些東西到了關鍵時刻都是可以間接用來當武器的。其他的一些就是必要的照明工具和食物藥品。

東西選好,趙老板看了看山勢說:“原本以為這樣的易數除了我之外,只有幾個老家夥才懂一點皮毛。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居然能夠通過歸葬易數走到這裏,不易啊。小夥子有來歷,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裏只是河伯殿最外的殉葬坑,真正的河伯殿還在更裏面,只有過了冰川才能夠找到。”

我看着白翌,難怪他要走冰川,可能他是想要在過冰川之時甩掉曹陽他們,然後再進入河伯殿。瘸子齊看了看裝備都已經準備妥當,便上前對趙老板說:“老爺子你要的東西我已經拿來了,日後的事就靠您老一個人了。我做兄弟的幫你到這裏。至于我的手下你需不需要……”

老頭擺了擺手說:“不用,我只要留下曹陽和阿昆還有劉濤就可以了。其他的人你都帶走。”

瘸子齊聽到這老頭居然不要帶手下,一下子也沒反應過來,他忌諱的看着我們,然後對老頭說:“老爺子,這幾個人可……不消停啊。你不需要帶些人看着他們麽?”

趙老板哈哈的笑了一聲說:“齊老弟,我做事的風格你是清楚的,我安排的事從不會出差錯,走到這一步我犧牲了自己的弟弟和閨女。為的就是能夠進入河伯殿,而河伯殿又豈是凡人能夠接近的地方,你手下的這些夥計去了也是送死罷了。”

這個趙老板和我們過去打交道的那個完全就是不同的人,過去的那個趙老板只能算是個略有國學知識的商人。而這個人從氣度到眼神,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出一種霸氣。老歸老,但是他有着一種站着都讓人畏懼的氣魄。瘸子齊充其量只是他的一個打手,做做裝備的夥計,老板一發話,他也不敢多說什麽、多做什麽。其實,就瘸子齊那些小心思我都看出來了,他想要在趙老板身邊安插幾個他自己的人,到時候出來了那些事情他都心裏有一個底。不過這個趙老板居然可以讓六子老板這樣的老狐貍做替死鬼,就單單心機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比的了。

白翌一直站在我的邊上,臉上依然毫無表情,眼神卻比周圍的冰雪還要冷,看不出是害怕還是算計。總之現在等于是這只超級老狐貍和白翌之間鬥心鬥智的時候,我只有靜靜的在邊上看着的份。不過真的到了生死關頭,我也不會坐以待斃。關鍵的時候我是不會任人宰割或者成為白翌的拖油瓶的。

瘸子齊留給我們三匹牦牛,我們還有牛角的三匹馬。總之隊伍的人少了,但是裝備卻提高了不少個檔次。瘸子齊弄完一切事情之後對趙老板點了點頭就招呼手下離開了。趙老板對自己其他的幾個夥計說了些話。我猜無非就是讓他們看着瘸子齊,深怕他尾随而來。等他們一走我們就只剩下了八個人留在此地。

曹陽站在趙老板的身邊,然後對他說:“義父,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趙老板笑了笑,指着白翌說:“讓這個人給我們帶路。他知道河伯殿該往哪裏走。”

白翌依然沒有絲毫的表情,他開口說道:“需要穿過冰川,走的萬分小心,否則就會直接掉入殉葬溝。”

趙老板笑了笑,然後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随後我們四個人又一次無奈的成了開路先鋒。

白翌依然采用了繩子連鎖固定的方法,然後他說道:“我一開始以為這只是一處天然的冰層,現在看來還真的是不好說,這其實是一個陣。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走得不好,就會踩到冰層最脆弱的地方,掉下去就成了祭祀坑的一個祭品。這個陣叫做天元連山陣,是通過連山易所形成的陣法。一共有六十四種走法,但是每一種走法只能通過一次,所以我們這裏有八個人,最多每個人只能走八次。而同一種走法不能反複走兩次,前面我們回來的時候我已經走過一次,所以我個人而言只有七次。”

六子問道:“既然每一個人都不一樣,那麽我們怎麽走?這裏只有你懂連山易和歸藏易,我們不懂啊。”

白翌笑了笑,然後他弄從牛角的馬背上拿出了一個紗布急救包。然後他笑着說:“我們只要同步走就可以了。”他先走了一步,然後把急救包扔到了一個位置對我說道:“小安走過去,然後把包扔給我。”

他那麽一說我才明白,他等于是指導我們的位置。這樣我們每個人只要走一次就足夠了。虧他想得到那麽搞笑的過陣方法,不過這也實在沒辦法。總之我們幾大男人就像是玩抛繡球一樣的走路,當白翌想喊道六子的時候,趙老板笑着說:“讓六子最後一個吧。我們先走。”

白翌冷冷的點了點頭說:“複卦起虛,撥卦終于危陽。”沒想到老頭還沒有等白翌抛急救包就踏出了步伐,穩當當的站在了那個位置。看來這個老頭雖然對連山易沒有白翌那麽精通,但是他基本知識已經比我們多出太多了。

終于當最後一個六子也走出了陣,我們這才算過了難關。擡頭一看,眼前居然就是瑪沁保木拉山峰的山下,原來我們因為路線偏差,不知不覺間通過了哈龍河冰川最艱難的那段路程。這裏是瑪沁保木拉山峰一處非常隐蔽的所在,瑪沁保木拉山峰是鋸齒狀的,它有突出的山脈也有凹陷隐蔽的一面。我看了好多張阿尼瑪卿山的圖片,沒有一張是在這個位置拍攝的。也許我們是幾百年來唯一到達這裏的人。站在山峰底下,我們有一種恐懼感,這種無名的力量非常巨大,仿佛可以把面前的一切都摧枯拉朽。而我們則感覺到一種被拒絕的壓力,仿佛這座山峰在拒絕我們的進入。但是在我內心最深處卻有着一種鼓動,我想要進去。此時我的耳朵裏居然又想起了那些經文,當初聽到這些經文是在鈴園我快要死了的時候。詭異的聲音在我腦子裏回蕩開來,這些聲音仿佛是沉重的鐘聲,把我的靈魂都要震碎。古怪的聲音,古怪的經文,還有古怪的叫喊聲……

作者有話要說:= =發文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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