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影院
影院
意識到這點後，夏曉星猛然愣在了原地，大腦空白一瞬。
哭，哭了……？
長卷的睫毛緩慢掃過眼睑，夏曉星腦子嗡嗡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着實如此。
面前的人将自己縮成一團，怎麽看怎麽委屈。而他脖子上的毛絨布料沾了淚，水珠浮在絨毛表面上，又随着呼吸噴出的氣流搖晃着貼到了人的臉上。
喬世錦的臉頰濕漉漉的，眼簾半垂着，叫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還有一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挂在眼尾。
大概是夏曉星靠近的緣故，喬世錦輕輕合了眼，似是要借此僞裝逃避。可殊不知，他細細發顫的眼睫早已暴露了一切。
從先前夏曉星說完話到現在，全程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連氣息不穩也被死死壓制住了，夏曉星聽不到一丁點兒的啜泣。
獨自承受酸澀，無聲哭泣。
且不說這本就叫人不忍，單是對那種感受深有體會這點，就足以令夏曉星心疼。
默默落淚比嚎啕大哭更難捱。
夏曉星太懂那種無助感了，以至于此刻他心裏更堵了，眼底流露出的心疼與愧疚也更盛。
其實說實話，喬世錦此時所有的悲傷都是他自己鑽牛角尖導致的，夏曉星根本沒做什麽。
又或者退一萬步來講，暗戀本就是一個人的事情，獨自承受心酸悲苦是暗戀者必不可少的過程。
即使一切都與夏曉星無關，可他看着這樣的喬世錦，還是感覺有些愧疚。
他嗫嚅着唇瓣，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找不到任何的詞句。
垂在身邊的手指擡起又蜷縮，反複幾次後，夏曉星終于在拍肩和擁抱之中做出了選擇。
他擡手輕輕環過喬世錦，一把将他攬進了懷裏。
“？！”
被攬的人驚異極了，頓時睜開了眼，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然撞入了心上人的懷裏。
喬世錦不可置信地愣住了，一絲喜悅從某個角落悄然而生，擠過溢滿了低落與失望的空間，落入心底，迅速生長。
甜蜜游走在血液裏，強硬地替代了所有悲觀消極。
喬世錦順着夏曉星的力度，靠在了對方的懷裏。他維持着這個姿勢，不敢動也根本不想動。
“男兒有淚不輕彈啊。”
溫柔的聲音在喬世錦頭頂響起，夏曉星的語氣帶了些揶揄意味，聽着更為舒心了。
他很貼心地沒提緣由，只是無傷大雅地調侃了一句，又放輕力道，揉了揉喬世錦毛茸茸的腦袋。
簡簡單單的動作，卻是哄得喬世錦心花怒放，興奮與激動都要溢出來了。
耳尖在沒人注意時泛起緋紅，喜悅與羞赧交疊重合，化作一道複雜情緒在喬世錦腦子裏亂撞。
至于最開始的消極與哭泣，好似從沒發生過一樣。
心思細膩的夏曉星自然看出了這些，他倍感意外地挑了挑眉，似是沒料到這麽輕易就把人哄好了。
喬世錦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哄。
甚至可以稱為乖了。
他想着，低頭看了過去，正好望見軟着神色靠着自己的人的模樣。
眉眼軟和，眼簾微垂，就連額發都柔順地自然垂下。
從夏曉星這個角度去看，喬世錦真是全身上下都寫着一個“乖”字。
莫名可愛，讓人憐惜。
夏曉星覺得自己都快要被他激起保護欲了。
“好啦，擦擦眼淚。”
又過了片刻，夏曉星松了手，跟人拉開了點距離，但依然溫柔地笑着說。
他從一旁的壁臺上抽了紙巾，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喬世錦伸手要接的動作，徑自觸上了眼前人的面頰，替他擦去未幹的水珠。
“哭成這樣。”
在喬世錦受寵若驚的目光中，夏曉星一邊動作，一邊輕笑着調侃。他特意放輕了語氣，使一切顯得那麽自然。
他仍在哄他。
喬世錦喉結滾動，他顫着目光同夏曉星對視了一眼，措不及防被對方眼底的溫柔包圍，還未來得及挪開視線，心頭先是一燙。
如潮水般的緋紅色順着脖頸湧了上來，超出圍巾遮擋的部分，一點一點映入眼簾。
夏曉星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沒再借這個逗人，只是輕笑一聲，望着喬世錦溫和開口：“在這坐這麽久了，該上去了吧？”
這便是打算結束這個插曲了。
兩人很有默契，均對插曲的緣由避而不談，掩去了那些可能毀壞現有氛圍的東西，裝似不知情。
喬世錦的心情早已平複，他順着姿勢擡頭，同夏曉星相視一笑。
“嗯，是該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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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喬世錦出門前好好打扮了一番，而夏曉星又在看見他第一眼就被吸引時，今夜已經注定和前兩晚不同。
一個人忽然打扮了自己，很大可能是接下來會有什麽重要的事。
夏曉星深谙這一點。
所以當他們一如既往地站在酒吧門口，任由夜風卷過發梢，而喬世錦掏出影院購票記錄時，夏曉星沒産生多少的意外感，反而是“果然如此”占了上風。
餘光瞥見喬世錦隐隐透着期待的神情，夏曉星心底失笑，面上卻老實配合着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
他挑起眉梢，饒有興趣地瞥了喬世錦一眼，道：“大半夜去看電影？”
“嗯……”喬世錦應着，忽然意識到夏曉星也許想早點回去的可能，又略微局促地補充着，“要是不想看的話……”也行。
後面兩個字連音節都沒發出，夏曉星就先一步搶過了話頭：“看啊，為什麽不看？我哪門子說不想看了？”
一連串的反問搞得本就有些局促的喬世錦更慌亂了。
他手足無措地看着夏曉星，急忙應着話，生怕自己晚說一秒，夏曉星就要反悔。
“沒沒沒！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馬上打車，現在就去影院。”
說着，喬世錦便匆忙擺弄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劃來劃去，點錯了好幾下，導致頁面跳轉又跳轉，加載了好幾次。
瞧他這急哄哄的樣子，夏曉星沒覺得不耐煩，反倒是覺得越看越有趣。
他并未打斷喬世錦的動作，而是偷笑着站在一旁等着，眉眼彎彎，笑意盈盈，很是溫和。
他身邊的人穿得優雅高貴，一股子成熟穩重的氣質，微皺着眉，不停滑動屏幕，倒莫名有種他正在處理棘手問題的感覺。
實際上只是在打車罷了。
夏曉星被這股反差逗得笑意更盛。
好在喬世錦雖然有些慌忙，但做事效率并不低。大半夜能打到車的概率不高，他們沒等幾分鐘便能上車已經算是運氣好了。
今夜真正屬于兩人的約會才剛剛開始，他們還有相當長的時間來打造這個美妙的夜晚。
酒吧離這附近的影院不算太遠，開車八分鐘左右便到了。
因為是工作日，所以先前酒吧收場收得早，以至于兩人到影院時也才十二點出頭。
此時離喬世錦買的場次時間還有十幾分鐘。
影院大廳內的售貨處仍在營業，廳內坐着好幾堆候場的人，大多以年輕人為主。
趁着喬世錦取票的功夫裏，夏曉星晃悠到前臺買了兩杯熱奶茶。他把自己那杯插上吸管後，一手舉着奶茶喝，一手拎着喬世錦的，又不緊不慢地晃了回去。
他倒是悠哉。
恰好票也取完了，兩人便檢了票上去，進了播放廳。
他們看的是一部青春片，以主人公和幾個好朋友一塊兒旅游為主題，講了個極其精彩且青春洋溢的故事。
這部電影上映前的宣傳力度很大，而青春作為大多數人的精神烏托邦，一向是成年人最為懷念的東西，電影緊扣這點，靠這個作情懷噱頭，将知名度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然關鍵是電影真的下了功夫，不論是劇情設計還是演員演技，甚至是轉場都拍得十分用心，令去過的人贊不絕口，也因此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觀衆。
以至于電影剛上映的這兩天裏，影院白日內都座無虛席，好位置就更難有，故而今晚的半夜場裏，除了夏曉星和喬世錦外，還有十幾二十個人在看。
夏曉星悄摸摸地調整了下姿勢，再三确認自己不會踢到前面的椅子後，安心往後一靠，舒舒服服地翹起了二郎腿。
播放廳內暖氣開得很足，他半敞着外衣，将自己埋進沙發椅中，舒慰地望着大屏幕，極其享受。
那慵懶悠哉的神情姿态，活脫一只在冬日裏鑽到暖風機旁嗜睡的懶貓。
喬世錦的餘光一直落在夏曉星身上，就沒偏移過半厘。見狀，他倒是覺得十分可愛，無聲彎了彎嘴角。
影片流暢播放着，廳內光線全靠大屏幕傳達。在場觀衆隐匿于陰影之中，時不時被影片的光線掃過，明暗随着影片變化，使人投入電影的氛圍之中。
喬世錦端着一副認真觀影的模樣，實則不住地偷偷瞄着夏曉星。
身旁的人只露了個側臉，光影在他臉上變化交錯，稍稍模糊了輪廓，卻顯得人更為柔和。
特定氛圍看心上人，心動順勢而生。
喬世錦好幾次差點失神，匆忙反應過來後，暗自狼狽地挪開視線，又在片刻功夫後轉回去。
直到夏曉星忽然勾了勾嘴角，以一種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了一句“專心看電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