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偷親

偷親

等喬世錦洗完碗出來時，夏曉星仍坐在原位上，動都沒動一下。

已然調整好心态的喬世錦走到了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人，若無其事地問着：“想去放煙花嗎？外面挺熱鬧的。”

沉浸在思緒中的夏曉星恍然回神，看了喬世錦一眼，又默默轉向窗外。

隔着一個客廳，夜空上方不斷炸開的煙花映入夏曉星眼底，合着室內燈光一閃，絢爛無比。

這會是他最後一個有人陪着的，安穩的年嗎？

夏曉星不自覺想着。從他意識到自己喜歡上喬世錦後，他就清楚他這輩子都沒可能結婚了。

可是他過完年就要走了，還是一個人偷偷溜走，不會告訴喬世錦的那種。

免得喬世錦追來，免得沒法真的斷舍離。

……他能做到斷舍離嗎？

夏曉星覺得自己不會，但他會逼着自己做到。

連着數個日夜的暧昧親昵，讓他一時忘了考慮現實因素。但沒關系，他現在已經清醒了。

分開，或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可這對喬世錦來說會是個巨大的創傷，那傷害遠比帶給他的重。

夏曉星眼底浮現一絲刺痛。

算了，先過完這個年吧。

他暗暗念着，掩去了方才做好的一切打算。

喬世錦站在他身邊陪他看着，一手搭在他的椅背上，像是把人圈在懷裏了一般。

此時的靜谧終于不再像先前那般怪異，而是安寧，溫馨。

夏曉星的心情在四散的煙火中平複下來了，随着某一次的眨眼，眉宇間終于染上了幾分笑意。

“算了吧，在這看看也挺好。”

他輕聲道，臉上挂着個溫和的笑意，扭頭同喬世錦對視。

喬世錦也笑着應了他，“好。”

兩人平和得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又恢複了最初的氛圍。

他們一塊兒去陽臺吹了會兒風，欣賞絢爛多彩的煙花，又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

再就是到點看春晚，夏曉星窩在沙發上，抱着袋薯片，躺得很是悠閑。而喬世錦則是手裏拎着瓶飲料，悠哉地坐在他身邊。

玫瑰花被遺忘在餐桌上，夏曉星将他端放在椅子上，沒再去看。

後來電視看完了，夏曉星被催促着上去洗漱，喬世錦自己在下面晃了一圈。

他走到餐桌邊，摸出手機給玫瑰拍了張照，在那站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麽。

等他回神了，他便抱起那捧花，徑自走到垃圾桶旁，淡淡地将花扔了進去。

“咚——”

喬世錦神色平靜，關燈上樓。

他推門而入時，夏曉星恰好洗漱完出來，一時莫名有些尴尬。

但這尴尬只維持了一秒，夏曉星便神色如常，飛快道：“水溫剛好，你快去吧。”

“嗯。”喬世錦淡淡地應了，“你別亂晃，趕緊上床去，免得冷着了。”

夏曉星“噢”了聲，乖乖地縮進了被子裏，然後解鎖手機玩了起來。

沒多久，喬世錦出來了，兩人各自玩了會兒，就都準備睡覺了。

或許還是因為先前那遭，哪怕夏曉星再努力地裝作沒發生過，心裏也還是有些局促，總覺得怪怪的。

他躺在黑夜中，感受着身側人平穩的呼吸，難以入睡。

他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試圖尋找一個舒服的姿勢。

然他剛動了一下，就有一只手伸了過來，輕輕環住他的腰，将他攬了過去。

夏曉星措不及防撞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

他錯愕開口，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喬世錦也沒給他說的機會，迷糊地摟着他，含糊不清道：“別亂動，乖乖睡覺……冷的話我抱你睡……”

夏曉星背對着喬世錦，有些不自在地推了推人，想要對方放開自己，“我不冷……”

柔軟的觸感忽然落到耳尖，夏曉星猛然一僵——

“睡覺。”

喬世錦的聲音很低很沉，像是睡一半醒了，迷迷糊糊說着話似的。

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處于半睡半醒之中。

夏曉星僵了會兒，感受到身後的人似乎已經陷入睡夢中後，才敢松懈下來。

……算了。

就這樣吧。

他想着，無聲嘆氣，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

春節幾天其實過得也蠻快。

夏曉星去祭拜了父母和奶奶，站在他們的墓前絮絮叨叨說了一堆。然後又回到以前的屋子，将童年所居之地認真打掃了一遍。

期間有個別遠親過來，跟他客套了幾句。夏曉星不鹹不淡地回了，禮尚往來地聊了點，沒打算多說。

畢竟去年奶奶逝世，來幫忙的一只手都數得過來。他去這幾人家裏拜了年，跟人噓寒問暖幾句，送了禮也便離開了。

至于那些打了電話也沒來的，他最多只能在貼過來講話時禮貌回應兩句，不嗆人就是他給的最大面子了。

喬世錦全程陪着他，給他提東西，幫他一塊兒打掃衛生。在夏曉星和別人講話時，他也不插嘴，就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夏曉星。

再後來，他們又去逛了商場，買了些日用品。

喬世錦硬是拉着夏曉星去逛服裝，給他買了好幾套才停手。

夏曉星吐槽說自己有很多衣服，沒必要買，但喬世錦全當沒聽見，還說他有衣服是他自己的事，他給他買的又是另一回事。

夏曉星拗不過他，只得老老實實地提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幾個月升日落間，兩人也晃悠悠過了好幾天。

懷舊酒吧初五開業，初四的那天晚上，雙木等人回了南城，被喊來喬世錦家聚會，順便拜了下年。

古靈精怪的雙木一來，整個氣氛都熱鬧了起來。

她張羅着買了一大堆烤串，還有各式各樣的酒水飲料。喬世錦支了個大桌子，一群人圍着坐在客廳玩。

雙木嘻嘻哈哈地說着自己在家發生的事情，明明都是些小事，可從她嘴裏說出來就是很有意思，跌宕起伏的，跟講故事一樣。

程哥不時調侃她兩句，她又鬧着怼回去。水子給雙木幫腔着，十四就知道看熱鬧。

夏曉星時不時被雙木提一下，連帶着喬世錦也常被揶揄兩句。

總之是都參與到了聚會當中。

六個年輕人熱熱鬧鬧的，興致上來了，什麽話都往外說。又玩了游戲，打了牌，最後收拾了桌子，躺沙發上看電視了。

夏曉星今晚是顯而易見的高興。

他笑着盤腿坐在沙發上，樂呵呵地跟他們聊天，而喬世錦坐在他身側，靜靜聽着他們說話，視線卻常常落在夏曉星身上。

他們聊了下明天開業的事情，水子哀嚎着又要上班，還羨慕地看向夏曉星，說他讀書不用上。

“讀書很累的啊，每天寫寫寫，我頭真的要炸了。”

夏曉星很是苦惱，一想到馬上就要去過苦日子了，臉都皺了起來。

“我寧願跟你們在一塊兒上班。”

這話說的，雙木一聽就不贊同，喝酒喝得紅撲撲的臉耷了下來，訓道：“小星星，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酒吧只是你暫時打工的地方，不是你的歸宿。你給我支楞起來，以後去牛逼點的地方，帶我見世面去！”

“就是，你好好念書，考個名牌大學，挑個好專業，帶我們去好的大學裏逛逛。”

“哎但是我聽說專業比大學更重要啊，不知道有什麽專業比較好。”

“你現在有想法嗎？”

幾人一連串的關懷，令夏曉星心裏暖暖的。

他笑着搖了搖頭，“其實還沒有。我以前是想去學醫的，但是現在就沒什麽想法了。學什麽對我來說都一樣，找個好工作就行了吧。”

“那也不一定。”

忽然地，一直沒開口的喬世錦說話了，他溫聲道，“如果學什麽都一樣的話，那就選個好讀點的專業，起碼舒服點。不然年年期末賽高三，到時候有得哭的。”

他說話時雖然看向了所有人，但還是一直往夏曉星那瞥。

雙木眼前一亮，笑嘻嘻道：“噢對哦，小錦現在不就是大學生嘛，還是南大高材生~小星星你可以好好跟他探讨一下呀，取取經嘛。”

說着，她又朝其餘人擠眉弄眼。

水子秒懂，立即接話：“就是，小星星別放着現有資源不用啊。好好跟人交流交流，總是有用的。”

夏曉星被說得有點懵圈，沒懂怎麽突然就扯到這裏來了。

反倒是喬世錦會意了，他一雙眼彎了起來，神色也柔和了許多，望着夏曉星的視線依然熾熱真摯。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夏曉星只得無奈地看了幾人一眼，又瞥了眼喬世錦，好氣又好笑。

但他沒說什麽。

他只是看了喬世錦好幾眼，神情不明，一閃而過。

喬世錦抓住了，但讀不懂，只知道心裏陡然升起了一陣不妙的感覺。

不過很快他們又聊了起來，笑聲沖散了一切，喬世錦便當這是錯覺。

一群人又喝了酒，夏曉星先一步醉醺醺地躺着睡着了。雙木幾個玩得過瘾，喝了一杯又一杯。

喬世錦看着他們瘋玩的樣子，頭疼地按了按眉，“你們別喝太多，小心明天起來頭痛。”

“非也非也！”雙木伸出一根手指頭晃了晃，“不要質疑酒吧工作人員的酒量。我們喝一個晚上也是沒問題的。蕪湖繼續耍！”

“……”你已經醉了。

喬世錦看着女孩紅撲撲的臉蛋，還有沒幾分清明的眼神，只覺得難辦。

好在程哥一向是治得了雙木的。

他一把攔下耍瘋了的雙木，奪走她手裏的易拉罐，制止她繼續喝。同時水子和十四眼疾手快地收起了其餘的酒水，迅速收拾完一切。

喬世錦看得目瞪口呆。

雙木扒着程哥的衣領，踮着腳瞪着他，嚷嚷着要他把酒還給自己。而程哥也是不慣着，仰頭就把手裏的東西全喝光了，然後精準丢進垃圾桶。

“得，老大喝醉了，我們必須得溜了。”十四聳聳肩，跟喬世錦說到。

喬世錦怕他們喝酒回去不安全，想留他們在這住一晚，結果幾人都拒絕了。

程哥和十四的理由都挺正當，一個說雙木喝醉不安分，得送回去好好照顧，一個說他們酒量是真好，一點沒醉不會有事。

至于水子，跟雙木一樣的愛鬧。他暧昧地看看夏曉星，又示意了喬世錦，拖長聲音道：“哎喲——我們就不當電燈泡啦~不打擾你們了~”

喬世錦哭笑不得，只得将他們送下樓，又替他們打車到宿舍。

等幾人離去後，他便上了樓，走到沙發邊看向歪倒在那的人。

喝醉了的夏曉星躺得歪七倒八，但除了睡姿外，一切安分。他乖乖地窩在那，懷裏還摟了個抱枕，從頭到腳都寫着乖字。

喬世錦失笑，彎腰将他抱了起來，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将人吵醒。

他橫抱着人，輕輕上了樓，将人放到床上，脫了衣裳塞進被子裏，又替他掖好被角。

夏曉星有些熱，揮開了被子，把手搭在了外邊，這才舒服了許多。

喬世錦好笑地看了幾眼，偷偷拍了張照片，又繼續給他掖被子。

掙紮幾次後，夏曉星終于放棄了，跟個娃娃一樣任由喬世錦擺弄，最多就皺着張臉，像是不高興一樣。

收拾好的喬世錦關燈上床，躺在旁邊猶豫了好久，終于下定決心，将人摟了過來。

反正……喝醉了不知道。

他就抱一晚。

秉着這點僥幸心理，喬世錦說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摟着心上人躺着，溫柔地注視着人。

黑暗中，夏曉星呼吸綿長，面色安寧，躺在他懷裏乖得不得了，好像這時候做什麽都可以。

“……”

起了想法的喬世錦怎麽都按捺不住。

他盯着人看了好一會兒，抿唇，又是一陣天人交戰。

反正睡着了不知道。

這個借口又一次起了大作用，喬世錦一點點靠近，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

前幾天都當他面親他手了，不僅親了還咬了，他也沒說什麽。

那現在偷親一下，應該不會怎麽樣吧。

想着，喬世錦輕輕貼了上去——

！

夏曉星呼吸一滞。

喬世錦猛地睜眼拉開了點距離，手足無措地望着人，大腦飛速尋找借口，結果定睛一看，對方依然閉着眼。

長卷的睫毛似乎顫了兩下，呼吸依然平穩綿長，好像只是被喬世錦的動作驚擾了下夢境，并未醒來。

喬世錦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松了口氣。

他收緊了環着夏曉星的手，又輕輕吻了下他的頭發，低聲道：“晚安。”

沒過一會兒，他便沉沉睡去，也進入了夢鄉。

而本該早就與周公下棋的人忽然睜開了眼，擡眸看了兩眼，又閉上了。

一句細弱蚊鳴的回應輕飄飄落在黑暗中——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