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 兩人隔着人群,四目相對

第1章 重逢 兩人隔着人群,四目相對。

寧城的冬天,寒風凜冽。

某座別墅內燈火通明,優雅琴音流淌,隔絕了室外的冷空氣。

顏桑被人堵在二樓角落。

一身贅肉勒在西裝中的中年男人喋喋不休:

“你聽輝哥一句勸,只要你能讓張總高興,別說是C級約,就算只有千萬粉絲的大網紅才能拿到的S+合約,張總都能滿足你。”

躲開對方試圖碰他的手,顏桑握着高腳杯的手用力到泛白。

喝了幾杯酒的身體在抗議,顏桑強壓下反胃感:

“你們主動聯系我,是邀請我參加明天的‘紅人集’活動。”

作為一個粉絲數少得可憐的舞蹈博主,當時看見後臺私信時,他是有些受寵若驚的。

主辦方給出的條件誘人:食宿機票全包,加三千塊參與獎。

他本就住在寧城,所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魯輝說今晚的酒會就是一群年輕人吃吃喝喝。

互相熟悉,為明天活動預熱。

來之後,他才發現哪是年輕人的聚會,這明明是拉皮條現場!

按魯輝的說法,是他先看上自己,可惜被大老板張總截胡了。

Advertisement

而他現在,就是在勸自己接受張總的潛規則。

很離譜。

魯輝直勾勾地盯着顏桑:

“是,可你也清楚,你沒有進場資格,是我額外給了你機會。”

光影随樂聲不斷變化。

光束掃過的一瞬,露出顏桑冷然的臉。

魯輝不由得晃了下神——

就算不是第一次見顏桑,他還是會因這張臉而心潮彭拜。

他就沒見過比顏桑還漂亮的男人。

漂亮,卻不是男生女相的漂亮。

天姿絕麗,卻不知怎麽想不開,要當什麽蒙面博主……

顏桑看着魯輝眼中的色|欲貪婪,心裏厭惡更甚:

“你事先并沒有說明。”

要是提前知道,他絕對不會來。

魯輝笑了一聲:“難道三千塊你就滿足了?只要路走對了,你能得到更多。”

遮羞布被扯開,顏桑徹底冷了臉:“不需要。”

魯輝被拒絕也不生氣,心道:美是美,可惜太單純。

他的目光越過顏桑,看了眼他身後——

不遠處有兩個身形快要融入陰影的黑衣人,正緊盯着他們的方向。

從顏桑踏進別墅開始,他就注定是金絲籠中逃不掉的獵物。

張總看中的人,就沒有搞不到手的。

軟的不行來硬的。

明的不行來暗的。

也是今晚有連張總都不敢得罪的貴客到訪,張總實在抽不開身。

不然顏桑現在應該在張總的床上了。

魯輝眼神油膩,顏桑唇線繃緊,忍住把香槟倒他臉上的沖動。

三千塊還沒到手,他不能白被惡心。

寧城的開銷比他想象中更大,來寧城的這兩個月入不敷出。

他需要這三千塊交下個季度的房租。

況且……

魯輝現在還好言想勸,這杯酒下去情況就不一定了。

惹惱了對方來硬的怎麽辦?

“你好好想想吧。”

急着尋找新獵物的魯輝,丢下這麽一句話後就離開了。

可黏身上那種不懷好意的注視卻沒消失。

人實在太多了。

顏桑一時分不清光鮮亮麗的面具下,誰是張牙舞爪的惡鬼。

高調奢華的別墅在他眼裏變成了一張巨大的網。

蛛絲裹纏着所有人,散發着腐爛黏膩的氣息。

令人作嘔。

一眼沒看出反常,可魯輝勝券在握的笑,讓顏桑不敢掉以輕心。

他鎮定自若走向餐臺,借着放酒杯的動作,狀似無意掃了眼周圍。

張總自負嚣張,連帶他的人也膽大,監視人都不帶收斂。

顏桑很快留意到那兩個黑衣人。

“報警”這個念頭升起又被按下。

進別墅時,主辦方以不能暴露明天的神秘嘉賓為由,暫時收了嘉賓的手機。

一切都是他們計劃好的。

敵衆我寡,不能沖動。

找到機會就跑。

能找機會把魯輝揍一頓更好。

打定主意後,顏桑就有意往人多的地方擠。

等他甩開那兩個黑衣人,人已經到了一個不起眼的昏暗小陽臺。

冰冷夜風吹散了顏桑身上最後一絲酒意。

也吹得他渾身一顫。

別墅暖氣充足,他大衣和圍巾在來時就脫了下來,此時單薄的西裝裏面,就剩下一件更單薄的襯衣。

顏桑沉着臉思索待會兒該怎麽離開,他朝陽臺下看了一眼。

有些高。

必要時刻也不是不能跳。

“你都結婚了,還來這種地方?”

冷不丁聽見人聲,顏桑吓了一跳,扭頭才發現角落被綠植遮擋的人。

妝容精致的女人斜倚在欄杆上抽煙,順着她的目光,顏桑看向自己左手。

無名指上,簡約素圈戒指泛着銀色冷芒。

顏桑沒接話,女人又問:

“自願的?還是被騙來的新人?”

不清楚對方來歷,顏桑半真半假嘆氣:“為了三千塊。”

女人‘噗嗤’笑出聲,随後示意他坐。

顏桑沒動。

對方:“這兒背風。”

顏桑快步走過去坐下。

等看清顏桑的臉,女人愣了下:“你……”

顏桑:“?”

女人回神:“沒什麽,我把你認成另一個人了。”

不過她知道的那位天才少年,年紀輕輕便進入了國家頂級舞團,是真正的天之驕子,璀璨明珠。

就算退圈多年,也是無數人心中的白月光。

清冷的月永遠高懸于天,不會落魄到來這種場合。

顏桑笑了笑沒說話,女人打量他一圈:“你看起來不像缺錢的人。”

顏桑表情認真:“我缺。”

來寧城後他嘗試過很多工作,結果都不盡人意。

他好像總是在搞砸一切。

三千塊關系到他會不會流落街頭。

女人:“……”

一支煙抽完,女人已經把顏桑當成自甘堕|落的同類人。

顏桑也知道今天到場的嘉賓,幾乎都是想找捷徑的。

對于這裏的規則,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起身離開時,女人問:

“聽說今晚有大人物要來,你既然缺錢,不如一起進去碰碰運氣?”

顏桑裝模作樣回:大人物還沒到,我等會兒再進去。

女人點頭後徑直離開,周圍重歸寂靜。

顏桑習慣性轉了轉無名指上的戒指,臉色鄭重。

這裏不能久待。

……

顏桑在陽臺吹冷風想對策,與此同時的別墅大廳。

無數人想巴結讨好的張總,神情恭敬地當領路門童,熱切地對身邊的男人道:

“季總這邊請,知道您要來,我特意讓人備了南城的特色菜。”

和張總一起的除了幾位高管之外,還有幾位和他交好的老板,聞言都是點頭。

一口一個季總叫得熱絡。

酒會俊男美女如雲,換作以往這些人早去獵|豔了,可今晚大家心思都不在尋歡作樂上。

因為眼前這一尊大佛。

男人身姿利落挺拔,黑色大衣長度到膝蓋,被簇擁在人群中心,俊雅矜貴,如鶴立雞群。

把周遭猛噴發膠的張總之流,襯得黯淡無光。

面對衆人的殷勤,男人不為所動。

細框金絲眼鏡在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都多了幾分冷漠寡情的意味。

男人沒出聲,他的助适時開口:

“張總,季總待會兒要飛廣市,只能抽出二十五分鐘的時間。”

“二十五分鐘?”

張總一愣,随即反應過來:

“明白明白,知道季總時間寶貴,那……我們移步樓上詳談?”

覃卓臉上挂着完美無缺的笑,心中卻在腹诽:

就你那破項目,二十五分鐘還嫌少?

一行人乘坐電梯上樓,張總沒話硬聊,說二樓有年輕人的聚會:

“若是季總喜歡,我待會兒帶您去看看?”

特意把見面地點選在這裏,張總也是想試探一下對方的喜好——

他不信男人真像傳聞中那樣不近人情和美色。

二十七八的年齡,又不是出家了。

其餘人附和:“是啊,是啊。”

“聽說今晚有個絕色美人張總勢在必得,你舍得讓出來?”

“能讓張總這麽費心的人,我也想飽飽眼福。”

想到顏桑那張臉,張總:當然舍不得!

不過瞄了男人一眼,張總卻笑着道:

“要是季總喜歡,我願意忍痛割愛。”

“或者等我調|教好,親自給季總送去也行。”

覃卓聽後在心裏直搖頭:

竟然還有人想在季總身上用美人計這一套。

別說絕色,哪怕是天仙下凡,他們季總都不會多看一眼!

果然,下一秒覃卓就聽他老板漠然開口:“不用。”

張總碰了一鼻子冷灰,悻悻然給自己找補:

“也是,季總也看不上這些庸脂俗粉。”

一行人公事公辦,直上別墅四樓。

***

鋼琴曲從巴赫換成了舒伯特時,等黑衣人去別處搜尋時,顏桑小心謹慎地準備離開。

走廊和兩位工作人員迎面撞上,偷溜的顏桑心一跳。

這是張總的地盤,萬一這兩人也想抓他……

好在端着茶點上樓的兩人并不在意他。

擦肩而過時,剛松口氣的顏桑聽見兩人的交談:

“三樓那位季總什麽來頭啊?”

下樓的顏桑身形猛然一頓。

“不知道,只知道是個連張總面子都不給的大佬。”

“英俊多金還年輕,別人的人生……啧。”

兩人聲音随着腳步遠去,顏桑還站在原地。

剛才那一腳好像沒踩實,心都跟着懸了空。

季總……?

智不停叫嚣着趕緊離開,腳卻在原地生了根。

看一眼。

看着自己微微發顫的手,顏桑冷靜地在心裏想:

就看一眼。

不管是不是那人……他躲好偷偷看一眼就走。

別墅這麽大,肯定不止一個出口,他可以想其他辦法。

擡頭看了眼三樓,下定決心的顏桑咬牙折返,又在心裏唾棄自己。

太沒出息了顏桑。

只是一個姓而已……

……

三樓。

說給二十五分鐘,但不到二十分鐘,季硯沉就起身離席。

連覃卓都覺得垃圾的策劃書,更別提入他的眼。

席間被問得啞口無言的張總跟在身後:

“季總,明天我就讓他們重新做方案,您看……”

能不能再給個機會。

季硯沉神色淡淡:“不用看了。”

他不會再浪費人生中的二十分鐘。

“季總……”張總做最後的掙紮:

“這次時間有限,是我們招待不周,下次您說個地兒,我拎着好酒親自上門致歉……”

巨大裝飾花瓶後,顏桑目光緊緊跟随着男人的身影,連呼吸都忘了。

季硯沉。

顏桑死死咬住嘴唇,才能控制住不叫出這個名字。

身高腿長的男人幾步便到了門口,走路帶起的衣擺都帶着寒意。

立在兩旁的侍者恭敬拉開大門。

季硯沉又要離開了。

說好只看一眼的人,雙腳卻不由自主的動了。

一步還未踩實,一道喝聲在顏桑耳邊炸響——

“找到了!人在這裏!”

顏桑:“!”

突然出現的黑衣人驚得顏桑本能後退。

“嘩啦——”

身後花瓶被黑衣人撞倒,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顏桑驟然暴露在燈光下,還沒來得及反應,黑衣人上前抓住他。

“還想躲。”

“張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不要不識好歹!”

“躲得真好,要不是查監控還找不到你。”

沒想到這個昏暗角落也有監控,顏桑顧不上疼,一邊掙紮一邊祈禱季硯沉已經離開。

心慌下顏桑擡眼,正好對上季硯沉望過來的目光。

祈禱落空。

兩人隔着人群,四目相對。

季硯沉那雙烏沉沉的眼眸望向顏桑,最後落在他被抓住的左手。

無名指上,銀色戒指泛着微光。

最後,男人神色淡漠地移開了視線。

顏桑愣了瞬,掙紮的弧度逐漸變小。

呼嘯的寒風席卷而來。

讓人如墜冰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