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在清蘭谷的這段日子裏,胡荔非常享受吹笛給她帶來的樂趣。
因此,她日夜吹笛,不知疲倦,愣是将沈宜君給她的整本曲譜吹得出神入化,達到了物理意義上的“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直到半月後,仙門大比接人的仙舟高懸在頭頂,顧笙出關,她才不情不願放下竹笛,由商妙雲送回了聽風崖。
聽風崖,顧笙站在院門口,從商妙雲手裏接過了胡荔,謝道:“師妹,辛苦你照顧她這麽些天。”
商妙雲搖搖頭,羞赧:“是師尊照顧的。”
顧笙會意,還是謝了一句,随後抱着胡荔,與商妙雲還有闵秀禾一道,跟着這次領隊的虞示白,一道踏上仙舟,啓程前往這次仙門大比的地點——雲瓊仙島。
雲瓊仙島位居東海,靠海而生,常年雲霧環繞,鮮少有惠風和暢的日子。
島上有千百個秘境,每一處秘境內都是奇珍異獸頗多,是讓修士看着就眼饞的地方。
只不過,這島是仙盟統轄的地界,因此,沒有哪個修士敢去觸仙盟黴頭,只能等到這五年一回的仙門大比,秘境開啓,才敢上島去碰碰運氣。
而今年,仙盟邀請了來自修真界的所有大小宗門,競争可謂是更加激烈。
但關于激烈這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是激烈在這修真界五大宗門上,與剩下就是去撿撿漏的小宗門沒什麽大關系。
五大宗門有:天衍宗、缥缈宗、妙音宗、萬佛宗、合歡宗。
其中,天衍宗和缥缈宗都是實力極為強悍的宗門,因此仙盟為了保證這次大比的公平性,所以就給這兩個宗門,各自只有三個名額,至于剩下的其餘三大宗門,則各自是三十個名額。
這名額數,若是放在單打獨鬥上,聽着或許問題不大,可關鍵是,這大比是将所有人投放進秘境中,進行團隊賽。
因此,虞示白站在仙舟上,看着眼前站成一排的三人,頭大至極。
這三人,一個雖然占了少宗主的名頭,但常年體弱多病,窩在洞府,閉門不出;一個雖然符陣雙修,但性子怯懦,見人就躲;還有一個——
虞示白視線落在兩眼放空的闵秀禾身上,無名火直接沖上了頭,差點被氣得兩眼一瞪,昏死過去。
還有這個吊兒郎當的,怎麽可能有希望奪得宗門魁首?!虞示白不得不懷疑浮生塔試煉的含金量。
“副宗主,咱什麽時候散啊?”闵秀禾歪歪扭扭站着,忽視虞示白要吃人的眼神,目光落到他身後悠然自得曬太陽的胡荔身上,羨慕得不行。
虞示白聞言,食指點着闵秀禾,一連幾個“你”字,也沒蹦出第二個字,最後,幹脆拂袖而去。
虞示白一走,三人頓時就松快了,她們互相看一眼,闵秀禾就勾住商妙雲的肩,走開了。
顧笙在原地停留了會兒,走到胡荔身邊,瞥了眼火速鑽進胡荔毛裏的小煤球,俯身将胡荔從地上抱了起來,抱進房間。
仙舟上除了闵秀禾非要和商妙雲擠一間房外,每人都有自己獨立的房間。
顧笙推門而入,繞過攔在最前面的兩腳屏風,将胡荔放到榻上。
胡荔迷瞪地翻了個身,睡到一塊涼涼的地方。
她睜眼,發現她睡在了顧笙要換的仙門大比制服上。
這制服上是件白底的道袍,上邊彩線繡的祥雲飄逸逼真,甚是精致好看。
顧笙将胡荔從道袍上抱開,接着把道袍抱進手裏,垂眸陷入沉思。
她素來喜歡穿黑色或是深色的衣衫,因為這種衣衫就算是沾了血,旁人也看不出,十分方便她動手殺人。
而這白底道袍太幹淨,若是穿上,叫她做起事情來很不方便,是故,她一點也不想穿。
不過,上了仙島,大家都穿白色,她如果自己一人穿黑色,那就太紮眼了,所以,猶豫再三,顧笙還是手一揮,将白底道袍穿到了身上。
穿好道袍,一塊碧色的令牌随之在腰間垂落,上面凹陷進的地方,是五個大字:天衍宗顧笙。
這是身份令牌,進入秘境後,得用它掃臉,驗證身份。
此外,如果在秘境中,身份令牌被人捏碎,那就算是出局,并且會給捏碎自己身份令牌的人加上一分。
因而,大比一開始,大部分人都會想方設法護好自己的身份令牌,往年,甚至有人将令牌藏進了地底下。
只可惜,妙音宗的弟子十分擅長追蹤術,所以,這種行為很快就成了送人頭之舉。
顧笙穿好道袍,盤腿坐到床榻上,開始閉目調息。
胡荔躺在她一邊,熟練枕着她的腿,睡起大覺。
可就在她要睡着時,最近半月一直在修複bug的系統突然詐屍:“胡荔,身份定位:男主男二,任務發布中——”
“男主任務:帶領天衍宗橫掃其餘宗門。”
“男二任務:幫助顧笙奪得大比魁首。”
“任務發布完成,請宿主接收。”
胡荔聽完,兩眼一瞪,垂死病中驚坐起,直呼:“生産隊的驢都不帶這麽使的。”
系統發布完任務,熟練PUA起胡荔:“宿主,你忘了嗎?上個任務你還沒完成呢。所以,這次你可得将功補過,不然天道是會懲罰你的。”
胡荔看向識海中的電子面板,怒道:“顧笙閉關呢,我怎麽攻略她?!”
系統:“只要思想不滑坡,困難——”
系統一頓,面不改色接道:“辦法總比困難多。宿主,你加油啊!”
說罷,電子面板一熄火,系統又下線了。
胡荔苦逼看天,想從仙舟上跳下去。
“轟隆——”仙舟猛地晃動一下,似乎撞到了什麽東西。
胡荔拍拍自己的烏鴉嘴,看向窗外,是仙舟與另一架仙舟撞上了,而那架仙舟上挂着的大旗上,赫然寫着:妙音宗。
妙音宗的人?胡荔疑惑,好奇心驅使下,她跑出了房間,在更廣闊的甲板上,探看情況。
她身後虞示白也出來了,正冷臉望着仙舟上下來的三人,厲聲道:“你們妙音宗此舉何意?”
妙音宗為首之人下到天衍宗的仙舟上,手裏抱着一只與胡荔像極了的紅毛狗。
“晚輩妙音宗少宗主喻言,見過虞副宗主”,她将狗放下,走到虞示白身前,俯首作揖,“晚輩叨擾您,是有一事相求。”
虞示白聽人是來求自己辦事的,臉色稍許好些,問:“何事?”
喻言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雙手遞給虞示白:“此信為家母所書,求您将此信交予貴宗沈宜君,沈長老。”
沈宜君是喻言母親的胞妹,但二人曾因一場誤會,分道揚镳。
後來,喻言母親想要與妹妹緩和關系,但沈宜君卻躲在清蘭谷中,回避了一切妙音宗的消息。
不得已,她只能叫喻言趁這回仙門大比,幫自己送信。
虞示白對這個中緣由也多少聽說了一點,他接過那封信,同喻言道:“這信我會幫你轉交,但沈長老收或不收,便不是我的事了。”
喻言點頭謝過,走到扭打在一起的兩只紅毛狗前,停住了腳步。
她黛眉微蹙,視線在兩只紅毛狗間來回打轉,分不出來,直到一雙手,抱起了其中一只狗。
喻言擡眸,看向那人,見對方抱着的狗十分老實,便想這只狗定是對方的,于是,她抱起了剩下那只紅毛狗。
“多謝仙子,敢問你名諱為何?”喻言按住懷裏莫名不老實的紅毛狗,問對方。
顧笙順着懷中紅毛狗的毛發,眯眼淺笑:“顧笙。”
顧笙,那個病秧子?喻言眉頭微挑,不由目露鄙夷。
顧笙對此也不放在心上,抱着懷裏的紅毛狗,就轉身往自己的房間去。
喻言意識到自己失态,忙喊住顧笙:“顧少宗主,方才失禮,是我不是,你莫放在心上。”
顧笙側身,掃她一眼,說了聲:“無礙。”,就自顧自走進了房間。
喻言遠遠望着顧笙背影,記憶停留在對方裙擺的一抹殷紅上,心下生疑:“這仙盟發的衣服還有這樣式的?”
她不解,還想追上去細細問問,但随行的一人卻催促她道:“少宗主,趕緊走吧,別耽誤了時辰。”
喻言聞聲,抿唇猶豫了下,最後還是老老實實跟着人,上了自家仙舟。
妙音宗的仙舟比天衍宗的仙舟布置更精細些,人也更多,胡荔被一群弟子圍着,生無可戀。
她想擠出去,跳回天衍宗的仙舟,但妙音宗的這一個個弟子非抓着她,叫她聽他們吹拉彈唱的。
【狐貍精被丢下了?!】
【我去,抱錯狗了。】
【狐貍精:再見了媽媽,我就将要去遠航。】
【狐貍精:我好想逃,卻怎麽也逃不掉。】
【狐貍精想的絕對不是歌詞,她想的一定是:這些人的笛子,沒有她吹得好聽。】
……
胡荔沉默,普信如她,她确實覺得這些人的笛子沒有她吹得好聽。
思及此,胡荔心道一句:“反正目的地都相同,到時候再找顧笙也不遲。”,接着,她就搶過一個弟子手裏的長笛,開始炫技。
笛聲嘔啞嘲哳響起,妙音宗的弟子們紛紛虎軀一震,接着一個又一個,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精神攻擊,不過如此。
他們在胡荔身上不知怎麽,就感受到了“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錯覺。
仙門大比,危矣。
“快,搶回笛子。”不知哪個理智殘存的弟子喊道。
喻言離胡荔最近,一聽這聲,醒過神來,連忙搶走胡荔握着的長笛。
長笛被搶,意猶未盡的胡荔伸爪子就要反抗,怎料,就在這時,仙舟又是一陣晃動,随即瘋狂開始往下墜。
“噗通——”落水聲倏地響起。
胡荔心神一晃,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