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雄子他清醒了

第22章 雄子他清醒了

布雷蒙德家族大宅。

布萊恩輕輕推開房門,桌上擺着冷掉了的飯菜,又是一口沒動,視線掃視一圈,他并沒有在房間裏看見坎特斯,他的臉色瞬間慌亂,匆匆忙忙打算去喊蟲,餘光發現陽臺亮着光,推開門看見倚靠在欄杆前吸煙的身影,他慌亂的心瞬間安定了下來。

坎特斯側着身坐在陽臺上,頭頂的暖燈在他身上灑下陰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唇邊夾着半根快要燃盡的煙,煙氣缭繞将他的俊臉顯得不太真切,仿佛水中花,任何波瀾都會讓他消失不見。

布萊恩心髒劇烈跳動,他忽然張嘴喊了一聲。

“坎特斯!”

抽煙的雄蟲聞言微頓,缭繞的煙霧中他好似微微偏了偏頭,他指尖抖落煙灰。

布萊恩快步跑到了坎特斯身邊,伸手幫他擦去了那掉落在衣服上的白灰,觸碰到坎特斯的那一瞬間,心中隐隐的不安才終于淡去,坎特斯就在他眼前,伸手就能觸摸到。

坎特斯掐滅了煙頭,他身側的煙灰缸中淩亂地堆着十多根煙蒂,很明顯他在這裏抽了很久的煙。

布萊恩狀若無意地碰了碰坎特斯的手,指尖的冰涼讓他覺得自己像是握住了一塊冰,他忍不住開了口:“坎特斯,你怎麽不進去抽,外頭這麽冷,小心感冒。”

坎特斯沒說話,他繼續拿出一根煙叼在嘴邊,微微偏頭,見狀,布萊恩拿起了桌上的打火機幫他點了火。

玻璃陽臺沒有完全閉合,冷風順着敞開的口子灌進來,冬天潮濕的陰雨天,飄搖的雨絲順着風掃進露臺,寒冷的潮氣像是粘膩冰冷的濕衣服,黏在身上又冷又重。

布萊恩搓了搓凍僵的指尖,他看向仍舊吸煙的坎特斯,後者像是不知道冷似的,白色的煙霧在從口鼻中呼出,繞在眉眼指尖,襯得雄蟲越發俊美,一根剛剛點燃的煙就這樣在他手中消弭,煙灰缸中又多了一截煙蒂。

坎特斯向來不喜歡別蟲幹擾他的決定,布萊恩見他沒回話,也不讨嫌,他默默在坎特斯身邊坐下。他聞到了對方身上傳來的煙味,裹着杜松子酒的味道,聞起來有些辣卻不刺鼻,他下意識深深吸了一口氣,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行為有些暧昧。

布萊恩心中一驚,小心翼翼地用餘光打量坎特斯的臉,見對方并未在意,這才松了一口氣,他欲蓋彌彰地開了口:“你這煙是什麽味的,有些好聞。”

坎特斯沒說話,但這次卻給了反應,他将手中的煙盒抛進了布萊恩懷裏,布萊恩笑眯眯地拿出煙盒裏僅剩的一根煙,他掏出了打火機,故意好幾次都點火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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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點不起?沒火了?”

布萊恩掩耳盜鈴般喊了一聲,将被自己弄壞的打火機丢到了一邊,他朝着坎特斯湊近了些:“坎特斯,借個火。”

煙頭觸碰到煙頭燃起了火星,布萊恩感受到了從坎特斯唇畔溢出的煙氣,他下意識想要深吸一口,擡眸卻看見了坎特斯的眼,暗金色的眼眸微垂,布滿了疲憊的血絲,可這也無損雄蟲的俊美,反倒是讓他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頹靡。

朝思暮想的臉近在咫尺,好不防備地朝他靠來,呼吸間都清晰可聞,布萊恩呼吸一窒,鬼使神差般,他沒有在借完火後退離,反倒是更近了一步,唇畔翕動,比起借火他更像是想借個嘴。

布萊恩眼中露出一絲藏不住的癡迷。

“啪嗒啪嗒,砰——”

身後忽然響起穩健有力的腳步聲,随後陽臺的門被打開了,雄渾有力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布萊恩渾身一僵,他猛地撤離了。

“坎特斯,你在……”

布萊恩倉惶扭頭,看見來者後他眼瞳忍不住緊縮,仿佛見了老鼠的貓,渾身上下寫滿了被抓包的心虛。

迎面走來的雄蟲簡直就是坎特斯的中年版,步伐矯健,身上的衣袍無風自動,一雙黃金瞳銳利到讓蟲不敢直視,仿佛一眼就能将蟲心中所有的陰暗洞察,他就是布雷蒙德家族的現任家族,赫赫有名的布雷蒙德大公。

布萊恩心裏慌張,起身行禮,他忘記手裏還拿着香煙,被歪斜的香煙燙了一下,他嘶了一聲,香煙落在地上濺起一絲火星:“大、大公安好。”

看着慌張到不行的布萊恩,想到自己推開門見到的一幕,布雷蒙德大公眼神微暗,一個猜測緩緩在心中成型,他并未作聲,餘光掃視了一圈,落在坐在椅子上抽煙的坎特斯身上,他朝着對方走了過去。

闖入視野的衣角印着家族的暗紋,坎特斯聽見布雷蒙德大公的聲音居高臨下地落下,仍舊是熟悉的味道,一開口就火藥味十足:“見到雄父也不問個好?”

“雄父。”

坎特斯沒起身,他低了低頭,算是問好。

見坎特斯這個态度,布雷蒙德大公劍眉一皺,視線掃過裝滿了煙蒂的煙灰缸:“怎麽抽這麽多煙,你身體很好嗎?”

坎特斯煙瘾不小,他有頭疼病,尼古丁有麻痹作用,然而尼古丁治标不治本,量少還好,量多的話反而會加重病情,因此他抽煙的劑量一直被控制着。

大宅裏沒蟲敢給坎特斯送煙,這煙是布萊恩給的。若是放在以前,管家會勸阻一番,可是這一次坎特斯的精神狀态實在反常,管家也不敢随意勸阻,害怕再生事端,只能小心翼翼守着,等着布雷蒙德大公回來親自處。

坎特斯沒擡頭,聲音低沉:“頭疼。”

聽見坎特斯說頭疼,布雷蒙德大公神色一變,他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坎特斯的額頭,入手冰涼,他臉色難看,語氣忍不住都加重了幾分:“頭疼還吹什麽冷風,你是嫌自己身體很好是吧?”

“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叫醫生了嗎?吃藥了嗎?”

坎特斯沒說話,他已經很久沒聽見布雷蒙德大公罵他了,如今聽着反而還品出了幾分安心,他沒有向從前一樣回嘴,只是安靜地任憑大公擺弄,他這番表現落在其他蟲眼中可徹底變了味道。

按照往常,大公和雄子見面沒兩句話就會吵起來,他們父子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脾氣秉性都一樣,像是爆竹一點就炸,坎特斯的脾氣比起年輕時的布雷蒙德大公不枉多讓。這些年吵吵鬧鬧,連仆從都習慣了,如今忽然如此反常,吓得他們一個個膽戰心驚。

布雷蒙德大公顯然也品出了不對勁,他狐疑地看了眼安靜的坎特斯,語氣緩和下來:“頭疼要看醫生,不看醫生,頭難道就不疼了?”

其實看完醫生頭也還是會疼,吃的那些藥不過是強制他昏睡過去,神智不清醒,身體依舊痛苦,坎特斯不喜歡吃藥,以往聽見布雷蒙德大公說這樣的話,都會反駁,可這次卻很平靜:“知道了。”

自家孩子是什麽脾氣秉性,布雷蒙德大公自然知道,此刻坎特斯說話有氣無力,一問一答都好,看似很正常,但偏偏正常就是最大的問題。

他收到管家的消息,急匆匆從澤西趕回來,本以為見到的會是一地狼藉,可如今這情況還不如把滿屋子砸爛。堵不如疏,情緒積壓在心頭會成為頑疾,發洩出來反而好些。

布雷蒙德大公眯起眼,銳利的視線在坎特斯眼下的青黑處停頓,這些天他的雄子顯然沒睡好也沒吃好,肉眼可見地消瘦了,視線落在坎特斯垂在身側的手上,他眯起了眼。

坎特斯的右手藏在陰影裏,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異常,他的手指關節腫大,凝着一片幹涸的血漬,像是狠狠捶打過什麽堅硬的東西。

“手是怎麽回事?”

坎特斯沒說話,右手蜷在陰影中不願出來。

布雷蒙德大公眼眸沉沉,吐出一句話:“去把傷口包紮了。”

坎特斯點了點頭,管家見狀趕緊帶着坎特斯往樓下走,醫生早就在大宅裏候着了,這三天雄子狀态明顯不對,可偏偏不願意看醫生,可真是急死他們這些伺候的蟲,所幸大公回來了,他們也就有了主心骨。

見坎特斯離開,布萊恩也待不住,他朝布雷蒙德大公欠身打算離開,臨行前卻被對方叫住了:“布萊恩,聽說這幾天你和坎特斯形影不離,真是辛苦你了。”

想到布雷蒙德大公進門前可能看見了什麽,布萊恩心裏打鼓,他強撐出冷靜,謙遜道:“大公,我和坎特斯是朋友,這些不算什麽。”

布雷蒙德大公嘴角噙着一抹笑,笑意不達眼底,他并沒放布萊恩走:“你們的關系很親近。”

“是,我們是好朋……”

“能告訴我你們剛剛在做什麽嗎?”

布萊恩仿佛被施了啞術,雙腿死死黏在地上一動不能動,迎着布雷蒙德大公銳利的眼睛,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臉上的表情,他倉惶低下頭,雙手止不住顫抖。

“大公,天色…已晚,我就不……叨擾了。”

匆匆丢下一句話,布萊恩幾乎落荒而逃,望着布萊恩慌張離去的背影,布雷蒙德大公的眼神越發冷凝。

坎特斯跟着管家去了大廳,醫生已經等候許久,當見到坎特斯的傷手,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只見雄蟲的手指青腫一片,比原先腫脹了約一倍大,指關節凝着一片暗沉的血,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指頭,五個指甲蓋崩了三個,裂了一個,還有一個缺了一半,真真是血肉模糊。

“雄子,您的手!”

一側的侍候忍不住發出尖銳暴鳴,樓梯上的布雷蒙德大公聞言,快步來到坎特斯面前,只是一眼他眉頭就皺死了。

十指連心,好端端的一只手被弄成這種凄慘模樣,布雷蒙德大公是又氣又心疼。

他是真沒想到,他離開首都這才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坎特斯竟然藏了個小情蟲,一個垃圾星來的亞雌,成績優異靠着全額獎學金闖出了一條路。

他家雄子喜歡,就弄了個包|養協議,一方給錢一方賣,不知怎麽回事,後頭變成了談戀愛,可這戀愛就談了一天就被分手了,于是他家雄子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現在更是了不得了,還玩起了自殘那一套。

布雷蒙德大公看着坎特斯血肉模糊的手,走來走去,最後還是沒忍住罵了一句:“瞧瞧你現在這個模樣,為了點情情愛愛,還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還自殘,你真是了不得了!”

坎特斯沒說話,像是要踐行沉默是金的原則。

“……”

“怎麽不說話?”

坎特斯沒擡頭,該吵的架上輩子他們已經吵完了。

布雷蒙德大公驟緊眉,坎特斯現在的狀态非常不對。

要是坎特斯此刻跟他吵跟他鬧,他可能還會恨鐵不成鋼,可現在看坎特斯一副意志消沉的模樣,他着實不忍心。自己的崽子,還是唯一的崽子,他不可能不心疼。他要是真的不在乎,怎麽可能收到管家的消息就丢下一切事務匆匆往家趕。

“真就那麽喜歡?”

“……”

“要是真那麽喜歡就收了當個雌侍。”

“……”

坎特斯的沉默讓布雷蒙德大公會錯了意:“你難道還想讓他當雌君?”

布雷蒙德大公簡直氣笑了,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家的崽子竟然是個戀愛腦。雖然他們家大業大不至于靠着聯姻來鞏固家族地位,但是找個一窮二白對家族沒有任何助力的亞雌實在是太過兒戲。

“我看你這些年是白活了。”

布雷蒙德大公嘴下絲毫沒留情面:“你喜歡他什麽,喜歡他的臉還是他的身體,你現在還年輕,沒見過什麽風浪,以後見多了就會發現一切不過如此,什麽海誓山盟,年少時的歡喜不過是一場青澀的幻夢,是年少不經世事的錯誤而已。”

布雷蒙德大公眯起眼,金色的眼眸映照出坎特斯的模樣,仿佛透過他在看曾經的誰:“什麽愛不愛的,愛這種東西哪有這麽簡單,一時的頭腦發熱,意亂情迷、生性依賴就是愛?總是有蟲把色|欲說成愛,說的天花亂墜、冠冕堂皇,以彰顯他們有多麽高大上。”

“您說得對。”

坎特斯冷不丁地出聲,這倒是把一肚子火的布雷蒙德大公整不會了。

“我确實是頭腦發熱。”

坎特斯緩緩擡眼,他不應該奢望,這顆心他上輩子花了七年都沒捂熱,不過重來一世,就以為能改變一切,他這些天還真是頭腦發熱,昏了頭。

他給了自己三天時間,他問自己他一定非蘭瑟不可嗎?

七年糾纏,痛苦和愛|欲并重,像是糾纏的刺深深紮進肉裏,等到他發現,那些刺已經成為了身體的一部分。

既然一切都是因為錢,他有的是錢,蘭瑟不是想要錢嗎?他給他錢,他坎特斯不是路邊的野狗,怎麽可能由他心意,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既然愛不行,恨總行吧,恨吧,讓蘭瑟恨他吧,恨到咬牙切齒才好!

見坎特斯沒戀愛腦,布雷蒙德大公咳嗽了一聲,老生常談:“知道錯了就好,遇見順眼的玩玩嘛很正常,但是不能過頭,要注意身份體統。”

沒見坎特斯和他叫板,布雷蒙德大公松了口氣,鬧出這麽大動靜,他是真怕坎特斯動真情了。

雄蟲,尤其是布雷蒙德家的雄蟲,年輕時都是混蛋,都是一群以自我為中心、狂妄自大的混蛋,他們不會顧忌其他蟲的情感,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開心。

如果幸運的話,他們會遇見命定的蟲,宛如宿敵,互相折磨,糾糾纏纏,不死不休,直到某一天某件事讓他們幡然醒悟,明白原來所謂的針鋒相對、看不順眼皆是見色起意,換個好聽些的詞,那叫做一見鐘情。

坎特斯垂着手,指尖的傷口崩裂,再次溢出了血。

左手背被裹成粽子的左手,十指連心,可坎特斯卻沒掙紮一下,他咬着牙硬生生忍了,他越是冷靜。

看到坎特斯滿手的血,布雷蒙德大公心髒止不住發顫,為了一個雌蟲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好一臉大情種的模樣,真是沒出息!幸好及時醒悟,這要是繼續下去,另一只手也不用要了!

布雷蒙德大公眉頭皺的死緊,終究是還是敗給了心軟:“手疼不疼?”

坎特斯搖了搖頭。

自己唯一的雄子被情愛傷成了這副鬼樣子,要是不心疼就有鬼了。坎特斯雖然調皮了些脾氣急躁了些,但身為父親,布雷蒙德大公寧願自己的孩子和他鬥嘴、惹他生氣、讓他收拾爛攤子,活蹦亂跳地和他鬥嘴,也好過一身傷痛坐在這黯然神傷。

布雷蒙德大公抓緊了坎特斯的手腕,不忍再看那些傷,他低聲開了口:“你先好好養傷,等傷好些了,我帶你去澤西。”

澤西在遙遠的東方,哪裏一切的社會制度都和首都相反,在哪裏雌蟲為尊,坎特斯的雌父是澤西的王。

坎特斯忍得住疼,直播間的觀衆們可忍不住,他們紛紛為坎特斯打抱不平,他們不僅替坎特斯洗白了渣攻的污名,還封了坎特斯絕世大情種的稱號。

【嗚嗚嗚,救命啊,刀死我了,攻寶真的很愛很愛受,攻寶被電昏了,昏迷時一直在喊受的名字,還一直在哭,嗚嗚嗚】

【都這麽慘了還不忘記派秘書去安頓受,這不是愛情是什麽,是菩薩嗎?!】

【何止是愛上了,簡直就是愛慘了!戀愛腦啊戀愛腦】

【這真的很難評啊,攻受都很慘,可是我總覺得命運這東西是迷信啊,你們不覺得這一切發生得都太巧了嗎?】

【狗血也不是這樣撒的吧?破系統為什麽不發布劇情指令啊,這樣攻和受就能見面了!】

【可別說了,發什麽指令,還想攻被電擊嗎!攻都說了不做任務了,現在來劇情,他不做又要被電,攻真的太可憐了】

【唉,說真的,攻真的很慘,這麽慘的攻真是少見……】

直播間裏哀聲一片,坎特斯對此一無所知,正如直播間對他的內心想法同樣一無所知。

坎特斯身心俱疲急需休息,醫生千叮咛萬囑咐,讓坎特斯一定要愛惜身體,好好休息,有布雷蒙德大公坐鎮,由不得坎特斯胡來。盯着坎特斯吃完藥,布雷蒙德大公看着他睡着了才出來。

布雷蒙德大公眸中閃過一絲暗芒,他朝着身側的管家道:“那個亞雌,是叫蘭瑟對吧?”

“是。”

“安排一下,我要見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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