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雄子他放棄了?

第32章 雄子他放棄了?

半明半滅的火星在指尖宛如忽閃的紅斑,煙霧缭繞,輕柔地纏繞指尖,不舍地觸碰柔軟的嘴唇,最終無家可歸般得散盡。

玻璃罩将陰冷的空氣隔開,露臺內很溫暖,坎特斯坐在搖椅上,腰間搭着一條薄毛毯,手指無意識撫摸肩膀,他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麽事情。

“雄子,您該吃藥了。”

坎特斯扭頭,他看見戴維手中的溫水和一側的藥丸,他接過藥仰頭咽下,喝完了杯中的水,藥片易融,黏在舌根處異常苦澀。

坎特斯瞥了眼恭恭敬敬立在一側的戴維,冷不丁開了口:“三天高熱期間,我一直在昏睡嗎?”

戴維心中一凜,毫不猶豫回答道:“是的,您昏睡期間,大公很擔心,一直守在您身邊。”

“是嗎?”

得到的仍舊是同樣的答案,坎特斯已經向很多蟲确認過了。包|養協議也是一樣,哪怕他問過多少遍,得到的也是同樣的答案——蘭瑟得到了一筆錢後,沒有絲毫留戀地離開了他。

坎特斯閉了閉眼,也是,畢竟他們之間已經鬧到那種地步,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系統自從醫院那天後就再也沒出現,直播間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消失不見了,就仿佛一切的痕跡都被抹去,系統和直播間是他重生過的唯一證明。它們的消失仿佛在告訴他,他和蘭瑟注定無法走向美好結局,所謂扭轉BE不過是一場空。

如今他的存在是真實的嗎?這些天,有時候他睜眼會分不清自己身處何處,身處何時,恍惚間,他聞到了血液死亡和腐朽的味道。

戴維屏息凝神,視線落在坎特斯落在肩膀的手上,輕聲問:“雄子,您的肩膀不舒服嗎?是否需要叫醫生來一趟?”

坎特斯動作微頓,像是被從某種莫名的情緒中喚醒,他低頭,才發現自己的手落在肩膀處靠近脖頸的位置,他搖了搖頭:“我肩膀沒有不舒服,不用叫醫生,你下去吧。”

戴維恭敬退下,臨走前安靜地關上了門,透過玻璃門,他看見坎特斯仍舊摸着自己的肩膀,他眼眸微沉,他确信自己當初給蘭瑟的捆得結無法讓後者有任何做小動作的機會,雄子的肩膀也沒有任何受傷的跡象,他閉了閉眼,将心中的擔憂壓下。

指尖撫摸脖頸和肩膀交彙的那處皮膚,他總覺得這處地方滾燙,就仿佛……就仿佛有誰曾埋在他肩頭落下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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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特斯手指一頓,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蘭瑟空洞紅腫的眼,頭顱裏一陣針紮般的刺痛,坎特斯又點了一根煙。

“這次怎麽不鎖門了?”

絲毫沒聽見腳步聲,帶着笑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坎特斯夾着香煙的手指一頓,扭頭,一道身影悄然無聲出現他的身後,唇角帶着充滿攻擊性的弧度。

列巴亞歷山大,如今澤西的王,也是他的雌父。

一頭銀發飄逸,一身筆挺的軍裝解開最上方的三顆扣子,頭頂斜斜戴着一頂軍帽,雙手插兜倚靠在欄杆上,碧綠的眼眸仿佛森林中捕獵的猛虎,漫不經心地投來一眼。他臉上已經有了歲月肅殺的痕跡,像是一把沾滿鮮血後擦拭幹淨的利刃,在他身上能聞到鮮血、煙草、皮革還有硝煙的味道。

要是鎖門有用他能不鎖嗎?

坎特斯拍掉落在褲子上的煙灰,沒說話,很顯然他想到了上次被一腳踹暴的門。

澤西王居住的地方所有的物件都是軍事級別,門更是不用說,連手榴彈和子彈都能擋得住幾輪的保險門被他雌父一腳就幹爆了。

因為不滿被控制,他找了個機會将自己反鎖在房間裏,想要翻窗出逃。雄父在外頭拿他沒轍,只能一邊罵着一邊叫蟲去找鑰匙,沒想到亞歷山大就這樣從天而降,上來就是一腳,直接把門踹廢了。

當時斷掉的門把手就落在他的腳邊,像是落地的頭顱咕嚕嚕轉了一圈才停下,他的雌父一身軍裝還沾着血,緩緩收回飛踢的腳,朝着他露出了一個叼着煙蒂的笑,張嘴就喊他雄崽子。

坎特斯合懷疑自己從小和雌父不親近,是因為有童年陰影。

“雄崽子,許久不見你長大了啊,竟然沒被吓到,哈哈!”從前亞歷山大這一招對坎特斯是屢試不爽,每次坎特斯都被他吓一大跳,像是一只炸毛的小奶狗朝着他呲牙咧嘴,本以為這次也會得逞,沒想到雄崽子成熟了,忌吃還記打了。

中氣十足的笑聲爽朗到吵耳朵,坎特斯扭頭,神情淡淡,可搭在茶幾上的手卻慢慢收緊了。

亞歷山大從煙盒裏叼出一根煙,打火機響起,煙絲辛辣的味道飄蕩在冷風中,他朝坎特斯擡了擡下巴:“雄崽子,你出息了,聽你老子說你都搞起包|養那一套了?”

坎特斯夾着煙的手指一頓。上輩子每次談及他的私生活,他和父親都不歡而散,重活一世,他雖然不會像上輩子那樣應激,但仍舊不喜歡,坎特斯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坎特斯沒有意識到,與其說他不想被父親窺探隐私,不如說是不習慣,他曾經極度渴望父親的關懷,當渴望沒有得到及時滿足,就變成了極端的排斥。

“不想說說?”

坎特斯臉上沒什麽表情:“沒什麽好說的。”

亞歷山大深吸一口煙,撚滅了火星,他使用了屢試不爽的激将法:“是沒什麽好說的還是不敢說?”

“沒什麽好說。”

見坎特斯竟然沒上鈎,亞歷山大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大步來到坎特斯身邊坐了下來,仔仔細細瞅了坎特斯幾眼,伸手摸了摸後者的額頭。

坎特斯對亞歷山大忽然的親近感到不适應,正要躲開前者的手,額頭上的觸感已然離開。

“這也沒發燒啊,怎麽蔫巴巴的?”

坎特斯明白對方仍舊把自己當做小孩,他冷冷出聲:“別用對蟲崽子那套對我,我不小了。”

亞歷山大挑眉,他拍了拍手:“行,那我們就用成年蟲的身份好好談一談,你說說到底發生什麽了?”

不過就是兩輩子都栽在一個亞雌身上,付出了真心對方卻不信,到頭來圖的就是他的錢。剖開傷口很疼,坎特斯也不願聽繼續聽那些老生常談,那只會一次次提醒他的愚蠢。

亞歷山大口中說着以成年蟲的身份來和他談,可眼中仍舊藏着遮不住的逗弄,這逗弄讓坎特斯心中不舒服,就仿佛自己還是當初那個能被輕易抛下的孩子,他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弧度。

“我和您談這個話題不合适吧,畢竟您在這方面也沒多成功。”

“誰說我失敗了?我覺得我很成功。”

這話中沒有惱羞成怒,沒有強撐着說大話的心虛,只有實實在在的堅信,坎特斯在亞歷山大的眼中看見了堅定,他是真的相信自己的婚姻是成功的。

坎特斯扣在桌上的手指攥緊了,他想起幼年無數次哄着自己入睡的夜晚,聲音冷沉:“如果成功,你和我雄父這些年分分合合算什麽?”

“我和你雄父沒有分分合合,我們一直都很好,這就是我們的相處模式。”

坎特斯嗤笑一聲。

亞歷山大倒也不強求坎特斯解自己,他明白自己對坎特斯有愧,但他并不後悔。世事難料,很多時候,做出一件事情時,他們來不及顧慮這件事會導致什麽。計劃從來都趕不上變化,當計劃好的一切徹底天翻地覆,他們承擔的責任只能讓他們做出那樣的選擇,哪怕重來一次他的選擇依舊如初。

“我不會強迫你解,不過雄崽子,你要知道世界上并不是誰都要按照所謂的常規去生活,每個蟲都能有自己的活法,你不解完全可以,但你得知道,你不能去強求他們改變自己。”

知道坎特斯聽不進去,亞歷山大也不執着,他回歸了最開始的話題,今天他來是為了給自家崽子分析情感問題:“雄崽子,實話實說,這事不怪你。”

“?”

坎特斯偏頭,這段時間他聽了很多話,都是說他頭腦發昏,雄父對他是恨鐵不成鋼,彈幕裏說他絕世戀愛腦,甚至罵他自作自受。他本以為壓力山大也是來當說客,說他做錯了事,沒想到對方說這事不怪他。

“感情這事嘛一個巴掌拍不響,沒什麽對錯的,不過是一段經歷,拿得起就能放得下。”

“喜歡就上,要是真過不下去,那就一拍兩散,有沒有在一起不重要,結沒結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你經歷了什麽,你爽沒爽到!”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感情這件事,還有很多事情值得去做,別把自己丢了!”

壓力山大的手搭在坎特斯的肩膀上,這一次坎特斯沒有推拒,他聞到煙絲混着烈酒的味道,溫暖又厚實。

角落裏彈幕不停彈出,坎特斯注視着亞歷山大的眼睛,他試圖真正去了解他的雌父,不帶任何偏見,他垂在身側的手指收緊了,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做不到立刻冰釋前嫌。

“所以你們才這樣?”

“你指我和你雄父?我們之間三兩句話說不清,不過你覺得這樣不好嗎?”

不好——

坎特斯在心裏默默說,這句不好是為多年前那個埋怨雌父不要自己的孩子說的。

他曾一度以為他的雌父不喜歡他不愛他,所以才會将他丢下,小的時候他總是在想為什麽雌父不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到了後來天真地想,既然對方不要他他也不要對方。

這些年他很少來澤西。

亞歷山大摟緊了坎特斯的肩膀,掌心之下的骨骼硌手,坎特斯自從二次分化後常年遭受頭疼症的折磨,這段時間發病頻繁,消瘦了不少。

“說實話,崽子你這身板可真的得好好練練,得加把勁,這都趕不上軍營裏頭的新兵蛋子。”

坎特斯的情緒被壓力山大這句話攪和了大半,要知道他的體格身高放在雌蟲中都不遜色,但拿他和行軍作戰的軍雌比較實在有些過分了。

壓力山大被坎特斯盯着,笑眯眯地眨了眨眼:“怎麽這麽看着我?雄崽子,被你老子迷住了?”

坎特斯為對方的臭屁感到無語,他不捧場,扭頭要走,卻被壓力山大一句話又釣了回來。

“雄崽子,不好奇我和你老子的事情了?”

坎特斯停下腳步。

亞歷山大踩着軍靴一臉得意地走到沙發上坐下,在講述自己“豔情史”之前他還借機損了坎特斯一嘴:“崽子,說到這追蟲的手段,比起你老子你絕對是菜爆了!”

坎特斯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這下他不是欲擒故縱了,他是真想走了,他一邊走一邊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腦抽,竟然覺得自己這兩位老父親之間能擦出什麽激烈的火花。

亞歷山大見坎特斯真要走,這下是真不賣關子了,他喊了一句:“诶,崽,你別走啊,我說真的,當年你老子就是被我搶回來的!”

匆匆趕到門口的布雷蒙德大公還沒進門就聽見如此虎狼之詞,他差點沒站穩來個平地摔,深知亞歷山大那絕對百無禁忌的性格,他趕緊沖上去伸手就去捂對方的嘴。

亞歷山大可是戰場上真刀真槍幹出來的,那身手矯健的,要是能被布雷蒙德大公撲倒可還了得,于是乎,伸手要捂亞歷山大嘴的布雷蒙德大公就這麽“華麗麗”地摔進了亞歷山大的懷裏,一把年紀還被拍了屁|股。

“呦,這次怎麽這麽熱情?”

布雷蒙德大公就知道對方一張嘴就知道沒好話,在坎特斯面前被水靈靈地調戲了,一時不知道是捂着自己的屁|股還是對方的嘴巴,一張保養的極好的帥臉徹底臊紅了,他咬牙切齒:“你跟孩子胡說什麽?!”

亞歷山大目不轉睛盯着布雷蒙德大公那張一把年紀還帥的要死的臉,笑眯眯地舔了舔嘴唇,心中默默嘀咕了一句,這老古板年紀越大怎麽還越有味道了。

壓力山大能做出陣前強蟲這種事,可見根本不在乎所謂的禮儀,在他看來那些不過是虛頭巴腦的東西,他哼笑出聲,壓在布雷蒙德大公耳畔落下的聲音低沉:“我哪有胡說,當時什麽情況你不是知道的嗎,兩軍交戰你來出使說合,在陣前被我幾句話氣得臉都紅透了,我說我看上你了,然後你不就跟我走了嘛!”

布雷蒙德大公耳朵被吹得發麻,哪裏還有什麽莊重威嚴可談,和坎特斯印象中凜然不可侵犯的雄父相差甚遠,由此可見,他和壓力山大是典型的一物降一物。

布雷蒙德大公嘴皮顫抖,這麽多年了對方還是一樣的臭不要臉,狠狠錘了一下亞歷山大的手:“放手!”

眼看着對方真的要生氣了,亞歷山大見好就收地送來了手,他直勾勾盯着布雷蒙德大公的眼睛,就這樣把剛剛摟腰的手送到了鼻尖,輕輕聞了聞手心:“真香~”

?!!!

布雷蒙德大公簡直要沸騰了,他氣得嘴皮子都在發顫,實在不敢相信對方這些年的臉皮能厚到這個地步,他僵硬地扭過頭幾乎是崩潰般看了眼身後的坎特斯,猛地沖出了門。

見真把蟲惹毛了,亞歷山大趕緊追了出去,隔着老遠還能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都這麽多年了,你臉皮怎麽還這麽薄?”

“坎特斯還在那!你簡直是不要臉!還有當初是你在兩軍面前把我搶走了,土匪!”

“哎呦呦,那你不是也沒拒絕嘛~”

“沒拒絕,你好意思說我沒拒絕?!我沒反抗,你背後的傷疤好全了?”

“哎呦,就那點傷,跟小貓抓的一樣,算什麽反抗,這不都是情趣呗。”

“呵呵呵,你不僅臉皮厚嘴巴也硬得要死,得了,你就嘴硬吧,也別和我說疼。”

“我嘴不硬,很軟的,你不是知道的嗎?”

“滾開!”

“說真的,咱倆在一起你難道沒爽到?生|殖|腔都被你操……”

“把嘴閉上!”

喊聲大得簡直能把吊頂上的灰塵震下來,坎特斯默默收回自己驚掉了的下巴,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兩位父親竟然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想到剛剛布雷蒙德大公臉紅脖子粗,被亞歷山大死纏爛打追趕的模樣,坎特斯忍不住勾起了唇。

這段時間憋悶的心情終于得以轉變,他想這趟澤西之旅也并非糟糕。

正如他雄父一再向他強調,時間就算無法抹去一切,也能撫平很多東西,傷好了會有疤痕,但疤痕起碼不會再痛。

坎特斯低頭,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破損的光腦,銀色的情侶款,除了宴會上的那次,它一次都沒有響起來過。

坎特斯身邊的蟲都知道雄子記性不好,他們當然沒有想到連秘書名字都記不住的雄蟲竟然能将一串長號碼爛熟于心。布雷蒙德大公限制了坎特斯的出行,但并未凍結他賬戶上的資金。

坎特斯将早就準備好的錢發了出去。

他想,這一次他想要試着聽一聽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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