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雄子他被告白
第37章 雄子他被告白
坎特斯将手中翻來覆去看過的報告單收起,只覺得命運在跟他開玩笑。
蘭瑟得了假孕症。
坎特斯站在原地,透過單向透明的玻璃窗,他可以看見病床上蜷縮成一團的蘭瑟,他将自己裹在一團衣服之中,那件白色的羽絨服正是坎特斯的衣服。仔細一想,蘭瑟來到澤西身上穿的風衣也是他的。
雌蟲将自己裹在雄蟲的衣服裏,是因為衣服上殘存着雄蟲的信息素。
醫生說,這叫做築巢,懷孕的雌蟲沒有雄主的信息素滋養會極度缺乏安全感,這時候他們會将雄蟲貼身的物件堆在一起,比如衣物被子之類的,然後将自己縮進去,這種行為就叫做築巢。
最初聽見這番言論時,坎特斯很震驚,他以為蘭瑟懷蛋了,他想起上輩子他們在一起七年都沒有蛋,當時他還因為這個去找過醫生。
但蘭瑟沒有真的懷蛋,他是生病了,假孕症。這種症狀在雌蟲身上發生的概率不算小,發病的原因有很多,但有一點毋庸置疑,只有極其深愛雄蟲的雌蟲才會得這種病。
蘭瑟靜靜地躺在他的外套裏,白色的羽絨服襯得他越發柔軟,他雙手護在腹部上,看上去真像個滿懷希望等待孩子出生的孕雌。
“深愛……?”
坎特斯握着報告單的手緩緩攥成了拳頭,報告單上的診斷白字黑字清清楚楚,但他仍舊覺得自己在做夢,他不敢相信,蘭瑟竟然深愛着他?
蘭瑟愛他?還是能為他得假孕症的深愛?
他想起蘭瑟唯一一次對他說過的喜歡,當時的蘭瑟心如死灰,他們互相怨怼,狼狽不堪。
“唔——”
一聲低|吟将坎特斯的神智拉回,視線又一次不由自主落在病床的蘭瑟身上。
睡着了的蘭瑟眉眼溫軟,他縮在奶白色的羽絨服裏,像是一塊柔軟的雲朵蛋糕,視線落在蘭瑟緊緊護在腹部的手上,坎特斯的腦中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如果蘭瑟有寶寶的話,是不是也會像他一樣乖巧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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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般,坎特斯伸出了手,指尖輕輕略過蘭瑟的臉,落在了嘴角的梨渦。
纖長的睫毛似有所覺地顫了顫,在坎特斯藏着緊張的注視下,一雙惺忪睡眼闖入了他的視線,随後就是一抹甜甜的笑,睡醒的蘭瑟自然而然地朝他伸出了手臂,這是一個讨要擁抱的動作。
坎特斯的手指還僵硬地戳在蘭瑟的梨渦上,對方嘴角的笑容讓他的指尖陷得更深,看着蘭瑟全然信任的眼眸,腦中響起醫生的囑咐,他緩緩張開了手臂,滿足了對方的需求。
就連坎特斯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動作格外輕柔,像是下意識去抱一塊豆腐,生怕重一點就把對方給碰壞了,然而被精心呵護的蘭瑟沒有這個自覺,他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開心地抱緊了坎特斯。
被勒緊了脖子的坎特斯:“……”
想到蘭瑟現在的狀态,坎特斯掰他手臂的手都卸了幾分力道,只能輕輕拍一拍:“咳,松開些,喘不過氣了。”
坎特斯一手托着蘭瑟的臀部,一手去拿桌子上的藥,七八顆圓滾滾的藥丸旁還有一杯早就準備好的溫水。
坎特斯拿着藥抵住蘭瑟的嘴唇:“張嘴。”
蘭瑟乖乖張嘴,柔軟的嘴唇蹭過坎特斯的指尖,坎特斯動作微頓,攪亂他心神的蘭瑟絲毫沒有注意到,他乖巧地端着水杯,把水杯裏的水都喝了個一幹二淨。
坎特斯見狀撚了撚指尖,下一秒掌心忽然貼上的柔軟直接讓他的話頓在了口中。
蘭瑟似乎誤解了坎特斯擡手的意思,他将自己的臉蛋蹭到了坎特斯的手邊,乖巧地張開了嘴巴,他朝着坎特斯伸出了舌頭,像是在說自己很聽話地把藥都吃完了。
白皙的臉頰貼在他的掌心,粉嫩的舌頭朝前探着,鼻尖噴灑的濕熱氣息繞在手腕上,眼前這一幕簡直就是觸覺和視覺的雙重刺|激,坎特斯看見一滴水珠順着蘭瑟的下巴滑下,一點點落下。
細膩的白肉,柔軟的豔色,乖順得簡直能激起內心最殘暴的欲|望。
坎特斯眼眸一沉,驟然收回手:“做什麽?”
不知道坎特斯為什麽忽然不高興,蘭瑟歪着頭,他仍舊吐着舌頭,臉上的神情疑惑又難過,坎特斯被他的眼神看得狠狠罵了一句操。
坎特斯知道自己失态,他低低開了口:“把舌頭伸回去。”
蘭瑟收回舌頭閉上嘴巴。
看着對方乖乖巧巧的模樣,坎特斯口邊幾次欲出口的話再次蠢蠢欲動,他盯着蘭瑟懵懂的眼睛,最終還是問出了口:“你很喜歡我?喜歡我到以為自己懷了寶寶?”
“寶…寶?”
蘭瑟眨了眨眼,一雙眼亮的驚人,他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口中反反複複念叨着寶寶。
熱情到能讓他窒息的手臂松開,沒等到回答的坎特斯一愣,看着興高采烈的蘭瑟,坎特斯無聲扯了扯唇,他想,他一定是這段時間忙昏了頭,現在的蘭瑟失憶了,他指望着從失憶了、只有孩童心智的蘭瑟口中聽見什麽答案?就算這個答案是他期待的,可信度有有多少?
坎特斯起身準備走開,下一刻他的手忽然被抓住了,随後貼上了一處溫熱光滑的地方。
坎特斯錯愕低頭,他看見自己被放在蘭瑟腹部上的手,蘭瑟滿眼缱绻的溫柔,他仿佛真的變成了滿懷期待等待寶寶誕生的孕雌,欣喜地和喜歡的雄蟲分享自己的喜悅。
“寶寶……”
“寶寶,喜歡~”
掌心貼着雌蟲小心呵護的“寶寶”,哪怕坎特斯知道蘭瑟不過是假孕,在這一瞬間他也忍不住暢想那“不存在的寶寶”。
小蟲崽會是什麽性別,長得像誰,性格如何,他的頭發是什麽顏色,眼睛長什麽樣,他的嘴巴是嘟嘟唇還是薄薄的,他的小手指有多長,小腳丫有多大,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挂着溫柔的笑意,掌心已經不自覺地撫摸蘭瑟的肚皮,被摸肚皮的蘭瑟舒服的眯起眼,像是太陽下剛剛打了個盹的貓咪。
“寶寶……”
低低的一聲,坎特斯擡起頭。
蘭瑟拉着坎特斯的手晃了晃,他忽然伸手指着坎特斯,歪了歪頭露出一個笑:“喜歡~”
心髒仿佛一瞬間被擊中了,曾經期待許多次的畫面此刻成了真,蘭瑟就這樣注視着他,滿眼歡喜地對他說着喜歡。
“寶寶……”
在坎特斯屏氣凝神的目光中,蘭瑟指着他的手指忽然調轉方向,戳了戳自己的肚皮:“寶寶…喜歡~”
坎特斯慢半拍地懂得了蘭瑟的意思,胸腔中的驚喜緩緩冷卻,只留下喉嚨裏的一口涼氣,蘭瑟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攪亂了坎特斯的心湖,他懵懂無知笑得甜蜜,坎特斯閉了閉眼,心道一句真沒出息。
“喜歡~”
手心被輕輕撓了撓,摸着肚皮的手被晃了晃,坎特斯看着又貼上自己掌心的臉,他看了許久,許久後扯了扯嘴角,出氣般捏住了蘭瑟的臉:“傻子。”
蘭瑟絲毫沒躲,他還笑着把臉湊得更近,臉上一道紅印格外明顯,坎特斯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嘟囔了一句:“真是服了你了。”
“哈呼——”
醫生開給蘭瑟的藥裏有很多安神的成分,如今藥效起來了,蘭瑟打了個哈氣,眼中有了水光,他朝坎特斯伸出了手,歪着頭,睡眼惺忪,毫無防備地朝他袒露最珍貴的一切。
“又要抱?”
坎特斯撇撇嘴,嘴上抱怨,手臂卻誠實地伸出,暖呼呼的身體立刻貼了上來,他感受到蘭瑟蹭了蹭他的脖頸。
好吃好喝喂了三四天,一點肉都沒長,坎特斯掂了掂懷中的重量,他啧了一聲:“也不知道飯都吃到哪裏去了。”
似乎是感受到坎特斯的不滿,蘭瑟讨好般蹭了蹭坎特斯的臉蛋。
坎特斯腳步一頓,嘴角無意識勾起,手掌拍上了蘭瑟渾身肉最多的地方:“別亂動。”
“喜歡坎特斯。”
坎特斯腳步一頓,他抱着蘭瑟直挺挺地站在那兒。
“喜歡坎特斯~”
眸中有什麽東西在顫顫閃動,坎特斯仰着頭,懷中暖呼呼的蘭瑟抱着他的脖子貼着他的耳畔一遍遍重複。
“喜歡坎特斯,喜歡坎特斯,喜歡……”
坎特斯放下了蘭瑟,指尖顫抖地捏住了蘭瑟的下巴,他緊緊盯着蘭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說什麽?”
蘭瑟捧住坎特斯捏着他下巴的手,像是小動物一樣歪頭貼上他的手背,嘴角揚起大大的笑容:“喜歡坎特斯~”
“你說你喜歡我?”
蘭瑟點頭:“嗯!”
坎特斯盯着他看了許久,忽然收回手,吐出兩個字:“騙子。”
蘭瑟嘴角的笑容倏忽破碎,他不停搖頭,伸手抱緊了對方的腰,像是即将被搶走心愛玩具的小孩,死死抱住坎特斯的脖子。
“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
“騙子!”
坎特斯咬緊了牙,他并不蠢,蘭瑟忽然出現在澤西,還被診斷出了失憶假孕,這一切都太過巧合,巧合到只要有腦子就會懷疑其中另有隐情。就連醫生也無法準确判斷蘭瑟腦中的淤血是否真的擠壓到了記憶神經,蘭瑟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仍需存疑,他也不知道蘭瑟此刻說的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如果蘭瑟真的失憶了,那當他恢複記憶之後一切會變成什麽樣?如果蘭瑟沒有失憶,那他現在裝出來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麽?
坎特斯不知道。
坎特斯伸出的手覆上蘭瑟單薄瘦弱的脊骨,暗金色的眼睫垂下擋住了眼眸中的複雜情愫,眼眶酸澀,仿佛有什麽滾燙的液體即将湧出,坎特斯沒擡起頭,他将臉埋進了蘭瑟的肩窩。
這一副唯美的畫面落在某些蟲的眼中可就不美好了,坎特斯一直陪蘭瑟待在醫院裏,這一陪就一個多星期,布雷蒙德大公最終還是沒忍住,違背了上次不歡而散時說的狠話,拽上亞歷山大去醫院看望,看着這副“唯美畫面”他嘴巴都要氣歪了。
“這一看就是假的,什麽失憶,都是裝的!”
布雷蒙德大公站在門外,看着抱着蘭瑟的坎特斯他那是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的:“瞧瞧,又鬼迷心竅了,這麽大個蟲了,都不長長腦子!”
“你說說,一個失憶了的亞雌能獨自從首都跑來澤西?還有你!不是我說你,坎特斯想不到你難道想不到?!”
在他身側替坎特斯挨罵的正是亞歷山大,他倒也不生氣,漫不經心地笑:“也不一定是裝的,檢查報告頭部确實有淤血……”
布雷蒙德大公直接打斷亞歷山大的話,這些年年歲漸長,他很少對誰表達明确的不喜,蘭瑟這是真的讓他動了怒:“別和我說這些,他這一下失憶一下自殘抑郁現在又假孕,一天一個樣,為了蠱惑坎特斯真是用盡了手段!”
比起激動的布雷蒙德大公,亞歷山大倒是顯得很無所謂:“其實,真失憶和假失憶都不重要,雄崽子喜歡不就行了?”
布雷蒙德大公眉頭一皺,矛頭瞬間調轉:“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什麽叫做不重要?!”
亞歷山大被布雷蒙德瞪得摸了摸鼻子:“如果是真失憶,假孕症足夠證明他愛雄崽子。”
布雷蒙德大公反駁:“那萬一是假失憶呢?他不就是另有所圖?!”
亞歷山大笑眯眯的眼底掃過一抹暗沉,他聳了聳肩:“他所圖的也還是坎特斯,既然如此,說明還是兩情相悅。”
“追求嘛,某些時刻,用些手段也不是不可以。”
亞歷山大的聲音裹着鼻息噴灑在布雷蒙德大公的耳垂上,意有所指,布雷蒙德大公臉色一變,他退後一步,低罵一聲:“離我遠些!”
亞歷山大的視線落在布雷蒙德大公微紅的耳尖,笑眯眯地應下了對方的“誇獎”後不退反進,他貼上了布雷蒙德大公的背,明擺着故意又吹了口氣:“臉皮好薄,昨晚可不見得你怎麽害羞,我這裏可還留着你的牙印呢。”
布雷蒙德大公眉頭緊皺,一副雷霆之怒的模樣,可他的耳朵紅得幾乎滴血,毫無威懾之力:“成何體統!”
亞歷山大蹭了蹭布雷蒙德大公的腿,挑逗一笑:“你昨晚特別用勁。”
病房裏還抱着,根本沒眼看,病房外頭這個每時每刻都在發S,兒子老子每一個讓他舒心的,布雷蒙德大公瞪了眼笑眯眯亞歷山大,壓着一肚子火氣扭頭離開了。
門口的動靜有些大,打攪了病房裏溫馨相擁的小情侶,接收到坎特斯的視線,亞歷山大笑眯眯地揮了揮手:“沒事,你們繼續抱你們的。”
坎特斯抱着蘭瑟的手微僵,懷中的蘭瑟解錯了意思,以為坎特斯要丢下他,抱得越發用力,直接将自己縮進了坎特斯的懷裏,睡夢中手腳并用的八爪魚此刻具象化了。
坎特斯身體一僵,迎着自家雌父打趣的眼神,他低下頭,他的懷裏縮着一塊黏糊糊的牛皮糖。
亞歷山大很體貼地為小情侶關上了門,他摸了摸下巴,思考着今晚他要走哪個窗戶才能進卧室的門,畢竟他家的那個老古板可不會給他留門。
坎特斯面無表情地看了眼緊閉的病房內們,脖子上不停蹭着的發絲有些癢,他低下頭,擺正了窩在他懷中的蘭瑟,替對方蓋好了被子。
醫院不适合繼續待下去了,患了假孕症的蘭瑟需要私密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