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番外十七

番外十七

主人不好當,承歡沉痛的思索着。

自從上個月和晚醒調轉了主奴關系,光榮的将項圈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後,承歡便學着晚醒的樣子當起了主人。

之前做奴隸的時候,他眼中的晚醒,是那樣的風光、威嚴、可靠、令人臣服,承歡便日日暢想着,若是有一天自己能手執長鞭,該是何等的潇灑。

等他如願以償後才發現,潇不潇灑看的是執鞭人,而不是身份本身。

只是上了賊船,想下就難了。

這次身份的轉變并不僅僅是稱呼的變化,也不光是在床上誰占有支配地位,更多的是各種權力的交接和地位的轉化。

事實上從承歡提出這個提議的時候,他悠閑的日子就一去不複返了。

晚醒退隐的非常徹底。

這麽說吧,山上的大事小情、各族需要蒼梧山出面的活動、面見公使、處理信件往來,所有跟他有關的事情,現在都由承歡全權處理。

承歡呢?不亞于突然登上皇位的閑散皇子,做事毫無技巧、全憑直覺,短短十天之內下山了三次,聽見有人來找吓得直躲。

他從來不知道,晚醒以前竟然過的是這種生活。

晚醒:謝邀,并不是,只是他們看你好欺負而已。

晚醒在小院中悠閑的喝着茶,摸着白鹿,看着雪景,偷得一天兩天三天閑,承歡呢?早上一頭紮進了藏書閣,現在還沒出來呢。

據說是因為不大熟悉各族的歷史沿革,怕在宴會上鬧出笑話或者犯什麽忌諱,正在加班加點的刻苦學習。

不說別的,這幾天承歡被累的晚上都沒精力進行夜間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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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醒沒憋住“噗”笑了一聲,想着有沒有合适的靈藥給他補補,日子還長,總不能真的把人累壞了。

不過,這都大半天了,承歡怎麽還沒出來?

晚醒帶着白鹿進了藏書閣,一層層的尋了上去,在一個角落的地毯上,找到了坐在書堆裏的承歡。

确切的說,是坐在書堆裏腦袋一點一點睡的香噴噴的承歡。

陽光透過雕花窗淩亂的撒到他身上,給他的周身鍍上了一圈兒毛茸茸的金邊,他拎着一本搖搖欲墜的書,每一根發絲都熠熠生輝。

晚醒端詳了一會兒,伸手幻化出一張畫紙和一支筆,坐在一旁開始給這個睡美人畫起了特寫。

等他慢悠悠的畫好最後一筆,承歡終于感受到這裏還有旁人,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一擡頭就看見面前笑吟吟望着他的晚醒。

睡覺被抓包,還不知被抓了多久,承歡抿了抿唇,若無其事的把書放到一邊,不過左顧右盼的小眼神還是洩露了他的心虛。

“你怎麽來了?”他朝着晚醒的方向走了幾步,看到了他面前的畫紙,“這是什麽?”

“記錄一下美好時刻”,晚醒拎起畫紙吹了吹,打算到時候裱起來挂在床頭,揶揄道,“這不是怕主人太用功累到了,來接主人回家。”

一天的日常浮現在承歡眼前,想到自己沒看幾頁的書,他突然有些心虛,“咳……也,沒有很累,不過你既然來了,那咱們就一起回去吧。”

晚醒仁慈的沒有揭露,他伸手摸了摸承歡臉上被書壓出來的印子,獻上了一個吻。

二人耳鬓厮磨間,他突然聽見承歡在他耳邊低低道,“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古人誠不欺我。”

顏如玉笑了笑,牽着承歡往外走,騎上了等候在門外的白鹿,踏着雪走向了蒼茫遠方。

他們的目的地是山下的一處村莊,白鹿說,它在山下的時候聽聞那處連着周邊幾處村落前段時間丢失了大量幼童,正好這幾天二人談到了這裏,便打算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們扮做走方的道士下山,進了村莊問了一圈,發現丢失的幼童集中在六到八歲,正好是能單獨在外玩耍有沒有太多自保能力的年齡。

晚醒坐在一棵樹旁,撿着地上的樹枝蔔算了幾卦,漸漸皺起了眉頭。

大兇,若是應和卦象,那便是九死一生,且是死無全屍。

即使是被拐子偷走,那麽多孩子也不大可能全都死了,況且殺人不過頭點地,各個死無全屍,也太匪夷所思了。

晚醒看向承歡,“對于失蹤原因,你有什麽想法嗎?”

“我?”承歡思考了一會兒,整理了思路慢慢說道,“失蹤的時間不同,可以排除是一起玩耍出了意外,應該也不是被拐走,不是疾病,這周圍也沒什麽大型野獸,那……有沒可能是被妖精什麽的抓走了,不是說有的妖怪靠吃人增長道行嘛?”

“有可能,不過我沒有在這裏看到明顯的妖氣,所以我覺得。”他拿着木棍,在地上輕點了兩下。

“人?被人殺了?可……孩子能有什麽仇人?又有誰,會對這麽多孩子下死手啊!”

承歡覺得十分的匪夷所思,“而且,殺了他們又有什麽好處?”

“大概……是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麽吧。”

這事兒晚醒交給了白鹿去查,白鹿是蒼梧山靈,在溝通陰陽探聽萬物言語這方面有着天然優勢,過了四五日,白鹿報出了一個人八字,說這個八字的持有人和這件事的因果很深,晚醒算了算,發現那人是皇宮中人,女性,現在三十六歲。

“皇宮我進不去,”白鹿擺了擺尾巴,“不過我打探到這個人每逢月中和月末都會去大昭寺拜佛,山主可以去那裏尋她。”

晚醒點點頭,看向身邊的承歡,“明日正好是月末,咱們去看一眼吧。”

第二日,二人早早的來到了大昭寺,晚醒躲在大殿裏鍍了金身的威嚴佛像旁,觀察來來往往的人。

“在這裏能看到世間百态,其實挺有意思的。”承歡有感而發,“也不知他們拜的是佛像,還是自己心中的欲望。”

晚醒早起的起床氣還沒有消下去,聞言冷冷道,“別人我不知道,到如果那個人是罪魁禍首,那她死定了。”

承歡憐愛的揉了揉晚醒的頭發以示安慰。

二人等了半天,直到一位女子邁入了大殿,晚醒目光一凝,緩緩的站直了身體。

都不用掐算,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她,就這滿身缭繞的黑氣,簡直就是一行走的招魂幡。

陰靈,尤其是帶着怨氣和煞氣的靈魂會很喜歡這種人。

那女子走到佛像前的蒲團上跪了下去,雙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語。

晚醒聽了一會兒,沒忍住冷笑一聲。

“用幼童鮮血做藥引,竟然還祈求神佛保佑?”他站在巨大的佛像旁,冷眼看着地下跪拜的人。

“這人,用人血做藥引?”承歡指着她,驚訝的問,“她看起來家境很好,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治病,為争寵,為了容顏永駐,左右不過這幾個原因。”晚醒看見這人身上的紫氣,很淡,和濃郁的血煞之氣交織在一起,透出一股不詳。

皇宮能擋住魑魅,卻任由惡人端坐高堂,從她身上的因果來看,她不是唯一食人血的,也不是剛剛開始用它做藥引的。

承歡看着那女子的臉,原本虔誠的表情,在明明滅滅的燭火下,漸漸扭曲了起來。

“她的氣息讓我覺得不舒服。”承歡皺着眉,晚醒沒為他開天眼,看不見這人身上的因果,卻本能的想要離她遠一點。

“走吧,去皇宮看看。”晚醒原本沒興趣插手人間的事,不過若是等天上那些發現,怕是還得再死不少人。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不同神仙的甚至不同,他們一般不會去管職責範圍外的事。那,正常情況下,這種事歸誰管?”承歡跟晚醒走在去皇宮的路上,想起曾經的談話,好奇的問道。

“沒人管。”

“沒人管?為什麽?”他吃了一驚,“用人血做藥引不是很嚴重的事嗎?”

“這件事的本質是殺人,在他們眼中,和戰争和滿門抄斬沒有什麽兩樣,你見過有神仙插手兩國戰争嗎?”

真沒有……

“可是……”承歡本能的覺得有哪裏不對。

“你想問究竟什麽時候他們才會管?”晚醒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糾結什麽。

承歡點頭。

“當這件事超出人間的範疇時。”

承歡疑惑的歪了歪頭。

“人死後留有魂魄,如果有怨氣,則會變成厲鬼,執念太深便無法入輪回,這些才是他們會管的。”

“你是說,他們不管是因為事情還不夠嚴重?”

“是啊,不過我遇到了,就不必等他們了。”

雖然生離死別對人來說是件痛徹心扉的事,但生老病死在他們眼中,像吃飯喝水一樣稀松平常,物種都不一樣,總不能要求一群神仙對凡人感同身受吧。

“那我們怎麽管?”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了皇宮門前,巍峨的紅牆襯将他二人襯的渺小。

晚醒看着皇宮上方籠罩着一片黑霧,足尖輕點,在屋頂跳躍,幾下便飛到了皇宮的中心。

他飛到了半空中,掐訣念咒,一道術法被拍了下去。

承歡直感到整片土地都晃了一下,平地升起的風将他沖的一個踉跄,他趕緊來到晚醒身邊,探着腦袋往下看。

晚醒一手拽着他的領子防止他掉下去,另一只手在他額間一抹,短暫的給承歡開了天眼。

在承歡眼裏,原本富麗堂皇的偌大皇宮布滿了厚厚的黑氣,它們像水波一樣流轉蕩漾,給這些金碧輝煌的建築蒙上了一層不詳的氣息。

“你這是?你剛才幹什麽了?”承歡好奇的挑了挑眉,“怎麽這麽多黑氣?”

“這是怨氣,也是因果,看來他們找人将那些孩子的屍身用某種方式鎮壓了起來,囚禁了他們的魂魄,可能是怕遭報應吧。”晚醒說着,露出幾分冷漠的嘲諷,“因果哪有這麽擺脫,鎮的了一時,難道還能瞞得過司命?就算僥幸安穩度過一世,投胎時還不是會被查的底兒掉?”

“世人怕死,不過用這種歪門邪道延長壽命,還是太讓人不可理喻了。”承歡道,“那接下來做什麽?”

“我放出了這些魂魄,”晚醒的聲音大了些,不知是對誰說的,“冤債有主,殺人償命這是天理,便是皇帝也繞不過這些,幼童無辜,遭此劫難有違天道,報仇雪恨乃情理之中,只是不可牽連旁人。”

黑霧大漲,席卷着鬼哭聲迅速膨脹,晚醒抱着承歡迅速的飛到了半空中,看着這些霧氣黑壓壓一片漸漸籠罩住了整個皇宮的範圍

“剛剛,你是跟它們說話?”

“我雖然不是神族,但和他們淵源頗深,說的話也有神谕的功能,我給了它們通行證,只要它們不亂殺無辜,皇宮中的神武和守護神不會阻攔它們報仇。”

“那,這件事就結束了?”

“嗯,之後的事會有上面那些人處理,就不用我們費心了。”動靜這麽大,他們想撞死也是不可能了,況且那些神仙在處理這些事兒上還是比較靠譜的。

“走吧,回蒼梧山,過幾天你是不是還要一場宴會。”

“啊啊啊,我不想去了,要不咱倆換回來。”

“想得美。”

今天的承歡,也在發憤圖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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