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只要我在 仙界人界無論有何災禍,都輪……
第4章 只要我在 仙界人界無論有何災禍,都輪……
謝珩跌跌撞撞地走下石臺,一步踉跄,體力不支地半跪倒在白獅身邊。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唇也淡得發白。
洞口外的風聲在山谷間回蕩,偶有幾滴冷雨被風卷入石洞,打在地面上,碎成無數晶瑩的水花。
他捏了個訣,虛弱的靈力從指尖溢出,在冷冽的空氣中仿佛一縷透明的煙絲,搖曳不定,幾乎沒能凝聚成形。他不得不聚強打起精神,才凝聚出結界,替洞口的白獅擋去了外界的風雨。
結界形成的瞬間,雨聲似乎小了一些,但石洞外的天地依舊灰蒙蒙一片,風裹挾着涼意不時呼嘯而過,刮得結界之外洞口的碎石滾動發出細碎的聲響。
離開了鎮魔塔之後,他的靈力似乎恢複了一些。很少,但所幸還能起些作用。
溫暖的火光出現在他的指尖,火光柔和,透出些許溫暖的橙紅色,在岩壁投下了謝珩清瘦的影子。他小心翼翼地替白獅烤幹淋了雨之後潮濕的毛皮。
白獅被火光的熱度喚醒,從鼻子裏發出一聲有些吓人的“哼”聲。若是有個稚童在此聽到這樣的聲音,恐怕都直接會被她吓得哭出聲來。
“別把我的毛烤壞了啊。”白獅叮囑。這一身毛是她最寶貝的東西,只有捕獵能力強的獅子才可能吃出這一身漂亮的,油光水滑的毛。
在獅群中,好看的毛皮不僅是求偶的必需品,也是力量的象征。
“好。不會的,這并非普通的火。”謝珩溫聲解釋。那團火并無實體,也不會灼傷人,謝珩把另一只手的指尖放在了火團中央,示意白獅他的手指并未被灼傷。
白獅這才稍稍安下心來,好奇地伸出爪子用肉墊去碰他手心的火,确實如他所言并非尋常的火焰。
她擡眼盯着謝珩那張疲倦的臉,男人的臉蒼白得幾近透明,即便是剛剛化形不久的白獅也意識到這是病态的,但總算有了些生氣。她毫不客氣地把這歸功于自己對他連夜的照顧,心中暗暗盤算是不是能趁機向他學些仙術。
謝珩動作很小心,指尖的熱源傳遞過她的周身,就像被太陽曬過一樣幹爽。
曬太陽。白獅眯起眼睛發出舒服的呼嚕聲,她最喜歡曬太陽了。
雨後的陽光會驅走陰濕,帶來溫暖,順便帶來雨後出來覓食的鹿群,羚羊,和斑馬。一次捕獵就能喂飽整個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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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等雨停了,我帶你去山頂曬太陽吧。”白獅提議道。
謝珩身體還有些虛弱,在獅子背上颠簸的痛苦經歷還在昨日,但卻不忍掃小白的興,有些遲疑地答應了一聲好啊。
“我用人形背你上去,抱你上去也行。前輩,曬太陽很舒服的。暖暖地曬在背上,簡直舒服地想睡覺。”
她描述的這一切對于被囚禁了五百年的謝珩來說,确實是很稀奇的事情了。他幾乎忘記了被囚禁之前最後一次見到陽光是什麽時候。可是想到小白從前一個人躺在山野,卻又不禁有些擔憂。
“你從前一個人睡在山間嗎,不會危險嗎?”
白獅有些呆愣,她從謝珩的神情中看不到一絲一毫像是開玩笑的跡象。
可是她明明是叢林裏的萬獸之王,獨自在山中睡覺,危險的本該是別人才對。
她只能把這簡單地歸咎于這魔頭被關了太久,腦子被關傻了,她應該對他多一點耐心。
“不危險,”白獅只好耐心給這個愚蠢的魔頭解釋,“沒什麽動物敢來招惹我的。如果有危險的話,我會先咬斷他的脖子。不過能對我有威脅的東西還挺少的,獵戶都不喜歡打獅子。你有危險的話,我也會幫你咬斷別人的脖子的。”
謝珩這才發覺是他自己犯了傻。他輕輕笑了笑,苦笑中帶着幾分自嘲。小白早就不是上一世的那個小白了。謝珩低下頭,看着正靠在自己身邊取暖的小白,眼神微微暗了暗。
他有些五味雜陳,不知道是該心疼她吃了好些物競天擇适者生存的苦,還是該欣慰她長成了這般強大堅韌的模樣。
前世小白一直被謝珩當成貍奴來養。
吃飯的時候抱着喂,睡覺的時候也允許她上床鑽自己的被窩。
小貓長到二十斤左右的時候,懷疑她到底是不是一只貓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畢竟比起貓,這個體型确實更像獅子或者老虎這種其他貓科動物的幼崽。
謝珩的師弟楚懸每年都會從人間收上許多凡人弟子,其中有個農村來的小姑娘,十一二歲,家鄉鬧了饑荒,在逃荒路上被仙門的人找到救下,收為了弟子。
小姑娘在家時就是負責照顧小狗崽和小豬崽的,看見任何小動物都覺得無比親切。平日裏對生人避而遠之的小白,對她竟也格外寬容。
小姑娘摸她的時候,小白竟也不往謝珩身邊逃,甚至把肚皮翻出來任由她摸,還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楚懸笑道謝珩仙君這寶貝貍奴可是從來都不親生人的,倒是和你很投緣,快替為師多摸幾下。
小姑娘開心地笑着,眨巴着眼睛,脆聲問道:“仙君,小貓咪叫什麽名字呀?”
“小白。”謝珩簡短地回答。
小姑娘擡手輕輕摸了摸小白的頭頂,又問:“小白,我可以抱抱你嗎?”
小貓很乖順地喵了一聲,小姑娘熟練地用不知道是抱弟弟妹妹還是抱小狗小豬的姿勢,摟住了她小貓的腋下,想要把她抱起來。
小姑娘發了一下力,小貓紋絲不動。
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即再次用力,臉頰都漲紅了,卻仍然沒能抱動小白半分。
“不行不行!”謝珩還沒發話楚懸就急的跳腳了,“不行不行!孟婷,快放下!那可是二十斤的貓,你抱不動,摔了今天我就得交代在你謝師伯這裏了!”
小白似乎是被他的語氣給吓着了,三下兩下跳回了謝珩懷裏。謝珩輕松地把她抱了起來放在腿上,摸摸了她的頭以示安撫,鳳眸溫柔地垂着,目光落在懷裏的貓上。
楚懸如釋重負地坐回椅子上:“吓死我了。”
謝珩眼角含笑,看了他一眼,難得地揶揄了他幾句。
楚懸一時語塞,看着那只體型巨大的“貓”,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二十斤……這真的是貓嗎?師兄你确定你不是養了什麽老虎或獅子之類的幼崽?”
謝珩依然神情不改,平靜地回答:“就是貓。”
謝珩解釋,這是一只獅子貓,品種就是這樣的,長到十幾二十斤都是很正常的,只是體型大而已。
楚懸看了看小白,再看看謝珩,不禁笑道:“獅子貓?哎,師兄你也真是.......算了算了,我還不能了解你嗎,一根筋兒,就算你養了一頭真獅子,也能給你說成是貓。”
就算是經常行走人間的符修,也未必能分清貓的品種,楚懸也不想在這種問題上跟謝珩争辯。畢竟他們劍修向來都是出了名的腦子一根筋一條道兒走到黑的,除了練劍什麽也不關心。
不過這麽說謝珩倒也不合适,畢竟除了練劍他這不還關心這只貓麽。
“貓就貓吧,吵不過你。你留心些,不要讓她傷了人就好。”
“她不咬人。”謝珩說。
孟婷躲在師父事後,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眼睛裏藏不住事,戀戀不舍地看着謝珩懷裏的貓。
“還想和小白玩?”謝珩淡淡問她。
孟婷看了看謝珩,又看了看自己師父,有些進退維谷。
“還想跟這個姐姐玩麽?”謝珩把小白抱起來問她。
小白似乎能聽懂他的話,軟軟地嗚了一聲。謝珩抱着她去找來她常玩的毛線球和逗貓棒交給孟婷。
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正是最有活力和創意的時候,平時小白玩了一會兒就膩了的絨球和逗貓棒,一人一貓玩的不亦樂乎。
謝珩和自家的師弟卻是沒什麽好聊的。兩個人對坐着,喝幹了謝珩一整盅茶。
“太客氣了師兄,這麽好的茶拿出來招待我。”
“茶是帝君給的,水是陳年的雪水。最後一盅了。”謝珩淡淡地說。
楚懸端着最後一盞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我去了一趟巫山。”半晌後,他端起那盞茶,假裝不經意地喝了一口。
妙哉,确實好喝。
“巫山可有異動嗎?”
巫山阻隔人魔兩界,魔界如有侵擾,皆自巫山而入。
楚懸搖了搖頭:“一切如常,只是,在巫山見到了帝君。他神色憂慮,獨坐在我們給師尊立的衣冠冢旁。”
“帝君修無情道多年,只要蒼生無難無災,他并不會挂懷誰關心誰。師兄,我不覺得帝君他會平白無故地給你送只貓。”
“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這人總是這樣。”謝珩垂着眼,和楚懸不一樣,他很少去思考這些彎彎繞繞。
習劍道易,辯人心難。很多人覺得謝珩本人如高嶺之花般不易親近,其實只是因為他在除了劍道方面的其他事情上,都是超乎常人的愚鈍。
謝珩還未飛升之時,有心悅他的琴修在他練劍時以琴音相和,謝珩卻覺得琴聲蓋過了他的劍鳴,第二天便去找了師父要求換個廂房。
琴修得知之後羞憤極了,自此之後所有劍修都被謝珩連累着背上了不解風情的惡名。
“帝君行事想來是必有他的道理。他自然不可能無故贈你一只靈寵。貓也好虎也好,我猜測,或許是什麽潛力巨大的靈獸,以應不日之災。”
謝珩蹙眉,看向小白,她在院子裏和孟婷玩鬧得正歡。
“只要我在,仙界人界無論有何災禍,都輪不到她來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