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此地是司州,你便叫司淩” 仙途缈缈……

第13章 “此地是司州,你便叫司淩” 仙途缈缈……

“阿黃,不要哭了,他們已經不在了。”

遠處,火光沖天,烈焰舔舐着夜空,熊熊燃燒的房屋在黑夜中發出低沉的轟鳴聲。火光映紅了周圍的田地,如同神話中的巨獸般,像要把一切燃燒殆盡。

女孩抱着懷裏掙紮的黃狗,雙手因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臉上已滿是淚痕。淚水一滴滴落下,洇濕了黃狗那因長期饑餓而顯得暗淡的毛發。狗的毛曾經泛着柔和的光澤,而此刻卻像一張沾滿灰塵的破舊布料,失去了往日的生氣。女孩的指尖無意中撫摸到它凸出的骨骼,黃狗的脊背因饑餓而瘦弱得不堪一握,似乎稍一用力就會斷裂。

火焰的熱浪撲面而來,帶着灰燼和煙塵,灼熱的氣息讓她眼睛刺痛,視線變得模糊。但她依舊緊緊地抱着黃狗,仿佛這是她唯一能夠抓住的東西。黃狗在她懷裏發出細微的嗚咽聲,雖然它掙紮得越來越虛弱,卻依然不肯放棄。

黃狗低低的嗚咽聲時斷時續,尾巴夾在兩腿之間,身體僵硬,仿佛火焰的熱浪正吞噬它的膽氣。那雙濕漉漉的眼睛不斷瞟向火海,流露出對死亡本能的恐懼。可就算怕成這樣這樣,它仍想要掙脫女孩的懷抱,重新闖入火海。

女孩抱着掙紮的黃狗,回頭看了一眼化成火海的,曾經的家。

“阿黃,別怕,我在這裏。”女孩的聲音哽咽而溫柔,她俯下身子,将臉貼在黃狗的頭頂上,試圖通過自己的體溫安撫它的焦躁。黃狗依舊微微顫抖,但它不再掙紮,只是下意識地把自己更緊地蜷縮在她懷裏,女孩的手輕輕撫過黃狗的脊背,那粗糙的毛發與她的手掌摩擦,帶來一絲聊勝于無的慰藉。

四周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火焰的噼啪聲和狗的低嗚。

“乖,以後就只剩下我們了,”她的聲音很輕,很溫柔,輕得幾乎被夜風吹散,“只要我還活着,就永遠不會抛下你。”

黃狗像是聽懂了她的話,居然安靜下來,只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望着她,緩慢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

四周一片死寂,女孩的目光在火海和黑暗間徘徊。

“阿黃好乖,相思坊的人馬上就來接我了,在相思坊,我會努力讓我們兩個每天都吃上熱飯的。”

“怎麽這樣看着我,好像很為我難過一樣。”女孩溫柔地摸了摸黃狗的頭。

“相思坊很好啊,那裏的女孩們都很年輕,都很漂亮,都穿着很好看的衣服,唱着很好聽的曲子。”

“昨天媽媽叫我唱了一首呢,不,不是她,是相思坊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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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黃要聽嗎?”女孩在田野的壟間坐下,抱着黃狗,像是要和它對視,“我知道你能聽懂的,這個家裏,只有你能聽懂我說話。”

“秋風清,秋月明。”女孩小聲的唱起來。

這個村子裏的大多數人還在睡夢中,她不想驚動他們。

“落葉聚還散,寒鴉栖複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好聽嗎,媽媽說,我年紀太大,來不及學戲了,不過我嗓音不錯,可以唱曲兒。”

以後的日子會是怎麽樣的呢,女孩并不清楚。為什麽相思坊只有年輕漂亮的女孩兒呢,她也不敢想。

她抱着黃狗,對未來的一切一無所知。

她就是在這個時候遇見仙人的。

該怎麽形容第一面呢?仙人一身白衣,踏月而來,她還未看見他的臉,就被那樣驚世的超脫性別的美震撼到了。

該怎麽形容那驚鴻一瞥的第一面呢?

女孩擡起淚眼,朦胧中得見仙人的身影從遠處踏月而來。那人白衣勝雪,不疾不徐,步伐輕盈,仿佛腳下并非泥濘的田壟,而是浮于雲端的虛空。月光灑在他身上,泛着柔和的光輝,将他的身影勾勒得近乎虛幻。

她還未看清他的臉,視線模糊中,那道身影已經宛如一抹不可觸及的神谕,帶着一種超然塵世的美感。

月光在他身後綻開,在稻田如水搖曳。她愣在那裏,腦海中空白一片,仿佛世間的一切喧嚣、悲哀,都在他的到來前驟然消弭,只剩下他那出塵的身影。

她想起了相思坊的媽媽也曾說過自己生的好看,可是低頭看見自己剛剛撐在田壟間的指甲縫裏沾滿黑泥的雙手,和身上麻布料子的衣衫,只覺自慚形穢。

螢燭末光,怎配與日月争輝。

但是明月卻在她身畔停留了下來。

“這麽晚了,怎麽不回家去?”這是仙人同她說的第一句話。

遇見仙人應該怎麽做呢。這是女孩第一次見到仙人,沒想到仙人會主動同她講話,她心頭一震,有些惶恐地跪下來,想朝仙人磕了幾個頭。

可是額頭觸地之前,卻被攔住了。

“哎哎,這是做什麽,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我做什麽?”

“起來起來。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麽,”仙人把她拉了起來,“農活沒做完麽,這麽晚了,回家去吧,和爹娘說一聲就好。”

女孩搖搖頭。

“和爹娘吵架了嗎,我送你回家去吧。你家住哪一戶呀?”

女孩并不說話,倒是她身邊的黃狗,一直沖着東南方向,似乎想要帶他們往那邊去。

仙人蹲下來,摸了摸黃狗的腦袋:“這麽晚了,快帶你的小主人回家去吧。”

仙人居然會那樣溫柔地,摸一條普通的,農村看門狗的腦袋嗎?女孩看着如霜似雪的仙人,可是阿黃并非那些城裏老爺小姐抱在懷裏的寵物狗啊。

她的家裏除了自己,并沒有人會這樣溫柔地摸阿黃的腦袋。阿黃是很喜歡被摸的,每當女孩摸它的腦袋時,他就會信任地翻開肚皮,發出舒服的呼嚕聲。但是家裏的其他人從來都不願意摸他,因為他只是一只看門的狗。

或許是仙人溫柔的舉措讓阿黃産生了錯誤的判斷,它竟然咬住了仙人潔白的衣擺,似乎想要把他往起火的方向帶。

女孩有些惶恐,害怕冒犯了仙人,正想制止阿黃,仙人溫柔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是想要我送你的小主人回家嗎?”

阿黃應和似的汪了一聲。

“好通靈性的狗。”仙人的聲音溫潤如月,目光輕落在黃狗身上,随即轉向抱着黃狗的女孩,語氣中帶着一絲安撫的意味。“小姑娘,走吧,我送你回家去。”

女孩低下頭,眼中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哀傷,輕輕搖了搖頭。“我,我沒有家。”

仙人的眉心微微蹙起,目光中帶着些許錯愕和困惑,仿佛不理解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孩子為何會說出這般話。他以為她不過是和家人鬧了別扭,便試圖柔聲勸解。

“沒有家?你是和家人吵架了吧?走吧,帶我去見見他們。”

女孩擡頭看了看他,又迅速垂下目光,仿佛不願面對這位看起來如神明般遙不可及的仙人。她的聲音低沉而無力,帶着些許難以啓齒的自卑與絕望。“我娘他們,把我賣到相思坊了......”

話語聲漸低,幾乎被夜風吹散。她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但還是努力繼續說了下去:“相思坊的人,明早就來接我。我在這裏等……等到天亮,他們就會來村口接我了。”

仙人的神色忽然凝固了一瞬,他的眉頭皺得更深,眼中閃過一絲不安和遲疑。他目光鎖定在女孩身上,似乎隐約猜到了什麽,卻又不願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

“相思坊是......?”他的聲音變得輕緩而遲疑,帶着一股對凡塵俗事的疏離與不解。他從未涉足人間煙火,對這些肮髒的交易一無所知,卻從女孩的話語和表情中隐約意識到情況的異常之處。

女孩咬了咬唇,喉嚨間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苦笑。她的眼眶微微發紅,淚水在眼中打轉,卻倔強地不讓它滑落。她緊緊抱着懷裏的黃狗,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和安慰。她輕輕開口,嗓音因壓抑的情緒顯得有些沙啞:“相思坊是,就是仙人想的的那個意思。這些年司州久旱,糧食收成不好,爹娘說我去了相思坊,就能吃飽穿暖了,我弟弟也就能上村裏的學堂了。”

仙人靜靜看着她,目光微斂,臉上原本的神情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他原本清冷淡然的氣質在這一瞬間似乎被打破,內心的動搖流露在臉上,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混賬。”仙人忍不住失了風度,低頭卻看見女孩的眼睛已經紅了,只好壓下憤怒先拿出手帕給她擦眼淚。

“我名楚懸,齊姜仙尊座下弟子,聽說此地久旱無雨,前來布雨。若你願意,我可收你為徒,帶你回曉霧峰。”

齊姜仙尊......

聽說司州城北,有齊姜仙尊的廟宇。女孩曾經徒步往那裏走,想要求仙尊庇佑,讓她少挨些打,少挨點餓,活到嫁人的那一天。

傳聞她是帝君之妻,随帝君戎馬一生,以人族之力,擊潰妖族魔族,劃極川為人魔之界。得上神點化飛升成仙。

可是稻田之北,又是另一片稻田。女孩的腿腳太慢,走到天黑,也沒有走出那片稻田。

女孩呆在那裏好久,直到阿黃沖她吠了一聲,她才如夢初醒地跪下。

楚懸這回并沒有阻止她,生受了叩首三次的拜師禮,才拉她起來。

“可還有什麽東西想要回家拿的?再下山時,恐怕滄海桑田,這個村子都未必還在了。”

女孩搖搖頭。楚懸摸了摸她亂糟糟的頭發:“也好,一會兒帶你去城裏扯幾身衣服好了,他們給你的東西我還不屑于拿。”

“那阿黃......”

“當然可以帶走,不過你學會畫消音符之前,每十天都要來找師父拿一次消音符。不然阿黃晚上叫起來,你的同門要生氣的。”

“阿黃很乖,”女孩說,“它晚上不會叫的。”

楚懸笑了笑:“沒關系,畫了消音符,院外聽不見裏面的聲音。”

“好孩子,你還沒同我說你叫什麽呢。”

“我......”女孩剛剛有了笑意的臉,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後,又黯淡了下去。

她的聲音低得幾不可聞,但是楚懸還是聽見了。

“叫程招娣。”

似乎過了很久,楚懸低下身子,托着她的背把她抱了起來。

“以後你不叫這個。”

“忘掉這些吧,師父給你重新取一個名字。”

“此地是司州,你便叫司淩。此去經年,仙途缈缈,攬勝淩霄。”

GB清冷師尊說他都是自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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