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師月白親了他
第40章 師月白親了他。 “小白…….不可以這……
師月白親了他。
謝珩渾身幾乎都僵住了, 他被親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卻根本沒有意識到原來自己還能推開她。
那并非是一觸即分的吻,直到師月白松開他, 他才僵硬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角,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小白…….不可以這樣, 你不可以這樣的。”
他好像被玩壞了的人偶, 有些木讷地重複着不可以這樣,卻沒有實質性的反抗和懲罰。
若是不巧逢了心懷不軌之人, 即使告到官府去尋個公道,再公正嚴明的青天老爺來斷案, 也都只會覺得他是欲拒還迎。
可是謝珩眼中的震驚卻不似作僞, 他看着師月白, 嘴唇翕動, 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還不夠嗎。師月白想。
師月白伸手護住他的後腦, 再一次親了上去。
謝珩被她按在牆上動彈不得。明明推開師月白對她來說輕而易舉,可是他只是含着因為喘不過氣被逼出來的眼淚, 拼命地搖頭。
師尊在想什麽呢,想為什麽他一手帶出來乖巧的小弟子會做出這樣的事嗎,想他的教育到底哪裏出了差池嗎,想為什麽一切會變成這樣嗎?
還是,想他們以後要怎麽辦呢。
幻境在崩塌。
這是第幾次, 她妄圖用各種各樣超出常理的事情打破幻境了?
她不記得了。
Advertisement
師月白睜開眼, 她回到了以清山上的小屋。
庭院裏竹影搖曳,清晨的陽光透過疏葉,投下斑駁的影子。
一切平靜美好如常。
她剛剛做了什麽。
她在上一次的幻境裏,親了謝珩。
明明只是為了打破幻境而已,在此之前的許多次, 她做過更多更出格的事。
她打碎過謝珩視若珍寶的劍,也對他口出惡言過。她看着謝珩難以複加的震驚和難過,心裏同樣并不好受。
她刻意摔碎淩霄劍的時候,謝珩捧着她的手,問她怎麽這麽不小心,傷到沒有。可那是葉循真親手鑄造的傳世名劍,縱使是千鈞威壓也不可能斷裂,就算是力大如師月白,又怎麽可能被不小心摔碎。
這不是葉師叔最後給師尊打的劍了麽。他為什麽,一點也都不生氣呢。
他為什麽,不怪她呢。
“不怪你的,”謝珩輕輕搖頭,“只是死物而已…….小白是不小心的,對不對?”
碎掉的靈劍散落在地,師月白看着他跪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收攏靈劍的殘片,好像在害怕落下一個碎片。
只是幻境而已,師月白告訴自己。
淩霄劍現在應該好好地躺在劍鞘裏,被師尊貼身帶着。
但是眼前的謝珩跪在地上,肩膀不易察覺地抖動。
師月白想要伸手扶他,但是眼前的一切卻開始崩裂。
“不要再跟着我了,”她聽見自己說,“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裏,我只是不想像現在這樣千年萬年都待在以清山,也不想千年萬年都待在你身邊。”
謝珩垂下眼,睫毛抖得厲害。
“小白是在氣我嗎,還是…….真的是這般想的…….”
“我自然真的…….”
不要再說了。師月白幾乎想要哀求自己。
“不要說了,小白,”明明是命令的句式,謝珩說的卻宛如哀求一般,“不要再說了。”
“這樣的日子我已經過了幾十年,如今一天也不想繼續過下去了。這山上每時每刻要發生什麽我都很清楚地知道,我知道雪什麽時候化,知道大雁什麽時候回來,知道你喝了多少酒就會醉,還有你馬上又要勸我不要沖動再想一想了……..”
“我不想永遠都過這樣的生活。你為什麽連選擇的權利都不給我,就要我和你一樣一輩子過這麽無趣的生活呢。你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嗎?”
“對不起……小白,我……我不知道原來你是這般想的…….”
謝珩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只是木讷地重複着說着抱歉對不起之類的話。
或許師月白是對的,以清山确實是這般無趣,而謝珩本人則比以清山還要無趣百倍。
尋常師徒本該到了年紀便出師的,他和師月白又有什麽不同呢。
這樣一個年輕而活潑的生命,他一個将行就木的人,有什麽資格把她拘在身邊。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師月白看着謝珩,幾乎要哭出來了。
她想永遠都和師尊待在以清山上。只要和師尊在一起,她永遠永遠都不會覺得無趣。
幻境又開始崩裂。她想在幻境崩裂之前最後抱一下這個環境的謝珩,便緩緩向他走去。
“怎麽會這樣,”謝珩嘴唇顫抖着,他并不知道自己所處的世界不過是幻境,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不過是幻象,對于他來說,這是一場始料未及又令他無力抗衡的災厄,“怎麽會……..這樣。”
“是……天劫嗎?”
把這一切當作天劫的一瞬間,他幾乎用最快的速度撐起了結界,又一把攬住師月白,将她緊緊護在身下。
師月白其實想要回頭看他一眼,可是謝珩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他把她摟得很緊,小聲地叫她別怕。
倘若真的是天劫的話,那他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呢,或許只是讓師月白在死前還能看到先一步他死于天劫的死狀而已。
還好,在那發生之前,幻境先一步崩裂了。
她在熟悉的卧室裏醒來,回到了同樣的那一天。
真正的師尊去了哪裏呢,他為什麽執意要把自己困在以清山,哪怕是用這樣一個虛僞至極的謊言呢。
他去哪裏了,是不是去找齊姜了,還是又去做了什麽危險的事了。師尊嘴上說岳岚師叔這不好那不好,其實還不是做了和她一樣的事呢。
自以為是地包攬一切,連知情的權利都不給他人。
師月白明明那麽讨厭他說死啊活啊的話,他留下來的最後一句話居然是“我又不是明天就要死了”。
到底是誰不讓誰省心,到底是誰幼稚,誰明明長了嘴卻偏偏要讓誤會更深,讓最親近的人難過呢。
師月白知道自己必須打破幻境,才能回到真實的世界,才能去親自質問謝珩到底去了哪裏,到底為什麽要把她一個人困在幻境裏。
她在幻境裏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不會對現實裏的一切産生任何影響。從她第一次意識到這都是幻境開始,她從來都明知道這一點。
但是她沒有辦法了,就算明知幻境裏的一切都是假的,她也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再對他口出惡言。
她看到師尊的眼淚,心裏就難過得發苦,師月白短短的一生裏每次有這樣的感覺,好像都是因為謝珩。因為他在司州城郊的山洞裏抽離陽氣把自己弄成那樣,因為他被齊姜重傷生死不知,因為他難過了落淚了。
不管怎麽樣,她都不想看到師尊難過了,即使只是虛僞的幻象。
所以她在剛剛的那次幻境裏親了謝珩,看着他難以複加的,驚訝的臉,師月白并不後悔,只是覺得慶幸。
憤怒也好,讨厭她也好,無論怎樣都好。只要不是難過就好。
如她所料,幻境的束縛在一層一層地減弱,她的靈力可以探查到幻境的邊界,幻境的覆蓋範圍大概只有以清山。構建幻境需要極其強大的靈力,從前他們在司州碰到的幻境範圍極小,僅僅覆蓋了一個山洞,卻仍需要魂燈來維系。司淩已是普通魔修之中的佼佼者,還有齊姜相助。謝珩靈力再高深,一個以清山也算是極限了。
再重來一次,兩次,至多三次,她就能直接用一道劍氣破開幻境了。
她知道師尊一會兒會過來喊她起床,然後會看她手上的傷,會為昨天賭氣的話跟她道歉,接着帶她去練劍。
那本劍譜她其實已經早在不知道多少次的循環裏盡數練會了,她熟悉那本劍譜就像吃飯喝水,但是謝珩會帶她重新從第三式開始練。
她知道接下來将要發生的一切,她知道如今眼前這個師尊又會變成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她也很清楚真正的謝珩什麽都不會知道。如果幻境裏的謝珩能夠與真正的謝珩互通記憶的話,那最開始他就不可能露餡。
謝珩什麽都不知道,那只是一個已經消散的幻境。如果可以的話,師月白也可以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可是她做不到了。
在那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師月白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只是碰了一下嘴唇而已,她從小在師尊懷裏長大,師尊給小獅子喂過奶,給光溜溜沒長毛的小獅子洗過澡,也化形之前的她同床共枕過。
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和從前一樣坦然地面對師尊了,她就是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抓着師尊的手,撲進師尊懷裏毫無芥蒂地撒嬌了。
可是如果給她重來的機會,她還是會那樣做的。
“小白,”謝珩已經走到了門外,正午的陽光晴朗明媚,師月白能想象得到師尊站在門外,淋了一身溫柔的金黃,“起了嗎,已經中午了,再睡就要頭疼了。”
“師尊,我已經醒了。”師月白答應道。
“那我進來了?”
就像過去的很多次一樣。
“好。”師月白應下,但是當謝珩走進屋裏時,她卻不敢擡頭看他。
“小白怎麽不看我,”謝珩問,“還在生氣嗎?”
她怕稍稍擡眼就看見謝珩顏色淺淡的唇,就想起不久之前那個荒誕的,只有她一個人記得的吻,想起師尊明明已經被她親的喘不過氣來,卻只是含着生理性的淚水看着她搖頭。
師尊根本不知道他泛着淚光的眼睛從那麽近的角度看過去有多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