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切

第42章 “一切。” 如果王許我活下去,我會為……

“我們拉鈎, 好不好。我辦完事情就乖乖回以清山。”

師月白一看到謝珩難過的樣子,就覺得心疼得要命。她伸手去勾謝珩左手的小指,謝珩卻無動于衷, 只是被動地任憑她勾上了自己的小指。

“師尊不願意?”

“沒, 沒有。”謝珩搖頭。

他輕輕用自己的大拇指靠上了師月白的拇指, 這是他從前教師月白的, 說是叫蓋章:“沒有不理你,別難過。”

“我一生下來, 左手小指就是沒力氣的,就像斷了一樣。真的。”謝珩見她似乎有些失落, 趕忙解釋道。

師月白發現自己好像從來都不知道這一點, 在她眼裏師尊近乎全知全能。她從未想過謝珩居然還會有這樣的, 近乎于殘疾的缺陷。

“不影響什麽的, 我又沒有特意提過, 你怎麽會知道。”謝珩好像看出了她的愧疚,連忙補充道。

“我就送你到這裏了......記得早些回來。”

謝珩這樣說着, 卻不見他轉身返程,似乎是想要一路目送師月白離開。

師月白和他道了別,就轉身往下山的路上走去。

她已經漸漸走到了結界的邊際。身在幻境時并不覺得,當她漸漸離開以清山時,才緩緩察覺到幻境對自己的束縛在逐漸減弱。靈劍被握在她手裏, 不知道謝珩有沒有後悔過給了自己這樣一把威力又大又與自己無比契合, 最後用來打破他自己設下幻境的靈劍呢。

她似乎突然間想起了什麽,回頭往山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幻境裏的謝珩還站在那裏,長身玉立,鬓發被風輕輕撫過。

師月白雖有留戀,卻不再猶豫, 她禦劍而起,靈劍破空,撕開了虛幻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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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歌。

人皇薨逝,萬人哀哭。

年輕的王子跪在父親的面前,比起那些因為即将殉葬而真心實意地為自己感到悲切的的奴隸,他用來僞裝被悲切快要蓋不住呼之欲出的野心和抱負。

從今往後,他再也不需要仰人鼻息。

這個國家是他的,全部的子民是他的,這個國家無限的未來都是他的。

“禀王子......”

姬樊的目光看似無意地掃了禀告的屬下一眼,屬下頓時覺得不寒而栗。

“禀大王,”屬下慌不疊地改口,“奴隸中有人不願殉先王,暴起作亂,我們已經平複了暴亂,抓住了為首之人。大王初登大寶,您看是為顯寬厚不究其過繼續殉葬,還是.......”

王朝的刑罰多得數不勝數,有的是比活殉更加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

“帶上來,讓孤看看。”

黑瘦的少女被幾個身形健壯的侍從壓了上來,因為饑餓的緣故她的頭發發着黃,久經勞作的雙手粗糙得不像一個少女的手,姬樊幾乎一眼就看出她大概是個連先皇的面也沒有見過的雜役。

在姬樊眼中,奴隸從來都算不上人。可是他一時興起想了想,若是自己是一輩子不曾見過王上面的奴隸,大概也不願去殉他。

“叫什麽名字,為什麽作亂。”

少女低着頭,沒有回答。

“大膽!陛下在問你話,還不快回答。”一旁的屬下上前踢了少女一腳。

少女在被帶上來之前大概早就受了很多折磨,被這樣用力地踢了一腳,她立刻就脫力地倒在了地上。

少女的眼睛是黑亮黑亮的,出現在面黃肌瘦的臉上顯得有些違和,那雙眼睛無悲無喜地盯着姬樊。姬樊被盯得不由一怔。

那目光裏沒有敬畏,也沒有怨恨,只是空洞洞的。姬樊莫名讀懂了裏面包含的東西,她只是想活下去,眼前的人是新王還是和她一樣的奴隸,她并不在意。

“沒有......”少女吐出幾口血沫,“沒有名字。”

後一個問題已經沒有回答的必要了,姬樊掃了部下一眼,示意他們放開她:“想要活下去嗎?”

少女點了點頭。

“如果我許你活下去,你能為我做什麽。”姬樊饒有興致地問。

“.......”少女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微弱得無法聽清。

她暈了過去。也許是因為挨了打,也許是因為餓了太久。

屬下正要上前踹醒她,卻因為姬樊陰冷的目光而不寒而栗。

年輕的新王走下高臺,在衆人敬畏的目光裏,彎下身子攔腰抱起了奴隸少女。

少女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華麗的宮殿裏,王上坐在自己床邊。

“一切。”她輕輕地說。

“什麽?”姬樊饒有興致地問。

“王問我能為王做什麽。如果王許我活下去,我會為王奉上我的一切。”

“孤有這人族的一切。”姬樊說。

“但是我只有這一條命,我只能給王上這個。王上用我做什麽都好。”

“孤不缺女人。只要我想,人族所有的女人都是孤的。”

少女低着頭,想了很久:“王本就什麽都不缺的。我給不了王什麽。”

“想要活下去,就證明你對我有用。”

“王要我做什麽。”少女用她那雙沒有焦點的眼睛看着姬樊問。

姬樊把她抱了起來。少女感覺到一旁侍女的眼神想要把她拆吃入腹,她也看了那個侍女一眼,她的服飾很精致,是能适逢在王上周圍的的高級侍女,不用做苦役,只要給貴人們端茶送水就行,她一輩子也爬不到那樣的高度。

姬樊帶她去了一處空曠的獵場。

“孤有一匹供奉上來的野獸,現在無人馴服,孤需要你來馴服它。”

裝着籠子的高車開進了獵場,侍從遠遠地撤出之後,輕輕拉開了系着鎖扣的繩子。

那是一匹狼。

在場的侍從幾乎都知道它,那是遠方的邦國進奉給先王的,別說馴服了,連飼養死了很多人的差事。

先王殘暴,所有忤逆了先王的人,都會被丢進籠子裏成為狼的養料。這狼生性兇殘,不喜歡馬上咬斷人的脖子,反而喜歡先咬斷四肢,過幾個時辰再把人生吃幹淨。

王上後宮沒有妃嫔,從不近女色,卻對這女奴如此特殊,他們幾乎以為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奴馬上就要翻身做王後了,可卻落了這樣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只要你馴服它,孤就赦免你的罪,赦免所有殉葬的奴隸。”

“好。”少女點了點頭,“多謝王上。”

可能是身份低賤,連聽到那些人死相的機會都沒有,這女奴眼中沒有絲毫地畏懼,她赤手空拳,木然地走進了獵場。

看着自己的四肢和內髒都被狼生吃掉帶着痛苦死去,可比被活殉要可怕得多。

這膽大的女奴冒犯了新王的尊嚴,新王想要借此立威。

少女轉身就要走進獵場,姬樊卻适時地叫住了她。

“給她一根棍子。”姬樊吩咐。

少女接過了棍子,叩首不卑不亢地謝了恩。

棍子比她的人還要高,但凡稍微練過武的人都知道,這樣的武器根本不适合她,不過是聊勝于無罷了。

少女卻感激地捧着那根棍子,看了好幾眼。

最開始區分出人和野獸的,就是人會在和野獸的争鬥中使用工具。

她并不猶豫地走進了獵場。狼發出興奮的嗷嗚聲。

這狼雖然一直有人喂養,但是吃慣了先王投喂的活物,再吃肉塊就會格外無味。

少女幾乎立即被狼撲到在地,就算求生的本能再強大,一個瘦弱的,連飯都吃不飽的少女怎麽可能能打敗一只健壯的公狼。

狼興奮地嗅了嗅,先王病重前,給它投喂的都是将行就木肉質柴老的大臣,它已經很久沒有嘗到過肉質最好的女人和小孩了。

少女并沒有放棄掙紮,在狼咬住她的右臂時,将木棍狠狠地插入了狼的眼睛。

狼發出暴躁的哀鳴,少女想要逃,卻意識到自己即使現在擺脫了掙紮,也不可能跑得過體力充沛的狼。

她遲早再被抓住。

她拔出棍子,打了個滾退後幾步,狼幾乎只躍了一步就馬上要再次撲住她。

從來沒有練過武,還處于饑餓和受傷狀态的一個小女奴,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在完全的求生意志操控下遠超常人的行為了。

有個心軟的侍從低下頭,不願再看。

少女的右臂鮮血淋漓,狼的撲擊讓她幾乎失去站立的力氣,但她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那根棍子對她來說很沉重,雙手舉起棍子的動作像是在用盡全身的力氣。她知道,只要稍有遲疑,她的命運就是被生吞活剝。

狼的眼睛被刺瞎了一只,疼痛讓它更加暴躁,低伏身子,尾巴緊繃,環伺着她,找準時機準備再度攻擊。少女站在原地,雙腿微微發抖,但她的眼神沒有絲毫退縮。她深吸一口氣,喘息聲摻雜在狼的低吼裏,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下一瞬,狼猛地沖了過來,速度快得幾乎只剩下殘影。少女拼盡力氣側身閃避,然而身子卻仍被狠狠撞飛,跌落在地。痛苦從胸腔傳遍全身,她咬牙壓下那一瞬的暈眩,用棍子支撐着自己緩緩站起。狼發出低沉的嗥叫,嘶啞卻充滿威脅地向她逼近。

少女明白自己毫無勝算,可求生的本能讓她不顧一切地掙紮。狼再次撲向她時,她猛地将棍子豎在胸前,試圖擋住它尖利的爪牙。棍子被撞得幾乎脫手,然而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用膝蓋頂住狼的胸膛,将它死死推開了幾步。

她的氣息急促,每一下呼吸都像是烈火灼燒着喉嚨。狼被她短暫的抵抗狠狠地激怒了,它繞着她,尋找着下一個進攻的機會,仿佛在戲弄眼前即将到嘴的獵物。

少女感到渾身的力氣在漸漸流失,但她擡起頭,眼神依舊頑強而堅定。狼再度躍起,她順勢低伏身子,險險避開,卻被狼的爪子劃破了背部。鮮血浸濕了她的衣衫,可她的眼神始終沒有放棄的跡象。

狼似乎也被她的執着激起了兇性,它不再等待,直接朝她喉嚨猛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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