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知道你願意陪着你師尊送死 我聽說她……
第48章 我知道你願意陪着你師尊送死 我聽說她……
這是多少次來到帝君面前了?
師月白記不清了。
每次她被帝君打回到以清山的幻境中, 都會被勒令在裏面待上十天半個月才能重新出來。
不知道帝君動了什麽手腳,幻境中的謝珩不會問她去做什麽了,什麽時候再走, 什麽時候回來, 免去了她許多尴尬。
只是每一次她回來時, 謝珩都守在山門口等她。
師月白不知道要怎樣勸他不必在這裏候着, 只能被動地被他催促着回到房間沐浴換下衣服給他。
不知道浴桶裏加了什麽,師月白每每躺進去時, 一身的疲憊和風塵都盡數散了去。再換好衣服出來時,謝珩就會進去收拾她換下的衣服, 然後很快洗好晾起來。
衣櫃裏的衣裙, 都帶着好聞的, 陽光的味道。明明從小都是被謝珩這樣照顧着的, 師月白如今卻覺得很別扭。她想要叫師尊不要再為她做這些, 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沒關系的,這裏是幻境。師尊也不知道她的那些心思, 她這樣......不算逾矩。
沒關系的。她對自己說。
........
“又要走了嗎?”謝珩問,他眼睛裏的落寞那麽明顯,以至于師月白根本無法視而不見。
師月白匆匆地嗯了一聲,謝珩又叮囑了她很多。
這樣的話,師月白每次都會聽上一遍, 早已爛熟于心。她看着謝珩翕動的嘴唇, 有些出神。
“小白會覺得我這樣很煩嗎?”謝珩有些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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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月白被他扯斷思緒拉回現實,匆匆思考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麽:“我沒有,我喜歡聽師尊說我。”
“去忙吧,”謝珩把收拾好的玲珑囊給她,又同她細細地講了自己在裏面放了什麽東西都是做什麽用的, “靈石若是不夠了,随時傳信給我,出門在外不要委屈了自己。”
師月白不知道他又往自己的玲珑囊裏塞了多少靈石,一顆靈石抵得上二十兩銀子,連靈劍都能買上半把,就算她在山下揮金如土,也能花上好久。師尊總是擔心這擔心那的。
那真正的師尊呢,也會在挂念她嗎?
“小白,你今日怎麽還分了神?”帝君一劍化解師月白的攻勢,轉手刺向她的要害,師月白匆忙回身閃避,帝君的劍堪堪斷了她一縷鬓發。
若非她反應迅敏,如今那一劍已經刺入了她的心口了。
師月白本身愛美的小姑娘,若是在平時和謝珩練劍的時候莫名斷了一縷頭發,怎麽也是要纏着謝珩給她弄回去的,只是眼下來不及為那一縷鬓發惋惜,師月白想到自己剛剛因為想着師尊分了神,對自己剛剛心有雜念不争氣行為感覺到分外惱火。
她得想辦法扳回一城。
帝君與她對陣時,從不使出全力,幾乎連下盤也一動不動,只憑掌風就能讓師月白忙得團團轉。
帝君只說要她擊敗自己,卻沒有說若是她擊敗自己時自己放了水是不作數的。
靈劍仿佛與她心意相通,師月白使出在以清山練得最慣常的那套山海劍,規規矩矩地從第一式打到了第五式。
實戰裏很少有人像表演舞劍一樣這麽背誦劍譜的,帝君看着她似乎求勝不得把自己當成了陪練,又好奇又好笑。
突然間,師月白的劍不知何時脫了手,帝君四顧,竟沒有見到她的劍去了何方。
武備脫手,是仙門大忌。
而後玄鐵重劍如流星自長空墜下,姬樊來不及應對,欺負人般的以多于師月白百倍的靈力在靈劍即将落下時抵住了她的劍。
“這招不是謝珩教你的,叫什麽名字。”
謝珩的劍雖以飄逸靈巧著稱,但卻也不是沒有慷慨縱橫氣吞山河的劍招。只是他平日行事周密,眼下這招太不似謝珩平日的風格,若是換個道行不高的小妖小魔在此,只怕連骨灰也不剩下了。
“長河落日。”師月白下意識地回答。
她怨恨齊姜,但是卻意外地喜歡這個齊姜給這一招取的名字。
“你見過齊姜了?”姬樊沉聲問,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周身的氣息都變化了。遲鈍如師月白,也意識到周圍的氣壓都低了幾度。
帝君平日對她向來和藹可親,從未有這樣疾言厲色的時候。
“什麽時候見的。”
“司州游歷,快結束的時候。她要救走一個活剝了六個少女人皮的魔修,我師尊受了傷,我那時就.......”
“你是說她跑了,你還追了上去?”帝君怒極反笑,“師月白,你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為什麽不來領罰,我的刑殿是擺設嗎?”
“我.......”師月白在這件事上吃盡了苦頭,已經被謝珩楚懸岳岚孟婷四個人輪流上陣罵了個遍,如今再聽這話,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可是看到帝君愠怒的模樣,卻也不敢出一言。
“謝珩真是慣你慣得沒邊了。”
“帝君......不要說我師尊,都是我自己太......”
“你如今知道自己太沖動了,你如今知道錯了,你知道齊姜是什麽人嗎?”
“是......是師祖。”
“是魔界的魔頭。”
姬樊看着她,等着她再往下說。
“我聽說她還是......您從前在人間的妻子。”
師月白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把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說了出口,實際上,她說完就馬上後悔了,偷偷擡眼去看帝君的神色,發現他神色并無異常才松了口氣。
“對,她是我從前的妻子。是和我一起帶領人族征戰多年求來人間太平的人。她比你想的還要強,尤其是入魔之後。”
“在沒有把握之前,不要去招她。”
“您之前答應了我告訴我師尊為什麽要去魔界,但是一直還沒告訴我。師尊是去魔界......殺她的嗎?”
姬樊看着她,神色複雜而有些猶豫。彷佛萬年的堅冰崩出了一條隐蔽的裂痕。
許久之後,他點了點頭。
“假如可以的話,我本希望去殺她的那個人是我。”
那為什麽不呢,師月白不敢把這樣的問題問出口。您對她,還留有舊情嗎。
“師尊.......可以打贏她嗎?我擔心師尊。”
姬樊搖了搖頭,本就不樂觀的情況下,他并不想給師月白無謂的希望。
“謝珩不是她的對手,我更不是。”
“我與她分居多年,論招式,論實力,我都不及謝珩了解她。”
“擔心謝珩嗎?打贏我,才能去找他。”
姬樊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引發了多大的歧義,他挽了個起式的劍花,示意師月白接着與他對練。
師月白的內心突然生出了隐蔽的懼怕,她的招式越發淩厲,破綻也越來越多。
不像比試,倒真像是生死場上的角逐。
打着打着,姬樊也察覺出師月白的異況來,這傻孩子,好像已經完全理解錯他的話了。在這孩子眼裏該不會自己已經變成齊姜的同黨,站在她和她師尊的對立面了吧。
看她認真的樣子,姬樊忍不住笑了:“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是擔心謝珩真的殺了齊姜,然後才一直把你困在這裏不讓你找他的吧。”
師月白是實心眼的人,被貿然點破心中所想,竟連驚訝的神情也來不及收好。
“傻孩子。”姬樊忍俊不禁。
“不過剛剛那幾式不畏生死一往無前,倒是不錯。謝珩教你的那套山海劍,他陪你練劍時自己慣用的劍招,還有剛剛你那幾式無根據的無畏無懼的劍,都是有益于你的東西。”
“你已經過了照本宣科的階段,你可以有自己的劍法了,小白。”
師月白追求了很久的帝君的肯定居然在自己不再關注于他的評價時得到了,本該欣喜若狂的師月白來不及雀躍,只是糾結于帝君前幾句關于齊姜的話。
“所以帝君......為什麽要把我關在這裏呢。帝君對齊......對師祖......可還有舊情嗎?”
“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我不會攔着你去找謝珩,但是現在的謝珩也好,加上一個你也好,都不是齊姜的對手。我需要你變得更強,才能保證你不是去魔界陪他送死。”
他看了一眼師月白,少女的眼睛濕漉漉的,心裏在想些什麽連猜都不用猜。
“我知道你願意陪着你師尊送死。別拿那種小狗一樣的眼神看我,你能不能記住你是只獅子啊,你見過哪只獅子用這種眼神看別人的。”
師月白吸了吸鼻子,把抹眼淚的念頭蓋了下去。
“你問我對她還有舊情嗎,我很難回答這個問題。我們之間的确實有能稱之為舊情的東西,這一點我不想也不會騙你。你沒有見過從前的她,那時她嫉惡如仇,光風霁月。她不喜歡被歌功頌德,曾經多次降下神谕,卻依然擋不住人們為她立廟參拜。她也是這幾萬年來,唯一一個威脅我無情道心的人。”
原來帝君修的是無情道。
帝君靈力高強壽與天齊,對她這一輩的修真界來說神秘而偉岸。但是他的道心來自何道,卻一直無人知曉。有人說他自戰場受賜神格,修的是修羅道。有人說他雖不慣用劍,卻化有劍為無劍,修的是劍道。
是無情道。
所以那些流傳的人間帝後的故事都是真的,而師尊說的,姬樊與齊姜在仙界并不相熟只是公事公辦的印象也是真的。
“我是這三界的帝君,我和你師尊一樣,不可能看着她為禍人間。”
她也不會容得自己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姬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