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來了!
他來了!
這是宿念不知道第幾次從諾瓦飛往星河了,肯定不超過二十一次,因為他沒養成習慣。
對宿念本人來說,去哪都比飛回似敵非友的星河強,說不定還會倒黴的遇到臭不要臉的故人。
但沒辦法。
垃圾星突襲諾瓦N3衛星,總理和內閣大臣被扣押,他拼死才逃出來。
本想嘟嘟嘟的順着宇宙風暴,醜醜的逃回諾瓦N5衛星。
但距離太遠,老代的全能型機甲的燃料不夠,他還受了傷,只能選擇降落在近點的星河。
在垃圾星進攻一小時內,總統已火速達成與星河王庭的結盟,宿念樂觀的想,他去結盟國請求支持,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
而且,就算沒有結盟的先決條件,他也自信他能降落星河,因為……他可是超級無敵受寵的國寶!
沖他腦子裏的軍事材料,總會勾上星河部分的自大狂們,放出來的一兩個魚鈎子誘他的。
宿念被後背的傷折磨的半昏半醒,清靈的鳳眸裏都是網狀的血絲,嗑了三枚過期一年半的止痛藥,才勉強清醒了。
已經越過星河的三層防線,穿過平流層,準備減速降落了。
宿念抿抿幹澀的唇,下達指令:“直達王庭。”
機甲:‘能源不足,已偏離飛行線,正待降落:炜岸城。’
宿念登時氣笑了,比吃了止痛藥還清醒,罵這臺全能型機甲:“小狗蛋,你真是最佳坑貨。”
在讨厭的全星河之中,要宿念選個最不想去的地方,那必須是炜岸城。
因為景霖在炜岸城駐紮,他不想重逢的故人,就是萬人嫌的這貨。
景霖的精神力強的恐怖,又與他建立過精神力鏈接和半永久标記,他一落地,保準會有所感觸。
偏偏這小狗蛋機甲就帶他去炜岸城。
這是什麽逆天狗屎運嗎!
難不成是因為他給機甲取了小狗蛋一名,才走了這麽極品的狗屎運?
那他現在改名字還來得及嗎?
改成小貓蛋,應該好點吧?
說改就改,宿念馬上下令:“小貓蛋,重新規劃,繞開炜岸城。”
小狗蛋機甲完全接受變成小貓蛋,因為習慣了,至少表面上來看是這樣的。
‘……了解,正在重新規劃……規劃失敗。回滾先前方案,持續向炜岸城推進。’
“修改指令——繞開炜岸城。”
‘錯誤……’
細白的手指蜷了蜷,宿念不依不饒:“重複:修改指令,繞開炜岸城。”
‘指令接收延遲,當前目的地已鎖定,能源啓動已達最大化,無法執行更改操作。’
好吧,繞不開,跟炜岸城杠上了。
那宿念只能寄托他這位天外來客,太空給他殺了殺氣味,把他檀木味的信息素,殺成臭雞蛋的味,那他就是宿·臭雞蛋·念啦!
嗯……五個字的名字牛逼!一下子讓他高級了不少。
*
手動低空飛行模式,小貓蛋機甲踩着一塊塊高聳建築的頂飛旋,準備找落腳地。
“啧,掉進濃湯裏了,天時地利都不佳啊。”
炜岸城起霧了,景物影影綽綽的,除了光,什麽都看不清。
炜岸城的城市色是克萊因藍,12區區長抽簽抽出來的。
摩天大廈的燈光像是流動的蔚藍海水,一席連接一席,起起伏伏,充滿人工的生命力,散發着電子的扭曲感,閃閃爍爍,流轉不休,空曠且明亮。
“西鄉幻宴,最美天堂。”
售房廣告一直是經久不朽的時代寵兒。紅唇金發的女Omega吐出的緋櫻般的飛吻。
而宿念充滿惡意,他從高處飛着看,偉岸城就是一灘藍盈盈的糞坑,積滿了雜味的惡臭,而景霖則是這灘糞坑裏,生出來的藍蛆之王。
惡心。
電子噴泉炸洩,宛若星爆,蔓延到整座街區,華光流轉,冠蓋星辰,擦着機甲的大腳而去。
“切,稀屎。”宿念是會欣賞美和贊嘆美的。
多年的浪蕩生涯,別的沒學會,屎尿屁三個字他是越說越溜了。
小貓蛋機甲:“……”
攤着這樣的主人,它真是越來越能接受小貓蛋一名了呢。
*
星河帝國炜岸城主軍區演練所。
景霖換好訓練裝,眉心一抽,察覺到一陣心魂的激動。
他的牙癢癢了。
本要去訓練室的步子一頓,他轉向偵訊室,問:“有情況?”
雷達兵目不斜視道:“是,少将。衛星傳來畫面:一架非國屬全能型機甲,已穿過平流層,預計十分鐘內降落。”
景霖問:“駕駛者身份。”
“我方發出訊息,對方并未回應。濃霧遮掩,只有模糊的圖形。依據操控機甲的技法,初步猜測為——宿念。”
宿念?
這名挺熟。
想起來了,這不就是他做夢都在想的小念嘛。
“啊……好驚喜啊。”
景霖盯着顯示屏中一閃而過的身影,猶如餓狼見到可口的肉,貪婪的瞳孔驚奇放大。
“少将的老熟人了。”雷達兵提心吊膽,但又萬分期待的說。
全星河都知道,景霖和宿念是敵的不能再敵的敵人了,結過無數的梁子。
自從兩人分屬星河和諾瓦兩國之後,幾乎是王不見王,即使撞在一塊了,也都躲着對方。
而現在,宿念到家門口“挑釁”了,景霖不得狠狠找回面子啊。
有的瞧了。
“啊,是啊……我等好久了。”
景霖似笑非笑地朝後仰身,長腿飄乎乎的一拐,利索的換了個方向,前往跟訓練室截然相反的衣帽間。
走了幾步,景霖敲了敲藍牙耳麥,笑中帶點冷氣,下令:“全面封鎖宿念的消息,全範圍的屏蔽宿念二字,讓所有人閉嘴。”
*
宿念斜扭着受傷的肩頭,展開老舊的緩沖裝備,于音樂公園的正中央,喂養鴿子的蔚藍色平臺,降落笨重的小貓蛋機甲。
“小貓蛋,啊啊啊,你不幹淨了,你沾‘上屎’了。”
宿念難受的牙疼,說了句輕松的話。
緊接着,他快速切換模式,冷寂的黑眸微斂,觀測音樂公園內的動靜。
空寂無人。
假的。
一個人都沒有,實在是太假了。
他耗。
他今天就當縮頭縮腦的小耗子,看誰能耗的過他。
耗了也就十幾秒,大理石砌石旋轉,繞着宿念陷落六個凹陷的黑坑,六架機甲跟六條索命的惡鬼似的,從黑坑裏嗖嗖飛出。
宿念只能說,炜岸城不愧是軍區的掌中之物,到處都是坑,哪哪都能鑽出來武備。
又來三架直升機,攪着濃厚的霧氣,從天穹迫降,降于宿念正前方。
一道極強的燈光,從對面照來,射向機甲的風擋玻璃,使宿念瞎了一會兒。
宿念攥攥左手,嘟囔着罵:“打人不打臉,照人不照眼,不知道嗎?一群不講武德的廢物。”
燈光照射之下,清楚展現出小貓蛋機甲的外形。
不太能打的樣子,像是從馬戲團鑽出來的小醜。
它是上三代的老掉牙M775機甲,骨骼小而密,構造要件複雜,格外精通格鬥與射擊。
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要素過多,操縱複雜。遇到不懂行的機員,只能把M775機甲,操作成一臺龜速行駛的人形坦克。
小貓蛋已上了年份了,燃料還是汽油,宿念雖然冷落它多年,但也把它保護的很好。
它沒有經過改裝,灰白色的外身,發着暗光,但表面增添了很多新的戰鬥損傷。
炜岸城跟宿念的罵敵理念相同,他們首選的都是屎。
所以,他們看這臺老古董機甲站在喂鴿子的臺子上,恰好就是鴿子們拉出來的一堆屎。
景霖的副将,吳大海大校,跳下直升機,戴着誇張的哈雷眼鏡,拿着複古的大喇叭,大喊:“報上名來!”
另一位景霖的副将,韓裏大校,随後跳下直升機,甩着紫紅色的長發說:“溫柔點,裏面要是位omega小公主,不就吓壞了。”
吳大海斜眼看搭檔:“那你來。”
韓裏陰柔一笑,接過大喇叭,單手叉着腰,比吳大海還粗暴地喊:“草你TM的屎暴徒,報上名來!”
宿念:“……”
景霖的下屬,都跟他一樣不正常,他接受……但他不理解。
宿念轉了轉手指,敲了敲蒙了一層灰的通話臺,喊話:“我是諾瓦指揮官宿念,隸屬第一機甲基地,軍隊編號Z136。我請求獲準與尊貴王庭會面或通訊,以傳達重要事宜。”
韓裏是個坑貨,吳大海繼續自己上,奪走大喇叭,喊:“職卑言微,在下只能代表景司令長,向您為好了。”
宿念再次請求:“請求通訊王庭。”
宿念恨逃跑過于匆忙,沒有跟王庭取得聯系,也恨王庭不來個接應的。
不過,王庭和軍方劍拔弩張,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他降臨在炜岸城,被軍方嚴格把控了,才會讓王庭沒有監測到他的動向。
但宿念不提王庭還好,提了王庭偏不放行。
笑話,來了他們軍方的地盤,那就全歸屬軍方統治,找王庭那是幹嘛嗎?
挑釁軍方嗎?
韓裏馬上拒絕:“身份不明,不予通過。請束手就擒,待調查清楚,再另行通知。”
哐!
六部機甲已做出攻擊姿勢。
宿念尬笑兩聲,拿出悠閑搭話的态度:“一通短訊的事,不必如此麻煩。”
韓裏義正嚴詞道:“星河的傳統,專找身份不明的外來人員的麻煩,簡稱——‘殺生’。”
吳大海:“……”
??啊?他怎麽不知道?小搭檔,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哦。
吳大海本想通融一下,請宿念去吃一頓鴻門宴,可一看韓裏沖他搖手的動作,停下了行動。
拖,他們來逮宿念之前,景霖交代,他們要做的,就是先把宿念拖住。
罷了,鴻門宴有風險,說不定會被宿念反殺,還是把宿念拖在原地比較穩妥。
宿念呼吸放緩,視野範圍擴大,一邊查看周圍的地形,一邊刻意暴躁的喊:“呵,池裏無魚,蝦公為主。說我的身份不明?……來!打一架。把你們秒成渣渣的,非我宿念莫屬!”
韓裏看向吳大海,下令:“要打了,一級警備。”
吳大海也立馬命令:“再調小一隊來。”
韓裏是新人,沒接觸過宿念,不當一回事道:“吳大,沒必要吧?這規模,圍剿齊天大聖都夠夠的了。一架破機甲而已,用不着。”
吳大海則比較認識宿念,他看過宿念與景霖的一場機甲戰鬥.
一個字:爽!
爽的他都快暈過去了。
他鑽研了四五年了,依舊納悶,那兩人是怎麽能把機甲耍到那麽恐怖的地步的。
宿念和韓霖不僅是人,還是機甲的神。
吳大海堅定道:“對!就得拿出圍剿齊天大聖的兵力。你不懂,他是宿念,跟咱頭頂的那尊佛,都能打平手。”
人操作破機甲,那還真是破機甲,但要是宿念與景霖這樣的神操作破機甲,那這架破機甲,也得是半神了。
韓裏貌似真急了,一擺手,擡擡軍帽:“靠!那一小隊不夠吧?!兩小隊,不,三個小隊吧!”
“不必了。”此時,景霖撐着一把黑傘遮霧,來到在韓裏身後,溫溫和和地說。
“啊?!好。老大,請。”韓裏皺着眉,讓出了點路。
吳大海和韓裏都站在六架機甲的包圍圈外,好防備着宿念的突然攻擊。
可景霖跟個眼瘸的憨貨似的,什麽裝備都沒帶,就這麽悠哉的撐着一把黑傘,一步一步地穿過包圍圈,走向宿念。
他沒走太近,剛好站在兩架機甲之間,能讓宿念完完全全的注視到他。
“嗨。”他微挪漆黑的傘,朝宿念淺笑着一歪頭。
宿念沒有眨眼,手骨彎曲着,腦中想着一百種武器招待景霖,現實則是他沒有動,近乎忘記了一切,只靜看景霖這貨。
有凜風刮過,卷起白白的霧浪,克萊因藍色的水光汪洋湧動着,顫抖着,在他的背後,在他的腳下,在宿念望他的目光中。
霧氣一瞬間消散,景霖的身影更清晰了。
他穿着曾對宿念說“榮耀屬于你,我也屬于你”的那套西裝,他的個子高的出挑,寬肩窄腰,完美撐得出西裝的版型。
畢竟是大家族出的掌權人,他有氣勢,風姿也很美,潇灑利落,職業性的幹練,宛如青松立于林間。
他還有點吊兒郎當的混子樣,把西裝穿的有些小随意,矜貴的氣度拿捏的迷人又熟絡。
西裝是舊款的,都幾年前的了,但與小貓蛋機甲對于宿念一樣,西裝也被景霖照顧的很好。
他摸了摸中指生鏽的戒指,又走了一步,灰色的中長發淩亂的飄,與他灰色的桃花眼一起,張成一張捕捉宿念的滔天大網。
呼……他所帶來的寒氣,酒氣和冷杉味,都被宿念聞到了。
霧氣,逐步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