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過去2:抓蚊子

過去2:抓蚊子

景霖登上了另一臺老式機甲,敏捷的操縱着。

宿念這邊就尴尬了,他不太會,他此時還只是機甲工程師的助手,了解機甲瑣碎的零件,從沒擺弄着一整個機甲。

他笨手笨腳的操控,差點用手臂的短刀,把機甲的腦袋削了。

“啊哈,”景霖說,“嗯……還挺像模像樣的。你是要自殺嗎?”

“不是。”宿念喪失了鬥志,呆坐在駕駛位上,苦巴巴的問:“我該怎麽做?”

“很簡單,跟着我做。”景霖操縱機甲,哐哐哐的提起來一只手。

宿念沒見過這麽教學的,這又不是練跆拳道,他大聲喊:“什麽意思?我看不到你。”

“我能看到你,你一定也能看到我。”景霖語氣肯定道。

“為什麽?”

“你試試就知道了。”

宿念有些氣到了,但他還是老實的信任着景霖,就瞪着一雙大眼,望着顯示器中,正被景霖操縱跳踢踏舞的老式機甲。

“我的眼看酸了。”望了會兒,宿念抱怨着說,眨了眨雙眼,

景霖哼哼氣,說:“你還沒掌握要領。”

“你看到我什麽了?”

“我看到你眨眼了,你還在心裏罵我。”

“光用看的,可做不到這些。”

“用上心看,就能做到。”景霖說的虛頭巴腦的。

轉而,他語調輕快的說:“我真能看到你,你就像個小甜餅,坐在盛你的蛋殼碗裏。”

宿念冷聲呵斥:“你在騷擾我。”

“唔!歡迎你來騷擾我,親愛的小甜餅先生!來呀!來呀!”景霖語氣甜絲絲的說,操縱機甲,欠揍的行了個滑稽的摘帽禮。

“滾蛋。我要認真了。”

宿念屏住呼吸,颀長的手指懸空,彈鋼琴似的,輕觸着駕駛艙一個個的裝置。

猝然間,他感到,他呼出的灼熱的氣息,與景霖親切的目光碰觸,好像是他的呼吸是風,撞到了一堵雲。

宿念昂起頭,問:“你在捕捉我?”

景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說:“沒有,我在探一探,你是不是還活着。我放心了,你還活着。”

宿念憋不住了,第一次罵了景霖:“傻逼。”

不過,宿念也想到了,景霖是在用精神力“看”他。

精神力如線、如目光、如電……能引導某些行動的遞進,尤其在戰場上,那是同伴間默契的引導線。

但用精神力構建默契,先決的條件卻是默契,默契才能讓默契更默契,也就是說,用精神力互“看”,非是朝夕相伴的同伴之間,不能做到。

他和景霖,呵,才剛見面,他連景霖長的什麽樣都沒看太清楚,怎麽可能有見了鬼的默契!

“你是怎麽做到的?”宿念對精神力也不了解,他情不自禁的咬了咬舌尖。

現在,他有點在景霖的目光裏流淌的感覺。

“凡是都有例外。”景霖貌似是把這句話,當成是今日的至理名言了。

總管在一旁看的心驚肉跳的,想制止,又覺得別大驚小怪了,小孩子過家家玩罷了。

景霖是在哄騙宿念,他能“看”到宿念,是因為他的精神力強大,對敵般鎖定了宿念。

要是宿念是敵人,只要一浮動精神力,景霖就立馬攻擊,類似于他遞出一支槍,誘敵人出槍來杠。

但他反過來讓宿念“看”他,可不是要攻擊精神力,或者訓練宿念的精神力。

他是要讓兩方的精神力互相融合,這可就是精神力鏈接的步驟;類似于他遞來一支槍,等到宿念出槍,他倆的兩支槍就摟在一塊,動次大次的跳可愛的友誼舞。

景霖在宿念來之前,就從老爹那裏聽到了宿念的身世。

他記得宿念在遇到宿白之前,可沒人教養,并且,宿念還沒分化,宿白應該沒有教他精神力的知識。

所以,他才能大搖大擺的行他可恥的誘導舉措。

宿念單純好騙,什麽都不了解,他上套了,想着景霖坐在駕駛艙的樣子,與他的“目光”對接着,試了好幾次,卻沒有成功。

宿念氣呼呼的握雙拳,砸了砸兩邊的太陽穴。

景霖開着玩笑說:“你的呼吸好沉重,需不需要先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

“啊?”

呼吸?!

宿念抓住呼吸二字,猛然嗅到了沁涼的冷杉氣。

這股氣息就如黑洞,把他吸進了景霖的身邊。

宿念雙頰帶着驚喜的笑,眼眸閃閃發光道:“我看到了!景霖,你在發光。”

景霖輕柔的問:“發什麽光?”

宿念一時高興,忍不住笑着說:“黑光,你像個地獄惡魔。”

景霖暢快的仰頭大笑,尖尖的白牙齒貼着唇露出,張揚的喊:“你發着白光。天使,跟我的這個惡魔走!”

宿念就這樣被景霖帶溝裏了。

總管無奈的拍了下額頭,想着沒什麽事,宿念還沒分化,應該不算太大的事。

應該吧?

宿念跟随着景霖的步伐,癡迷了掌控機甲的滋味。

他喜歡了通過機甲,俯瞰世界的感受;他還渴求戰鬥。

這是幾分鐘內發生的,太快了。

他的心跳加速,想他不止在機甲上,跟着景霖走,也在自主意識上,跟着景霖走——恍若從天使堕落成惡魔。

“玩抓蚊子吧。”景霖沒忘記正事,頑皮的心思又起來,吆喝宿念一起來抓蚊子。

景霖還正兒八經的解釋說:“抓蚊子能訓練機甲操縱的靈敏度,效果很明顯,你看我的水平不錯吧,其實都是抓蚊子練出來的。來吧。”

在機甲操控賽道上,還是純純白白的宿念,再次信了。

不怪他談單純,都怪景霖太奸詐。

他跟景霖較量着,一個多小時不間斷,抓了五十多只蚊子。

要不是宿白帶着景肅,來找他回家,他還能傻樂着,再捉下去。

景肅從總管口中了解事情之後,和藹的一面蕩然無存,板起了臉,讓宿白領着宿念快走。

宿念沒聽到總管的話,他盯着景肅黑的能滲水的臉,以為是他偷學了景家的獨門訓練,景肅才生氣的。

那他一走,豈不是都怪在了景霖的頭上?

快走出後花園,宿念心內不是滋味,想着景霖的笑容,又攤開細白的手心看看。

景霖,不會像他拍蚊子一樣,被他景肅拍死吧?!

不行,他不能讓景霖一個人受罰!

他都忘記了給宿白交代一聲,慌着跑着,要去給景肅解釋。

宿白正說着話,一回身,發現宿念都快跑沒影了,他趕忙去追。

“念念,你幹什麽去?慢點!”

結果,宿念氣喘籲籲跑到一棵樹下,恰好聽到景肅呵斥道:“景二傻,你欺負人家小,啥也不懂是不是?”

景霖在他老爹對面,也是那副死樣子。

他站沒站相,晃着一條腿,樂哈哈地說:“不是,我看他卡哇伊,我色欲熏心,這才哄騙哄騙。”

宿念一聽,頓時覺得不太對勁。

他偷偷溜到一位随行的護衛跟前,懷疑的問:“景霖不是在訓練嗎?”

護衛問:“訓什麽練啊?”

“抓蚊子。我還幫他抓了。”宿念忍不住搓了搓手心。

護衛撓撓頭,說:“這個啊,哈哈哈,不是訓練,景二少在外跟人打鬥,景将軍嫌他太躁,就罰他抓一千只蚊子,不許別人幫助……你是外來的小客人,他欺騙了你一把……”

宿念氣的差點哭出來,白面都冒出一層火紅。

媽的,他是天底下第一大傻蛋!

護衛的話還沒說完,宿念沖了出去,跳上停在一旁的機甲,操起來機甲拳頭,沖着景霖夯!

景霖慌忙之中,趕忙滾到另一臺機甲身後防禦,才避免頭被打爆的厄運。

宿白追來,就看到這灰土沖嗆一幕。

“……”

早知道,就叫個宿爆爆了,叫什麽文氣氣的宿念啊。

景霖到底做了什麽,把他老宿家的乖娃子,給逼成霸王龍了?

宿白繞了個圈,來到景肅跟前,手足無措地擔責說:“這……這……有什麽事,算我頭上,別……為難他。”

景肅絲毫不計較,眼角笑出兩道褶子,說:“哈哈哈,你別太認真了。小孩們玩呢,咱們看就行了。”

景霖弓着腰,灰頭土臉的跑出來,舉起沾滿泥土的雙手,喊:“投降!投降!唉唉唉,我的乖乖,你咋對我動手動腳的?!”

宿念委屈又惱怒地說:“你騙我。”

尾音特可憐,特蘇,景霖的心給勾的一下軟了,怪兮兮的。

可他比較狗,抵死不認,抖着睫毛上的泥土,笑吟吟地問:“我騙你什麽了?騙你的心嗎?”

宿念咬牙切齒道:“蚊子。根本是你在受罰。”

景霖哈哈傻笑着昂頭,見機甲預備出招,他忙往駕駛艙中鑽,說着:“瞎說,受罰跟受訓,是一個道理。”

宿念等景霖登上機甲,做好準備後,他将機甲手臂舉起,甩了這沒皮沒臉的貨一巴掌。

哐!!

景霖沒抵抗,反正扇的不是他的臉。

就算是扇他的臉,要是宿念本人扇,他一定也不會躲。

他任機甲被扇,卻演技帝上身,故作疼痛的喊:“啊!!乖乖,我覺得你訓練出效果了。看看這利落的扇巴掌手法……我喜歡極了!你是天才喲!”

“……不打了。你出來,別當宿頭烏龜,說我欺負你。”宿念憋着怒氣說。

砰!

景霖一聽,立即讓機甲重重落地。他從機甲裏滾出來,捂住完好無損的臉,作秀的大喊:“痛死了,痛死了……”

宿念鑽出駕駛艙,唇抿的緊緊的,不理會景霖,朝景肅規規矩矩的鞠了一躬,走到宿白身邊,甩動着胳膊,大步離去。

宿白看了又看氣得臉紅的宿念,小心的問:“小念,你什麽時候學會駕駛機甲了?”

宿念陰沉沉地說:“我更會拍蚊子。拍死!”

宿白:“……”

感覺宿念念已黑化。

而景霖沒發現宿念走,他還在倒在地上,閉着眼瞎吆喝:“哎呦呦,我骨頭碎了,碎了,我得賠我,嗚嗚嗚,把你賠給我吧,我要你的呼呼……”

景肅踹了他的好二兒一腳,彎下腰說:“起來,別嚎了,人走遠了。”

景霖東張西望一會,遺憾的心想,人真走了,走的真快,一聲再見都不說,是個小沒良心的。

他不太爽利的起身,軟塌塌地說:“大老爹,你咋不把他留住?”

“人是你氣跑的。”

“那我去追哈。”景霖揮了揮髒兮兮的手,蹑手蹑腳的要去追。

景肅揪住景霖的衣領子,拽着說:“回來,蚊子沒抓完。宿念幫你的不算數。”

景霖不願意了,他好不容易騙到的,怎麽不算呢。

他吊起眼,質問道:“為什麽不算數?宿念是我的呀。我的宿念幫我,怎麽不算數了?我這就去追他,把他拴在我褲腰帶上。”

景肅露牙一笑:“我是個老古董。”

“所以呢?這很光榮嗎?你這個年代的老古董,值個屁。”景霖不屑的彈彈手指。

“你要是繼續給我耍嘴皮子,我就竹筍扁肉伺候。”景老爹抽出來兩根腰帶,“你是要這根牛皮鞭?還是要這根羊皮鞭?你的皮厚,我看還是兩根齊上吧。”

景霖認慫,長腿一拐,朝宿念駕駛過的那架機甲拐去,說:“好吧,老古董還是挺值錢的。我多動動,您老多歇歇。”

那一天,景霖拍死了多少只蚊子,他就想了宿念多少次。

*

宿念縮在8號牢籠的角落裏,望着前方,想着景霖留長發的樣子。

他發現,他那個時候被景霖騙的氣,到現在也沒消。

他還想把景霖暴打一頓。

這不怪他,都怪每次見景霖,都氣他。

天快亮了。

他徹夜未眠,眼皮酸酸漲漲的,腦子亂成一鍋粥,一會是垃圾星的交戰,一會是景霖耍弄他的臉。

正準備消消過往殘留的氣,睡上一覺,景霖不合時宜的來了。

他穿着日常的軍裝,外罩灰棕色的大風衣,精神倍爽的來探望他,左手還托着個銅制的餐盤,裝着他的早餐。

景霖入了8號監獄的門,把餐盤放在磕碜的鐵桌子上。

拐回頭,他望向腦袋蒙着被子,精神不濟的宿念,輕輕問了聲早安。

宿念沒回他。

一觀察到宿念表情,他比了個手勢,确定道:“寶貝,你在想我。”

這貨真是高度敏感的老狐貍。

宿念不太信,後腦勺抵着牆壁問:“你們能觀測腦波畫面了?”

“沒有。我能看出來,我了解你。”

“你過來。”宿念半合着眼,懶洋洋的勾了勾食指。

“飯也給你端過去?”

“嗯。”

景霖端着盤子湊過去,把盤子放在宿念的手邊,還沒直起身,嘭,宿念給他的腹部一拳頭。

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

景霖覺得他要是沒事人,那肯定傷宿念的自尊,所以他裝成痛苦的樣子,倒在地板上。

“疼死了……”

如同景霖了解宿念,宿念也了解景霖。

宿念知道他沒事,不過,打了景霖一下,他也高興。

他掀開餐盤蓋子,抓起一塊熱酥酥的司康吃,倨傲地說:“你還不夠了解我。”

要是景霖足夠了解他,那就不會被揍了。

景霖撩了下額前的灰發,坐在地上說:“我自願挨的。”

宿念提起光裸的腳,踹了踹景霖的膝蓋,問:“你不會覺得自己傻得可愛吧?”

誰知景霖點點頭,說:“是有點這麽覺得。”

宿念暗暗驚奇,想景霖居然跟初遇的時候一模一樣,還是那麽的不要臉。

“我是不夠了解你。景少将,你打算關我多久?”宿念把司康一口全吞了。

“才關一天,別急嘛。”

景霖站了起來,拍了拍風衣衣擺,端起牛奶,遞給被司康噎住的宿念。

“……謝謝。”宿念鼓着腮幫子,接過牛奶,側着身喝了口,濃黑的睫毛抖啊抖,拒絕與景霖玩味的眼神交流。

丢死個人了。

“哎……離開我,你該怎麽活啊。”景霖老媽子一樣搖搖頭,戀戀不舍的走出8號牢房。

宿念嘟囔一句:“我走到這一步,都怪你,傻逼。”

牢門重新鎖了,鎖的還是一樣的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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