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躲避 她已經把心交出去了
第9章 躲避 她已經把心交出去了。
同一時間,林清竹跟藍禾在了大學城那條标志性的商業街吃烤魚,渝市本地的特色美食之一,萬家烤魚。
因為是家老店,又遇上周五,生意火爆,人聲喧雜,店裏人非常多,大部分是都附近學校的大學生。
青春熱血的少男少女圍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吃肉說笑,熱鬧歡樂的場景讓這個寒冷的冬季好像多了一絲火光。
藍禾手裏拿着瓶椰奶,嘴裏咬着彩色的塑料吸管,忍不住感嘆:“年輕真好啊!”
說完發現旁邊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林清竹手裏的筷子杵在碗中,微低着頭,雙眼無神,一看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清竹?你怎麽了?”
林清竹回神,眨了眨眼,笑着說:“沒怎麽,還吃嗎?不吃我去結賬了?”
起身的時候沒注意,差點兒撞到端着盤子給隔壁桌上菜的服務員,還好藍禾及時拉住她胳膊,将她拽回了座位。
“不急。”瞧林清竹心不在焉的樣兒,藍禾湊她近些,拉着她手問:“你這一晚上都魂不守舍的,見面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必須跟我說,不說不讓走。”
林清竹思考幾秒,擡頭環顧一圈周圍的環境,拉着藍禾去收銀臺結賬,“這兒太吵了,出去說。”
出了烤魚店,倆姑娘沿着商業街閑逛,路邊有賣冰糖葫蘆的小攤,種類很多,山楂、草莓、藍莓、青提……一串串擺在櫃臺上,被晶瑩剔透的糖衣包裹着,看着色澤誘人,可愛得緊。
她倆都想吃,就一人選了一串,林清竹拿的冰糖草莓,藍禾要的糯米山楂。
付完錢,倆姑娘從老板手裏接過後一人舉着咬了一大口,糖塊在嘴裏碎掉發出咯咯的響聲,她倆相視而笑,滿足地眯了眯眼。
“你還記得那年我們在倫敦街頭吃的那串冰糖葫蘆嗎?”林清竹偏頭看藍禾,邊吃邊問:“好像花了15磅?”
“什麽呀!是18磅。”藍禾洩憤似地咬了一整顆山楂進嘴裏,嚼得咯咯響:“就五顆山楂,有三顆是壞的,剩下兩顆爆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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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倆同時發出爆笑聲,有路人被突然響起的笑聲吸引,朝她們看過去,被倆姑娘的樣貌驚豔到,側頭看了好幾秒才移開視線。
林清竹說的是她和藍禾在倫敦讀本科時,有一年冬天,下大雪,臨近放寒假,她倆從畫室出來,在學校門口遇到同班的幾個同學要去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廳吃東西,給其中一個美國男同學慶祝生日,見她倆沒別的活動就給拉上車,說是人多熱鬧。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喝了酒,回去沒法開車,只能坐地鐵回家,一行七八個人往地鐵站走,路上居然看見迎面走來的好幾個路人手裏,都拿着一串紅色的糖葫蘆。
林清竹跟藍禾兩眼冒光,相互對視一眼,想吃。
恰巧又有一個年輕的外國男孩,手裏同樣拿着一串糖葫蘆朝她們走過來,倆姑娘迅速跑過去,禮貌詢問他手裏的東西在哪買的?
那個男孩口音聽着像美國人,給她們指了個方向,說前面有家中國餐廳,平日賣山東煎餅果子,他就在那買的,還讓她們快去,他買的時候沒剩幾個了。
跟那男孩道完謝後,倆姑娘手拉手飛快地朝他說的那家店跑過去,可惜為時以晚,她倆到的時候剛好賣完。
被一個年輕的白人姑娘一下全買了,她手上拿着七八根糖葫蘆,笑呵呵地分給她的朋友們,分到最後還多出來一根,被她拿在手裏玩。
倆姑娘真的很想吃祖國的糖葫蘆,饞得口水都快掉地上了。
咽了下口水,林清竹拉着藍禾上前,用英文詢問能不能賣一根給她們,她們中國人,真的非常想吃,可以加價買。
那個白人姑娘也很喜歡,舍不得賣,猶豫了很久還是拒絕了,但她的朋友裏有一個韓國男生,想要藍禾的聯系方式,跟着在旁邊勸說了半天,白人姑娘才遞了一串糖葫蘆給倆姑娘。
白人姑娘也沒吃虧,原本8英鎊買的糖葫蘆,轉手就賣了18英鎊。
最後,倆姑娘站在倫敦街頭的大雪中,一人咬了一口酸倒牙的糖葫蘆,又哭又笑,像兩個傻子。
那時哪像現在,糖葫蘆想吃多少吃多少,口味随便選,款式任你挑。
她倆走到一處座椅前停下,藍禾拉林清竹坐下,嗓音柔軟,“清竹,有不開心要跟我說。”
林清竹朋友不多,雖然她長着一張親切的甜妹臉,跟任何人都能相處融洽,表面看好像很好接觸,有很多朋友。
實則不是,相處融洽只是因為她覺得不重要,不在意。她骨子裏是冷漠的,很難真正從心底接納一個人,跟誰都不親近。
可一但走進她心裏,就會有很重要的位置。
跟藍禾的友誼是在林清竹去英國的第一年開始的,異國他鄉建立的友誼,那是什麽都比不了的。
林清竹以為自己去英國後會很孤獨,她做好了面對孤獨的準備。
她本就孤獨,也習慣了孤獨。
但藍禾像是上天賜給她的一件禮物,從天而降,硬生生闖進了她緊閉的大門裏。
藍禾像小太陽,真誠善良,熱情開朗。
看見隔壁住進了新鄰居,會先主動跟林清竹打招呼,發現新鄰居是一個班的同學,會拉着她一起上下學,一起做小組作業,一起吃飯,一起熬夜畫圖,一起通宵趕作業,一起參加聚會,一起旅行,一起參加設計比賽。
第一次的裸|體寫生課上,她倆畫着畫着突然就看着對方悶聲笑,都不知道對方在笑什麽,但就是很想笑。
因為好奇,兩人擠在關了燈的房間,偷看同學分享在群裏的資源視頻,看的臉蛋兒通紅也要堅持看完。
哪裏開了新的中餐館,一定要手拉着手去打卡。
她們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她倆之間,誰也插不進來。
林清竹時常想:我別的沒有,可我有很好很好的友情,多麽幸運,多麽幸福。
所以有些話,林清竹沒法跟別人說。
會顧忌,會猶豫,會不信任。
可在藍禾面前,她可以暢所欲言,放心地跟她分享任何事,也可以跟她訴說煩惱和困惑。
林清竹将頭靠在藍禾肩上,很輕地喊了她一聲:“禾禾。”
“嗯?”
她看着遠處的某個小區,長睫顫動一下,很小聲地說:“如果有一個人,你很想很想見他,但又害怕見到他,你會怎麽辦?”
“為什麽害怕?”藍禾精致的眉梢微微挑了下,“怕什麽?”
“很多。”害怕的地方太多了,多到她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說。
“我沒辦法形容那種感覺。”林清竹抿着嘴唇很久沒說話,再開口聲音變得飄渺,“像站在懸崖邊,我不敢再往前走,可如果往站在原地不動……”
眼角有一滴淚順臉頰滑落,掉進頭發裏,她吸了吸鼻子,輕聲呢喃:“禾禾,我被困在哪了。”
“不能退回安全地方?”藍禾問她。
“不能。”林清竹搖了搖頭。
她已經把心交出去了,沒辦法收回來。
能做的,也只能盡力克制住自己。
藍禾思考了很久,微微垂下頭,腦袋貼着靠在肩膀上的姑娘,左邊臉頰輕輕地蹭了蹭她的頭發,“清竹,我好像沒有答案可以給你。”
林清竹點點頭,極輕地“嗯”了一聲:“我想了很多年,也沒有答案。”
藍禾仰着脖子看向頭頂的夜色,嘆息一聲:“我最近也不開心,我哥好像談戀愛了,我心裏很不舒服,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腦子經常被各種想法反複折磨,猶豫又害怕。”
“可能過不了多久我就得從他家裏搬走,我們才剛重逢,我……”她說啊嗓音哽咽:“我真的不想再跟他分開,我們已經分開很多年了。”
藍禾說的是她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兩人從小一塊長大,關系好得像親兄妹。她高二那年父母離婚,她媽媽把她帶去英國生活,切斷了國內的一切聯系,被迫跟她哥分開了七年。
前不久藍禾媽媽去世,藍禾消沉了一段時間後,突然想通了,跑回渝市來找她哥,兩人才重逢不久。
藍禾喜歡她哥哥,可這喜歡她不敢說出口。
也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哥就談戀愛了。
林清竹說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話,只能心疼地抱抱她。
……
淩晨一點。
藍調會所門口停了兩輛車,一輛邁巴赫,一輛奧迪。
王深先将自家老板扶上黑色奧迪,又跟邁巴赫副駕上的唐賀森打了聲招呼道別,然後麻溜地鑽進駕駛座把車開走。
冬日的夜晚寒風刺骨,越近深冬,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梁成舟卻把車窗全部降下,懶散地窩在後座閉目養神,冷風吹進車窗,将他額前黑色的短發吹得飛揚。
王深透過後視鏡看了好幾眼,他能感覺到,老板今晚不對勁,情緒好像特別低落,這麽冷的天,還一直開着車窗吹冷風。
猶豫幾秒後,試探性地問:“梁總,你不舒服?”
梁成舟閉着眼睛沒有回應,隔了很久才搖了搖頭,“沒有。”
“去馄炖店?”趁着等紅燈的空隙,王深看向後座。
梁成舟沒錯應酬喝多了,都會去龍城路的一家馄炖店吃碗清湯馄炖,那是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老字號,開了很多年。
梁成舟聽聞睜開眼睛,朝窗外看了眼,很輕地“嗯”了一聲。
等車開過紅綠燈,王深打方向盤左拐上高架橋,二十分鐘後,車停在馄炖店對面的馬路。
梁成舟推門下車,進店找位置坐下,王深跟老板要了兩碗清湯馄炖,他們之前來過很多次,老板早已熟識,招呼着讓他們等幾分鐘,很快上餐。
這是家老店,店內設施很是陳舊,人多又吵鬧。王深還記得幾年前第一次跟着梁成舟進店時,很是震驚,畢竟自家老板怎麽看,都不像是會在這種蒼蠅小館吃東西的人。
香噴噴的馄炖很快端上來,每一個的個頭都小小的,皮薄餡多,晶瑩剔透,湯很鮮,肉很有韌勁,用勺子連湯帶肉,一口一個剛剛好。
梁成舟沒吃晚飯,又喝了酒,胃裏早就餓得難受,快速喝了幾口湯後動作才慢下來,每次喝多了或是胃裏不舒服,他都會來這吃碗馄炖。
記得第一次吃,是跟林清竹一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