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躲避 梁成舟,新年快樂!
第10章 躲避 梁成舟,新年快樂!
梁成舟剛上大一的那年春節,元宵那天。
他一個人在家打游戲,傍晚的時候,林清竹去家裏找他,一見面就問:“梁成舟,你吃飯沒?”
“沒吃。”其實是吃了的,可看見姑娘眼睛紅紅的,就知道她又哭過。
林清竹眉眼一彎,低頭在羽絨服口袋裏掏了掏,把紅包舉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說:“走,我剛得的大紅包,請你吃大餐去?”
選了家能看見江景的餐廳,上了一整桌特色菜,林清竹點的全是是辣口,水煮牛肉,酸菜魚片,辣子雞丁,泡椒牛蛙,油爆大蝦,還要了盤變态辣烤雞翅。
“不是請我吃飯?”從她跟服務員報菜名開始,梁成舟就想問了,“怎麽全點你愛吃的?”
林清竹咯咯笑,“我出錢,當然我點菜。”
梁成舟有心想逗她,下巴一擡,開玩笑道:“我出一半,重新點。”
“廚房已經做上了。”
“加兩道不辣的。”
“老板說會送我們兩碗湯圓。”
“湯圓算甜品,我要加菜。”
他倆都屬于無辣不歡,林清竹看出他是逗她玩的,眉眼一彎,故意跟他唱反調:“吃不完。”
“那就打包。”
“很浪費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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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梁成舟抓上車鑰匙,作勢起身要走。
“別呀!”林清竹立馬拉住他衣袖,仰着小腦袋瓜看他,語氣着急,“你走了我待會兒怎麽回去?”
“打車。”
“大晚上的,我一個人,萬一上錯車,遇到黑車怎麽辦?”姑娘拖長尾音,眼睛不自然地閃了兩下,微抿着嘴,“我……”
梁成舟心知她想幹什麽,他可太了解她了,這姑娘打一開始說請他吃飯就是個幌子。
睨她一眼,明知故問:“想喝酒?”
“你真聰明。”林清竹驚喜地看着他,眉眼彎彎,眯着眼睛嘿嘿傻笑。
伸手招來服務員,待人走近後,豎起食指比了個一,“你好,要一瓶啤酒。”
下一秒又多伸出一根手指,拍照的經典姿勢,比耶剪刀手,音量比之前大了些,“兩瓶。”
梁成舟沒忍住笑了,卻又故意板起臉,冷聲道:“我同意了?”
林清竹摁着他重新坐下,拖着自己的椅子坐得離他更近些,眼巴巴地望着他,點了點頭,“同意了。”
那模樣兒可愛極了,梁成舟自然同意。
一整桌的菜,林清竹只動了她面前的那盤雞翅,沒吃幾口眼淚就飙出來了,用手背随意地擦兩下,邊吃邊哭。
嘴裏還不忘找個好托詞,“太辣了,這變态辣是真變态。”
梁成舟知道林清竹是想哭找不到理由,為了發洩心裏的委屈才特意點的變态辣雞翅,這麽說也是為了讓他相信,她是被辣哭的。
他其實不餓,但還是拿起筷子夾菜吃,餘光瞥見她那眼淚剛開始跟斷了線似的,一顆一顆往外冒,後來就演變為水管子漏水,一股一股地飙。
關鍵人是笑着的,吃得很認真,一只手拿着紙巾擦眼淚,擤鼻涕,一只手舉着鐵簽啃雞翅撸串。
她發現梁成舟在看她,就端起酒杯跟他面前的茶杯碰一下,吸了下鼻子,又用手裏的紙巾擤鼻涕,哽着喉嚨說:“幹杯。”
喝酒都堵不上她的嘴,認真囑咐他,“你不能喝酒,待會兒還得開車,酒駕會被警察抓。”
“要你說。”
等林清竹喝完一瓶,還想再喝第二瓶時,梁成舟沒讓,搶走她手裏的啤酒瓶,眼神警告,“林清竹,你是高中生。”
“又喝不醉。”她狡黠地眨了眨眼,搶回酒瓶,當着他面,仰頭“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大口。
人喝完可得意了,一臉驕傲地說,“前幾天喝了大半杯白的都沒事,你忘了?”
沒忘,林清竹喝酒就是梁成舟教的。
第一口酒還是他給她倒的。
13年夏天,梁成舟高考,林清竹中考。
考完為了慶祝,梁成舟偷拿了他老爹私藏十幾年的老茅臺,他還特意看了眼日期,上面寫着一九九八年一月份,酒蓋上貼的白色商标寫着國酒茅臺。
好東西當然不能一個人喝,叫了大院好多小夥伴共享。
在地下酒窖,他提前分了一小口給林清竹,獎勵她幫他放風。就那瓶蓋裝的一小口,喝得她小臉通紅,笑眼眯成一條縫,閃着細碎的光茫,
出了酒窖,她用軟軟糯糯的嗓音問他:“梁成舟,以後你再偷酒喝,帶上我好不好?我給你放風。”
梁成舟不記得有沒有答應林清竹,反正從那以後,每次他偷喝他爸的酒,她好像都在。
那天晚上林清竹不只喝了兩瓶,出飯店時路都走不穩,全靠梁成舟扶着才沒摔地上。
喝醉了膽子也變大了,沒走兩步就挂他身上,又是耍無賴又是撒嬌的,要他背她,不背不肯走。
元宵節在南方俗稱過大年,街上人多又熱鬧,道路兩旁的黃桷樹上挂滿了密集的大紅燈籠,每當夜幕降臨便會亮燈,随風輕輕搖曳,散發出溫暖的紅色光芒,熠熠生輝。
梁成舟背着林清竹去停車的地方取車,她仰頭看着那些紅燈籠在他耳邊感嘆:“好漂亮。”
随着風聲一起傳進耳朵的,還有她的那句:“梁成舟,新年快樂!”
那時他還不懂,林清竹說的新年快樂,不只是新年快樂,是對他隐晦獨特的告白。
背上的人一開始還安安靜靜的,路過馄炖店時,也不知哪根筋沒搭對,哭着鬧着非要吃馄炖,說剛才沒吃飽。
梁成舟仰頭看了眼頭上的小店招牌,無奈地笑道:“這家只做清湯。”
林清竹在他背上不耐煩地嘟囔:“我現在就想吃口不辣的,剛才那變态辣吃的我胃裏燒得慌,我就要吃。”
店裏人多,位子也少,他倆擠在一根長板凳上,只點了一碗,林清竹吃的。
也不知道她哪來那麽多眼淚,還是一邊吃一邊哭,一邊擤鼻涕一邊跟他說話:“梁成舟,以前我覺得馄炖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現在不是了,它只能排第二,我吃過更好吃的,那才是最最最好吃的東西,天下第一好吃。”
用詞太誇張,連續用了三個最字,還是天下第一,梁成舟非常好奇,就問她:“是什麽?”
林清竹沒說話,眼裏帶淚看着他傻笑,臉頰鼻頭嘴唇眼睛都紅紅的,小臉蛋兒上還挂着兩行清淚。
那樣子特別傻,傻得挺可愛。
用紙巾給她擦眼淚,還沒擦完,林清竹突然抓住他的手,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很認真地問他:“你想知道嗎?”
“嗯。”梁成舟點頭。
林清竹咬着下嘴唇,神神秘秘地朝他招手,示意他靠近點。
梁成舟配合地低下頭,耳朵附過去,卻聽見她“咯咯咯”的笑聲:“我不告訴你。”
他想再問,被她迅速扯開話題,“這家真挺好吃的,下次咱兩還來。”
那之後,林清竹出國前,他倆一起來這家店吃過很多次,每次都坐同一個的位置,同一根板凳。
店裏沒空調,夏天太熱,梁成舟稍稍偏頭就能看見林清竹白嫩的脖子上挂着一層細汗。冬天又冷,他倆身上的羽絨服總會挨在一起,發出沙沙地摩擦聲。
直到現在,梁成舟也不知道,林清竹說她吃過最好吃的食物,到底是什麽。
只是看着棕褐色的木頭長凳上,另一頭空着,連着心底也很空,好像心髒的某個部分被抽走了,悶着疼。
王深先吃完,結完賬後又叫老板再打包一份,特意囑咐:“老板,打幹包,我回家自己煮。”
“不夠吃?”梁成舟也吃完了,正拿紙巾擦嘴。
“不是。”王深搖頭,嘴角不自覺揚了揚,“給女朋友帶的,她也喜歡吃這家馄炖。”
梁成舟聞言手邊動作一頓,幾秒鐘後抱着衣服外套站起身,大步往外走,“車裏等你。”
走了幾步又折回來,他剛摸褲兜才想起煙掉在會所了,低聲問王深,“帶沒帶煙?”
王深趕緊掏出口袋裏的煙遞給他,梁成舟拿着煙盒和打火機走到外面,站在路邊的路燈下,抽出一根煙含在嘴裏,低頭點火。
可能是漆黑寒冷的夜晚,也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還可能是知道她現在跟他在同一個城市,孤獨倍增,思念也越發強烈。
這一刻,梁成舟很想給林清竹打電話,想聽聽她的聲音。
掏出手機,輸入號碼,撥打過去。
結果跟他預想的一樣,電話剛撥出去,一兩秒後就會有個溫柔的女聲響起,跟他道歉,非常冷漠地告訴他,他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梁成舟不死心,又輸了另一個新號碼,忐忑地按下綠色撥號鍵,通話鈴聲響了很久,沒人接。
撥第二次,還是沒人接。
從林清竹出國後,她以前用的那個號碼就變成了空號,梁成舟撥打過無數次。
無一列外,得到的結果都一樣。
她在英國的電話他也找人查過,能打進去,卻沒人接,不管換多少個號碼打,永遠沒人接,林清竹好像知道那是他打的。
他也不敢打太多,怕林清竹覺得煩。
大多數時候是一周一次。
把手機揣進褲兜裏,梁成舟看着空曠寂靜的馬路發呆,想一個人的感覺很難受,可如果連她的電話都打不通,那種難受是任何事情都無法排解的,只能拼命忍着。
但好在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只能忍着的難受。
距離不遠處,突然有情侶的吵架聲,男女雙方都罵得很難聽,男人沒耐心,大聲吼了兩句後一把推開女生走了。
女生崩潰大哭,怒罵男生是混蛋。
王深提着打包盒從店裏出來,被女孩的哭聲吸引視線,看了兩眼後,嘆息一聲。
那女生蹲在地上哭得越發傷心,而跟她吵架的男生早沒影了。
梁成舟皺了皺眉,将沒抽完的煙摁滅,丢進垃圾桶,偏頭吩咐身側的王深:“給那姑娘買包紙巾和礦泉水。”
王深愣了愣,回過神見大老板已經轉身過馬路上車了,急忙去旁邊的小賣部買了紙巾和水,蹲下身遞給還在哭的女生。
并認真囑咐她:“姑娘,早些回家,太晚了,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家裏人會擔心的。”
……
第二天。
陳逸來醫院時遞給林清竹一個黑色紙盒,說是梁成舟給她的。
林清竹看着那盒子愣了半天,還是陳逸叫她才她回過神來,錯愕地接過,抱在懷裏感覺指尖有些發燙,心如擂鼓。
想找地方先把盒子放下,擡眸的瞬間跟陳逸的眼神對視上,腦子神游太空,下意識跟他說了句:“謝謝。”
“不是我送的。”陳逸覺得莫名其妙。
又不是他送的,跟他謝什麽?
林清竹“嗯”了聲,抱着盒子往沙發走,沒太在意他說了什麽。
沙發上的東西太多,沒地方放,她就雙手捧着,指腹下意識細細摩挲盒子邊緣的硬角,手心不自覺出了一層細汗。
有種不知名的情緒在心間萦繞湧動,弄得她心裏亂亂的。
林清竹一直沒打算拆開,陳逸看她抱在懷裏看了很久,神情有些呆滞。
其實他還挺好奇那裏面裝的什麽,紙盒不大,方方正正,提着沒什麽重量,表皮也沒有任何logo,完全看不出來裏面的東西是什麽。
梁成舟一上午沒去公司,下午三點多才出現在二號會議室,接着他的秘書就推着小推車,挨個給每個部門送糕點水果和咖啡奶茶,說大老板請大家吃下午茶。
快下班的時候,陳逸在辦公室收拾完東西,正打算走,意外見到梁成舟提着盒子來找他,讓他幫忙帶給林清竹。
陳逸沉默半響,還是問了:“梁總,為什麽不自己給她?”
梁成舟沒有回答,面色冰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走前丢下一句:“麻煩了。”
梁成舟心說:我要是能見着人何必麻煩你送。
但這話他不想跟陳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