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39章039

得到了蔣希慎同意之後,佟姨太好像又變成了那個對兒子噓寒問暖的母親,倆人一起在病房吃了她帶來的飯菜。

蔣希慎只喝了一碗雞湯,但佟姨太卻又盯着他又吃了一碗粥,後來還是他實在沒胃口才停下不吃的,佟姨太倒是吃得很多。

大概是心願達成,她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後來走的時候還叮囑蔣希慎好好休息。

路過門外蘇文娴身邊的時候,她停下腳步,帶着微笑,“蘇小姐,麻煩你好好照顧阿慎。”

蘇文娴此時已經知道這位看起來很柔軟的佟姨太內裏其實是個狠人,對自己狠對兒子也狠,趕緊起身道:“照顧老板是我這個做下屬應該的。”

剛才佟姨太在屋裏對蔣希慎的話,什麽他喜歡的女人可以娶來當妾,再加上佟姨太剛才對她說的那句暧昧不明的話,蘇文娴知道自己這是又被佟姨太當成了小妾預備役了。

可是她再再怎麽委婉的推脫都沒用,也許她的話在佟姨太那裏來看,就是欲蓋彌彰,或者說她想将自己賣一個好價格。

佟姨太沒和她争論,笑了笑,走了。

大概是認為她的事由蔣希慎自己解決好了。

佟姨太走了之後,病房裏安靜了很久,久到蘇文娴以為蔣希慎睡着了,過了一會兒忽然聽見裏面傳來:“阿娴,進來。”

她走進去,“老板,你叫我。”

他看向她,表情很平靜。

但蘇文娴想到剛才他平靜又疲倦地答應了那門婚事,就像是掙脫不開網子的鳥一樣。

她有些同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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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心裏慶幸自己爸媽不是這種控制欲極強的父母,可是轉念又有點難受,因為她也再見不到他們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蔣希慎有這樣控制欲爆棚的父母好,還是她這樣以前享受到無條件親情但是以後再也見不到的好。

他說:“陪我到天臺上吹吹風。”

她沒有阻止他,而是默默地和傻頭栓用輪椅将他推到天臺上。

傻頭栓這次終于學聰明了,一到天臺上,就守在了樓梯口,将空間留給蔣希慎和蘇文娴。

蘇文娴還像上次那樣将他推到能看到港口落日的地方,景色仿佛和那天一樣,碧藍海天,夕陽西下,甚至連看景色的人都一樣。

可是他們的心态都不一樣了。

忽然,蘇文娴的手被蔣希慎一把拉住,他說:“阿娴……”

“你能不能為了我……”

還沒等他說完,蘇文娴已經打斷他,“老板,你看那艘船像不像我們聯昌的船?”

“等船回來之後我又要忙起來了。”

“前些日子聽到阿財哥得到了聯昌公司的股份我就好羨慕啊,等我做滿幾年,也等老板賞我點股份呢。”

“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會忠心耿耿地替老板守着聯昌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使勁将手從蔣希慎的手裏抽了出來,笑吟吟地:“等我掙了很多錢,我也請幾個傭人照顧我,談戀愛或者嫁人有什麽好的呢?”

“我這個人只對掙錢有興趣啊,對那些根本沒興趣。”

她的手抽了出來,她的話說得委婉又明白,笑呵呵地再一次将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拒絕了。

他們都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麽。

但沒有說出來,他們還是老板和手下的關系。

希望蔣希慎不要為難她,如果他非得要娶她當妾,他們之間的關系就複雜了,她很不想到那一步,因為她好不容易在他手下穩定做事,并不想現在就跳槽,而且他倆之間還有救命之恩,她跳槽的話在這年代的道德标準評判就顯得有些忘恩負義了。

她想當他忠心耿耿的手下跟他一起搞錢,但不想跟他睡,就這麽簡單。

他看着她,那些沒有說出口的話就沒有再說出來。

剛被親娘打擊了一下,又被她委婉拒絕。

他看着遠處的大海,桅杆和船帆像一個個小玩具,一切離他那麽遠。

忽然他說:“我知道了。”

“你好好做事,會給你分紅的。”

一轉眼,他又變回了那個熟悉的老板。

但他又說:“阿娴,最後一次,抱我。”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

在被他抱住的時候沒有反抗。

即使後來他又捧着她親吻了下來,她也暫時讓理智神游了一會兒,享受了一下這個激烈地親吻。

一直到空氣再一次被他奪走。

他還想再親,但是蘇文娴睜開了眼睛,理智也回歸了。

推拒了他。

最後這個吻,他輕輕地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後來他們從天臺下來,她就回公司做事了。

很有默契的,避開了。

又過了幾天,他的傷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出院了,直接回了蔣家。

聯昌公司的貨船回來了,蘇文娴開始忙了一個星期,等貨船再一次北上,她又開始趕稿子,日子忙碌而充實,畢竟她已經把何老太爺給的10萬元和自己掙的一萬多元都花光買了兩棟唐樓,手裏沒有多少錢了,必須得努力掙錢才行。

程姨太又來找她了。

還是那般精致美麗,她和王太太雖然是姐妹,但她的美要比王太太明豔奪目,也可能是富貴養人吧。

蘇文娴對她道:“如果你還是來準備把我嫁到大馬或者別的什麽地方去,就不要說了。”

“事實上,如果你說出那些話,那就請你離開。”

“阿娴……”

程姨太:“我這次來不是要你嫁人的。”

她說:“我來向你道歉。”

“阿娴,你別怨我……”

程姨太将手裏的手拎箱放到蘇文娴桌子上打開,裏面竟然是半箱鈔票以及兩個絨布盒子,一看就是裝名貴首飾的盒子。

“這裏有十萬元,以及兩套首飾。”

兩個首飾盒裏分別是一套被蘇文娴拒絕過的紅寶石首飾,以及一套同樣很大顆的鑽石首飾。

她說:“我還給你在米國安排了住處和學校,你到那裏就能讀書,拿着這筆錢和這些首飾,以你的聰明才智,可以考上那邊的名校……”

“蔣家二少要娶何瑩夏了,你在他身邊終究還是太尴尬,何瑩夏容不下你的。”

這話倒是真的,蘇文娴現在的位置是尴尬,盡管她以埋頭工作來掩飾一切。

“你長得比何瑩夏漂亮多了。”

“何瑩夏怎麽會讓一個這麽漂亮的女人在蔣二少身邊呢?蔣二少并不是那種今天愛一個明天愛一個的酒色闊少,何家與蔣家住得近來往得也多,從來沒聽說蔣二少有什麽桃色新聞。”

“這樣的男人若是真的中意一個女人,會比他爹蔣至仁待他夫人還冷酷。”

“何瑩夏怎麽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她從小就愛掐尖,絕不會容下你的。”

“或者你被趕走,或者你被娶進們當妾,她一定要把你攥在手裏的。”

蘇文娴沒說話,因為她知道程姨太說的都是事實。

程姨太見她有些被說動,道:“拿着這些錢和首飾你可以在米國那邊讀名牌大學,将來畢業了在那邊找一份體面工作,然後再嫁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比在這邊窩窩囊囊地給別人當妾好多了。”

“我這輩子給人當妾,就算是當何家的妾享受富貴,但是妾哪是那麽好當的呢?”

“希望你不要走上我的老路,我都是為了你好啊。你相信我。”

她言辭懇切。

蘇文娴看着她,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後将絨布盒子裏的首飾把玩在手裏。

冰糖一樣大顆的鑽石這年代很貴,并不像後世鑽石被國內的人造鑽石給打掉價了,現在的鑽石就是她直接拿去當鋪當了也值不少錢。

這兩盒首飾比這十萬現金還值錢。

她想不透程姨太這麽費勁做這樣的局幹什麽呢?

蘇文娴沒錢,手裏那兩棟唐樓絕不被程姨太看在眼裏,她是圖她的人?急于把她嫁給誰?

可是她穿越來這麽長時間除了蔣希慎并不認識其他什麽大人物,能讓程姨太出手的人怎麽也不會低于蔣希慎?

她到底為什麽一定要讓她離開星城的呢?

忽然,看到她那張與自己站一塊更像姐妹的臉,她一瞬間隐約猜到了!

她說:“其實,你們都瞞着我一件事,或者說從一開始就不想告訴我真相……”

“阿娴,你在說什麽?”

蘇文娴繼續道:“其實我根本不是王太太的孩子,”

她說,“我其實是你生的!”

程姨太吓得手裏的水都從杯子裏撒了出來,直接撒到她織金的名貴旗袍布料上,“你胡說什麽呢?我是你的姨母……”

蘇文娴道:“其實我是你跟別的男人生的私生女對嗎?”

“所以你千方百計想讓我離開,只是怕何家發現了你跟別的男人的私情。”

“你才是我的親娘!”

她看着她,目光灼灼,仿佛能穿透程姨太。

程姨太一下子站了起來,滿臉怒氣,“你胡說什麽呢?什麽別的男人什麽私生女?我只是看在你流着我們程家的血才對你這般寬容,可憐你以前流落在外面受盡了苦,這才為你打算,但你卻胡亂猜測。”

她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直接将桌子上皮箱子合攏,把錢和寶石都拿走了!

“我給你三天考慮時間。”

“三天後我要你的答複。”

說完拎着皮箱就走了。

蘇文娴懶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

從穿越到現在,到底誰是她的親娘呢?

其實也不重要,對她而言她的親媽只有一個,但是親媽卻再也見不到了。

嘆了一口氣,不過程姨太有一點說的不錯,這個新上任的老板娘何瑩夏大概率容不下她,她是不是得考慮跳槽呢?

唉,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大有前途的老板。

這年代找工作的主流還是熟人介紹,去當商行大班的前提是得有個漂亮的學歷,最起碼得高中畢業,原身連小學都沒讀過,哪來的學歷啊?

光是這一條就會被刷掉。

好在她也不需要立刻去找工作,畢竟有稿費和唐樓的房租呢,兩棟唐樓每個月的租金就有兩千多元,再加上每個月還有一千八的稿費,加一起也有四千元,在這年代妥妥的高薪。

總之,先看看情況吧,做兩手打算。

如此又過了兩天,工作仍舊風平浪靜,蔣希慎也沒有出現。

但是恩叔卻出現了。

而比恩叔更早出現的是報紙。

自從蘇文娴開始在報紙上連載小說之後也習慣性每天看報紙,這些報紙這兩天都不約而同地報道了濠江一樁殺人案。

濠江最讓人聞風喪膽的大天二薛頂兆被人打死了。

屍體被找到的時候心髒被掏了出來扔到了旁邊的地上,內髒也都碎了。

死狀很慘。

他的小妾摟着他唯一的兒子坐旁邊哭。

殺了薛頂兆本人,但是很符合江湖規矩地罪不及家人,沒有動他的女人和孩子。

跟現在越來越不講規矩的江湖爛仔不一樣。

是老一派江湖人的做法。

同事佟席文一邊看一邊跟蘇文娴讨論道:“真是兇殘啊,比中槍還慘,這些江湖人士真是無法無天。”

而蘇文娴卻忽然想到了蔣希慎那天問她的話:“你知道恩叔曾經的江湖外號嗎?”

“掏心鶴。”

她忽然一激靈,想到自己還傻乎乎地質疑人家年紀大了能不能行?

人家用實力告訴她,廉頗老了也能幹掉濠江大天二!

想到平常恩叔那種鄰居家大叔的模樣,還總因為她做事認真誇她,完全就像個普通的中年大叔。

卻沒想到他一出手就把和勝義那些雙花紅棍都殺不死的薛頂兆給殺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

晚上吃飯的時候,蘇文娴在德嬸家的飯桌上看到了已經出院卻仍纏着繃帶在家修養的阿財,以及正在飯桌邊看報紙喝茶水的恩叔。

此時恩叔正看着那張報道薛頂兆被殺死的報紙,悠閑的模樣就像個普通大叔。

誰能想到這樣和藹的恩叔出手那麽狠呢?

恩叔見到蘇文娴藏不住探究的眼神,對她笑了笑,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

但是下一刻,德嬸就用一只手拎着他的耳朵擰了起來,“老家夥,你當初怎麽答應我的?你這是幹什麽?又重新破了戒!”

“诶诶诶,別掐了,疼。”恩叔捂着耳朵求饒,“他們傷了阿財,我怎麽會讓?”

“是啊娘,爹也是為了給我報仇,你饒了爹吧。”

德嬸松開手,數落阿財:“也怪你學藝不精,你爹以前給二少當了那麽多年保镖都沒事,輪到你就差點被人炸死!”

“我看你還不如傻頭栓呢。”

此時傻頭栓不在,他正接替阿財保護蔣希慎住在了蔣家。

阿財一聽被說成還不如傻乎乎的傻頭栓,不樂意道:“我可比他聰明多了。”

德嬸沒愛搭理他,繼續數落恩叔:“以後你可不許再幹這種事了,你知道我整天最怕什麽?”

“是是是,以後我肯定不做了。”

但他既已出面,終究還是在江湖上翻起了浪。

小報上報道得有鼻子有眼的,還介紹到了‘掏心鶴’當年的威名。

恩叔一邊看着報紙一邊道:“這也不過是在江湖上有點薄名罷了,終究不是什麽為國為名的揚名立萬。”

德嬸說他:“半只腳都邁進棺材裏了還做什麽江湖大俠的夢呢?揚名立萬也是年輕人的事了。”

“哪個習武之人不想成為一代名家呢?”他嘟囔着,終究也就是說說罷了。

薛頂兆被殺事件很快就被其他層出不窮的新聞蓋住,最終漸漸沒了聲息。

然而江湖人士都知道了蔣家二公子的狠辣,誰敢動他就是找死!

蔣希慎傷好了之後回了一趟濠江,他去了已故的合夥人章久榮家裏,但卻是去找章家現任當家人章大公子的。

章大公子一副關心的口吻:“你怎麽不在家好好養傷,到處亂跑?”

蔣希慎抽着煙,撣了撣煙灰,“來看看你。”

章大公子道:“該我去探望你才對,哪還能讓你這個病人來看我?”

蔣希慎笑了笑,“我看看你有幾個膽子跟外人合夥來貪我的火油廠?”

“怎麽,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不能讓你滿足,還聯合薛頂兆來搞我?”

“以為薛頂兆将我趕走,你跟他繼續合作,你占大頭,只分給他一小部分股份就能拴住這匹狼?”

“如果我不弄死他,你是不是就要将我趕出濠江呢?”

章大公子神色不自然道:“你說什麽呢?我怎麽會這種事?你是不是傷到了腦子啊?”

蔣希慎還是那副長腿疊着,靠坐在沙發裏抽煙的悠閑模樣,如果不是知道這人前一陣被炸得住了院,根本看不出一點受傷的模樣。

“薛頂兆死之前都交代了,不交代怎麽會留他女人和兒子的命呢?”

恩叔是老一派江湖人,但蔣希慎可不是什麽江湖人士。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上次薛頂兆錯過時機沒殺了他,他可不會錯過機會殺薛頂兆。

這江湖就是這樣,殺不死他,就得被他殺死。

他對章大公子道:“我把你爹當年入股的30萬退給你,買回那30%的股份。”

章大公子立刻不願意,“現在那個火油廠每年盈利一百多萬,你按照原來的股價買走?你是仗着我爹死了,以為我沒有靠山了是嗎?”

蔣希慎根本無視他的虛張聲勢,“我沒直接弄死你,已經給你爹面子了,看在他對我有一份香火情的份上,你現在還能坐着跟我說話。”

“否則,我跟你見面的地點就是火葬場。”

他從傻頭栓手裏接過一份文件放到茶幾上,“我給你十個數的時間簽這份文件,不簽的話,以後發生什麽事都不要怪到我頭上。”

章大公子氣得滿臉張紅,大力拍茶幾,“蔣希慎,你不怕我發出懸賞令買你人頭嗎?”

“你敢花100萬買薛頂兆的人頭,我怎麽不敢花100萬買你的人頭呢?”

蔣希慎看向他,帶着一絲嘲笑,“五個數過去了。”

“你也可以試試買我的人頭。”

“看是我先死,還是你先死。”

“好了,十個數結束。”

他不再跟他廢話,伸手要抽走桌子上的文件。

此時所有人都明白,如果今天他轉身走了,明天章家就會為章大公子收屍!

章大公子到底還是服軟了,他自己做事不幹淨給人家把柄,他喊住了蔣希慎,“我簽了之後,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是嗎?”

“你爹在我這裏的香火情,只夠這一次留你一條命的。”

“下次,我不會再出現了。”

出現的就是取章大公子性命的人。

章大公子抽出簽字筆,翻到合同最後一頁快速簽上字,“好了,我簽了,我們兩清。”

蔣希慎從章家出來,車上的王掌櫃道:“二少,你以這麽便宜的價格強買下章家的股份,雖然說是章家先對你下手,但外人并不知道內情,會傳你不念舊情的,章久榮剛死你就強奪火油廠的股份,對你名聲不好。”

“在濠江和星城做生意,名聲不好在華商裏轉不開的。”

蔣希慎道:“去鏡泊醫院。”

此時的鏡泊醫院裏,柯懷民醫生已經回來繼續工作了。

鏡泊醫院是一間慈善醫院,專門面對濠江這些窮苦的華人的,濠江的洋人和富商有專門的西洋醫院接受治療,但是普通的華人卻卻無處尋醫。

為了慈善的鏡泊醫院,柯懷民每天都只在自家的診所工作半日,其餘時間都投入到并不盈利的鏡泊醫院,這種慈善義舉為他在濠江贏得了底層老百姓的尊敬和好感。

蔣希慎的勞斯勞斯停在了鏡泊醫院門口,他的純手工皮鞋踩在地上,在醫院的處置室裏找到了正在給病人救治的柯懷民。

上次柯醫生救了蔣希慎是因為他的醫術比洋人醫院的醫生還出名,王掌櫃把他請去一起救治蔣希慎。

柯懷民還以為蔣希慎來找他是後續有什麽治療,卻沒想到這位穿着做工精良西裝的豪門闊少對他道:“柯醫生,我是來給鏡泊醫院捐款的。”

“您要捐多少?”

蔣希慎從懷裏掏出支票夾,現場寫下了一串數字,“一百萬。”

柯懷民整個震驚了。

“您确定?”

“是。”

柯懷民道:“您等我處理完病人的傷口,就一會兒。”

生怕大客戶跑了,但蔣希慎客氣道,“我在你的辦公室等你。”

“好、好。”

過了一會兒,柯懷民終于趕來辦公室,蔣希慎剛才簽出來的一百萬支票正放在他的辦公桌上,看來不是在做夢。

雖然很心動這筆錢可以拿來救人,但柯懷民還是再問道:“您确定要捐一百萬。”

“當然。”蔣希慎道,“這筆錢可以捐給鏡泊醫院,也可以捐給您背後的慧光公司。”

柯懷民看向了蔣希慎,這個年輕人什麽意思,試探?

蔣希慎道:“不用擔心,我是帶着誠意來的。”

“而且我的捐款不止這一筆。”

“我的火油廠每年收益的一半,都捐給慧光公司。”

慧光公司表面是一間公司,但是濠江的大佬都知道這間公司其實是內地駐濠江的辦事處。

“你們可以以入股的形式,也可以推出一個代理人。”

“我是個華人,深知祖國好,個人才能好。”

“一點小錢,當做支援祖國在濠江的活動經費。”

他客氣道。

柯懷民道:“那我們需要做什麽?”

蔣希慎道:“不需要額外做什麽,作為股東,你們只需要保護我們的火油廠不受那些蒼蠅似的大天二騷擾就行了。”

柯懷民道:“我需要考慮一下。”

其實就是向上面彙報一下。

“當然。”他的支票仍舊放在桌子上,邁着長腿走了。

王掌櫃聽到蔣希慎的做法簡直驚呆了,“二少?”

蔣希慎道:“我不可能總在濠江看着這個火油廠,既然早晚得分一杯羹出去,那當然得分給最有利的一方了。”

“建國快一年了,他們的作為還是比果黨那位要好多了的,起碼現在南江也被平複了,聽說現在他們正在國內平叛土匪。”

“就當是謝謝他們打跑了小鬼子。”

第二天,柯懷民給的回複,慧光公司同意了,而他們給的誠意也是十足的,代表慧光公司入股火油廠的人竟是人稱‘濠江王’的雷祺,有了他的加入,無人再敢不開眼的騷擾這間火油廠。

薛頂兆那些還叫嚣着要報仇的馬仔再不甘心也還是安靜了。

蔣希慎漂亮地将這場危機轉化為了對他有利的局面。

在星城的蔣老爺蔣至仁知道這件事後,都忍不住贊道:“阿慎好手段。”

大管家道:“二少爺這一手實在是漂亮,花了一點小錢還搭上了那邊的關系,濠江都知道他和薛頂兆的事,将股份收回來之後立刻送給了那邊,現在也無人敢再說他欺負孤兒寡母。”

第二天蔣希慎回來,沒有直接去見蔣老爺,而是先去大太太的房間,讓傻頭栓拽着大太太到了大少爺蔣希憫的門口,大太太尖叫掙紮着:“你幹什麽?”

蔣希慎掏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然後從兜裏掏出一顆手榴彈!

大太太一副看瘋子的表情,“你幹什麽?你瘋了?你拿手榴彈幹什麽?”

“難道你要炸死我或者要炸死阿憫嗎?”

蔣希慎一把扯住了大太太的衣領子,拿手榴彈貼在她的臉上,然後将點燃的香煙湊到火信上。

刺啦一聲,火信被點燃了。

緊接着,蔣希慎狠狠一腳踹開了蔣希憫的房間,直接把手榴彈扔進了房間內!

“啊啊啊!阿憫!!”

大太太驚吓得尖叫着,但是卻記得爬起來躲遠。

“阿憫!!快跑!”

蔣希慎站在門口看着狼狽逃竄的大太太,嘲諷道:“你不是愛着大哥嗎?這時候不是應該舍身進去救他嗎?為什麽自己先躲起來了?”

“你的愛也不過如此。”

“就像是多年前因為你打馬吊耽誤了大哥的救治,讓他身體落下了終身疾病你卻把一切都怪到我和我娘頭上一樣。”

“你總是理所應當地将一切都推到別人身上。”

“一切的錯都是別人的,而你總認為應該得到一切優待。”

他對大太太道:“你是不是以為你讓桂叔的兒子去濠江聯系薛頂兆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拿手榴彈炸我?”

“今天我夠仁慈,拿了個啞炮吓唬你。”

他吩咐了一聲傻頭栓,只見傻頭栓拎着一個滋滋冒熱氣的水壺走進了蔣希憫的房間,屋裏傳來了蔣希憫的驚呼聲,“你要幹什麽?”

“大哥,母親要炸死我,讓我受了傷,作為大哥應該跟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呢不炸死你,但是我被火油燒傷躺在床上很久,這個痛苦你也得體驗一下。”

說完,傻頭栓就按着蔣希憫,往他後背與蔣希慎傷口一致的地方上澆開水。

屋裏傳來蔣希憫的嚎叫聲。

大太太跌跌撞撞地闖進屋裏去救蔣希憫,但是已經晚了。

蔣至仁和管家趕過來的時候,蔣希慎已經做完了一切,他就站在門口,蔣至仁上前去立刻抽了他一個巴掌!

“混蛋!”

他怎麽敢?怎麽敢對他大哥動手?

蔣希慎的嘴角被打出了血,他拿手擦了擦,巴掌印清晰地印在這張英俊的臉上,直視着蔣至仁:“你以為派人去殺薛頂兆可以為他們善後,将一切痕跡都收拾幹淨?”

蔣至仁道:“我是為了幫你!”

“幫我?你當我是傻子嗎?”

他嘲諷着,然後頂着巴掌印轉身走了。

管家趕緊指揮着傭人七手八腳地把大少爺蔣希憫送到醫院去救治,大太太要跟着去,卻被蔣至仁一把抓住胳膊,擡手也抽了她一個巴掌!

“将太太關起來!”

*

三天後,蘇文娴沒有給程姨太回複。

程姨太也沒有再來找她,好像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

也許是何家在忙着為蔣希慎與何瑩夏舉行訂婚典禮,程姨太作為二房的人也會忙着幫忙吧。

訂婚儀式将在蔣家的草坪上舉行,蘇文娴作為屬下也過去幫忙布置一些現場,何瑩夏喜歡粉色玫瑰,蔣家為她空運的法蘭西玫瑰擺滿了現場,到處是玫瑰的芬芳。

前一天幫忙布置好現場之後,蘇文娴就離開了,她是沒資格參加這種豪門訂婚典禮的,而且她也不想參加。

下山的時候,路過何家的大門,正好看到了程姨太和一個中年男人一起下車,上次在何老太爺的生日宴上見得人太多了,看這人高大的身形應該是程姨太的丈夫,何家二老爺,何寬福。

根據阿財以前跟她提起的信息,何二老爺以前在內地當過軍官,即使四十多歲了仍然身材挺拔,一臉嚴肅的樣子可以想象他當軍官的時候肯定是個禦下嚴格的上峰。

車後門還下來兩個男孩,一個是蘇文娴見過的何添占,另一個是個十歲的小男孩,胖嘟嘟、白淨淨的,一看就是程姨太與何二老爺的孩子,因為他結合了兩人的優點,長得很好看,像個年畫福娃似的。

跟一臉頹靡之色的何添占比,看起來更可愛。

大概是何添占比他們都瘦,顴骨也比他們都高,而且年紀輕輕就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不如何家其他人長得好看。

蘇文娴沒多想,下山走了。

第二天訂婚典禮如期舉行。

又過了幾天,聯昌的貨船從北面回來,蘇文娴又忙碌了起來。

晚上回到蒲林西路的三樓,推開門的時候竟在客廳裏看到一個人!

穿着一身淺粉色的提花旗袍,正是剛跟蔣希慎訂婚的何瑩夏!

她的手邊放着幾本書,很顯然是在等她的時候為了打發時間看的。

蘇文娴立刻客氣叫道:“老板娘好。”

何瑩夏:“嗯。”了一聲,根本不拿正眼看她。

“你就是蘇文娴?”

“是。”

“去給我倒杯茶。”何瑩夏吩咐着。

蘇文娴一開始還沒多想,客人來了倒一杯茶很正常的待客之道,尤其人家還是豪門小姐,肯定很注重這些禮節吧?

她趕緊燒水給她倒了一杯茶,杯子有點燙,她海說:“有點燙,您等會……”

卻聽見何瑩夏道:“你就是這麽給我敬茶的嗎?”

“跪下。”

“一點規矩都沒有。”

何瑩夏挑眉看向她。

蘇文娴忽然明白了,什麽待客之道?何瑩夏是讓她作為小妾給她這個大太太敬茶!

跪下敬了這杯茶,就意味着她承認了自己小妾的身份,要進蔣家的大門!

蘇文娴平靜地将茶放到茶幾上,道:“不好意思,我不當妾。”

對她道:“不當妾難道還想要做我的位置嗎,也不看看你什麽身份?”

“我也沒興趣做你的位置。”

“我只是給蔣老板打工做事罷了,掙一份打工錢,如果你對我有什麽誤會,我可以辭職。”

之前還心存僥幸,覺得可以繼續在蔣希慎這裏做下去,看來是真的不行了。

“我這就走。”

她轉頭進屋将自己幾件行李收拾起來,一時之間也沒有行李箱,随便找個布就将她不多的衣服包起來了。

對何瑩夏道:“回頭記得讓蔣老板給我結算這個月沒給的薪水。”

然後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出了唐樓,她決定今晚先去斯賓塞酒店住一晚,畢竟這種洋鬼子開的國際酒店很安全,睡得也踏實。

可是就在她在路邊叫黃包車的時候,忽然被人從後面捂住了口鼻!

被打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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