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風卿
蘭亭一瞬不瞬地看着尚隆,又用力眨了眨眼,确定自己不是醉糊塗了。
尚隆喉間溢出一縷輕笑,他認真地看着蘭亭。
蘭亭也跟着他笑:“好。”
六太發誓他再也不喝酒了!
不過是喝醉酒睡着,竟然錯過了他生為麒麟以來最驚人的劇情!
誰來告訴他,為什麽他一覺醒來,尚隆那個混蛋竟然要娶蘭亭!
他認識蘭亭已經快二十年了,看着她拒絕了不少男子。可是蘭亭跟尚隆那家夥,到底是怎麽展開的啊?
就在六太十分苦惱時,延王陛下決定迎娶後妃的消息已經震驚朝野。
尚隆愉快地看着大臣們明顯受到驚吓的表情,心情相當不錯。就連尚在婚假中的朱衡和明俏也抽空拜訪了即将成為延後妃的蘭亭。
蘭亭依舊在府庫的亭子裏招待朋友,因為徹夜飲酒,她煮起了茶水。
“蘭亭!”明俏急切的聲音傳來,蘭亭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具,對她笑道:“怎麽這個時候來找我,難道是覺得禮物不滿意,來找我算賬?”
“你、你真的要——”明俏紅着臉,剛剛成婚的她似乎還有些害羞。
蘭亭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麽,點了點頭:“就是你聽到的那樣。”
明俏欲言又止,蘭亭則對走在她後面、姿儀出衆的朱衡問候:“太宰大人。”
朱衡卻避開身,又還了半禮,鄭重地說道:“往後主上就拜托了。”
蘭亭半開玩笑地說道:“我回來得太晚,還來不及以好朋友的身份說一句,明俏這丫頭就辛苦大人了。”
朱衡與蘭亭彼此颔首,達成了明俏不甚理解的默契。
朱衡夫婦走後,尚隆故作不滿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朱衡那家夥,那種松了一口氣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蘭亭遞了一杯茶給他,淺笑道:“突然發現,太宰大人很可愛。”
“希望你以後還會那麽認為。”
“啊?”蘭亭的眸子裏帶着疑惑。
尚隆揮揮手:“那個家夥啊,幾百年了,只要是他輪值天官,我跟六太永遠都會在天不亮的時候被弄醒。”說起來,尚隆滿口都是怨氣,頓了頓,尚隆又道:“我已經宣布婚訊,你可以着手接洽手上的公務了。”根據天綱,有正式名分的後妃是不能參與朝政、擁有官職的。
蘭亭無奈地說道:“我原本就很空閑,之前又外出半年,手頭哪有公務?”
尚隆有些惡趣味地道:“總之,先好好享受這幾天的空閑吧。”
蘭亭終于知道尚隆為什麽讓她好好享受這幾天的空閑了,因為——負責婚禮典制的天官和春官,很快便開始教導她宮妃禮儀。蘭亭本身是學過禮儀的,可接觸了這裏繁複的宮規禮儀,蘭亭才發現尚隆不講究禮儀是有原因的。
好不容易完成了禮儀官員的要求,蘭亭幾乎是用逃的,去了尚隆那裏。
這是蘭亭第二次去尚隆的書房,因為身份特殊,很容易便能進去。
尚隆正在和自己下棋,蘭亭直接坐到尚隆身後,一聲不響地靠在他身上,一副筋疲力竭大泰迪的樣子。
以尚隆的警覺,一早便發現了腳步比平時重的蘭亭,他帶笑的聲音調侃道:“怎麽,被他們折騰累了?”
蘭亭累得嗓音疲軟無力,卻帶着一分嗔意:“還不是受你連累,竟然在這裏說風涼話!”要不是他看上去那麽不靠譜的禮儀,那些官員犯得着這麽要求她嗎 ?
尚隆笑嘻嘻地安撫她:“要不然,逃家看看?”
尚隆本以為蘭亭不會留給那些官員話柄,誰知她幹脆地說:“去奏吧,去參加老師的繼位儀式。”
尚隆:
就這樣,當六太跳腳地發現尚隆和蘭亭把他丢在雁時,逃家的兩人已經入住清漢宮。
新任宗王陛下是一位風趣寬和的中年男子,姓況名砌,字祝盈。因醉心玉雕,年屆四十還未有子嗣。
因為繼位儀式的邀請尚未發出,宗王聽說延王到訪時,十分驚訝。正巧宗麒入內,見宗王神情詫異,便開口詢問:“主上?”
“寒玉啊,你認識延王嗎?”
“延王到訪?”宗麒的容貌維持在二十歲左右,棱角分明的臉上同樣帶着幾分詫異:“是延王陛下,而不是徇王陛下嗎?”
宗王詢問道:“你邀請了徇王陛下?”
宗麒答道:“是的,差不多二十年前,我剛剛出生的時候,流落昆侖的徇麒也剛剛找回來,他在蓬山住了五六年,我們關系不錯。”
宗王點點頭,又問:“還沒有風卿的消息嗎?”
宗麒道:“風卿是坐驺虞離開蓬山的,到現在已經快十天了,算時間應該早就到雁了。”
宗王皺着眉:“既然延王陛下前來拜訪,正好詢問一二。”
宗王和宗麒來到掌客殿的時候,尚隆和蘭亭正在看魚。
清漢宮是十二國的皇宮中唯一一座水上宮殿,交通工具也是小船,宗王主仆一到掌客殿,便看到了尚隆和蘭亭。
“風卿。”宗王和藹地喚道,聲音既溫和又帶着長者的沉厚。
蘭亭聽到這聲呼喚,輕靈地轉過身,微笑着道:“老師。”她又看向旁邊十分高傲的宗麒,“還有寒玉。”
宗麒的表情顯露出了他對“寒玉”這個字的怨念,偏過頭不再看蘭亭,只對着尚隆行禮道:“延王陛下,您好。”
尚隆點了點頭,看着宗王道:“您就是宗王吧?”
宗王和善地點了點頭,他知道眼前的男人看似年輕,實則已經歷盡千帆,自己的年紀在他眼裏完全不值一提。
尚隆道:“這次突然拜訪,還請宗王見諒。內子在奏時頗受宗王照顧,實在不勝感激。”
聽着尚隆的措辭,蘭亭雖然有些不習慣,但她可以确定,可憐的雁國官員幾百年來的教育終于還是有成效的。
宗麒突然轉頭看向蘭亭,那表情像是看見了鬼。
宗王雖然沉穩一些,但是眼中的詫異也無法遮掩,但他很快慈藹地打量着尚隆,眨着眼對蘭亭笑道:“看來,延王就是你想要離開黃海後第一個見的人。”
尚隆看了看身邊的蘭亭,見她帶着笑意的溫柔眼神,心情忽得輕快起來:“我與蘭亭很快便要成婚,若宗王有空,歡迎前來觀禮。”
宗王道:“當然,風卿是我的學生,就像我的孩子一樣。”
“風卿?”尚隆重複道。
之前倒是沒有察覺,被尚隆這麽一提,蘭亭突然微微紅了臉。
宗王輕笑道:“我聽她說還沒有字,當時正好得了一塊風卿玉,所以就取字‘風卿’。”他看了眼一旁的宗麒,道,“寒玉也是一樣的道理。”
尚隆卻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蘭亭:“風卿?”
蘭亭目光流轉,卻就是不看尚隆。
宗王看着這二人的互動,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少年聲音響起:“宗臺甫。”
緊接着,一道頗有精神的老者聲音響起:“蘭岐,不要總是破壞氣氛。”
蘭岐?
蘭亭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那個叫做蘭岐的人。
宗麒走向那兩人,向尚隆和蘭亭介紹道:“這位是徇王陛下,至于這位,是徇臺甫,字蘭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