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鎖鏈的顏色他不喜歡?……

第2章 第 2 章 是鎖鏈的顏色他不喜歡?……

二人躬身參拜東方。

“二拜高堂。”

梨渺正要再拜時,今歌白忽然攔道:“慢着。”

他停頓片息,轉身指向北方。

“第二拜,我們便朝那兒拜。”

“為何?”梨渺不解,“我本無父母,也不知生在何方,為何偏要朝那兒拜?”

今歌白淡笑:“越州乃修真界最南州,你我又在越州往南的孤島上。無論你出生在何地,父母原在何處,他們都會在此島的北方。”

“所以,我們拜北方。”

梨渺了然點頭,如此照做了。

今歌白:“夫妻對拜。”

終于到了第三拜,梨渺轉步面向今歌白,卻微低着頭在想些什麽。

“呀,吉時到了,我得将師尊接來了!”

梨渺忽而驚覺,忙小跑着離開,一路都帶着歡喜。

“……”

今歌白眼角輕眯,端平的手臂恹恹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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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差一步,禮便成了。

真是可惜。

梨渺小跑至禁室前,推開門,迎面而來的卻是襲人的熱浪。

她愣在了原地。

那位本該被她迎去成婚的男子,此刻浴于火中,衣袍寸寸成焦灰,如同正被處以火刑的極惡罪人。

烈火中,清宵子擡起了頭。

他不似從前那般,每次見她到來都面帶悲憫和痛惜。

此刻的他正笑着,盯着她笑得癫狂又絕望。

他啓唇說了二字,過後淡了神色,在烈火中超然于世。

旋即,譽滿天下的清宵劍尊,便在那極為短暫的平靜中徹底化為齑粉。

灼人的烈火頃刻蕩然無存。

梨渺食指微顫,此刻才略略回過神來,一步一頓地踉跄上前。

她雙眼瞪得渾圓,唰地跪坐在垂落的灰燼前。

今歌白颀長的身形在門口遮下一片陰影,蓋上了少女纖弱的身軀。

“師尊……?”

少女吐着平靜的音調,字尾卻顫抖得失了律。

今歌白眼底暗潮洶湧,興奮盈滿身軀。

清宵子當真如他所說,讓阿渺親眼看他死在了大婚日。

好一個殘忍的劍尊啊……

如此……如此脆弱無助的阿渺,實在美極了。

此刻的她更需他來撫慰,她的空虛,便由他來填滿!

今歌白剛邁出半步,便身軀輕震,定在原地。

那受挫的少女轉頭仰視着他,纖手提着一只小巧無比的紅底琉璃瓶。

她輕啓朱唇,俏然問他:“白哥哥,這是什麽?”

對上梨渺晶圓明澈的眼眸,今歌白忽然失語。

後頸掠過涼意,今歌白須臾平定了心神。

“這……約莫是清宵子自焚所用之物罷,沒想到他還藏了這一手。”

男子垂下眼睫,沉悶而愠怒,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梨渺抿着唇,眼波閃爍,兀自陷入了沉思。

“師尊為何要自焚呢?”

她呆滞望着清宵子曾生活過的那方寸之地,拾起被燒得通紅的鎖鏈,手心瞬間被灼出了一縷煙。

今歌白倒吸一口氣,沉聲喚道:“阿渺……!”

梨渺仿若未覺,捏着鎖鏈問他:“是鎖鏈的顏色他不喜歡?”

今歌白凝眉未應。

梨渺茫然四顧,又指向窗臺。

“是日光少了些?師尊過去喜愛在窗臺喂鳥雀……”

說着,少女的眸光黯了下去。

“不……”

今歌白走到了梨渺背後,溫柔而憐憫地俯視着她。

“是他根本不愛你,無論多久,都不會接受你的愛意。”

“死亡對他而言乃是解脫,阿渺,你也該放過自己……”

男子環上少女的肩頸,垂首靠在她耳邊,扯開她手中通紅的鎖鏈,笑得沉溺。

梨渺無神低眸,心疼地捧起地上的灰燼。

“可師尊這樣,渺渺不喜歡。”

今歌白神色變了變,“渺渺”是她與清宵子之間的稱呼,他都這般親近,她卻還在同那個連屍首都不剩的死人說話。

“是我待他不好麽?”

少女仍自說自話。

“師尊渡劫失敗,是我救了他。”

“師兄師姐們都殁了,清淨門沒了,但我還陪着他。”

“我将他藏在這兒,便不會再有人找上他的麻煩。”

“我是他唯一在世的徒兒,他見着我,應是開心的……為什麽呢?”

她困惑地歪着頭。

“我又做錯了什麽?”

略帶哽咽的聲音聽得今歌白一陣揪心,他擁得更用力,将她單薄的身形裹在懷抱中,她的呼吸他聽得一清二楚。

“阿渺怎會有錯,阿渺只是……”

今歌白的聲音扼在了喉中。

他感受到她的顫抖,聽到她呼吸不及的啜泣,從斷續的水滴變為狂風驟雨。

她仰着面嚎啕大哭,兩只手背忙着抹眼,什麽都顧及不上。

今歌白睜大雙眼,一下子慌了神,他忙松開雙臂挪去她跟前,捧住她的臉頰,手忙腳亂地擦拭淚水。

“別、別哭……”

一開口,少女卻嚎得更厲害了。

今歌白不知所措,他從未見過梨渺哭,連她震碎清淨門那時,她都只是呆站着未掉一滴淚,哪知這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正愁眉不展,一抹淡光吸引了今歌白的注意。

他垂首只見地上那些灰燼正浮起幽光,在二人頭頂隐約聚成一道缥缈的人影。

這是……清宵子的魂魄?

今歌白頓時攏起了眉頭,狐疑不解。

傳言人死後,靈魂的确會有片刻停留,過後便會墜入陰府之中,然而卻無人能将其目睹,更不可察覺其往何方飄去。

為何清宵子的魂魄會在此顯形?

今歌白重新觀察起那些灰燼,瞧見些許浸濕,旋即又見一滴水珠啪地落入其中。

他逆着水珠落下的軌跡看向梨渺的臉。

……是阿渺的淚水所致?

天下有情人死者何其多,從未聽說過誰人淚水能令他人魂魄顯形。

莫非與阿渺的血脈之力有關?

思索時,梨渺也感知到周圍氣息的變幻,她挪開手背望向上方,浸濕的紅眼倏然張了張。

“師尊……”

她忙不疊站起,伸手想要抓住那一道虛影。

“師尊!”

可惜她并無法觸及那模糊的人影,反倒在她手指穿過虛影衣擺時,虛影驟然散為三魂七魄,朝四面八方飄去。

梨渺瞳孔忽縮,猛地釋放靈力展開結界,然人力終難破壞常世法則,清宵子的魂魄輕易掙出結界,她忙變換了力量,卻只攔下一縷命魂。

梨渺護住命魂,眼看着餘下兩魂七魄散開,她驚慌失措,轉身抓住今歌白的手。

“白哥哥,幫幫我……!”

今歌白垂眸微愕,她這般用力地牽他,居然還是為了那個男人,她也不管她手心還有灼傷。

他看向她寫滿焦急的雙眼,內心浪濤洶湧,陣陣刺痛。

唯有此刻,他在她眼中好似成了救世主,她毫不拖沓地将希望寄托給了他,目光楚楚可憐。

“求你了,要我如何都好,我定會報答你的!”

今歌白眸光頓顫,欲言又止。

他沉默一息,忽然破窗而出。

梨渺跑出房門,仰頭望見今歌白正追逐遠去的幻影,她移目探尋,飛身追往另一處。

飛散的魂魄如失控的鷹隼,觸及他物便四處亂撞,梨渺費力追捕,靈力不足,便以血氣織網,硬将那魂煙攔入懷中。

兩縷魂如雙魚般在血氣中旋轉纏繞,卻未能融合。

梨渺未放下心,又費了番功夫将第三縷魂收來,這才稍松一口氣。

天、地、命三魂得存,師尊便不會堕入陰府,亦不會承受輪回之苦,最終變作旁人。

她只願她的師尊永存永在,才不願他成為誰人的丈夫、誰人的父親。

若轉世不為人,她便更難尋他了。

梨渺将血氣包裹的三魂似愛寵般懷抱着,颔首輕蹭,發出滿足的輕笑聲。

那方,今歌白的身影早已遠離了梨渺的視線。

他屹立風中,一手握着抓來的七魄,另一手收回飛旋而來的日月金輪。

不愧是清宵劍尊,即便渡劫失敗修為大損,魂魄卻仍有着化神境巅峰的韌度,以他元嬰之境,數次以法器鎮壓擊打,都未将其破碎。

浪聲穿耳,今歌白回望那片島嶼,恰如翠玉嵌藍鏡,庭院與宅邸都成了玉中飄絮。

他心中無比不快。

早知如此,昨晚便該逼清宵子服毒,省得追什麽魂魄,白忙活一場,還叫阿渺愈發記挂那厮。

片晌後,男子蔑笑一聲,從那七魄中分出兩縷封入瓶中,悄然藏起。

梨渺抱着三魂坐在院門外,紅衣如霞,孤單又恬靜。

遠處今歌白踏風歸來,梨渺亮了眸光,期盼地小跑上前。

“白哥哥,如何?可将師尊救回來了?”

今歌白推出左手,垂眸略顯遺憾。

“抱歉,只追回了五魄,還有兩魄不知所蹤。”

梨渺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那團凝聚的幽光,慶幸道:“已然很好了……”

她眼波粼粼地擡起頭,“白哥哥,謝謝你。”

今歌白抿了抿唇,不是滋味。

“師尊教導過我要知恩圖報,所以,我定會報答你的!”

梨渺撫上心口,露出信誓旦旦的笑。

今歌白心內又竄起一團陰火,他驀地捏回手撇過身去,忿然沉聲:“我哪要你什麽報答!”

動辄便是師尊師尊,要他救他便罷了,連哄他的話語都是那人教的!

梨渺被吓了一跳,下意識想要解救今歌白手中五魄的動作都縮了回去。

白哥哥素來依順着她,從未對她發過脾氣,她過去甚至無法想象,他板起臉來會是何模樣。

現在她見着了。

真是淩厲的一張臉,比她犯錯師尊罰她時還可怕。

今歌白剛出一口惡氣,心中便後悔了。

他惴惴不安地回眸觑向她,瞧見那兔子般仍舊泛紅的可憐眼眸,他心一軟,撫着她的臉頰與鬓發,柔聲好氣道:“吓到你了?”

梨渺癟起嘴,重重點了點頭。

今歌白無奈嘆息。

他牽起梨渺灼傷的右手,輕輕吹氣。

“嫁給白哥哥好不好?”他抿唇微笑,聲音輕俏又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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