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可否摸摸我
第11章 第 11 章 可否摸摸我
今歌白昂首嗤笑,“你怎篤定她是困于心結,而不是對你這玩物厭倦了呢。”
穆忘朝瞳仁驀地輕顫,他低下眸,略蜷起五指,冷靜道:“渺渺姑娘這些日郁郁寡歡,起因皆在于我。她若對我厭倦,便不會在領我修行時,那般認真盡責。”
今歌白半側回身,涼薄觑向他。
“你想知道,便親自問她去,何必問我。”
穆忘朝:“我只怕渺渺姑娘,不會對在下吐露實情。”
今歌白冷笑,怕她隐瞞,便不怕他欺詐了?
他輕蔑看着垂首的少年,不禁咂舌。
青澀稚嫩,真是毫無風骨。
要是當年的清宵子,他尚有一鬥之興。對這麽個毛頭小子,他實在提不起半分興致。
“穆忘朝,讓阿渺與你保持距離,不正是你所望的麽。知道內因又能如何,你還想由她欺辱不成?”
今歌白似笑非笑,語氣輕巧地誘導。
穆忘朝抿了抿唇。
“……并非欺辱。”
他鎮靜擡起眸。
“她只是不懂世理,不通常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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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開那些,我只是不願自己的恩人因為我的無意之舉……而壞了心情。”
今歌白輕眯眼角,區區十幾歲的少年記憶,居然還能對阿渺作出這般判斷。
救命恩人……呵,這種單純的話,是他真心所想,還是他的說辭呢。
今歌白內心蔑笑,正欲像誘哄梨渺那般,扯個謊将他誤導,剛啓唇,話卻堵在了嘴邊。
三丈外,僅裹着中衣的少女身形單薄,正躲在牆角,露着小半截身子看他。
今歌白眼眸微轉,淡然牽起唇角。
“解鈴還須系鈴人,此事小友還是親自詢問阿渺為妙。”
少年雙肩低垂,略顯失落。
今歌白轉身便變了臉色,眸間一點寒芒,大步流星離去。
梨渺望着穆忘朝的背影,寒夜中,少年身披淺月,孤寂而蕭瑟。
她聽聞他的嘆息,縮回了牆角。
穆忘朝轉身便見到那輕舞的一截袖擺。
他訝然顫動眸光,“渺渺姑娘,你在嗎。”
梨渺仰靠在牆上,明澈雙眼倒映星河。
“你方才說的,令我有些懷念。”
“曾經也有人……對我有過如此評價。”
不通常情又如何,她只需有對師尊的愛意便好了。
可如今她卻想,若她再多懂得一些世間道理,她與師尊的結局,是否便會不一樣。
穆忘朝怔然走上前,梨渺卻離了身,涼聲說道:“明日與我切磋演練,阿朝早些歇息罷。”
少年郁然。
看來,她還是不肯告知他實情啊……
翌日,梨渺與穆忘朝持劍交戰。
少年縱使青澀,使起劍來卻毫不含糊,梨渺估摸着,給予他足夠力量,他或許能與築基後期戰得不分上下。
依此進度,不消三年時間,他便可純熟運用她的靈力,發揮堪比元嬰之力了。
交手中,梨渺看着認真刻苦的少年,腦中忽而冒出一個想法。
若将他打傷,便能以休養之名,名正言順地讓他繼續留在海島。
畢竟是初次切磋對決,她未掌握好力度,也是情有可原的。
梨渺默默盤算,殊不知少年也藏着一番心思。
自昨夜尋真未果後,穆忘朝便一直思索着,如何才能解開梨渺的心結。
他認為,症結出在“觸碰”上。
自他那日警示,渺渺便再也未來觸碰他,若能打開這道口,或許便能說服她吐露心跡。
穆忘朝盯着梨渺的劍勢,看準機會,趁她劈劍之時,擦着劍風跌了出去。
梨渺雙目頓張,詫然收劍。
她還未發力,他怎就倒下了?
穆忘朝墜在地上,右臂裂出半寸深的劍痕,卻未沾染血跡。
他吃痛眯了眯眼睑,這人偶之身體內并無血液流淌,此事他早有察覺,但受傷的痛感,好似與凡軀并無多大不同。
“阿朝……”
梨渺蹲在少年身邊伸出手,指尖卻在觸及他手臂的一瞬便縮了回去。
穆忘朝瞥見她慌亂又克制的動作,不禁動容。
“抱歉渺渺姑娘,我方才有所分神,不幸吃了一招……這并非姑娘之錯。”
梨渺眼底掠過一絲心虛,她方才的确計劃着打傷他,哪知事情這般巧……
少年欲要起身,牽扯了傷處,不禁發出嘶聲。
梨渺眸光又是一顫,她看着少年左臂上破綻的膚肉,兩手焦躁捏着裙擺,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穆忘朝惶惶變了變臉色,她這如狼似虎的眼神……可愈發不像是關懷了。
但至少他的苦肉計并非全無效用。
“幼時受了傷,痛得緊時,只要阿娘摸摸,痛苦便能消解幾分。”
“所以渺渺姑娘,可否……摸摸我?”
梨渺錯愕擡起了臉,眸裏碎星閃爍。
少年突然的轉變叫她猝不及防,她既是欣喜,又是憂慮,糾結得心如貓抓。
她顫巍巍握住少年的指尖,久違的清涼觸感霎時似流水般自指腹侵入心脾。
梨渺目光渙散,飄飄然如沐春雨。
“阿朝不再抗拒渺渺了麽?”梨渺恍惚看着他,期盼着他的回應,興奮悄然溢出指尖。
她熱切的目光令少年局促,他赧然移開目光,輕聲道:“若能令姑娘順心,此般程度……也并非不可忍受。”
梨渺忽有些緊張,她茫然注視他片刻,細細開口:“你會死掉嗎?”
穆忘朝愣住,一番思忖無果,他不解道:“為何有此一問?”
梨渺忸怩埋下頭,食指在他指尖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撓着,惹得他心癢癢。
“渺渺喜歡和阿朝在一塊,可是……親近阿朝,會讓阿朝烈火焚身,燒成灰死掉的。”
聞言,穆忘朝瞠目結舌,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理清了她的思緒。
烈火焚身,烈火……
穆忘朝哭笑不得,是誰教她的這一番說辭,竟叫她如此誤會。
她忽然恐懼于與他接觸,原來是擔心他的性命。
真相如此滑稽,穆忘朝卻融了心扉。
“我不會死在這種事情上。”他忍笑說道。
梨渺眨眨眼,“當真?”
少年輕抿唇角,雙目清明如透玉。
“渺渺說過,若連區區觸碰都忍受不得,如何能有意志掌握體內這份靈力。”
“烈火灼身……我會盡力承受。”
人偶之軀便似那幹草松針,一點火星便足以燎原。
這或許,便是得到力量的代價。
梨渺頓時展顏,呼吸之間滿是慶幸,她握滿了少年的手,珍重捧在心口。
“你發誓,不可以死在我面前!”
穆忘朝讷然注視着她,輕聲嘆息。
“穆忘朝在此起誓,決不死在渺渺面前。”
梨渺:“否則永生永世,都不能離開我身邊!”
穆忘朝:“……”
這件事,似乎與他死不死無關。
見到她的第一眼,她便執意将他永遠困在身邊了。
“否則永生永世,都無法離開渺渺。”
他照樣說着,心中琢磨,渺渺姑娘終究還是天真了些。
他大可找機會離去,即便身死,也不會讓她瞧見。
無用的誓言,又如何能鎖住他的決心。
梨渺看着少年臂上的劍傷,靜悄地扇了下睫羽,既然師尊順意于她,她便無須再用此般手段拖延時間了。
她雙手懸于傷口上方,青綠色靈力滲入其中,七寸長的傷口漸漸合攏,最終恢複無瑕。
穆忘朝目不轉睛看着這一切,回想起先前中毒昏沉之際,她亦是這般救治,他醞釀少焉,謙和有禮道:“多謝渺渺,這療傷的法術……可否也教教我?”
梨渺木着臉搖頭,“我不會療傷法術,教不了你。”
少年疑惑:“可是方才……”
梨渺:“這是血脈力量,渺渺天生便會的。”
穆忘朝愣住了臉色,忽然想起了什麽。
他當即正襟危坐,帶有一分急切道:“渺渺,可否告知我,所謂血脈力量,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梨渺透徹看着他,憶起當年初入清淨門時,她無意打傷了師姐,被師尊處罰禁足。
她在後山裏實在無聊,便玩弄起崖邊的花草。
擡手百草枯萎,落手百花盛放。
那一幕,恰被前來看望她的師尊瞧見。
她轉身時,望見了師尊恍惚出神的雙眼。
他說,她是玄辰血脈,叮囑她不可讓他人知曉此事,就連同門也不能。
他說,入元嬰前,絕不可離山。
可師尊從未告訴她,他的那些叮囑,究竟有何用意。
她只聽他講過,有關血脈的一些傳言。
“傳聞在鴻蒙之時,有三位同胞姊妹領悟成仙之法,乃是原初登仙之人,仙名為赤日、青月、白星。”
“三姊妹位列仙班,指點凡人尋仙問道,修真界就此成型。然而,其中僅有極少數人能得三仙青睐,于出生之時便得仙人賜福。”
“人們說,得到三仙賜福的幸運兒,便擁有了刻印于血脈之中的天賦,于某些修煉之道上遠超常人。”
“赤日血脈身懷毀滅之力,戰鬥之時,即便與敵人差上一個大境界,也能打得不分上下。”
“青月血脈身懷生機之力,可療愈傷痛,亦能更大程度地發揮藥材特性、煉制高品丹藥。若修煉得精純,即便手上無靈丹妙藥,僅憑血氣都能讓重傷之人恢複如初。”
“白星血脈則代表創造之力,修行器道可暢通無阻,唔……擁有白星血脈的人,除了生靈,大概什麽都能造出來。”
穆忘朝雙目微張,“可你救了死去的我……也創造了我。”
梨渺歪頭,“不錯,所以我和他們都不一樣。”
“得到三位仙人賜福,擁有三種天賦,此稱玄辰血脈。”
“若非我同時掌握生機與創造之力,還救不來你呢!”
穆忘朝目光恍惚,呼吸也變得急促。
“你還知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