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舍不得失去渺渺

第66章 第 66 章 舍不得失去渺渺

穆忘朝緊抿着唇, 艱澀垂下眸,滿是悔意。

“渺渺修為未能精進,定是因為為我塑身養魂耗費太多氣力, 我已然占據你兩千載光陰,若沒有穆昭,你或許已是化神……甚至渡劫強者, 可現在,你卻仍為了我屈身唯我派中,誤了修行……”

梨渺僵如木墩, 目瞪口呆。

可實際上, 她卻是在反複耗盡血氣煉制人偶之身途中, 逐漸溢滿修為碎丹破境的。

但無論如何,師尊圓了她的謊,說服了他自己。

她看着他愧疚難當的清潤眼眸, 忽覺好笑又欣慰。

她掩下竊喜, 溫婉出聲:“阿朝可是在擔心, 我會像丹冬一般困于壽限, 碌碌至死。”

“你舍不得失去渺渺, 對麽?”梨渺撫上少年的臉, 淺淺對他笑。

少年眸光輕顫, 緩緩擡睫注視着她。

“放心, 我不會那般輕易死掉,我還能煉制延壽丹呢。”梨渺胡扯道。

穆忘朝隐忍搖頭。

“可那終非善策。”

“渺渺, 我要如何才能幫你?”

少年倏然晃神, 魂不守舍地輕垂下面容:“或許……你應當去找今前輩……”

說罷,又驀地搖頭,沉聲:“不行, 唯有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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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渺困惑癟唇,“阿朝在說什麽呢,我已經學會煉器了,為何要去找白哥哥?”

少年目光恍惚,慌亂無主。

梨渺将穆忘朝的擔憂盡收眼底。

她心中泛起涓涓蜜流,既是滿足,又是疼惜,恨不得嵌入的懷中,纏綿親吻他的眼角,撫着他的身軀告訴他,她将填滿他的一生,定然不會先他而去。

她埋下這瞬息掠過的欲望,最終只是輕輕拍起少年的腦袋,柔聲道:“別擔心。”

“會有辦法的。”

少女的語句仿佛認定她壽元無多,穆忘朝揚起眼睫,眸中清光浮動,愈發惶惶不安。

梨渺覆上她肩側冰涼的手,精明眨眨眼,道:“若阿朝有愧,待我集齊想要的東西,你便随我去避世之地修行,如何?”

穆忘朝:“好。”

見他這般不假思索,梨渺訝然擡眉,“不怕我耽誤你的複仇大業?”

少年目光凝聚,氣息重歸沉穩。

“複仇一事,急躁不得,眼下助你破境,才是重中之重。即便仇人在此期間意外身死,那……也是命數。”

他指節捏緊一分,又放低了語氣。

“何況我的力量依存于你,唯有更進一步,面對仇敵時,方更有把握……”

梨渺感受着肩側無意加重的力道,倏而眼中泛出狡黠。

“舍不得渺渺就直說嘛,還找這等理由。”

穆忘朝烏睫微顫,不敢看她惑人的眸子,若無其事地轉開目光,作出思考的模樣。

“渺渺方才說,要收集一些物品……這盛月坊中的東西,便是其一?”

“嗯。”梨渺點頭,不計較他生硬的掩飾。

“你所求何物,可否向我透露?”穆忘朝澄澈看向她。

梨渺轉了轉眼珠,她暫且不打算坦白目的,但告訴他這些材料名也無妨,反正師尊也不會知道那是何種器方。

“丹霞玉瓊,紫鲛鳍,鳳凰髓,靈犀神木,天離聖火。”

穆忘朝目露一瞬詫然,他抿唇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原來加入唯我派,也是你早有預謀……”

梨渺瞧他這失落的模樣便心生憐意,仿佛自己當真欺騙了少年人的感情似的。

她捏下他的手,揉在雙掌之間,哂笑道:“想什麽呢,那當真只是巧合,偶遇靳無常的時候,我還不知那丹霞玉瓊是何物呢!”

穆忘朝看她笑吟吟的樣子輕松泰然,絲毫不見遮掩,他垂眉舒了口氣,無奈道:“許是我今日神思恍惚,草木皆兵了。”

他反握住少女細膩如脂的手,柔軟潤涼,竟不忍心松開。

“穆昭本領尚淺,難以報答渺渺厚恩,但我會盡我所能護你周全。渺渺有何指示,穆昭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梨渺注視着少年堅定沉穩的面容,輕悠勾了勾唇。

“即便我的指示,會違背你的道義?”

少年微怔,為難垂下眼。

梨渺眸中化開柔情,她撫開少年緊攏的眉頭,和顏悅色道:“我知道那不是件容易的事,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阿朝有這份心意,渺渺很高興。”

穆忘朝動容看着她,深邃眼瞳裏透出懵懂,分明相悖的色澤,在少年眸中卻和諧而動人,仿佛他生來便将矛盾刻印在血肉裏,成了一幅詭奇多姿的畫卷。

雖然青澀稚嫩,可阿朝的某些秉性,卻與前世的師尊如出一轍。

梨渺喜歡他那顆高潔無瑕的慈悲之心。

她即便損壞他的身體,強擰他的心意,卻也不願污染他心中那片潔淨之地。

她想讓那顆心,完好無損地歸屬于她。

“時間差不多了。”

梨渺看向渡上柔暖霞光的遠天。

“走吧,掌門和星河那邊,應當也有消息了。”

-

傍晚,唯我派幾人聚到了一塊。

“我今日與十多個盛月坊子弟交談,他們都道霞明仙子溫婉和善,又因身體抱恙,常居坊中,不曾與誰結仇。還說仙子對門下弟子頗為寵溺,蕭師兄幾番犯事,她都不曾追究過呢!”

悉星河壓低聲音說道,語氣卻難掩激動,佝着身體一副做賊的模樣,唯恐被旁人聽到。

“他們還講了些霞明仙子生前的善事,只可惜,與死因沒什麽關聯。”

梨渺:“其他長老與霞明仙子,也不曾有過嫌隙麽?”

悉星河搖搖頭,“據我今日探查,并沒有。盛月坊上下和睦,長老恭謙,至少這數百年都不曾有過地位之争,頂多是在樂曲探讨時,偶爾會意見相左而已,不至于構成殺機。”

“如此說來,仇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穆忘朝道。

靳無常撫着下巴,“不是仇殺,便是意外行兇咯。”

“掌門那邊如何?”梨渺問道。

道人唰地展開折扇,昂首輕搖,“我同羽山長老談音論道,品茶對弈,酣暢半日,妙意無窮啊。”

悉星河瞪大杏眸,“我四處攀談,嗓子都冒煙了,你就光幹了這個?”

道人瞥來目光,咂舌道:“別用這般眼神看着為師,為師此番接近還是有所收獲的。”

悉星河:“什麽收獲?”

靳無常:“羽山長老性情高漲之下饋贈的字帖一幅。”

悉星河:“?”

靳無常:“和一條線索。”

悉星河眼角抽動,“說話大喘氣,您老人家當真上了年紀。”

靳無常對少女的貶損不以為意,他坦然說道:“若論長老異常,倒當真有一處。丹冬長老自認年事已高,已多屆未參與百樂盛會,此前三百年的盛會主演,皆是由雲坊主、羽山與霞明擔任。”

穆忘朝略一張眸,“可先前我等旁觀排演,主演的兩位長老卻是羽山和丹冬。”

道人點頭,“不錯,據羽山講述,丹冬道自己時日無多,願在入土前再酣暢一場,霞明不願其抱憾而終,便主動将本屆盛會主演之位讓與丹冬,此事雲坊主同羽山皆有見證。”

“霞明仙子主動讓步,滿足丹冬長老臨終之願,這看起來……丹冬長老便更沒有殺害霞明仙子的理由了。”

悉星河郁悶撓起頭發,只覺腦袋疼。

“星河師姐忘啦,方才我們推測,霞明長老之死,極可能是兇手意外促成,在此般假設下,丹冬長老懷有最大嫌疑。”

梨渺抱着膝蓋淺淺出聲。

悉星河擡眸不解:“為何?”

梨渺:“丹冬壽限将至,并非虛假,然其境界已至元嬰後期,若能跨越這最後的門檻,躍入化神境,便可突破三千年壽限,開啓新程。”

“還記得白哥哥說,噬心奪魂咒可汲取他人神魂,以強化自身修為。雖然那丹冬長老面上表現得雲淡風輕,可在盛月坊中,對晉升最為迫切者,非他莫屬。”

“若丹冬長老便是那暗中修行邪樂之人,那對他而言,眼前便有一個施展奪魂術的上好機會。”

悉星河腦筋一轉,驀然張大眼眶,“百樂盛會!”

“以邪術奪取的神魂若足夠微小,便連聽者本人都難以察覺,百樂盛會天下聞名,聽者多以萬計,若悄然施展邪功,在盛樂掩蓋下,當真能做到瞞天過海!”

穆忘朝凝眉道。

梨渺點頭,“此外,丹冬長老的居所十分偏僻,與弟子房相隔甚遠,若發生打鬥,在屋內抄經的弟子未能察覺,便說得通了。”

“的确,相比起來,霞明和羽山的居所為殺人現場的可能性便弱了不少。”

靳無常慢悠悠道。

悉星河雙臂交疊抵在膝上,深深出了口氣,“嚯,聽你們一說,這丹冬長老當真頗有嫌疑。”

她擡起溜圓的眼睛,“可這些也只是推測而已,沒有證據,如何能給他定罪呢?”

“霞明剛死,門內人心惶惶,又有我們幾個查案的外人插手,只怕兇手這些天會格外謹慎,不會輕易洩露修行邪功的跡象。”

“除非……”

靳無常說着,冷不防停下了話音。

“除非什麽呀?”悉星河急道。

道人眼眸微彎,輕聲笑道:“有人來了。”

梨渺轉身回望,白衣男子翩然而至,輕落于屋檐,月色披身,臨風潇灑。

“白哥哥,你回來啦。”梨渺甜甜展開笑顏。

今歌白視線凝固在粉裙少女的面容,淡淡朝她勾起唇角。

他落地走來,語氣輕悠:“在讨論兇手之事?”

梨渺點點頭,“經過一日調查,我們懷疑丹冬長老便是以邪樂傷人的兇手,但還沒有證據。”

靳無常注視着今歌白,眸中精光閃爍。

“今兄,你既與魔宮玉衡使打過交道,還熟知他的功法,應當對他本人也頗有些了解吧?”

今歌白懶得搭理這惱人的說法,只漫不經心道:“不熟。”

靳無常:“他的身形、樣貌、聲音,你總該記得?”

今歌白瞥去目光,略一打量,“靳掌門想說什麽?”

靳無常邪魅一笑。

“請你委屈一晚,假扮玉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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