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阿朝還是與劍尊牽到了一……

第67章 第 67 章 阿朝還是與劍尊牽到了一……

白衣男子俊美面容浮現一瞬詭異的抽搐, 他居高臨下看着道人笑嘻嘻的臉,如同在俯視一只張牙舞爪不知好歹的猿猴。

“你讓本君,扮成我最讨厭的人?”

他沉緩道出, 字字如染警告。

靳無常仿佛并未察覺男子的威脅之氣,他泰然嘆道:“咱們現在找不出證據,也難再從旁人口中釣出新的線索, 眼下最有效的方法,便是設局驗證,讓兇手自露馬腳。”

“我們之中, 僅有今兄一人同玉衡使交過手, 這魚餌由今兄擔任最為合适。”

“掌門說得對呀, 白哥哥,要完成雲坊主的委托,可缺不了你的戲份, 看在渺渺的份上, 你便答應吧!”梨渺眼波盈盈地望着今歌白, 滿臉期待。

“……”

今歌白指尖輕顫, 微不可見地眯了眯眼角。

小阿渺如此嬌聲相求, 便是咬定他狠不下心來拒絕她。

可他偏偏就吃這一套。

她聲聲喚得他骨頭發酥, 如水眼眸又叫他心底蕩漾, 如此狡猾, 他卻怪她不得。

“白哥哥,好不好嘛。”梨渺聲脆如鈴。

今歌白捏上眉心, 煩躁嘆了口氣。

“容我準備幾日。”

梨渺雙眸一亮, 明媚笑道:“白哥哥要作何準備,可需阿渺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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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搖了搖頭。

“既然要僞裝,便不能過于草率。模仿他人聲音, 我做不到毫無二致,但做到外觀相近,倒是不難。定制衣裝、煉造面皮,三天時間足夠。”

“今兄考慮甚是周到,沒想到今兄冷漠外表之下,也有如此一顆熱忱之心,實令靳某刮目相看。”靳無常一本正經地拍起馬屁來。

“本君不過是看在阿渺的面子上出手相幫,靳掌門便不必費此口舌來誇贊了。”男子語氣慵懶,仍舊一副目中無人的姿态。

靳無常:“哪裏哪裏,靳某句句出于真心吶。”

今歌白雙臂環胸,不再應話。

之後的幾日,雲淩坊主以排查異己之名加強了坊內巡邏,今歌白不在坊中,梨渺幾人也并未閑着,每日準時旁觀盛月坊排演,樂修們散去後,梨渺與靳無常也不時斂息經過兩位長老的居所,悄然探查室內氣息。

如靳無常所料,兇手很是收斂,聚衆排演時不見異動,即便夜深獨處,也并未運轉邪功心法,謹慎至極。

三日後,今歌白如約歸來。

幾人緊閉房門,看見今歌白一襲暗紅勁裝、身姿挺拔地走出來,俨然換了一副樣貌,皆是雙目大睜、滿臉新奇。

靳無常繞在今歌白身旁踱步打量,啧啧稱奇:“天衣無縫,以假亂真啊,這副臉皮是今兄所制?真想不到,兄臺還有這等精妙手藝。”

“那是,白哥哥可是煉器大師呢。”梨渺毫不客氣地誇耀道。

穆忘朝看得出神,才三日時間,今前輩便煉制出如此一張毫無破綻的臉,他雖未見過那傳說中的玉衡使,可看見眼前人的僞裝,他便莫名篤信,玉衡使便該生着這副樣貌。

他轉眸看向梨渺,當初渺渺制作他臉上這副假面,似乎都未用上一個月,彼時她尚未正式修習器道,便有如此本事,當真是天賦驚人……

少年愣愣想着,忽然憶起自己這副身軀都是渺渺憑着天賦摸索煉制的,如今他漲了幾分見識,愈發感到這實在匪夷所思。

梨渺未去注意少年游走的神思,她指節輕叩着下巴,定定打量着今歌白,驀地說道:“原來魔宮的人,也能生得如此俊逸超凡。”

輕盈盈一句評價,同時噎住了兩人。

穆忘朝當即回神,略帶郁悶地深吸一口氣,緩緩沉入腹中。

今歌白的臉色則更是變幻莫測,他顫了顫眼眶,壓聲怨道:“阿渺……你還真會給人尋不快啊。”

梨渺無辜眨眨眼,“我說錯什麽話了?”

“阿渺……”悉星河語重心長地喚着她,頗有深意地拍拍她的背。

“萬事俱備,我去知會雲坊主一聲,邀她來看今晚這出戲。”靳無常以扇拍手,語氣難掩興味。

入夜後,盛月坊漸漸少了樂音,孤眠苑萬籁俱寂,唯有黑暗無光的屋舍內仍有絲絲靈力流動。

一道喑啞的蟲笛聲倏然打破寂靜,也讓屋內運轉的靈力頓然停滞。

灰髯老者推開屋門,觑眯着昏花的眼,望向對面圍牆之上屈膝坐着的束額青年,驚道:“是你。”

今歌白掩下眸中異光,捏造出近似聶長風的音色,又刻意壓低聲音:“事情可曾敗露?”

丹冬垂下枯槁的面容,“門中認定霞明乃中毒身亡,可坊主并未停止尋兇,老夫心中……終是惶惶不安。”

今歌白:“怕甚,待你神功有成,突破化神,雲淩即便對你有所懷疑,又能拿你如何。”

丹冬連連搖頭,滿臉悔意。

“是老夫沖動,那霞明撞破秘密,将她打暈抽了神識、抹去記憶便是了,千不該萬不該聽信閣下慫恿痛下殺手,那可是老夫看着長大的侄兒!若事情敗露,老夫一世清名盡毀,還有何顏面面對宗門上下、面對世人眼光!”

“勾結魔道暗修邪樂,你以為自己還能保得住清譽麽?!”

女聲驟喝,靈力頃刻震蕩夜空,掀得滿院高樹傾搖,枯葉漫天。

丹冬登時瞪大雙眼,腦震心驚,後退半步穩住身形,方未被那襲人的狂風吹倒。

華服女子自天而降,化神期威壓溢滿院落,空氣都仿若凝成了滾燙的鐵水,令人無法呼吸、寸步難行。

丹冬五雷轟頂,愕然望着雲淩,又顫巍巍看向那圍牆上的紅衣男子。

“坊主……他……這?!”

他臉面發紫,語無倫次,險些讓急火沖破肺腑。

今歌白掀去假面,肉色面皮捏于掌中,眸色沉暗,似笑非笑。

那些唯我派的客人也紛紛現出身形,眼神各異地盯着他。

丹冬怔然恍悟,原來坊主早便知曉霞明死因,設計此局,便是要他放下戒備,自揭罪行……!

他腳步發軟,搖搖欲墜,猛地跌跪在地。

“坊主……老夫也是有苦衷的啊!”

那仙風道骨的老者忽然破聲痛哭,捶着地面悔恨搖頭。

雲淩姿态威嚴,無可忤逆。

“有什麽話,去議事堂中交待罷!”

是夜空寂,唯有議事堂燈火通明。

雲淩端坐于高座,羽山長老、蕭岚與衆多霞明弟子皆到場分立兩側,梨渺等人立于後方,數十雙眼睛皆忿然盯着場中垂跪的老者,恨不得将其千刀萬剮。

“丹冬,你可知罪?!”雲淩厲然沉聲。

老者身姿頹然,深陷的眼中已沒了光澤。

“我……違背祖訓,暗修邪樂,戕害同門,嫁禍子弟……”

“丹東有罪,可這一切都非我所願啊!”

他淚眼婆娑,高聲哭訴。

“是那魔修找上老夫,要與老夫做一通交易,他隐瞞了身份,我若早知他乃魔宮七星使,又怎會受他蠱惑,答應他的請求?老夫兢兢業業、孑然一身,深受宗門教誨,又得世人贊譽,即便老夫多有不甘,也心知決不可與那魔宮同流合污啊!”

老者說得聲淚俱下,雲淩卻不為所動,她冷聲道:“他為何找上你,又有何所求,細細交待。”

丹冬垂着雙肩醞釀一陣。

“那人知我修為瓶頸、壽元将盡,主動找上門來,說他有一功法,可助我渡過困境,代價便是我派獨門心法《渡世語》……和《滄海平波》曲譜。”

“老夫一眼便瞧出那功法頗具邪性,可未必不能加以善用。老夫便想,若是在百樂盛會上施展奪魂之術,或許當真能突破瓶頸,那等盛大規模,即便傷及于人,害處也微乎其微,只消渡過此關,我便舍棄那邪功,再不去沾染……”

“老夫當真,當真只是這般打算,哪想後來卻……”

老者拍股搖頭,悔恨不已。

“什麽苦衷,皆是放屁!”

蕭岚驀然站出破口大罵,憤怒至極,什麽風雅都顧及不得。

“我派祖訓,以山河修骨,以日月築心,因一己私利沾染邪樂便是有罪!丹冬長老一生清廉,竟連這番道理都忘了麽?!”

羽山也連連搖頭,失望道:“丹冬長老,你糊塗啊。”

衆人指責聲此起彼伏,老者不時抽搐地看着周圍,忽而神色恍惚,再也淌不出淚來。

高座之上,雲淩雙手疊于身前,阖目沉氣醞釀許久,直到人聲漸落,她方緩緩啓眸,壓着愠怒道:“霞明遇害當晚,你且當着衆人之面,将詳情道來。”

丹冬歪着身子失魂落魄,頹然如朽木。

“當晚……我下定決心答應那渡火宮魔修的交易,便用他留下的信物,将那厮喚來,卻不想霞明突然闖入,正撞見我二人談論。”

“她本是顧慮我多年未參與百樂盛會,前來向老夫交待細節,可彼時三人皆驚,霞明怒而指責老夫背信棄義、天理難容,我唯恐此事暴露、毀去一生清名,沖動之下,受那魔修蠱惑,合力将其擊殺滅口……事後慌亂難當,又聽信那魔修詭計,轉而嫁禍他人……”

老者倏然哽咽,喟然長嘆一聲。

“丹冬罪大惡極,愧對同袍與列祖列宗,敗壞宗門聲名,惟願以死謝罪!”

他驀地以頭搶地,伏跪得無比低微。

堂內頓然沉默,靜得可怖。

門旁的白衣青年幽然出聲:“雲坊主,貴坊內務,我等不便再予插手,但依在下拙見,丹冬長老尚有将功折罪的機會。此番慘劇,歸根到底是那魔修作祟,既然丹冬長老留有他的信物,便可設法将其引出,來個甕中捉鼈。”

靳無常聞言,不由得瞅他一眼,轉着目珠若有所思。

羽山謹慎道:“可魔宮七星使,皆是魔尊左膀右臂,過去我派與魔宮井水不犯河水,若将其挑怒,只怕難安啊……”

雲淩用力按上扶手,眉眼冷厲,字字铿锵:“是他魔修殺我胞妹、挑動我派內亂在先,哪怕魔尊汝元親身降臨,本座也必要殺人者償命!”

“就是!縱使那魔宮勢大,又豈能罔顧天理?!此仇不究,豈不讓正道諸派将我等看輕了去!”

弟子熱血一呼,便有濤聲回應。

攪起這番浪潮的白衣青年沉默退居幕後,平靜看着大堂之內的振奮之景,嘴角微不可見地扯動一分。

至此,他的目的便達到了。

伏跪的老者擡起身來,眼中空洞無物。

“丹冬罪孽深重,無可彌補,但願以身做餌,出此惡氣。”

“只是那魔修與我約定,待百樂盛會結束,方來向我索取《渡世語》和《滄海平波》,如今坊中生變,只怕他已有戒備,不會輕易上當啊……”

雲淩:“百樂盛會不可閃失,禍患需除,但憑一試。你的罪責,本座自會嚴加懲處!”

丹冬拱手伏身。“遵命。”

雲淩命人将丹冬押去戒律堂,散去了坊中衆人,只留得外客五人尚在堂門中。

她疲憊捏了捏額角,收斂淩厲之勢,幽遠長嘆。

“諸位道友本是為游賞而來,卻讓諸位看到本坊難堪的一面,實在慚愧。”

靳無常:“人心易變,意外常有,這世上又有哪門哪派能做到十全十美、毫無纰漏?雲坊主不必自責。”

雲淩落手端坐,淡淡抿起笑意。

“此番事變,還需多謝諸位道友鼎力相助,才沒能誤了百樂盛會,折損我派聲名。先前本座承諾,必有厚報,五位道友有何所求,盡可說來,只要本座力所能及,必會滿足。”

“我、我也有份嗎?”悉星河詫然睜大眼,心虛地指了指自己。

雲淩暈開眉眼,“自然,五位皆有報酬。”

靳無常瞥向梨渺,梨渺卻大咧咧望着他,示意他先說。

他抱着雙臂略一思索,道:“那便請雲坊主,贈給在下幾篇新曲譜罷。”

高座上的女子含笑點頭,視線投向今歌白。

今歌白語氣平常:“在下不過出了一分薄力而已,并無所求,将機會留給後輩便是。”

梨渺收回目光,真誠望向雲淩。

“晚輩想求紫鲛鳍一支,不知雲坊主可否割愛?”

“本為情誼傳承之物,贈予小道友無妨。”雲淩注視着這年輕又出色的少女,語氣柔和一分。

“多謝坊主。”梨渺展顏而笑,露出兩顆梨渦。

悉星河不好意思地摸起後腦,腼腆道:“我思來想去,也不知自己想要什麽……便想問問坊主,晚輩以後還能來盛月坊小居嗎,嘿嘿……”

雲淩笑意愈深,“自然。”

她取出一塊碧色令牌,懸空推向悉星河。“此為盛月坊信物,小道友何日想來,向值守弟子亮出此令,門人自會恭迎。”

悉星河雙手接下那緩慢下落的令牌,欣喜道:“多謝坊主!”

雲淩看向最後一人。“少年人,你想要什麽?”

穆忘朝面容安寧幽靜,似雨後山谷,生靈不驚。

他遲緩開口:“晚輩……想向雲坊主,求問兩份消息。”

雲淩:“但說無妨。”

穆忘朝:“一為靈犀神木,坊主可知此物下落?”

梨渺心間微漾,無聲看向少年。

白星神女賜予的器方中,唯有靈犀神木毫無線索,她随口透露的事,原來他都放在心上。

“靈犀神木,本座有所耳聞,傳聞那并非修真界之物,而是連接上下三界的的虛渺神樹,它并不存在于現世某處,唯在人類無法掌控的世外領域,方有可能尋得其蹤跡。”

“無法掌控的……世外領域?”梨渺喃喃出聲,滿是不解。

雲淩:“比如……天啓秘境。”

悉星河疑惑看向靳無常,小聲問道:“何為天啓秘境?”

靳無常:“無法為人占據或操控,時間、地點未知,僅遵天意開啓,自古以來都是頗為玄妙的存在,無人能将其參透。這類秘境所藏的寶物,比起尋常秘境要珍貴百倍,甚至可能遇見上界神祇造物。你憧憬的那位清宵劍尊,他手中的神劍山河清,便是自天啓秘境中得來。”

悉星河聞言,讷然發出一聲感嘆。

雲淩點點頭,道:“可即便身在天啓秘境,也未必能窺見那傳說中的靈犀神木,或許,還需講究個機緣。”

梨渺郁悶地癟了癟唇,這東西玄而又玄,叫她如何找尋?想造一副完美的人軀,怎就如此困難呢。

“據傳,下一次天啓秘境或許在金州現世,時間應在三年之內,道友若想拼此機緣,不妨前去一試。”雲淩平緩說道。

穆忘朝略松一口氣,恭敬向雲淩行了一禮,“多謝坊主指點迷津。”

雲淩淺淡擡了擡唇角,“第二份消息,想問何物?”

梨渺望着穆忘朝走上前,瞧見他取出那枚绛色玉墜,內心倏然一頓。

她下意識感到慌亂,只一瞬卻又冷靜下來,那不過是天衡宗長老茅紫山生前一件不起眼的飾物而已,即便雲坊主曾與他打過交道,也未必能想起此為何物。

她定定看着前方,未曾注意自己此刻的目光專注過了頭。

“坊主可曾見過此物?”少年将玉墜遞與雲淩。

雲淩接來绛紅玉墜,置在手心略一翻看,雙目顯露詫異。

“此物……”

她陷入回想,又細細觀看了一番。

“多年前,清宵劍尊也曾帶着一枚玉墜詢問過本座,此物與它頗有些相像。”

梨渺雙瞳輕縮,驟然心底一沉,寒意自背脊蔓延。

她想過雲淩與茅紫山相識的可能,卻萬萬沒想到,師尊過去竟也來盛月坊查過線索!

如此破綻,足以讓她精心編織的假象變得松散易碎。

梨渺穩住呼吸,不斷在腦中推演着後路,半刻不停地想着圓謊之法,心跳卻仍止不住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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