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第24章 chapter24
“你* 別這麽叫我。”
宋蘊沒想到俞顧森會這麽清晰的聽到她和母親的談話。
那聲“妹兒”喊得她很別扭, 這個稱呼,只有衛攸芝和老宋喊過她。也就是她的父母。
“挺好聽的,為什麽不行?”俞顧森故意逗宋蘊似的, 拖着電話也不挂, “酒店環境怎麽樣?”
“挺好的, ”宋蘊回,“謝謝你。”
兩個小時之前她拖着行李正準備找地方, 看地方。因為之前父母也來過, 知道學校附近的幾個住宿地方差強人意,好的地方大多要靠搶, 但正常情況下大多都會有人預定, 想碰上空房要靠運氣, 而遠的地方又太遠, 她來回學校跑着也不方便。
正發愁呢,俞顧森給了她一個地址。
價格也挺合理。
“妹兒,過來看看媽媽給你帶了什麽。”衛攸芝另一邊又開始喊她。
宋蘊這邊跟俞顧森道了聲:“先這樣,我們改天聊。”就先挂了電話。
之後衛攸芝又拉着自己閨女問了些她的學習情況,宋蘊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回複了兩句,不過沒說在中航空實驗室實習,她想最後結業再給家裏這個驚喜。
衛攸芝又說道了一些家常事, 說宋沛中在單位升了職,薪資又給漲了不少。說家裏小書店生意也挺好, 街坊鄰裏家的學生孩子都會時常光顧。還有多半年裏親戚間的幾道婚喪嫁娶, 紅白喜事。
下午時候終于撐不住, 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之後兩天裏宋蘊除了上課就是陪着衛攸芝和老宋逛街,賞周邊的夜景, 吃一些稀奇古怪很貴又很難吃的東西。
沒跟俞顧森聯系,俞顧森也沒給她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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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黎上課時候跟她開玩笑,卻也似很嚴肅的說了句:“下次再遇到這種突發狀況可別指望我會給你打掩護,有什麽自己應付。”
“知道了。”宋蘊笑笑,這種突發狀況再次發生的概率小之又小,也可以說是幾乎為零。一年裏衛攸芝老宋最多也只會來這麽一次,而且今年是她留學生涯裏的最後一年。
他們不會知道。
以後也什麽都不會知道。
宋蘊這樣想。
-
送走了衛攸芝和老宋,萬聖節的腳步緊跟而至。
宋蘊當時想着要是衛攸芝提前跟她說要來,她肯定會阻止一下,然後讓他們把時間調後一個星期,因為埠市萬聖節的氛圍還挺好的,畢竟是他們的一個重要節日,很盛大,很多地方提前一個星期都開始進入了主題。布置,裝扮。
打扮的哪怕再奇葩詭異,都不算過分。
學校也為此放假兩天,給了大家充足的慶祝節日時間。
整個宿舍區,還有院裏的那棵梧桐樹上,都挂滿了南瓜燈。
周斂從別處找了一套顏色誇張的化妝盤,眼影腮紅眉筆口紅亂七八糟,應有盡有,然後擺攤收費給人化萬聖妝,就擺在宿舍樓下,又不知從哪兒偷了張破桌子,化妝品鏡子什麽的在上面一放,立了個标牌,寫着一行龍飛鳳舞的英文,翻譯過來就是:一張臉10英鎊。
這錢掙得真不算便宜,劃下來快有一百人民幣了。
看得出來她準備趁此機會狠狠撈一筆。
宋蘊和羅黎都對周斂的技術存疑,因為她一個平日裏走中性風,從來素面朝天不化妝的女人,很難不讓人懷疑會具體畫出來個什麽效果。
直到兩人蹲在一邊,吃着在路邊買來的披薩,親眼看周斂給過來買她單的客人畫了三五個人之後,方才發現這姑娘是真的深藏不露。
接受根據自身裝扮風格定制,也可以考慮她的創意自由發揮。
旁的同學看周斂這裏出效果,也都一個一個的花錢讓她來弄,宋蘊和羅黎披薩沒吃完,周斂這邊卻是出人意料的已經開始排起了隊。
七七八八的學生,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不一會兒就熱熱鬧鬧一片,來來往往形成了不小規模。
最大排場的,是二十多人組隊過來畫喪屍裝扮的那些學生。畫好的“喪屍們”站在一邊等,等到人齊整了,二十多人的隊伍,便整隊出發去了Suki前面那條名叫Close street的街道。
去吓人。
那條街是附近最熱鬧的一條街,各種大型的慶祝型節日期間,整條街在市政廳的支持下都會裝扮的很有氛圍感。
不少人會過去打卡或者拍照,或者只是單純無聊湊個熱鬧。
各個店鋪,包括酒吧飯店俱樂部等等,一些娛樂場所,也都會營業一整個通宵。
宋蘊同羅黎吃完披薩,旁邊借機同周斂打了一把感情牌,插了個友情隊,一人畫了一張鬼臉。
宋蘊手機翻出一張網上圖片,讓周斂仿的鬼妝。她有一件破洞的黑色裙子,前兩天逛街買了一把刀柄的發夾。
之後跟羅黎一起,手牽手過去了Close street。
自從上次羅黎在那條街上的酒吧裏發生過那件事之後,一直到現在她們都沒再往這邊過來玩過。
“那白人警長沒再通知你過去嗎?”最近事情太多,走到這條街上,宋蘊方才想起來之前羅黎的那件事。
“沒有,他們這邊立個案都慢的要死,定個罪那就更不容易了,等吧!”羅黎說,“反正老娘畢業也沒打算要立馬回國,有時間跟他們耗。”
前面路段放置了一個大型的充氣怪物,三只頭,十只手,差不多要五六米的高度,不少人站在那裏拍照打卡,讓周邊變得擁擠不堪。
宋蘊和羅黎也剛好行至這裏,原本道路就擁擠不行,迎面還擠進來一行穿着奇裝異服,戴着各種動物面具,腳踩摩托的青年,穿行在人鬧裏喊着:“Move aside!”
“我靠,有病吧這些男的。”
羅黎話音剛落,那些人已經逼近她們面前,宋蘊被擠着往後退到一塊路邊凸起的石板上,腳踝硬生生被擠在那硌着疼的要命。
羅黎被擠在了另一邊,宋蘊下意識诶了一聲,手伸着去抓羅黎,但是人太遠,她根本夠不到。
胳膊架在那,一個力道從後抓在了她胳膊肘上。
宋蘊回頭,便對上了站在旁邊臺階上,探身用一只手抓着她的俞顧森。
“愣着幹什麽,腳不想要了?快上來。”
低沉清冽的男音混在嘈雜的人聲裏,清晰的字字入耳。
宋蘊聞言嘶的一聲,方才覺察腳踝那裏疼的像是有刀片在劃,趁着俞顧森力道往上終于從擁擠的人群裏脫離了出來。
“你怎麽認出我來的?”宋蘊忍着疼,先将心裏疑問問出口。
俞顧森把人拉上來扶穩,往上邊二樓的位置擡了擡下巴,“我在上面坐着,你和你那位朋友拐進這條街口那會兒,就一眼認出是你了。”
“我今晚這麽失敗的?”宋蘊說話間視線瞥到旁邊門店的玻璃推拉門上映出的自己。
黑色挂在臉頰的眼淚,黑色縫針式的裂口唇,濃重的眼影和眼線。
這麽多怪異打扮人群裏,跟小鬼出山似的,宋蘊依舊奇怪,俞顧森到底是怎麽把她一眼認出來的。
羅黎這邊也脫了身,喊了聲“宋蘊”,接着視線往俞顧森身上放了放,“俞先生。”
俞顧森颔首點頭。
羅黎視線再次放回到宋蘊身上,往前面指了指:“我看見同學了,我過去找她們,你也別太晚。”
因為要穩住身形,宋蘊手還在俞顧森衣袖那裏抓着,聞言說好。
羅黎找同學去了,說是找同學,其實不過是借口給人留空間。宋蘊怎麽會不知道。她瞅了眼俞顧森,類似嬌嗔的語氣說:“你把我朋友都吓跑了。”
俞顧森提了提唇:“你意思我過來救你還救錯了?”
宋蘊撇撇嘴:“看不出來,你也會湊這種熱鬧。”
“不是我愛湊這種熱鬧,而是這種熱鬧幾乎把整座城市包圍了。”俞顧森說完低頭看了眼宋蘊的腳,問:“能自己走嗎?”
“還行,你只要別笑話我瘸。”宋蘊手松開俞顧森衣袖。
下一秒,腰卻被他攬住,接着只見俞顧森往下探了點身,另一手直接抄起了她膝蓋,宋蘊措不及防诶了一聲,俞顧森抱着她穿行出人群,長腿邁進剛剛他指的那家店裏。
然後直接上了二樓。
同剛從樓上下來,正準備找人的梁秋走了個正對面,梁秋深吸了口手裏捏着的那根雪茄,看見俞顧森抱着宋蘊上來,眉毛挑了挑。
俞顧森跟梁秋對視一眼,錯身而過,也沒做聲,身後跟過來一位服務生手裏提着醫藥箱,“俞先生,您要的外傷藥。”
“好,拿上來吧。”俞顧森抱着人直接上樓,然後将宋蘊放到裏邊雅間裏的沙發上。
梁秋腳步停在那,吸了口手裏雪茄,看俞顧森的視線裏透着點陌生,畢竟,他還沒見過他這樣。
“我先回。”梁秋擡頭往樓上看。
俞顧森分出些視線看過去,回了聲:“行。”
旁邊臨街露臺那裏,茶桌上放着喝剩的半盞茶,宋蘊掃了一眼,想到剛剛他們應該是在這裏聊事情。煙灰缸裏還有多半截撚滅丢在裏邊的一支細煙,是俞顧森慣常愛抽的那種。
那支煙貌似不過只吸了兩口,就這麽丢了。
宋蘊不知道,俞顧森剛點上那支煙的時候,也正是她在樓下被擠着的時候。
接着腳踝一涼,把她視線拉回來,忙去要俞顧森手裏的消毒棉簽:“我自己來,就只是破了一層皮。”
宋蘊剛剛說瘸着走也不過是玩笑,沒那麽嚴重。
當時其實也沒想到俞顧森會那麽興師動衆,直接把她抱起來。
俞顧森手移遠,宋蘊動作執意跟過去,也沒夠着。
索性作罷。
俞顧森半蹲在那,手捏着她細白的腳踝,重新用蘸了藥水的棉簽給宋蘊破皮地方消了消毒,然後找了貼大小合适的創可貼,貼在了上面。
粗粝指腹捏在那,看人弄好後,宋蘊就将腳從他掌控的手掌裏移開了。
俞顧森視線落在宋蘊腰間,一截皙白的腰露在那,若隐若現,再往上,是緊裹的內衣。
宋蘊出門前,周斂給她化完妝特意在衣服上面用剪刀又給她戳了幾個口子,說是用來相襯她這一臉的妝。
腰間剪開的有點敞,宋蘊沒覺察,沒特意關注這點,直到俞顧森拎起那點布料。
宋蘊腰間微涼,忙用手捂住。
俞顧森臉色沉下,拿話揶揄她:“衣服剪開,原來是只給別人看的。”
“你不是也看到了麽。”宋蘊耳根熱起來,他蹲着那個角度,怕不是只會看到更多,得了便宜還賣乖。
只見俞顧森起身,走進裏邊一屋子,然後手裏拎着一件男士襯衣走了出來,圍在宋蘊腰間系了一下,“夜裏涼,先遮上。”
“......”
襯衣系在腰間,俞顧森放在露臺那裏的手機響起來,來了電話,起身過去接電話。宋蘊也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回瞅了瞅,接着下樓問剛剛那服務生洗手間位置,進去洗臉。
沒有卸妝液,問服務生要了能潔面的潔面皂,最後用旁邊的紙巾沾水擦了一遍,至少看上去正常些。
擦洗完,低頭伸手去松扯腰間俞顧森的那件襯衣,拉開他打的結,準備重新系,他系的太緊了。
接着在下一秒,宋蘊手裏沒了動作,将握在手裏的半截衣袖攤開,鮮豔的口紅唇印就染在俞顧森的襯衣袖口那,宋蘊手指剛好捏着,一并沾染了點顏色在指尖,她過去抽了張紙巾,蹭着擦了下。
不是她的唇膏,周斂給她畫的暗黑系。
是別的女人留下的。
“宋蘊,你想清楚,他給不了你未來。”
羅黎那晚的話重新在耳邊響起。
宋蘊原本要在腰間打結的手松開,将俞顧森的那件襯衣拿在手裏,轉而騰騰騰走上樓梯,俞顧森還立在露臺那裏接電話,還沒講完。
宋蘊将襯衣放在她剛剛坐的沙發,接着轉身下了樓。
剛剛的服務生在打掃衛生,宋蘊過去跟人交待了聲,就出了這家茶室的門。
接着轉眼身影混在來往的人群裏,看不見。
俞顧森接完電話,回過身找人,他知道她下去洗臉了,結果下去樓,服務生過來跟他說:“剛那位宋小姐讓我跟您說她臨時有點急事,回學校了。”
俞顧森視線放在街頭,人群擁擠,正是萬聖節最熱鬧的一晚,這次他沒看見人,連個人影都尋不到。
宋蘊拐出街口的時候,接到了俞顧森打來的電話,打了兩遍,第二遍她摁了接通,将手機放在耳邊,俞顧森先開的口,聲音低沉很有磁力,問她:“什麽事,這麽着急?”
萬聖節這兩天幾乎整座城都在放假,狂歡,她也剛送走了過來看她的父母,俞顧森實在想不到還會有什麽事。
“是導師,找我有點事。”說完宋蘊挂了電話,她鼻頭酸着,怕再多說兩句,會露餡。
俞顧森看了眼被挂掉的手機,接着看過遠處喧鬧街頭,辨不出神色。轉而問剛剛的服務生:“宋小姐還有沒有跟你說別的?”
“沒了,別的什麽都沒說,就直接出門走了。”服務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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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聖節的喧嘩落幕,收獲最大的是周斂。
賺了1900英鎊,當晚數錢數到手軟。
羅黎三更半夜回的宿舍,不過也的确是跟着同學大部隊一起。當晚大多數人玩的通宵。
宋蘊同寝的瑞恩放了假就過去倫敦找男朋友去了,好像還多請了兩天假,總之開課了還沒回。
周斂拿着一沓錢,一大早上課時候往宋蘊門框上一甩:“晚上請你們吃飯,不要太感動,先聲明,過後不補。”因為宋蘊有前科,周斂知道她是有男朋友絆腳的人。
羅黎也剛巧從旁邊推門出來,幾人走到一起,手裏拿着今天上課要用的教材。羅黎打了個哈欠,看了眼走在旁邊翻書找什麽的宋蘊,想起來一件事,戳了下宋蘊胳膊,低聲問:“萬聖節那晚你回宿舍沒?”
“回了。”宋蘊像是翻書翻得太認真,回答的心不在焉。
羅黎多看了宋蘊兩眼,原本想再問句幾點回來的,但看人不在狀态似的,也沒再繼續往下問。
課程按部就班,趕不完的PPT,大小實驗是每天的必修課,每周五下午宋蘊還是依舊會去SA大廈當她千方百計争取來的實習生。
唯一改變的就是,那晚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宋蘊就幾乎同俞顧森斷聯了。俞顧森的電話要麽不接,要麽接了說課業忙。
再之後,俞顧森的電話就沒了。
也是,他為什麽要遷就她呢?他誘惑多,選擇多。大不了,換一個就好了。
明明這就是原本會有的結果。
只不過是早一點,晚一點而已。
每天按時吃飯,上課,睡覺。宋蘊覺得她的生活軌跡,已經恢複到了以往。
甚至暗自感嘆,自己的自我修複能力,真強。
臺風“橙色雨”登陸歐洲大陸西北部,埠市在萬聖節之後的第三個星期裏狂降大雨,一直沒停。
宋蘊聽了一路出租車上的新聞播報,然後到了地點,撐開雨傘從車裏走出來,踩了一腳水。
豆大的雨滴砰砰啪啪砸在傘面,小跑兩步,進去SA大廈。
宋蘊來的最早,進去實驗室起碼十分鐘後,研究員陳老師方才到。戚明珂是最後來的,踏着點,恰好不遲到。
看到宋蘊在一旁水龍頭下洗着試管試劑瓶,挨過去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張劇院的門票,送到她眼皮底下。其實有時候他真心覺得這好學生無趣,油鹽不進,但是又不甘心。
那晚生日會之後,他以為宋蘊有男人,但是多日觀察下來,發現她也沒有跟什麽男人有過密交集。想到那天晚上看見的停在路邊的那輛車,他也的确是親眼看着她明明就是上去了。
但轉念又覺得,不過上了一次車而已,也表示不了什麽。
“周日,新出的莎士比亞的舞臺劇,場場爆滿,給你弄了一張票,一起去看?”因為旁邊不遠處就是陳老師,戚明珂聲音壓得很低。
宋蘊看了眼那張劇院的票,直接拒絕:“我周日還有事,你送給別人吧,謝謝啊。”
俞顧森跟着陳右一起從旁邊一間休息室出來,剛好透過透明的實驗室玻璃窗看見這一幕。
就是這麽巧。
俞顧森停住腳,站在那,看着。
什麽東西掉地上了,宋蘊和戚明珂兩人齊齊的彎腰去拾,好不默契。
俞顧森認出男生就是那晚宋蘊給人過生日的那位。
他仿佛終于找到了最近些天的症結所在。
陳右诶了一聲:“那個不就是宋小姐麽?”
他知道實驗室進來兩名埠大的實習生,但是沒多操心,所以也不知道是誰。
路過這裏,上樓來不過拿份檔案。
此刻見俞顧森停在那不走了,陳右看仔細了眼,便也就覺得那實習生熟悉起來。
最近俞顧森一直都是自個兒,每天接觸的人陌生的熟悉的,都不少。陳右不是此刻見到,也都快把宋蘊這個人忘了,他以為倆人關系已經斷了。
陳右話音剛落,卻只見俞顧森已經長腿走過去,推開了實驗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