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但如果我們談戀愛的話? 黎琢瑾告白
第40章 但如果我們談戀愛的話? 黎琢瑾告白。……
聽到虞梓和黎琢瑾要中止錄制、退出節目, 導演簡直眼前一黑又一黑。
但人家都說了,躺在療養院裏植物人三年的父親醒了,這麽正當的理由, 說出去都催人淚下、讓人感慨奇跡降臨。而且虞梓和黎琢瑾也說了,對節目組的違約金會照付, 于情于理都過得去。
虞梓不想和節目組鬧得太難看, 所以态度誠懇表達歉意,反過來節目組同樣也不願意和虞梓還有黎琢瑾鬧得不快, 導演和制片人等以後還想有機會和他們合作呢。
所以導演愁眉不展地糾結道:“我相信虞老師肯定不會拿家人植物人蘇醒這種事消遣我和節目組裏其他人,作為我個人,我是非常理解虞老師你們現在迫不及待回去見家人的心情的。”
“開個不太符合現在氛圍的玩笑,衆所周知虞老師可是個財迷,所以能讓虞老師寧願付違約金都要走的情況,我想應該也沒有太大挽留的餘地……”
導演說着突然想到:“不過, 我想再試試。這樣可以嗎,我可以做主, 不要虞老師和黎老師你們的違約金, 只是兩位畢竟沒有按合約錄二十八天那麽長, 所以之後我們兩邊的法務人員再對接一下, 虞老師你們按實際出場時長占比,退已經支付給你們的相應比例的片酬就可以了, 好嗎?”
虞梓遲疑:“導演您的意思是?”
“節目發展到目前的進度,說實話如果少了虞老師和黎老師你們這一對,真的會少很多看點。還沒發生的就不說了, 就說投票這個事兒吧,觀衆們今天都第二次投票了,不少人都投給了二位, 十分關注你們。”
“如果你們之後真的完全不參與了,那對我們節目組是很大的損失,觀衆們也會很失望……”
導演道:“所以我在想,可不可以你們只是暫時離開,之後還會回來繼續錄制?”
聞言,虞梓和黎琢瑾對視了一眼。
“虞老師的父親醒了,我知道作為分別這麽久的家人,肯定是想多跟彼此待在一起的,但總還是要繼續工作的嘛,工作就難免有暫時的分別。”
導演轉而又說:“不過虞老師的父親剛醒,當前這段時間肯定是最不願意分別的時候,所以我也不想為難虞老師在幾天時間裏來來回回奔波……”
“這樣好嗎,我代表節目組,只需要虞老師和黎老師你們二位能至少在最後一站時回來繼續錄制,到時候距今也過了差不多有半個月了,我想虞老師父親那邊情況也會比較穩定了,虞老師也能比較安心地繼續工作?”
說到最後,導演幾乎就沒怎麽看黎琢瑾了,主要在跟虞梓商量——主要是他也看出來了,黎琢瑾就是在跟着虞梓行動,所以首要任務是說服虞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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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梓又看了看黎琢瑾,黎琢瑾無所謂地說:“你拿主意。”
導演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于情于理都很妥帖,既然黎琢瑾随他安排,那虞梓也沒再多浪費彼此的時間。
虞梓點了頭:“好,那就這樣定了,多謝導演您和節目組的體諒。”
導演也松了口氣。
跟導演這邊商量好了,還得給在看直播的觀衆們有個交代。
畢竟以後又不是不工作不混娛樂圈了,給人留下個沒說清楚就直接中途跑路的印象,哪怕是放在本來也不熱衷綜藝節目的黎琢瑾身上,也不太合适。
而虞梓決定對觀衆也實話實說,他爸從植物人狀态蘇醒了,是件沒什麽不能說的喜事,沒必要遮遮掩掩。
虞梓和黎琢瑾回到了嘉賓們聚集的地方,節目組導演也一起,把他們倆要暫時離開節目、直到最後一站回歸繼續錄制的事說了說。
虞梓補充解釋道:“這麽突然,給節目組造成了麻煩,也讓觀衆們多少有點掃興了,确實不好意思。但我爸出意外陷入植物人狀态已經幾年了,剛剛醒過來,醒過來之前還經歷了搶救,我實在不能不馬上回去看看他,不然也沒辦法安心錄節目。黎琢瑾出于好意,陪我一起離開,在這件事上我很感謝他。”
黎琢瑾笑了下。
【啊,雖然确實很可惜,但如果是爸爸醒了,那也完全可以理解小魚的決定了】
【小魚的爸爸之前居然成了植物人嗎,我的天,小魚怎麽挺過來的啊,心疼】
【醒了就好,植物人能醒過來真的很不容易了,好運降臨了】
【雖然很想繼續看小魚和黎哥參加節目,但這也是沒辦法……而且反正還會回來嘛!期待最後一站的重逢!】
【期待重逢!】
【嗚嗚嗚黎哥和小魚會複婚的吧,如果真的水火不容打算離婚後老死不相往來,黎哥怎麽會毫不猶豫跟着小魚去接電話,又陪小魚暫時離開……希望重逢的時候可以聽到他們的好消息!】
【話說,小魚他爸爸知道小魚和黎哥結婚的事嗎?】
【如果不知道的話就好玩了,小魚爸爸:一覺醒來我兒子不但結婚了,還已經離婚了!】
……
國內,祝家——
祝确自打知道虞梓這個人之後,這幾天都沉迷于看《離婚再出發》的直播,當下國內已經是過了午夜十二點的時間,他仍然在關注。
聽到虞梓說起自己的植物人父親,祝确臉色一變。
“虞風……不對,你爸到底是不是虞風,你是不是虞風的兒子呢……不一定是虞風出了事……”祝确有點神經質地自言自語起來。
他操控着輪椅在房間裏轉了幾圈,然後出了門,去敲了他大哥祝懸的房門。
已經睡下的祝懸被吵醒,來開了門:“你幹什麽呢,還沒睡?”
祝确問他:“你查過了嗎,那個虞梓是不是虞風的孩子?”
祝懸皺眉:“之前我說想查,你不是還把我諷刺了一番嗎……我查了,小何也把一些資料發給我了,但我還沒看過。你現在想知道了?”
祝确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實話:“我剛看到節目直播,虞梓那孩子說他爸幾年前出意外成了植物人,今天剛醒,我擔心萬一他真是虞風的孩子,那不就是說虞風他……”
祝懸臉色也驟變。
……
虞梓和黎琢瑾沒有特意收拾行李,反正他們之後還要回來,而且現在急着回國、帶多了行李都是累贅,所以拿上證件和少數必要的行李,兩人趕在節目組原定的起航時間之前下了游輪。
節目組之前安排工作人員提前抵達、在本地對接租好的那輛巴士汽車,已經在一個多小時前把嘉賓們送回游輪上後,還給了本地的租車公司。游輪現在還沒出發,就是在等那部分工作人員回來。
所以現在節目組在本地也沒法馬上安排車,能直接送虞梓和黎琢瑾去機場了。
好在黎琢瑾的意大利語娴熟,兩人沒要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陪同、耽誤節目組的行程,直接自己打了車前往機場。
黎琢瑾已經買好了最近一趟羅馬飛國內的航班。
在候機室裏,虞梓本來想通過視頻電話,先看看他爸,或許他爸現在還看不太清楚,但哪怕聽聽他的聲音也應該會更安心一些。
但仍然守在療養院的穆語喬說,虞風醒了一會兒,已經體力不支又睡過去了——醫生檢查确認過了,只是尋常睡覺,和植物人狀态下的昏睡體征不一樣,讓虞梓放心。
虞梓只好把焦急暫且按捺下來。
黎琢瑾去幫他買了杯酸奶:“吃點東西,放松一下?”
虞梓心不在焉地接過來,道了聲謝。
“我看你剛才還在游輪上的時候,說話做事都挺冷靜的,怎麽現在反倒又慌起來了。”黎琢瑾不疾不徐地開口,閑聊似的。
虞梓挖了一勺酸奶吃了,才回答:“剛才在游輪上還有錄節目的事壓着,沒空胡思亂想。現在……倒也不是慌吧,沒見到人,總覺得沒實感而已。對了,這酸奶好難吃,我第一次吃到這麽怪的酸奶。”
黎琢瑾挑眉:“味道很奇怪嗎?我特意挑的開心果味的,覺得開心果寓意比較好,沒想到你吃不慣這個。”
“開心果……我以前倒沒發現我吃不慣這個味道,有可能是這邊的種類和工藝不太一樣?”虞梓說着,又往嘴裏放了一勺。
黎琢瑾:“吃不慣就別吃了,我再去給你買個其他味的。”
虞梓搖了搖頭:“也還行,沒必要浪費。”
兩人沉默了會兒。
安靜片刻後,黎琢瑾又開了口,突然問起:“其實我挺好奇的,你為什麽那麽財迷?雖然三年多以前你爸突然出事,讓你被缺錢的感覺吓到了很合理,但我沒記錯的話,再往前我高考那段時間住在你家的時候,你就已經挺有財迷本色了。”
那時候虞梓就在家裏養了發財樹,黎琢瑾老看到他給盆栽澆水。
虞梓唔了聲:“的确不幹我爸突然出意外的事,我打小就這樣,非要說的話,大概是某種奇奇怪怪的天性?”
“我其實從小沒吃過缺錢的苦,倒不是說我家多有錢,就是普通家庭,好在我爸工資一直還行又管家有方,我和我爸也沒有奢侈的習慣,所以不覺得有什麽錢不夠用的地方。”
反正登機還有一陣,現在這VIP候機室裏只有他們倆,說話也不擔心打擾別人。
虞梓慢吞吞回憶起往事來,索性跟黎琢瑾分享:“印象裏,我還很小的時候,我爸其實還不是學校的思政老師,他學歷高、放到現在也很可觀,當年就更受就業市場的歡迎,何況他還工作能力強。”
“我記得他那時候應該是在一家福利待遇都挺不錯、但就是要經常加班的公司,因為他經常會帶着我一起去公司裏,他的同事基本都很體諒他這個單親爸爸,會在我爸要去開會、沒辦法帶我一起時幫忙照顧我之類的。”
“後來他考了學校的思政老師這崗位,我想主要是為了方便照顧我。他以前那公司加班太厲害了,我又不像還小的時候,總不能讓我下了課就去他上班的公司找他吧,他是員工又不是老板,哪能真把公司當家,我都那麽大了,還老去公司不合适。”
“但讓小學生的我老是一個人在家,與其說是不放心,不如說是他覺得對不起我,所以為我改變了他的事業規劃。”
“不過他不承認,只跟我說他是加班壓力太大了,想換個輕松點的鐵飯碗,當思政老師雖然也偶爾會加班,但大部分時間都是上下班穩定的。”
“後來我爸也跟我說過,當時公司雖然加班多,但工資也高、公司給的福利又好,我們家那兩居室就是那時候攢的錢買下來的,雖然A市這地房價一直挺高,但當年炒房熱還沒起來,房價還算客氣,我爸只花了兩年就買上了房,第二年房價就翻倍了。”
“後來他能有資本創業,大部分存款也都是那些年公司加班攢下來的,不然光靠他一個思政老師的工資存款,哪來創業的本金?”
虞梓聳了下肩:“我爸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的,但仔細想想我從小到大的生活條件,我還真沒吃過什麽苦。葛朗臺不就生性貪婪吝啬嗎,不是任何一個特質都要經歷了什麽才能塑造形成的,比如我的財迷天性。”
黎琢瑾一直安靜地聽着虞梓回憶往昔,等虞梓話音落下,他難得說人話:“你可比葛朗臺有人性多了。”
雖然知道黎琢瑾此刻話裏是善意,但虞梓聽了還是忍不住故意道:“你這跟把人和殺人犯對比有什麽區別,一般人可不會因為自己被誇比殺人犯善良就覺得高興啊,黎老師。”
黎琢瑾聽出來了,虞梓現在情緒已經好很多了,都能有挖苦人的興致了。
“诶,記得我之前說,我印象裏第一次見你,是在十年前你去你爸辦公室給他送飯的某一天這件事嗎。”黎琢瑾接着主動提起來,“當時我看着你和你爸互動,其實挺納悶的,想不通怎麽會有你們那樣親熱的父子。”
虞梓微微一怔,想起黎琢瑾說他爸想拉他一起自殺,不由得有點遲疑:“你和你爸……”
“我說他是我爸,主要是為了方便表明生物學和法律學上的關系,但其實他還在世的時候,我就不管他叫爸了,我那會兒喊他全名,叫黎峭。”黎琢瑾笑了下,然後看着虞梓,“你現在有心情聽我分享舊事嗎?”
虞梓點了點頭。
黎琢瑾說,黎峭是個生性敏感多疑的人,偏偏後來跟比較遲鈍又強勢的沈玉君結了婚,生下了他這個孩子。
黎峭和沈玉君其實是因為相愛才結的婚,但兩人在太多方面都不合,只是最初感情濃烈,兩人都忽略了很多矛盾,直到日子太久,才爆發出來。
黎峭的目标是做個藝術家,沈玉君卻對經商分外感興趣,兩人婚後,黎峭的父母見兒子實在扶不起來、兒媳卻不僅有興趣還有能力,便帶着沈玉君開始接觸黎氏的事務。
沈玉君在黎氏發展得越風生水起,就越沒有時間在家和黎峭相處,黎峭有時間的時候沈玉君在黎氏上班,沈玉君好不容易回了家,黎峭卻突然靈感爆發搞他的藝術去了。
沈玉君對此倒不覺得有什麽,畢竟兩人都是為了正事,又不是故意躲着對方。但黎峭漸漸對現狀不滿起來,他覺得他是整天在家等着沈玉君回來,沈玉君卻經常以加班、出差為借口不顧家。
就在兩人矛盾要爆發的時候,沈玉君檢查出懷孕了,于是兩人稀裏糊塗和好,沒有吵起來。
黎琢瑾剛出生的時候,黎峭是很喜愛他的,但随着沈玉君再度忙于工作,黎峭對她的不滿也越來越重,他經常以黎琢瑾想媽媽了為由,通過電話或者親自抱着孩子去公司,不分時間場合地幹擾沈玉君。
兩人之間的矛盾越來越重,吵架的次數越來越多,黎峭情緒敏感、容易想得過多陷入死胡同,沈玉君卻在私人關系上神經大條、想得太少。
後來有一次,黎峭正好碰到沈玉君送合作夥伴出辦公室,那合作夥伴是個自幼在法國長大的華裔,離開的時候習慣性貼面禮,沈玉君知道對方沒有其他意思,畢竟對方和公司裏的白頭發老頭子董事長分別時也會貼面禮。
但黎峭不知道,他也不知道那人本質是個法國人、有些習俗上的差異,他只知道自己看到了沈玉君和別的英俊高大的男人笑着有很親密的舉動。
那次兩人爆發了相識以來最嚴重的一次争吵,黎峭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抱怨自己從沈玉君身上受到的委屈,說她為了黎氏才和他結婚,甚至懷疑她過去的加班和出差中其實有出軌行為。
沈玉君氣極反笑,索性表示要離婚,她不要黎家的一分一毫,以後也不會再在黎氏工作,她只要黎琢瑾這個孩子,反正黎琢瑾是她和別人出軌生的。
黎峭和沈玉君是當着黎家人的面吵的架,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沈玉君所謂的出軌只是氣話,畢竟黎峭話裏的惡意揣測真的太過分了,沈玉君的口不擇言完全屬于情理之中。
但黎峭的多疑冒了出來,他開始懷疑黎琢瑾的血緣。
不過黎峭不想和沈玉君離婚,所以他當即認錯,不惜下跪,瘋狂挽留沈玉君。沈玉君對黎峭仍然有感情,加上諸多方面的衡量,黎峭的父母也都相勸,最終沒有離婚。
那次之後,沈玉君和黎峭似乎都對自己有了一定的反省和改變,黎峭不再不分時間場合地去打擾沈玉君的工作,沈玉君也相應減少了加班時間,盡量每天在家的時間久一些,如果在家的時候黎峭忙着搞他的藝術,她就帶着孩子在旁作陪。
這段曾岌岌可危的婚姻關系似乎在修補,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當時還沒有人察覺到,黎峭心裏疑窦叢生,他一直在因為當初沈玉君的話,懷疑黎琢瑾不是他的孩子。
黎琢瑾對虞梓回憶着說:“我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第一次期末考試考了雙百分——這分數要是誰拿出去炫耀,都顯得像是智障,沒人會因為一個小學一年級的孩子考了雙百分就覺得他是天才,但黎峭當時因為我那個成績,想要殺了我。”
虞梓一愣。
“黎峭他從小就不愛學習,老師上課他在底下畫畫、用教科書做手工,考試的時候他在答卷上練書法,小學一年級考試語文數學加起來都沒滿五十分,所以他覺得能考雙百分的我肯定不是他的種。”黎琢瑾聳了下肩。
黎峭覺得那樣整日整日地懷疑黎琢瑾的身世,太痛苦了,不如讓黎琢瑾死了,他和沈玉君再要一個孩子。
于是他獨自帶着那時七歲的黎琢瑾出門爬山,在過山間的吊索橋的時候推了黎琢瑾一把,黎琢瑾踩空,差點從鐵索間的縫隙掉下去,但他反應快又運氣好,抱住了鎖鏈。
黎琢瑾當時喊着“爸爸救我,拉我上去”,但黎峭只是滿臉痛苦地看着他,直到附近傳來別的登山者的聲音,黎峭才不情不願地把黎琢瑾拉了回去。
黎琢瑾當時差點就撐不住要松開抱着的鐵索了,被拉上去後他很害怕,但又不敢當即和唯一同行的黎峭翻臉,所以他趁着附近有其他人,對黎峭大哭大鬧強行中斷爬山,然後心驚膽戰地和黎峭回家。
回家路上,黎峭像是突然回過了神,連聲對黎琢瑾道歉,又哀求他不要毀了這個家、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訴沈玉君。
黎琢瑾當時答應了,但一回到家就遠離了黎峭,并且在當天沈玉君回到家後對她告了狀。
沈玉君難以置信,去質問黎峭,兩人再度吵了起來,聞聲趕來勸架的衆人才知道,黎峭居然一直在懷疑沈玉君真的出過軌才生下的黎琢瑾。
“那時候場面很混亂,我祖父母拉着我讓黎峭看我的臉,問他都沒覺得我和他長得就像親父子嗎,我媽冷着臉說去做親子鑒定,黎峭一直在發抖和道歉,還說不做親子鑒定、他再也不亂懷疑了。”
黎琢瑾回想說:“但我媽還是強行讓黎峭和我去做了親子鑒定,結果當然是親父子,把鑒定報告甩給黎峭之後,我媽第二次提了離婚,當天就帶着我搬出了黎家……當晚就收到了黎峭自殺未遂的消息。”
“我祖父母就黎峭這麽一個不成器的兒子,不論是出于對黎峭的溺愛,還是出于對我媽這個兒媳的喜愛、這個工作能力強的接班人的器重,還有對我這個孫子的不舍,總之他們拉下老臉哀求我媽再原諒黎峭一次,黎峭以後再也不敢傷害我們母子了。”
“我媽其實離開黎家,也多的是公司願意高薪聘請她,她不缺工作機會和前景,但她雖然心大又強勢,卻也格外重感情。即便對黎峭沒感情了,她也感恩我祖父母,他們是真的拿她這個兒媳當接班人在培養和器重,而且黎峭是真的差點死了,所以她心軟了。”
虞梓眨了下眼:“那你爸……黎峭那之後,還是繼續傷害你,但你沒跟家裏說了嗎?”
黎琢瑾笑了下,搖搖頭:“不是的,他自打那之後,就真的洗心革面了一般,對我很好——特別好,好到只要一會兒沒看到我,就給我打電話關心我在哪裏,哪怕我明明就在家裏。”
虞梓蹙起眉。
“我記得最多的一次,我整天就待在我的卧室裏,接到了他打來的一百零八個電話,都湊齊水浒傳上梁山的人數了。我原本想忍忍算了,反正我把手機靜音,黎峭打不通電話也不會非要來找到我的人。我不想給家裏其他人添堵,而且我那時候覺得黎峭可能有精神病,怕把他刺激壞了讓他殺人。”
黎琢瑾說:“直到有一次,我需要用手機查資料,但看不了幾頁字就會被黎峭打來的電話打斷,不接他就隔幾分鐘再打,接了他也只是問問‘兒子你在哪兒呢’,然後隔半個小時再打。”
“我受不了了,跟他大吵了一架,然後……他改了,不再電話轟炸我了。”
虞梓覺得後續應該沒那麽簡單。
果不其然,黎琢瑾接着說:“他改成了短信轟炸,這下倒是不影響我用手機了,不過是隔一會兒就出現一條短信通知而已。那時候的手機,短信好像是固定要通知的,關不掉,我被他折磨得要發瘋,幹脆就能不用手機就不用了。”
虞梓怔了怔:“你……我之前就注意到,你在家好像是不怎麽用手機電腦之類的電子産品,寧願玩積木……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黎琢瑾笑了笑:“我玩積木這個愛好,倒也确實是在我盡量不用手機之後,漸漸發展壯大起來的,不過我本來也喜歡積木,倒也不是将就。比較讓我意外的是,你居然有注意到我不愛玩手機?”
虞梓眨了眨眼,輕咳了聲,轉移了話題:“後來呢?黎峭一直魔怔似的‘關心’你,你還是沒跟家裏其他人說嗎?他為什麽會在你高考前兩天,想帶你一起自殺……”
“我沒說過,反正他除了讓我沒法正常用手機之外,也沒做什麽,我讓他別靠近我,他都會馬上走開,而且十幾年前的手機和網絡都沒那麽普及,我一個學生,非得用手機的情況不多,所以我覺得影響也不算大。”黎琢瑾道。
“至于他想要拉我一起自殺的原因,我當時在游艇上醒過來被他追着跑的時候,聽他說過……是因為前一年我祖父去世了,我祖母做主,讓我媽在公司裏的控制權又加強了些,這給了黎峭危機感,他覺得等我媽徹底控制了黎氏之後、連祖母也離世之後,我媽一定會再提離婚抛棄他的。”
黎琢瑾說:“所以,他決定帶我一起自殺,讓我媽永遠都記住我們父子。他說我那個時候馬上要高考了,高考結束之後在家的時間就更少了,他會更難找到我,所以他得趕在我自由之前結束一切。”
“他覺得我理應陪他一起死。”
“要不是我的存在,他就不會曾經懷疑我媽出軌。要不是我當年把他想要害我的事告訴了我媽,我媽就不會不再愛他,他就不會割腕自殺、從此傷了一只手再也沒那麽靈便。要不是我後來一直躲着他,我媽就不會一直記得他犯過的錯,一直對他沒什麽好臉色,他覺得歸根到底還是我毀了他的家。”
黎琢瑾聳了聳肩:“但我運氣好,七歲那年他想殺我,我沒死,十八歲那年他想殺我,我也沒死,最終跳海死的只有他一個人。”
虞梓聽他說着,突然想起:“你媽媽的閉口禪……”
黎琢瑾颔首:“黎峭死了,還想拉我一起死,我抱着救生圈在海上漂了半天,被救起來的時候也丢了半條命似的,我媽因此大受打擊,什麽過錯都往自己身上背,覺得追根溯源都怪她當年口不擇言的話。”
“那之後她卸任了黎氏的職務,開始信佛、修閉口禪。”
虞梓百感交集。
這時黎琢瑾看了看四周,突然一樂:“我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跟你說這些事,還是在異國他鄉的候機室裏,有點奇怪。”
虞梓也不由得跟着笑了下。
黎琢瑾看着他,放輕了聲音:“我向你分享了這麽大個秘密,總覺得你該禮尚往來,還我點什麽……”
虞梓表示遺憾:“可惜我沒什麽秘密,再說葛朗臺可沒有禮尚往來的美德。”
黎琢瑾還想說點什麽,但候機室的廣播裏傳出了登機的通知。
“可以走了。”黎琢瑾下意識擡手,揉了揉虞梓的頭發,然後站起身拿行李。
他們行李太少,幹脆沒辦托運,直接帶上飛機。
虞梓擡眸。
不知道是因為剛才聽黎琢瑾說了太多不那麽愉快的舊事,還是因為別的,但虞梓現在看黎琢瑾,總覺得他好像有點溫柔,也有點脆弱。
——剛起了這個念頭,虞梓就有點忍俊不禁了,他居然把“溫柔”和“脆弱”這兩個詞用在黎琢瑾身上?
黎琢瑾見他露出笑意,也不由得笑:“怎麽了?”
虞梓對黎琢瑾小幅度招招手,黎琢瑾下意識随着他的手勢俯身湊過來。
然後虞梓仰頭,往黎琢瑾唇上親了一下。
黎琢瑾一愣。
虞梓也一愣,然後他無奈地說:“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麽,下意識就親了你一下,你會相信嗎?不行的話就當這是你要的‘禮尚往來’算了。”
黎琢瑾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然後莞爾:“挺好的,我講悲情故事給你聽,你用親吻安慰我。”
聞言,虞梓輕咳了聲,站起身拿過自己的行李:“走了。”
黎琢瑾看着他若無其事的背影,站在原地輕笑了聲,接着揚聲:“走反方向了,虞老師。”
虞梓聞言腳步一頓,看了看前方,又回頭狐疑地看了眼黎琢瑾——他确實不認識意大利語,但候機室指示牌上還有英語呢,他不覺得自己有走錯方向。
然後,虞梓就看到黎琢瑾遺憾地聳了下肩,拖着行李跟了過來:“好吧,看來沒騙到你。”
虞梓:“……幼稚。”
登機後,虞梓放好行李,在座位上坐下來。
黎琢瑾也放好了行李,卻沒急着入座,而是走到了虞梓的座位旁邊,俯身看他。
虞梓眨了眨眼:“幹嘛?”
黎琢瑾慢悠悠道:“我突然想起來兩件事。”
虞梓:“……嗯哼?”
黎琢瑾看着虞梓的唇:“第一件事,你剛才親我了,你沒反胃幹嘔。”
聞言,虞梓輕輕一挑眉,想了想,鎮定自若地點頭:“是有點奇怪。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你之前想跟我劃清界限、覺得我們之間太過習慣于接吻擁抱,不合适,我當時附和你說,我們那樣搞得跟談戀愛似的,确實沒道理。”黎琢瑾說,“你還記得吧?”
虞梓颔首,發現黎琢瑾眼裏笑意加重了。
黎琢瑾唇角輕揚,接着道:“沒名沒分沒談戀愛,就又親又抱,的确有點奇怪。但如果我們談戀愛的話,是不是就有名有份了?”
虞梓錯愕地看着他。
黎琢瑾振振有詞:“我們認識十年,對彼此和彼此的父母都一清二楚,這叫知根知底。我家裏的祖母和媽都很喜歡你,你爸當年也很喜歡我,這叫門當戶對。”
虞梓感覺黎琢瑾這成語用得……似乎略顯牽強。
黎琢瑾還有更牽強的:“我們聊天時從來不讓對方的話落在地上,永遠有來有往,這叫興趣相投、交談甚歡。”
虞梓:“……”
是嗎?
黎琢瑾:“我們結過婚,接過吻,上過床,也離過婚,現在再談戀愛的話,這叫皆大歡喜的破鏡重圓。所以,虞梓,我正兒八經地問,你也正兒八經地考慮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