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Chapter67 誰也別想為難梁荀……
第67章 Chapter67 誰也別想為難梁荀……
醫生特意叮囑傷口不能碰水, 許嘉時往傷口貼了兩層防水貼,費勁地洗完澡。
躺在床上望着屋頂的燈出神。
梁荀難過的樣子浮現在她的腦海裏,當她說出離婚時,她聽到對方用幾乎懇求的語氣問她:“不離婚好不好。”
如果不是司機及時趕到, 許嘉時差點就要松口。
她用被子蓋住頭, 告訴自己,已經開始的事情就不能停止。
也不能一錯再錯。
折騰了一天, 許嘉時強迫自己放空思緒, 很快就睡着了。
而一樓,管家時不時看向樓上, 又将視線放在梁荀的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陳叔,怎麽了?”
梁荀正在研究藥物說明書,客廳暖黃色的光勾出他的側影, 影子投射在沙發上,一部分落到地上,一副歲月寧靜的樣子。
其實大家都知道, 平靜之下早已激流暗湧。
“小姐她……”
“沒有大礙。”梁荀把藥放進托盤裏, 站起來, “陳叔, 雲溪不想讓爸媽擔心。”
“我知道, 我不會給那邊說的。”
“嗯, 陳叔,麻煩你帶Dobby出去玩會兒, 我去給雲溪送藥。”
“好的。”
梁荀推開門,房間裏很暗,識別到人影, 玄關處的燈自動亮起。
他輕輕走到床邊,看到許嘉時滿頭大汗,嘴裏還在說什麽。
梁荀俯下身體,聽到她說:“走開,離我遠一點。”
“嘉時。”
梁荀一喊她,許嘉時倏然睜開眼睛,看清楚是梁荀後,松了口氣。
“該吃藥了。”
梁荀很擔心許嘉時,但又不敢多問,害怕惹得許嘉時反感。
“行,你放哪裏就行。”
許嘉時還沒有從噩夢中緩過神來,她覺得心跳幾乎要沖破胸膛。
梁荀把濕巾遞給她,猶豫了下,問她:“傷口還疼嗎?”
麻藥已經失效,鋪天蓋地的痛感從傷口中鑽出來,許嘉時卻搖頭,喝了口溫水:“不疼了。”
“我在旁邊的書房辦公,有事情喊我。”
“好。”
吃完藥,許嘉時睡意全無,iPad放在一旁,許嘉時閑來無事,打算找部劇看。
解鎖後發現頁面停留在航空公司的航班查詢頁面,時間正是許嘉時出發前往花陽的那一天。
她返回菜單,鬼使神差地點進了“行程”列表。
APP上登錄着梁荀的賬號,點擊今年和去年的行程圖,區別變得格外明顯。
之前是以紐約為中心,現在是以深市為中心。
一想到這種變化,許嘉時心神不寧的退出頁面,随便找了個視頻開始看。
正是短劇盛行的時候,劇情反轉再反轉,使人欲罷不能。
許嘉時在緊張快節奏的劇情中再次睡着。
雨幕如織,大雨滂沱。
天際像是裂開一道口子,整個深市被籠罩在氤氲水汽之下,雨點擊打在路面上,激起片片水花。
許嘉時站在被雨水沖刷的落地窗前,看什麽都不太真切。
“許雲溪。”
身後有人喊她,是一道熟悉的聲音。
許嘉時沒有回頭,微微側頭,用餘光看到了那個人。
雨水浸濕了他的衣衫,雨點順着他的臉頰滑落,落在昂貴的手工地毯上,留下一灘深色的痕跡。
許嘉時開口,仍是不肯看對方:“梁荀,別堅持了。”
梁荀朝前走了一步,臉上寫滿了不認命。
“雲溪,你說過會永遠原諒我。”
“那是我借給你的生日禮物,我現在要收回了。”許嘉時還是緩緩轉身,看向梁荀倔強的眼睛,“梁荀,是你先騙我的。”
“你的确是蓄謀已久,你在我們這段婚姻裏蓄謀已久,先是騙我,然後不信任我。”
許嘉時垂下眼眸,眼底毫無生氣:“梁荀,彼此都坦坦蕩蕩一點,不好嗎?”
如果一開始就讓她知道,他和許文忠之間達成的協議,許嘉時不會如此痛苦。
“是我對不起你。”
許嘉時搖頭:“盡快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梁荀看着許嘉時,心口突如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他覺得心髒被一股麻繩擰住,用力的纏緊,他的手開始輕輕的顫抖,目光死寂。
卻還是不死心地問:“那你曾經說過的喜歡呢?”
“梁荀,你就當真心瞬息萬變。”
“以後大家。”許嘉時從梁荀身邊走過,停頓了一下,“各自安好。”
“你恨我嗎?”
“我不恨你。”
梁荀點頭,嘴角勾起一抹凄涼的笑:“那就好。你身體還沒好,好好休息,外面雨大,我不打擾你了。”
許嘉時看着梁荀跑進雨裏,看對方的衣角被風吹得揚起。
手機響了兩聲。
她打開微信,看到了梁荀發的消息。
【千辛萬苦,想要留在深市,想要留在你身邊,終究是一場徒勞。】
【我只想讓你愛我,僅此而已。】
【許雲溪,再見!】
許嘉時打開了窗戶,凄凄的冷風鑽了進來,把書桌上沒有裝訂的離婚協議吹得七零八落,深市從未如此冷過。
而梁荀再也沒有回頭。
心跳聲在黑暗中愈來愈大,急促地想要尋求一個出口。
深市月朗星稀,只是一個夢而已。
許嘉時把手放在胸口,強壓下心髒處襲來的難以形容的感覺,翻身,望向梁荀。
他睡在椅子上,身上蓋着一條毯子,呼吸聲悠長。
許嘉時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
已經是淩晨三點多,整個房間都是安靜,外面偶爾傳來幾道光束,是安保隊在巡邏。
她訂好前往新加坡的機票和酒店,等做完這些,她冷靜了不少。
Dobby似乎醒了,樓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許嘉時下了樓,果然看到Dobby撅着屁股用爪子夠鑽進沙發底下的玩具。
她走過去,将玩具從沙發下拿出來,捏着它的前爪輕輕逗着Dobby:“Dobby,你怎麽還不睡?”
Dobby拿濕漉漉的鼻子頂她,嗚咽了幾聲,許嘉時聽不懂它的話,只能坐在它的旁邊陪着。
“Dobby,爸爸媽媽要離婚了,你想跟爸爸還是媽媽?”
沉默了幾秒,許嘉時又自顧自的道:“你還是跟梁荀吧,他比我上心。”
因為他的堅持,你才能來到我們家。
只要他在家,他就會風雨無阻的帶你玩兒。
他去每一個地方,都會記得給你帶禮物。
許嘉時輕嘆一口氣,摟住Dobby的脖子:“但是你放心,我會去看你的。”
“哪怕我和梁荀的夫妻關系不在,我也永遠是Dobby的媽媽。”
許嘉時靜靜地坐在客廳,直到天際盡頭泛起橘紅色微光。
永無邊際的黑暗被撕開裂口,暗夜被微藍晨曦取代。
又是嶄新的一天。
梁荀在餐廳看到許嘉時後,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他身上還穿着藍色格紋睡衣,像剛睡醒的樣子。
“嘉時,你怎麽起來這麽早?”
“睡不着了。”許嘉時親自盛了碗粥放在梁荀面前,“一會兒我去遛狗。”
“要不還是我去吧,Dobby現在長大了,力氣也大。”梁荀拉開椅子坐在許嘉時的旁邊。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他們一起吃飯的次數越來越少。
許嘉時在心底嘆了口氣,輕聲說:“我們一起吧!”
“好。”
花園裏的芍藥開得浩浩湯湯,許嘉時摘了一朵,用藤蔓編制成花環戴在Dobby的頭上,二人一狗,散步在花叢中,好似從前。
這樣的場景有過很多次,只是當時道尋常。
“嘉時,需要我給你和Dobby拍張照嗎?”看許嘉時的目光頻頻地落在Dobby身上,梁荀提議。
“好啊。”
許嘉時把手機拿給梁荀。
拍照按鈕在瞬間按下,定格畫面裏的人和物。
梁荀定定地看了好幾秒,才依依不舍地把手機還給許嘉時。
離上班還有一段時間,許嘉時問梁荀今後有什麽打算?
梁荀沉默了會兒:“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希望年底,景陽的業務能更上層樓。”
“一定會的。”
在梁荀的專業領域上,許嘉時總是充滿自信。
“你呢,今天還去上班嗎?我送你。”
“不了,我定了機票,去旅游。”
“你傷口?”梁荀有些擔憂。
“不礙事,我問過醫生了。”許嘉時輕笑。
或許是因為關于兩個人的一切都要止步于此,他們反倒是可以心平氣和坐下來聊這些。
“嘉時,如果我一開始就告訴你股權協議的存在,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許嘉時坦誠道:“我也不知道。”
“其實這只是一個契機,如果我們的婚姻中有隐瞞,有利益交換,那這段關系注定無法長久。”
“所以離婚是必然的嗎?”
“對我而言,是必然的。我以為我的婚姻沒有商業羁絆,其實從一開始就是交易。”許嘉時苦笑,“我是不是很理想主義。”
梁荀把視線從她的身上收回,看向遠方。
“沒有,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追求的愛情。”
八九點鐘的陽光清亮,将他們的身影拉着很長很長,兩個人的距離很近,近到梁荀伸手就能将許嘉時攬進懷裏。
在快到家門口的時候,許嘉時福至心靈地喊了聲梁荀的名字。
“怎麽了?”而梁荀,一如既往的回應着她,分外溫柔。
“下次,我想要一段純粹,因為愛情而結合的婚姻。”
“好。”
只有将錯誤終止,才能走向正确。
飛機振翅沖破雲層,在氣流的颠簸中,許嘉時似乎與世界脫離了關系。
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留在了深市。
熱帶雨林的陽光沖散了許嘉時心底的些許陰霾,她白天在酒店睡到自然醒,醒了就背着相機出去,漫無目的地逛。
抵達新加坡的第三天,管家發消息說,梁荀搬出了銀湖。
許嘉時說不上來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
那時她正躺在沙灘椅上,面前是廣闊無垠的大海,不時有風裹挾着海浪上岸。
海風像是卷起了一場海嘯,從她心裏奔騰而過。
“小姐,姑爺說一次性搬不完,剩下的東西他慢慢搬。”
許嘉時下意識去摸手上的戒指,但手指空空如也,她重新戴上墨鏡,道:“知道了,陳叔。”
剛挂斷管家的電話,陳敏的電話就緊跟其後。
“雲溪,我聽說阿荀搬出去住了。”
“嗯。”許嘉時如實道,“媽,我還是決定離婚。”
陳敏到底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一聲嘆息,許久後才說:“不後悔嗎?”
“不後悔。”
她和梁荀截然不同的生活,也許早已為故事寫下既定的結尾。
許嘉時為他們用“如果”開頭,想象了無數種可能性。
如果只是如果,是假設,是不切實際。
也代表着無能為力,和無法改變的事實。
長久的沉默後,陳敏換了個話題:“雲溪,最近身體怎麽樣?”
“好多了,等這次從新加坡回去就去醫院拆線。”
“到時候媽媽陪着你。”
“好。”
一通電話并未持續很久,許嘉時努力地想要放空大腦,思緒反而更亂,直到變成了一團亂麻。
看不透,理不清。
餘晖映在許嘉時的眼裏,她強烈的感受到,日落時的悲怆。
許嘉時早早地回到酒店,洗完澡便躺在床上。
微博自上次報平安後,再也沒有更新過,她點進去,從上到下的翻看,梁荀似乎出現在了每一條中。
而最新的微博,還有人在下面留言,問許嘉時什麽時候更新。
許嘉時從相冊裏找出梁荀給她拍的和Dobby的合照,猶豫再三,還是沒有發出去。
而微博裏有太多和梁荀相關的回憶,許嘉時退出前,設置為內容僅三個月可見。
她突然想到,忘記問陳叔,梁荀是否帶走了Dobby。
許嘉時不是個負責任的主人,她想,自己再也不會養寵物了。
自來到新加坡後,許嘉時每晚都會做許多夢,走馬觀花似的,每每驚醒,失敗的錯覺便無窮無盡的湧現出來。
好像不管她逃到哪裏,都無可避免。
在新加坡待了兩周,許嘉時第一次走進了心理醫生的診室。
七日後,她開始打包所有的行李寄回國。
許文忠得知許嘉時即将返深,特意讓人給她申請了航線。
【雲溪,快看這個!】
距離降落深市還有一個小時,許嘉時收到了穆錦的消息,在加載鏈接內容時,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
@每日財經:景陽資本被卷入NFG崩盤危機:涉及1.73億美元敞口,目前已按歸零處理。
景陽資本在所發布聲明中稱,流動性緊縮給NFG的償付能力帶來風險,經過讨論決定将投資降至0美元。
景陽資本創始人梁荀先生表示,旗下兩只基金參與了NFG的投資,其中5千萬美元的損失被同一基金中約一億美元的已實現和未實現收益所抵消,但該危機仍為景陽創辦至今,面臨的最大風險。
但梁荀尚未指明,在投資NFG前是否已經有完備的盡調報告。
NFG為景陽最大的投資項目之一,突然暴雷,也不對其是一大挑戰,也是對其創始人梁荀和黎落的考驗。
景陽資本如何度過此次危機?本臺記者,将持續關注。
許嘉時看完新聞,第一時間打給了梁荀。
可對方不是在占線,就是無法接通。
近1.2億美元的資金缺口,對剛剛成立的景陽,将是沉重一擊。
許嘉時重新拿起手機,打給了自己的財富管理師。
對于許久沒有聯系過的許嘉時,張餘富略感意外。
“張老師,麻煩您盡快幫我評估下名下所有資産。”
“好的,許小姐,是有什麽急事嗎?”
“先整理下,明細表發我郵件。”
“許小姐,最快也得三天時間。”張餘富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工作量,他幫許嘉時打理資産近十年,零零總總算下來,整個團隊最快的需要三天時間。
“行,辛苦了。”
直到許嘉時落地,梁荀依舊沒有回電話。
她靈機一動,在查找中找到了梁荀的位置。
許嘉時沒有關閉位置共享,梁荀亦是。
“陳叔,去萬拂酒店。”
她只能看到梁荀的位置在這裏,卻不知道具體的包廂號。心想梁荀是在應酬,許嘉時先開了一間房。
許嘉時沒有心思坐在房間幹等,就坐在大廳碰運氣。
果不其然,讓她看到了行色匆匆的黎落。
她學着梁荀的語氣喊對方:“Carlee.”
黎落回過頭來,神情有些驚訝:“許雲溪,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找梁荀。”
“你們不是要離婚嗎?”
許嘉時沒有什麽表情,問:“景陽怎麽樣?”
黎落搖頭,露出一抹疲憊的笑:“不太樂觀,這次是被人坑了。”
說完,她又看着許嘉時,道:“你別問我,具體的情況明天會發官方聲明。但我和他的景陽,一定會度過難關。”
許嘉時沒有理會黎落說的話,又問了一遍:“梁荀在哪個包廂?”
“梁荀和你已經沒有關系了。”
許嘉時耐着性子,一字一句道:“我和他并沒有解除法律意義上的夫妻關系,這裏是深市,而我,是許雲溪,許雲溪背後,是許家。”
她的祖父許英才,是中國內陸知名實業家,曾擔任亞太總商會名譽會長等職務,她的父親許文忠在商海裏縱橫捭阖……許家百年根基,屹立不倒,許家人的血脈中流淌着堅韌。
這句話的另一種意思是。
只要有許雲溪在,誰也別想為難梁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