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Chapter68 你不要可憐我
第68章 Chapter68 你不要可憐我
大廳裏人來人往, 許嘉時和黎落之間的空氣像是被凝結,死寂般安靜。
許嘉時僅有的耐心宣告耗盡,她拎起包,從黎落的身邊利落走過。
就算對方不說, 她也有千種萬種方法找出來, 查個水落石出。
手腕卻被人從後面拽住,許嘉時回頭, 看到黎落滿臉怪異。
她緊簇着眉頭, 看向她的眼神裏充滿了不解疑惑,張了張嘴想問又合上, 半低着頭臉偏向一側,像是在計算一道難解的習題,良久後擡頭道:“許雲溪,你這樣會讓我誤會的。”
許嘉時輕笑一下, 按住黎落的手拉開,轉過身去反諷道:“誤會什麽?”
“誤會你和梁荀是真愛。”
許嘉時眼皮一跳,心底升起一股怪異, 扭頭走到利落面前, 鄭重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斷定我們是逢場作戲, 但我和梁荀, 彼此情投意合。”
她又補充道:“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你們剛結婚就秀恩愛, 能有什麽感情基礎, 這就不是虛以委蛇嗎?而且你們有婚前協議,現在你又給Keh寄了離婚協議。”
黎落快速的說完, 許嘉時不知道該如何給她這位自小在低語境環境中長大的人解釋。
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等于二。
朝夕變化中,愛上一個人很難, 不愛一個人亦不容易。
而眼下最重要的人是梁荀,許嘉時顧不上給黎落細說:“這些事情都不重要,梁荀在哪裏?”
“星辰2908.”
“謝了。”許嘉時拍了拍她的肩膀,快步朝電梯口走去。
叮——
電梯門打開,許嘉時時不時地看向不斷跳動的數字,一塵不染的鏡子裏映着她緊張的神色。
可等她推開門,看到2908號包廂裏只剩下五個服務員,正在打掃衛生。
聽到門口傳來聲響聲,其中一位看起來像領班的人走了過來,詢問道:“小姐,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
許嘉時沒有回答她,她看見了走廊邊已經被碼放整齊的酒瓶,各種顏色各種大小的瓶子被服務生有序堆放,許嘉時皺着眉,連胃都心理性傳來一陣灼燒感。
“他們什麽時候結束的?”
“半個小時左右吧。”
許嘉時無意識地舔了下下嘴唇,心裏發苦。
還是錯過了,許嘉時轉身離開時,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句:“有人喝醉嗎?”
領班搖了搖頭,好像在奇怪她問了這樣沒有第二個選項的問題,但還是禮貌客氣回答了她的問題:“小姐,來我們這裏應酬的,很少有人能清醒的走出去。”
“謝謝。”
黎落緊跟着跑了過來,她一手插在腰上,手裏拎了個保溫盒。
“人呢?”
許嘉時仿佛被人卸了勁,一點力氣也沒有,說話聲也輕飄飄地:“走了。”
“啊,我還給他帶了醒酒湯。”黎落有些失落,她看向許嘉時,不客氣道,“如果不是為了你,Keh也不會面對現在的窘境,你知道他在R&E馬上就要升了嗎,屆時,他會是R&E職位最高最年輕的華裔高管。”
“黎小姐,木已成舟,揪着過去說有什麽用呢?”
許嘉時很煩躁,她從包裏取出手機,看到梁荀的位置還在不斷移動,她想了下,打給了管家。
“陳叔,你知道梁荀搬到哪裏了嗎?”
“好的,你把他的新地址發我。”
挂斷電話,許嘉時看了眼黎落:“還不走嗎?”
黎落定定地看着她,開口:“我打算給梁荀表白。”
“與我無關。”
許嘉時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冷靜地說:“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解決景陽的困境,兒女情長先放在一邊。”
“我就是和想你商量這件事情,許雲溪和梁荀的婚姻關乎着外界對景陽創始人的看法和态度,這時在爆出離婚的消息,只會造成雪上加霜的局面。”
黎落深吸一口氣,繼續道:“許小姐,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她頓了下,為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感到難堪,不自然地将耳邊的頭發攏起,繼續說:“請你先不要啓動離婚程序,看在你與他,真心相愛的情分上。”
她用了許嘉時說過的詞語。
“不會的。”許嘉時肯定道,她低下頭,顧不上想其他,司機的消息恰好發了過來,她放下手機:“我先走了。”
“剛才我們聊的,可以不告訴他嗎?”
許嘉時點頭:“我不會告訴他。”
梁荀不會知道,而許嘉時沒有告訴黎落的是,她和梁荀走到這一步,已經和離不離婚沒有太多關系。
之前的她,只想一味的切斷錯誤的開始,固執的認為錯誤只會衍生錯誤。
可所有的一切寫明,方向是正确的。
她和梁荀正在相愛。
許嘉時在此刻無比清楚,她不想靠時間去遺忘,去自愈,只留下回憶。
她要扯開傷疤,用時間補足信任,愛可解萬難,愛亦可被證。
司機的車就停在門口,黑色的車身閃着低調奢華的光,剛一上車,許嘉時告訴司機:“去新府8號。”
新府8號,梁荀在深市的家。
走在路上,許嘉時空曠的心逐漸被車窗外的萬家燈火填滿。
經過核對身份等一系列流程,她順利地站在了深灰色的大門門口,腳下鋪着豪華美觀的淺色大理石,照出許嘉時的身影。
定位上,代表他們位置的光點趨于重合。
許嘉時給梁荀打了通電話,因無人接通自動挂斷,她又低頭發了條消息,才按亮密碼鎖。
雙方的生日、領證和結婚紀念日、景陽的成立日期都不對。
福至心靈地,她點開了朋友圈,找到了幾年前的朋友圈。
171224。
許嘉時狠狠地吐出一口氣,密碼并不猜測,卻讓她喘不上氣,那是八年前的聖誕節前夕,梁荀第一次遇到許雲溪的時候。
門把手按下的那刻像是有什麽落下,轉眼不見。
繞過玄關,客廳一覽無餘。
電視機挂在牆上,地攤上放了兩組歐式沙發,再無多餘擺設,空蕩又凄冷。
許嘉時超前走了幾步,看到沙發上有人影,他蜷縮着身體,酒味隔着很遠竄進許嘉時的鼻子裏。
讓她的鼻頭變得酸澀。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大顆大顆的眼淚奔湧而出,許嘉時用袖子随意地在臉上擦了下,仍是止不住。她感覺到滾燙的淚水從臉頰滑落,劃過鼻側落入唇角,帶給她潮熱鹹濕的痛苦。
晴朗的深夜,明月高懸,也從未如此讓人感覺絕望過。
一個人顫抖地咬着牙關,任由眼淚肆無忌憚地滑落。
一個人躺在夜色中,很靜很靜,像是蔥郁斑斓的春色裏,闖進一片金黃但枯萎的樹葉。
影影綽綽,許嘉時的心頭刮起一陣狂風,有人再也走不出這個悲痛欲絕的深春。
沉默的黑洞裏,傳來一聲呻吟。
她走過去,看到了梁荀眉頭緊皺,手捂住胃,臉上無一不是痛苦。
“梁荀,你怎麽了?”
梁荀在濃重的鼻音下睜開眼睛,這才像是被拉回了現實,他撐着沙發坐起來,想努力恢複平日裏冷靜自若的樣子,卻無功而返。
“嘉時?”
一開口,他的聲音幹澀的厲害,許嘉時借着燒水的間隙,跑去衛生間洗臉。
精致的妝容毀了大半,眼睛通紅,布滿了紅血絲。
白熾燈下,許嘉時一想起梁荀,又想哭。
她對着鏡子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很快,嘴角癟了下去。
“嘉時,你怎麽了?”梁荀跟着她來到了衛生間門口,敲了兩下門。
“我沒事。”
許嘉時慌裏慌張的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
終于,自來水混着潮濕的眼淚,和酸到極致的心境,一起滾到下水道裏。
一出門,梁荀還靠在牆邊,見到許嘉時出來後,他的肩膀似乎松了下來。
“你先坐,我去洗個澡。”
渾身的酒味連他自己都嫌棄,更何況是有潔癖的許嘉時。
許嘉時卻拉住了他的手,輕聲說:“喝醉別洗澡,你是不是胃疼,我剛給餐廳打了電話,讓人送醒酒湯過來。”
梁荀低着頭,沉默了會兒,還是妥協:“我去換個衣服。”
黑色襯衫皺了一大片,下擺塞在褲子裏,勾勒出他精瘦的腰身,頭發淩亂地散在額前,月光清泠,落在他的身上,倒是有種野性的美。
“梁荀。”
許嘉時張口喊了他的名字,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倒是梁荀苦笑了下,轉身道:“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字了,等你有時間,我們就去民政局辦理手續。”
許嘉時的心裏仿佛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所有的負面的情緒都在腦海裏翻滾,讓她無法忍受,想傾訴,又難以言說。
她從背後圈住梁荀的腰,将頭靠在對方的身上:“我不想和你離婚。”
梁荀把她的胳膊松開,正對着她,動了動唇,笑容裏帶着幾分冷靜的自嘲,聲音無奈:“嘉時,不要可憐我。”
許嘉時下意識的反駁:“我沒有可憐你。”
她想解釋,梁荀沒有給她機會,他拉住許嘉時的手時,許嘉時看到他手上的婚戒,心裏舒服了大半。
“梁荀,不管你怎麽想,我會站在你身邊,和你一起面對。”
“景陽是我和黎落的,我們會處理好這件事。”
“現在外界只是傳言我們要離婚,他們就敢這樣對你。”許嘉時越說越着急,脫口而出:“就當是為了景陽,你不要和我離婚。”
梁荀愣住,神情微微有些恍惚,随後俊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然後用許嘉時從來沒有聽過的聲調說:“景陽是景陽,婚姻是婚姻,許嘉時,我不會将二者混為一談。”
“我……”
許嘉時朝後退了一步,梁荀擡腳上了樓。
她落敗地嘆氣,手機鈴聲從玄關處傳來。
許嘉時沒有看來電人,徑直接了電話:“什麽事?”
“時姐,是我,快看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