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臺風“黑貓”來之前,青北被濃濃的白霧籠罩,街上四下無人,一小部分商店還在營業,亮着燈,但門窗都是緊閉的。

風從海面上掃蕩過來,進入城市,時大時小的風将街兩邊的樹吹得左右搖擺,哪怕是深紮進地底的老樹,樹幹也在微微晃動。

海水的鹹腥味道在空氣中彌散開,城市的廣播從臺風登陸前六個小時開始循環播報,提醒廣大市民在家中準備好充足的食物和飲用水,強調不要出門,居住地在青北較低位置的居民緊閉門窗,提前做好防水排水措施。

斯悅醒來的時候,睜開迷蒙的眼睛,往窗外一看,登時就清醒了。

不愧是臺風過境。

昨日還蒼勁翠綠的香樟樹變得七歪八倒,有的樹冠直接整個斷掉,樹葉像殘破的蝴蝶挂在枝幹上,風還在輕輕地刮,所以時不時就有樹葉落下來,地面已經全然被樹葉鋪滿,底下藏匿着沖上來的海水。

院子裏簇擁的灌木叢像是被野獸踩踏過的一樣,園藝師正帶着家裏幾個師傅在重新修建整理。

“黑貓”已經走了。

青北開始有條不紊地開始善後工作,臺風每年都要來幾次,不管是zf,還是市民,都早已經習慣了。

班群裏發了上課的通知,學習委員也教了大家注冊專門查看自己課表的app。

斯悅跟着群裏的步驟注冊登錄了賬號,在看見自己全滿的課表的時候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

“我去。”

課表上,從周一到周六,是全滿的課,一點兒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如果中間的午餐時間也算休息,那就是有休息時間的。

因為人魚臨床專業的特殊性,所以他們每周有大半的時間是在實驗樓裏上課,他們的教授也幾乎全部都是人魚,所接觸的模型和實驗器材也全部是和人魚相關的。

斯悅看着那些和人類醫學差不多的課程,擡手卷起睡衣,手腕上那圈白色的線和印上去那天是一樣的,沒有任何的淡化。

林姨來叫斯悅下去用晚餐。

“晚餐?”斯悅從床上下來,“怎麽就晚餐了?”

這幾天的天色看不出來早晚的分別,天際從早到晚,始終都是灰蒙蒙霧沉沉的。

此刻也依舊是。

他沒注意時間。

林姨笑着說道:“已經快下午六點了。”

斯悅:“……”

-

坐到餐桌邊上的時候,斯悅才發現白鷺和白簡都不在,家裏只有他一個,餐桌扇也只擺了一人份的食物。

是兩根烤羊排,上頭放了小茴香,盤子裏擺着幾片土豆和洋蔥,手邊一份清淡的冬瓜肉丸湯,涼菜是一小碟芥末黃瓜。

斯悅把茴香撥開,一邊撥,一邊問:“白簡他們呢?”

白鷺的魚缸裏也是空的,裏頭的水母貝殼所剩無幾,孤孤單單地在裏頭飄着。

“白簡先生是下午臺風過去之後出門的,白鷺少爺下海了。”林姨将切好的果盤放到桌子上,細心地在一邊放好叉子,斯悅看了一眼,啧,叉子都是黃金。

“臺風天他還下海?白鷺不是尾巴沒發育好嗎?”斯悅想到上次,白鷺吃完飯就說不舒服,要泡在水裏才行。

林姨望了一眼落地窗外,海面還沒完全平靜下來,水位上漲了很多,浪花拍打在周圍的岩壁上,濺起幾米高的巨大浪花。

“白鷺少爺喜歡在這種天氣裏下海,說是……”

“可以撿到寶貝。”

斯悅:“……”

斯悅的飯吃到一半的時候,白鷺回來了,他穿着雨衣雨靴,通體都黑漆漆的,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吓了斯悅一跳,他手裏還拖着一只濕乎乎軟噠噠的黑色巨物。

白鷺的耳鳍還沒收回去,他在門口,摘下帽子,身上還黏着一些不知名的海草。

他手裏那只……斯悅撿了片土豆丢進嘴裏,歪着頭看,“白鷺,你手裏是什麽?”

白鷺把雨衣脫了,眼睛亮亮的,“鱿魚!”

還是活的。

幾只鱿魚足泛着黑,離足尖越近,顏色越深,鱿魚頭比白鷺的頭還要大,在地上吃力地掙紮,十只鱿魚足都纏上了白鷺。

斯悅發現,白鷺很喜歡這一類軟趴趴的海洋生物,水母和蛏子也是,這次是鱿魚。

白鷺想和斯悅說話,但那鱿魚足總是搗亂,撓他的臉和脖子,他不耐煩地将鱿魚丢到廚房裏人的手裏,一屁股坐在了斯悅旁邊。

“海水漲潮,很多平時不太好抓的好吃的會被卷過來,我就去碰碰運氣,沒想到撿到了一只大鱿魚。”白鷺說完,咽了咽口水,能看出,他真的很饞那只鱿魚。

斯悅把羊排推過去,“要不你先用這個墊墊?”

白鷺把爪子伸過去,還沒碰到,他就一縮,“有洋蔥的味道,我不喜歡洋蔥,人魚都不喜歡味道太刺鼻的東西。”

“我挺喜歡的。”餘光一瞥,斯悅見到了白鷺手上青青紫紫的勒痕。

餐廳裏的燈光并不十分明亮,他一個人的時候,沒必要開那樣大一盞燈,于是只讓林姨點了桌子中間的幾盞燈。

借着不十分明亮的燈,斯悅擡手捏住白鷺的下巴,細細地看了會兒,皺了皺眉,“你受傷了?”

不止手上,連臉上都是,還有咬痕,脖子也有擦傷,各種各樣的。

白鷺理直氣壯,“捕獵就是會受傷啊。”

“……”

“這只鱿魚太大了,我和它在水裏大戰了三百回合,”白鷺手舞足蹈,耳鳍都忘了收,耳鳍尖尖也激動地抖動,“本來平時肯定是遇不上這麽大的鱿魚的,我抗壓能力不好,去不了水太深的地方,今天海水漲起來了,它是被卷過來的。”

“但今天海裏的水流又亂又急,很多碎石也被沖進來了,這只鱿魚又大,我手上的是它勒的,臉上……不知道是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我沒注意。”

“阿悅,我給你帶了禮物的。”白鷺說着,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個海螺,只有他掌心大小,是粉色的,通體都是淡淡的粉色,均勻細膩。

“這個叫苞苞螺,因為它鼓鼓的樣子像花苞,産地也不是我們這裏的海域,漲水真的有很多寶貝,下次我還給你撿!”

斯悅拿了過去,有些驚喜,因為真的很好看,很精致,他把海螺舉到眼前,“是活的嗎?”

白鷺湊過去,“我幫你把裏頭吃幹淨了。”

“……”

白鷺:“可以做一個手機吊墜,這個打孔器是可以在上面打洞的。”

“阿悅,你今天出門玩兒嗎?”白鷺小心翼翼地問,“我給你送了禮物,你帶我出去玩兒吧?”

斯悅是打算出去找周陽陽他們的,或者回家一趟,整天悶在這裏太無聊了。

但白鷺也要去……

“你的尾巴,不是不能離開水太久嗎?”

白鷺很興奮,“一天兩天是沒問題的,要是有問題,買瓶水潑一潑就可以了。”

-

出門之前,斯悅看着白鷺已經無腦開始高興了,想了想,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白簡在開會,接到斯悅電話的時候,他擡手示意會議暫停。

斯悅不知情,他低聲問:“白簡,我要出去玩。”

“……”

白簡呼吸輕淺,過了幾秒鐘,他才說道:“你早點回家就可以,出去的時候不用向我打報告。”他語氣裏含着淡淡的笑意。

雄性人魚到了繁殖年齡後,一舉一動總是帶着若有似無的蠱惑和引誘。

在這點上,人類和人魚是共同的。

斯悅摸了一下微微有點發熱的耳廓,解釋說:“不是向你打報告,是白鷺也要和我一起出去,帶上他沒問題吧?”

白簡似乎也沒想到斯悅打電話是為了問白鷺的事情的。

他頓了下,語氣淡下來,“沒問題。”

斯悅半點都沒察覺到對方語氣的變化,松了口氣,“好嘞,那我就帶他出去了,拜拜。”

斯悅将電話挂了。

白簡看着暗下去的手機屏幕,過了會兒,他放下手機,擡眼看着會議室裏的衆人,笑了笑,“剛剛說到哪兒了?”

蔣雨走上前,重新開始說這次收購一家企業的計劃。

會議進行了快兩個小時,結束時,除了白簡,所有人都累得不行,蔣雲蔣雨跟了白簡畢竟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白簡的笑非笑,冷非冷了。

參加會議的其他人有的甚至是第一次見白簡,一部分是人類,他們早就知道白簡是人魚,一開始還想挖掘點兒八卦,一場會議下來,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白簡看似溫和,提出的每個問題卻是異常犀利,每個人的心髒都高高提起,放不下來,就沒放下來過,直到會議結束,走出會議室的那一刻才覺得空氣變得稀松起來。

“白簡先生,”蔣雲輕聲道,“您最近幾天還好嗎?”

蔣雨從後邊走上前,整理桌子上的東西,“你這問的什麽鬼問題?”

他收拾着,覺得側臉冰涼涼的,垂眼一看,渾身都僵了,手指仿佛被凍住,動彈不得。

白簡先生擡起了頭,眼神平靜地看着他。

再平和不過的表情了,可眸色是墨黑的,黑曜石一般,不透明,沒有瞳仁,像縮小的深海被置于其中。

蔣雨僵硬地挪動眼神,望見了白簡頸側緊密排列的黑色魚鱗,泛着淡淡的光,詭谲鋒利。

他呼吸都消失了片刻。

蔣雲察覺到了不對勁,一步上前将蔣雨拖到自己身後,“抱歉,白簡先……”

話音未落,白簡垂下眼,拾起桌子上的鋼筆,語氣溫和,“出去吧。”

蔣雨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了。

“……”

會議室外,蔣雨扯掉了領帶,他臉色的血色褪盡,“艹,這幾天我想請假,我感覺白簡想吃我。”

蔣雲一時無言,“白簡先生是重規矩的人,你突然走出來,他肯定會兇你的,你這不是自找的?”

蔣雨委屈,“我忘了快到16了啊,平時他怎麽可能那麽看着我。”

他說完,想到了白簡頸側剛剛出現的魚鱗,他頭皮一麻,想到了白簡最不受控制的那幾年,“我本來只覺得白簡突然有點奇怪,然後我就看見了他脖子邊上黑色的魚鱗,黑色!!!”

黑色是白簡本來的顏色,因為始祖的顏色是銀色,改變了白簡的基因,成了一種異常稀有的銀藍色,藍色是大海的顏色,白簡的尾鳍和海水是一個顏色。

而每月的返祖,白簡會恢複成他本來的顏色。

除了白簡,再沒有人魚的尾巴是黑色,深黑如墨,沒有任何瑕疵的顏色,鱗片排列緊密整齊,鋒利如刀刃。

不管是被詛咒前,還是被詛咒之後,白簡都是人魚中被奉為神的存在。

蔣雲眼神變得複雜,“我還是比較喜歡以前的白簡。”

蔣雨語氣奇怪,“你怎麽不叫他白簡先生了?”

“我想怎麽叫就怎麽叫,管得着嗎你?”蔣雲鏡片後的眼神逐漸變得不耐煩,語氣也是同時一起發生改變的,“你管這種小事之前,先學習學習怎麽管住你這張嘴,免得下回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太誇張了,白簡頂多讓我撿球。”

-

周陽陽是第一次見白鷺,對于白家的人,他下意識畢恭畢敬,太有錢了主要是,還有權有地位,他們這種普通有錢人,和白家壓根沒得比。

“你好你好,招待不周的地方,多多擔待。”

白鷺沒和這麽多同齡人一起玩過,一頭霧水地跟着周陽陽一起,握着手,鞠躬,“你好你好,好的好的。”

周陽陽緊張地搓搓手。

白鷺跟着搓搓手。

衆人:“……”

斯悅看不下去了,把白鷺拉到自己旁邊,向他介紹,“都是我朋友,你別緊張。”

他們在海邊一家清吧的包廂,臺風天還沒完全過去,陸陸續續就有店鋪開門營業了。

主要是,防風措施做得好,也足夠自信風雨不會把棚子吹垮。

包廂很寬闊,唱歌跳舞下棋打游戲都沒問題,他們幾個都不怎麽抽煙,斯悅拉着周陽陽一起玩骰子,考慮到白鷺,所以他們玩簡單的大小,輸的人喝酒,給白鷺的也是口味清甜的果酒。

周陽陽端着酒杯,推給斯悅,同時靠過去,眼睛卻瞥着白鷺,他小聲問:“這麽快,你就有新朋友了?”他語氣酸溜溜的。

斯悅:“他是我小舅子。”

周陽陽:“這麽快,你就有小舅子了?”

斯悅給了周陽陽一巴掌。

周陽陽蹭過來,“說正經的,他是不是腦子不太好?”

他看白鷺的言行,太像小孩兒了,但有時候又挺正常。

斯悅嗯了聲,“沒發育好。”

“原來人魚也會有發育不良這種說法,我還以為就咱們人類有呢!”周陽陽滿臉驚奇,同時對白鷺産生了一種“慈父”之心。

“我覺得他還挺喜歡你的,他看你的眼神,和我家狗看我的眼神一樣。”

白鷺時不時會看斯悅一眼,眼睛濕漉漉的。

斯悅面無表情,“白鷺要是知道你把他和狗扯到一塊兒,肯定會撕爛你。”

周陽陽擺擺手,滿不在乎,“可我聽說,白鷺的學習成績很好的,學歷還很高,腦子很好使的,你消息到底靠不靠譜?”

“這又不是什麽必須得弄清楚的事情,你管他靠不靠譜。”

斯悅已經輸了第七把了,他推開周陽陽,指着骰子,“大。”

鄭須臾揭開蓋子,加起來才三點。

斯悅:“……”

斯悅眼神恍惚了一下,他從口袋裏摸出車鑰匙,“用車抵,我不想喝酒了。”他酒量不太好,酒品也非常一般。

車鑰匙被對面的白鷺一爪子搶走,“這個太貴了,我幫阿悅喝。”

白鷺的杯子拿在手裏,還沒放到嘴邊,一旁的江識意就過來了,他彎腰拿起斯悅的杯子,仰頭将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我幫他喝。”

江識意喝酒的時候,眼睛一直看着白鷺,是完全不曾掩飾的敵意和輕蔑。

白鷺皺皺眉,感覺怪怪的。

斯悅今天運氣不好,喝了不少,白鷺提前打了家裏司機的電話,司機到的時候,他們也差不多都要回家了。

周陽陽很喜歡白鷺,他已經很久沒接觸到過這麽傻逼,哦不,是這麽單純的人了。

這個圈子沒有人是真正單純的。

斯悅喝酒不上臉,不認真看他的一言一行完全看不出來他已經喝醉了,他拿着車鑰匙,走出門就用鑰匙去怼一輛出租車的車門。

周陽陽司空見慣地把人拽回來,交到白鷺手裏,鄭重其事地囑咐,“小白鷺啊,你帶阿悅回到家裏之後,和白簡也說一聲,讓他叫人給阿悅醒醒酒,然後把他關好,不要随便放出來。”

白鷺聽話地點頭,“沒問題!”

-

到家的時間已經非常接近十二點了。

青北市霧氣籠罩,但還是比前幾天要散了許多,已經圓了大半的月亮懸挂在漆黑的天幕上,霧将它遮掩了一部分,冷淡的月光照耀下來,連空氣都是冷冷的。

陳叔看着坐在客廳煮茶的白簡先生,焦急萬分地看着門口。

車燈從大門照耀進院子,白鷺和斯悅走下車,白鷺的臉紅撲撲的,手舞足蹈,“阿悅,明天你在帶我玩吧,我喜歡杏子酒!”

他對斯悅逐漸放了心,因為斯悅看不起來不像是喝醉了的樣子,應該不要緊。

斯悅點點頭,“好。”

陳叔打開主屋的門,迎兩人進屋,白鷺換了鞋,直接就往自己的大魚缸跑去,水花濺起來,撞到頂上幾盞燈的水晶吊墜了,燈影搖搖晃晃。

茶壺裏的水肆意翻滾,白色的熱氣袅袅而升,白簡聽見動靜,側頭去看斯悅,笑了笑,“回來了?”

斯悅将外套脫了遞給陳叔,眼神淡定,“給我倒杯水,謝了。”

陳叔聞見了斯悅身上刺鼻的酒氣,猶疑地看向白簡,白簡輕聲道:“去給他倒水。”

陳叔将斯悅的衣服放好,去給斯悅倒水了,白鷺在他的魚缸裏沉浸式吐泡泡,因為喝了酒,他今天吐的泡泡格外多,咕嚕咕嚕個不停。

白簡一眼就看出來斯悅喝醉了,神态舉止和平時不太一樣,之前的時候在這裏多少都有些拘謹放不開,現在……挺放肆的。

斯悅坐在了白簡的腳邊,嘆了口氣。

白簡問他,“怎麽了?”

“課好多。”他聲音低低的,“太多了。”

“要上課了?”

“嗯。”

“白簡,”斯悅擡起頭,眼睛亮亮的,嘴唇潤潤的,看起來很軟,和他的性格不符,但沒有違和感,“我感覺你好好哦。”

白簡笑了一聲,眼睫在眼下投下一抹淡淡的陰影,“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因為我家欠你們家這麽多錢,你竟然用聯姻就抵消了,這麽不劃算的生意,換做是我,我肯定不會做的。”斯悅邏輯還是沒問題的。

白簡用手指撥正斯悅的衣領,依舊無比耐心,“我覺得很劃算。”

斯悅卻沉默了,他低下頭,想了半天。

再次開口時,他往白簡身前湊近了些,脖子都快撞上白簡的膝蓋了,他将下巴放到白簡的膝蓋上,看着白簡,“白簡,你們人魚,是喜歡在水裏交尾嗎?”

這是昨天周陽陽發給他的那張表格上面的第十條-關于人魚的交尾。

人類幼崽為什麽會有這麽強的好奇心?

小人魚當然也會有好奇心,但是不會有這麽大膽,哪怕是喝醉酒,都會因為人魚的血脈壓制而在他跟前畢恭畢敬。

斯悅卻已經快要爬到他身上了。

白簡在想怎麽回答斯悅這個問題,因為斯悅剛剛成年,他不需要了解太多,解釋起來……也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

況且依斯悅目前的狀态,即使說了,他也聽不懂,即使聽懂了,他也記不住。

“在水裏,感覺會更好。”白簡緩緩說道。

斯悅又往前挪,他仰頭眼巴巴地看着白簡,“什麽感覺什麽感覺?”

白簡彎起嘴角,“阿悅是人類,不需要了解這麽多。”

接下來,斯悅實力證明自己喝醉了。

“我是人類?!”

白簡:“……”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腳,确認了什麽之後,他擡頭去看白簡,“我的尾巴呢?”

他快哭了,好像尾巴真的不見了似的。

白鷺在魚缸裏。

他只往這邊看了一眼,臉色一變,立馬把自己沉入水底。

白簡笑容很溫柔,“阿悅是人類,阿悅沒有人魚尾巴。”

斯悅眨眨眼睛,“是……是嗎?”他不是很相信。

喝醉的人說了下句,忘了上句,稍微停頓幾秒鐘,斯悅就忘了他上一秒還在糾結自己為什麽沒有尾巴的問題。

他把臉貼在白簡的腿上,“白簡,我明天就要上課了,我想住校,可不可以?”

白簡的語氣溫和,“我上次回答過這個問題。”

“你怎麽回答我的?”

“不可以。”

“為什麽?”

“因為我們結婚了。”白簡沒忍住,伸手摸了摸斯悅的臉。

斯悅疑惑,“什麽時候的事情?”

陳叔端着水,站在廚房門口,雙腿像是被什麽東西拖住了一般,他的臉色煞白,一步也不敢再往前邁——白簡先生用人魚才有的冰冷鋒利的蹼爪撫摸着斯悅的臉。目光溫柔,動作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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