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起床時間 【有文中文】三天都睡到一起……
第90章 起床時間 【有文中文】三天都睡到一起……
“叩叩。”
清晨的陽光無法透過厚實的窗簾, 只能在一絲縫隙中擠進房間裏,細微到像是地板上的裝飾線條。如此弱勢的陽光,自然也喚不醒床上的兩人。
房門傳來敲門聲,作為超越者聽力要更加敏銳的王爾德率先聽到了動靜, 皺着眉頭緩緩睜開眼睛, 瞳孔有些渙散,明顯因為尚未清醒而沒有聚焦。
“唔………誰在敲門……”他重新閉上眼睛, 打了個哈欠, 用沙啞的聲音嘟嚷道。
他的話音剛落,頸側便傳來了一陣被什麽毛茸茸的東西蹭了蹭的觸感。随即, 一只手臂迷迷糊糊地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王爾德瞬間就清醒了, 重新睜開眼睛,有些僵硬地低下頭去——東方人正将臉埋在他的頸窩處, 像是只被吵醒的小動物那樣下意識地往他懷裏縮,用蹭蹭的方式來表達自己被吵醒後的不爽。
王爾德盯着季言秋的發旋, 耳朵幾乎是眨眼之間便紅透了, 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血來。
胸腔中的心髒不受控制地開始加快跳動,一下比一下大聲, 如同被人用力擊響的鼓面。原本就是緊貼在男人胸膛上的季言秋自然将這逐漸加快的心跳聲聽得一清二楚,方才已經被吵醒了一遍的東方人皺起眉頭, 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什麽聲音……打雷了?
然後, 他就感覺有什麽東西碰了碰他的頭頂。
季言秋:??!
心中的睡意頓時一掃而空, 季言秋猛地仰起頭來, 額頭卻是正好撞上了什麽硬硬的東西,随之而來的還有男人吃痛的吸氣聲。
“嘶——”王爾德将下巴向上仰,給東方人留下擡頭的空間,半是撒嬌半是無奈地說道, “親愛的,還好我剛才沒有在和你說話,不然現在舌頭已經斷了。”
昨晚的記憶終于回籠,那雙深棕色的眼睛恢複了清明,倒映出面前男人那有些發紅的下巴,頓時被愧疚給淹沒了。
“抱歉,奧斯卡,我剛才沒睡醒……”季言秋把搭在男人肩上的手收回來,輕輕地揉了揉王爾德的下巴,面上有些慌亂。
王爾德一個皮糙肉厚的超越者當然不會有什麽事,反而因為與戀人貼得太近而欲蓋彌彰地移開目光,語氣也飄忽起來。
“我只是在開玩笑,秋,你就算在我下巴上狠狠咬一口也不會出事。”
道德感很強的東方人并沒有因為這兩句話就消除內心的不疚,剛想開口說些什麽,敲門兩次無果的管家先生在敲第三次門時加上了呼喚。
“王爾德老爺、季先生,你們醒了嗎?我可以進去嗎?”
王爾德這才想起了自己醒來的原因,趕緊回應門口的管家:“稍等,先別開門!”
他屈起一只手臂撐着床墊坐起,動作到一半就聽到東方人發出了吃痛的聲音。季言秋擡手将自己的頭發從戀人的手肘下搶救出來,也坐了起來,随手梳梳自己潦亂的長發,開玩笑道:“這算扯平了嗎?”
王爾德如同犯錯的大狗那樣立即焦急地湊了過去,心痛地看着床上的幾根黑色發絲,握住季言秋的手腕,帶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手臂上。
“這可不一樣……秋,你掐我一下吧,掐狠一點。”
季言秋沒好氣地在他的額頭上敲了一下,朝門口揚了揚下巴:“快去,給管家先生開門。”
雖說管家有整個莊園所有房間的鑰匙可以直接進來,但他實在是不想被這位閱歷豐厚的老人看見他和王爾德躺在一張床上的樣子——他們甚至還緊貼在一起。
打發王爾德去開門後,季言秋終于有困心開始觀察床上的被子擺放情況,思考起昨天晚上他們是怎麽睡到一個被窩裏去的。
看那床被踢到地上的被子……不會是他大半夜滾進王爾德懷裏了吧?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睡相不好的季言秋動搖了。
另一頭,将門拉開的王爾德在開門的那一刻便接收到了管家先生意味深長的眼神。他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警惕地在對方開口前就搶先一步打斷了他:“我們昨天晚上什麽也沒做!”
管家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我并沒有要問這些的意思,老爺。我只是想說您果然在這裏。”
他還沒提到兩人昨晚是不是睡在同一個房間裏呢,畢竟也有王爾德特地早起去叫人起床的可能性,結果自家老爺直接“自爆”了。
王爾德頓時懊惱地皺起了眉頭:他忘記老奧菲是不會接進他房間的了!
季言秋也在此時從床簾裏探出頭來,有些淩亂的頭發清楚地告知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剛睡醒的這個事實。東方人對管家尴尬地笑了笑,從床上下來,剛想套上自己的毛絨拖鞋,就發現地毯上空無一物,頓時愣住了。
王爾德忍不住提醒他:“在床尾。”
季言秋恍然大悟,晃了晃自己還沒完全開機的腦袋,走到床尾的位置把拖鞋套上。
這番充滿了生活氣息的對話二次透露了兩人昨晚睡在一起這件事,管家看了一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王爾德,又看了一眼保持着溫和微笑、耳根卻已然紅透的東方人,臉上的笑容裏多出了幾分欣慰。
“其實主卧裏的床可以換成更大的。”老管家十分貼心地“随口一提”。
輕而易舉聽出對方話語中的意思的小情侶:“……多謝提醒。”
只是暗示還不夠,管家又興致勃勃地提出了更進一步的提議:“那我今天下午就通知他們去将床換掉?”
“不,不用了!”王爾德與季言秋異口同聲地說道。
有人還記得這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三天嗎?三天都睡到一起,那豈不是一個月後就該舉辦婚禮了?
被拒絕的管家很失望地嘆了口氣:“好吧,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随時和我說。”
王爾德皮笑肉不笑地強行掐斷了這場對話:“行了,你是來叫我們下去吃早餐的吧?我們現在就下去。”
所以說,你別再試圖推進我們的感情進程了可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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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園的兩位主人正在沉默地吃着早餐。這很反常,畢竟在飯桌上交談是兩人一貫的習慣,至于原因……
“雪花,你能先吃飯嗎?”被吵到忍無可忍的東方人低下頭去,看着扒在他腿上已經嘤嘤哭了許久的狐貍,無奈地說道。
一大早起來聞到自家白菜身上都是壞英國佬氣味的雪花哭得更大聲了,使勁拿自己的頭往白菜身上蹭,試圖覆蓋掉另一個男人的味道。
王爾德在一旁開始吹枕邊風:“給它下個禁言的言靈怎麽樣?”
怎麽樣?當然不怎麽樣。季言秋給了他一個眼刀:“王爾德——”
被戀人叫了姓氏的王爾德頓時舉起雙手投降:“好吧,我就只是随口一說。”
将王爾德試圖落井下石的石頭丢了回去,季言秋再次低頭,嘆了口氣把狐貍抱起來,耐心問道:“你到底是因為什麽不開心?”
雪花頓時停下了哭聲,尾巴直直指向了金發男人。
季言秋:……我就知道。
雪花自從見到王爾德之後就一直和王德不對付,也不知道是不是氣場不合——也有可能是單純讨厭金色,畢竟雪花也挺讨厭莎士比亞先生的。
為了讓“狐貍警報器”停止,季言秋不得不坐得離王爾德遠了些,保持着懷抱狐貍的姿勢,這才安穩地吃完了剩下的早餐。
終于擺脫了噪音攻擊的管家也松了一口氣,指揮着仆人将碗碟收拾好,又分別給兩人遞上今日份的報紙。
季言秋若有所思地看着離開的仆人,開口道:“怎麽感覺異能造物的占比多了不少?”
王爾德的異能造物在行動間都會比正常人類滞頓不少,有普通人做對比就更容易看出來了。
管家輕描淡寫地道出了原因:“有幾個立場和忠心放不對位置的髒東西昨晚露出了馬腳,被我清出去了,新的人還沒能補充上來,就先用那些填上了。”
兩人打開報紙的動作齊齊一頓,随即,王爾德皺着眉頭詢問:“就職時間分別是多久?”
“一個半個月前入職,三個夏天入職的,還有一個兩年前入職的。”
“啧……還挺能藏。”王爾德打了個響指,一道黑影從地面上站起,側頭看了一眼東方人的方向,便化作了濃郁的影子穿過玻璃游向了遠方。
季言秋抿了抿唇:“需要我幫忙嗎?”
言靈可以于一秒鐘內抓出所有卧底。
“不,不用,影子能搞定的。而且這一次抓幹淨了,過一段時間又會多出來……別浪費你的異能。”王爾德說道。
早晨的好心情就這麽被破壞了,季言秋興致不高地打開報紙掃了眼今天的頭條,不出所料的沒什麽大事。他又仔細地找了找,終于在一些邊邊角角的位置找到了一些國際新聞。
“看來形勢确實嚴峻起來了,倫敦日報連國際上發生了什麽都不敢放上來。”王爾德在看過一遍後評價道。
季言秋皺着眉頭将報紙收起:“奧地利對意大利施壓得太過了。”
要知道他們并不是西西裏事件的“直接受害者”,卻比英國還要咄咄逼人……讓人想不明白。
王爾德算了聳肩:“我猜他們的國民也覺得莫名其妙。”
雖說從異能者儲備上而言,出走了一位超越者的意大利與奧地利不相上下,可對于不知道異能存在的其它國民而言,奧地利現在的做法就像失心瘋了一樣。”
季言秋喃喃道:“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英國和奧地利之間,也沒有遠到哪裏去。不,應該說整個歐洲幾乎都是緊密相連的。想要避開戰火,還是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才好。
那枚還放在他錢包內的騎士微章再次閃回于腦海之中,季言秋于心裏默默将面見女王的事宜提上日程。
王爾德見他面色凝重,還以為他是在擔心戰争的事情,寬慰道:“沒事,不會這麽快波及到倫敦的。”
季言秋呼出一口氣,沒有将自己的打算說出來,而是順着他的話往下說:“我知道的,只是有點擔心而已。”
“過度的擔憂會讓天都塌到肩膀上。”王爾德開始轉移他的注意力,“讓我們來聊點別的怎麽樣?比如說你的小說結尾?”
季言秋頓時無奈起來: “就不能換一個話題嗎?”
王爾德笑了起來:“秋,你總不能一直逃避啊,故事需要一個結尾,不是嗎?”
“你說的這些我當然明白了。”季言秋向後仰去,靠在椅背上報了口咖啡,“讓我再想一想吧。”
讓他好好想一想,他要給“謝瑞特”一個怎樣的結局。
【……
“我們還有多久?”靴子踏在雪上發出嘎吱的響聲,賭徒将臉上的雪擦幹淨,沖着走在前方的少年吼道。
謝瑞特眯起眼睛看向前方,同時用吼的方式傳達聲音:“大概一公裏,我們可以在山頂歇歇腳!”
“你是認真的嗎?!”賭徒不可思議地喊,“那可是山頂!”
“我學過英語,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謝瑞特理所當然地回應道,不過內容就不是那麽令賭徒滿意了。
“我不覺得那塊地方能供我們坐下或身下什麽的……這座山可沒開發過!”
賭徒努力眯起眼睛去看前方的山頂,發誓那塊地方絕對是尖的。
“你需要證實,不能這麽直接的反駁我——我記得你有高等教育的學歷,應該明白這一點。”少年不滿地倒走幾步來到了賭徒的身邊,反駁道。
賭徒震驚地望着他:“你倒回來做什麽?”
“來和你并肩說話,喊叫是很廢嗓子的。”謝瑞特認真說道。
人在争吵中總是很容易忘記時間——至少對這兩人來說是這樣的。
登上那碎石滿地的山頂時,謝瑞特左右看了看,終于肯定了賭徒的看法:“好吧,這裏确實沒法休息。”
賭徒靠在那根純手工削制而成的登山杖上,毫不留情的翻了個白眼:“我早就說過了。”
此時已經接近傍晚,豔紅的夕陽照射在山體之上,仿佛為這尖銳的菱角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光。謝瑞特注視着遠方的太陽,忽然說道:“賭徒先生,我發現你似乎要比從前更像是個人類了。”
賭徒抹了把臉,有點不可置信地反問:“你說什麽?”
謝瑞特十分認真地轉了過來:“這是我的肺腑之言——在踏上這種旅途之後,你的情感明顯變得濃郁了很多,不是嗎?最起碼還會對我直接翻白眼和說意大利粗口了。”
“我更傾向于是你把我氣到撕破了所有的體面與教養。”賭徒絲毫沒有領情地反諷回去。
“不,我覺得是我讓你領悟到了冒險的美好。”謝瑞特煞有其事的豎起一根手指,左右搖晃着說道。
“如果你說的冒險就是到處闖禍之後狼狽逃離,還要在一路上各種倒黴的話,請容許我拒絕。”
謝瑞特聳了聳肩膀,好似十分無奈般嘆了口氣:“嘿,承認吧,你也玩的很開心的……這裏的風景可真不錯,對吧?”
夕陽照耀下的世界就像是被承載了回憶的舊膠片,光是看着這有令人感動的力量了。
他又看了一會兒遠處的夕陽,伸了個懶腰。
“好了,走吧。”
下山的路往往比上山的路要好走很多,賭徒一邊向下走,一邊向着跟在他身後的少年抱怨:“我們能從這個山上活着下來還真是個奇跡……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我們到底是到了個什麽地方,你究竟又是哪裏找來的地圖——謝瑞特?”
此時他已經跨過了雪線,身後只有一片皚皚白雪,身前則是稀疏的森林,哪裏都沒有少年的身影。
男人有些慌亂的四處張望起來,雙手合攏呈喇叭狀放在嘴前呼喊:“謝瑞特——”
呼喊聲伴随着山風傳了很遠很遠,但卻始終沒有回應。
賭徒接連喊五分鐘,到最後嗓子實在是幹啞無比才無可奈何的停了下來,胸脯起伏着盯着不遠處的山頂。
怎麽可能會消失呢?那家夥的運氣遠比他要好的多……他們連山頂都爬上去了,又怎麽會折在下山的路上?
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折返回山頂之時,一道強烈的光柱便從他的後方投射在身前的樹上,随之而來的是使用他熟悉的母語的呼喚:
“喂,那邊那個登山客,天都要黑了,快點過來!”
男人不可置信的回過頭去,只見不遠處,帶着一條獵犬的守林人手中拿着遠光手電筒,又朝他揮了揮手。
“前面有登山客休息的木屋,先過來住一晚再回去!”
男人渾渾噩噩的走到老人的身邊,問道:“這裏是哪裏?”
“這裏?”老人向他投來了有些疑惑的目光,“這裏是意大利的多洛米蒂山,你剛從山上下來呢,怎麽會不認得?”
“可這裏怎麽可能會是多洛米蒂山?”賭徒如同犯了歇斯底裏般朝老人揮舞着手上簡陋的登山裝備,“我不可能憑借着這種東西翻過阿爾卑斯!”
老人望向他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驚疑,猶豫着點了點頭:“确實,簡陋的就像是原始人編制的。”
“這就對了!所以我不可能翻過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就突然來到了阿爾卑斯山脈!”
男人發洩完心中的情緒,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讓自己勉強冷靜下來,幾乎是懇求般向着老人問道:“你有看見我身後跟着個少年嗎?大概16歲,拿着和我一樣的登山杖。”
老人似乎已經在心中認定他的精神有些問題,但還是回答了他的疑問:“沒有,這條路上我今天只看見了你一個登山客。”
賭徒頓時失魂落魄起來,恍恍惚惚仿佛被抽幹了靈魂一般跟在老人的身後,死死盯着手中的登山杖,開始懷疑起先前自己所經歷的一切是否是真實的。
那些少年親手制作的工具都還完好無損的在他的身上沒有消失——可是,少年呢?那個将他的名字所贏走、拉着他開啓這場旅行的少年呢?
他仿佛直接從他的世界裏蒸發,就連那個被贏走的名字,在賭徒接受治安局的身份調查時也回到了他的身上。
那場旅行就像是他人生中的一個例外,只是短暫的一個支線,完成過後,他又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人生軌跡之中。賭徒沒什麽變化,只是不再那麽愛踏入賭場之中,言語也比先前更加直接。
他按部就班的繼續向前走,只是在路過每個港口與車站之時,都會忍不住想起少年的臉龐,以及他口中有關于旅行與冒險意義的“道理”。
他并沒有刻意的去尋找少年的蹤跡,或者是潛意識裏告訴他:如果少年不想被他找到,無論如何他也是無法見到對方的。就這樣,時光在他一成不變的生活裏在他的臉上雕刻下紋路,路過的港口以及車站也依舊沒有出現少年的身影。
直到有一天,閑來無事的他莫名升起了去酒館看看的念頭,剛推門走進去,就聽到了幾乎能響徹整個大廳的、熟悉的聲音。
少年依舊是那張稚嫩的面龐,手裏是酒館老板友情提供的無酒精飲料,正在對着一幫上了頭的酒鬼侃侃而談:
“我真的曾經有過一條船,那艘船的鑰匙都已經到我手上了……在海上的那些日子是你們想也想不到的驚心動魄,可我都熬過來了。”
酒鬼們發出了喝倒彩的聲音:“你這小鬼都還沒成年吧?吹牛吹的這麽大,也不怕以後給自己鬧個大紅臉。”
少年倒也不生氣,只是笑嘻嘻的又喝了一口手中的飲料。
“說不定我說的是真的呢?說不定我真的曾經是個非常偉大的冒險家呢?”
少年望了過來,朝着呆立在門口的老人遙遙舉起酒杯:
“那邊的先生,可以為我做個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