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解毒
第3章 解毒
蘇言溪眉色一黯。
她和女主嚴格說起來可沒有半分的關系,最多她是那小朋友的姑姑,是女主的小姑子。
可她和小朋友的親爹說是兄妹,其實跟個仇人差不多。
她該死的哥哥蘇言洄,小時候身中蠱毒,又受不了苦,那都是抽自己的血續命,好讓他少受些苦。
小時候,她還念着自己是個成年人,抽些血救救牙都沒長齊的胞兄也沒什麽。
問題就是十五歲那年,蘇言洄竟然按着她的手臂硬抽,差點沒把她的血給抽的一幹二淨,提前送她去西天了。
林夕給她的解釋是,以他們現在的身體狀況,兩人估計都活不過三十歲,蘇言洄抽淨了她的血,至少可以活到四十多。
這樣的仇恨自然是解不開的。
她怎麽可能會給她該死的哥哥養女兒?
當然,也不是不行,譬如她是真的想借女主解解毒。
而且那小孩長得确實是聰明又伶俐,自己上輩子又似乎有些對不住她,将她當成親生女兒養着,她也挺心甘情願的。
小朋友一定得帶回去。
大人…
若是能帶解毒的話,哪怕是搶,她也得帶回去。
—
回到南府後,南寂煙身上的冷汗都還未曾散去,她用手摸了摸南雁歸的軟發。
在她回到京都的時候,她就已經對進宮成為三皇子侍妾的事接受了一半,只要将南雁歸安頓好,成功救出父親,她成為侍妾也…無所謂了。
可她可以成為侍妾,南雁歸卻不能有一個侍妾的母親,她原本想着可以将南雁歸過繼到弟弟南錦盛名下,身份上也是嫡女,她将來說不定還可以見見。
但唯一沒想到的是三皇子,竟然容不下南雁歸,派人過來刺殺,幸好有那人的暗衛護着,她和南雁歸才可逃出生天。
南寂煙的視線落在了她文弱的臉上,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就想到了南雁歸的父親。
她其實并不恨他。
即便記憶很模糊了,她也還是記得,是她自己先受不住藥性,不知廉恥的勾引了還在極力忍受的他。
他應當也很重視南雁歸,不然不會派侍衛跟着她們。
而且南雁歸是皇室血脈,還和他長得那般相像,留在魏倉,豈不是有可能會成為政治博弈的工具?
她只是想南雁歸平安長大而已。
于是,她拉着侍衛留下了那句話。
“雁歸性喜雪,當長于冬季。”
南寂煙無奈的笑了笑。
這話也并不是空穴來風,明明南雁歸那樣體弱,卻在見到雪的時候,興奮的四處撒歡。
采荷端了碗粥,小心翼翼的往床邊走去。
“小姐,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喝點粥吧。”
小小姐被吓到了,回來後吃了點安神的藥就睡過去了,小姐一天可還未曾吃東西。
采荷道:“小姐,小小姐還得靠你照顧呢,你可不能垮了身體。”
聞言,南寂煙還是多少喝了一些。
采荷也将事情猜出了個大概。
見她猶猶豫豫的,似有話要說。南寂煙聲音淡淡,開口道:“可還有事?”
“小姐,我聽說他是來聯姻的,小姐你…為什麽不可以?”
她曾問過小姐是不是小小姐的父親強迫了小姐,小姐說不是,她自然便以為是兩人心意相合,小姐是心甘情願的。
兩人連孩子都有了,他又是壽昌王世子,再怎麽說也比嫁給三皇子的好。
三皇子已經一正二側妃了。她家小姐嫁過去豈不是只能是侍妾?
南寂煙搖了搖頭:“聯姻的都是公主,而且父親他…”
*
臨近蠱毒發作那幾日,林夕将提前準備的壓制的藥端進了蘇言溪的房間,她進去的時候,蘇言溪手裏拿着個氈帽在把玩。
林夕将湯藥放在書桌上,提醒道:“喝藥了,魏倉和永豐氣候不同,這回估計會更難受一些,忍着點?”
蘇言溪看向那黑乎乎的藥,心下就是一沉,這藥是真的苦,她喝了這麽多年,還是習慣不了。
她皺着眉頭,将一碗藥只喝了半碗。
林夕奇怪道:“怎麽不喝了?不喝,痛暈過去可別喊我。”
她負責蘇言溪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蘇言溪沒将藥喝完,心下自然詫異。
蘇言溪說:“沒關系,我就是想試試我上次猜想的對不對,如果對的話,以後至少不用再喝藥了。”
“你說的是解決蠱毒的方法?”林夕也頗有興趣:“怎麽做?”
“派人給南府遞帖子,用淑燕郡主的名義約南姑娘游船。”
林夕:“……”
負責送信的石鳴,早就打聽過消息了,自從南姑娘遇刺之後就大門不出,拒絕了一切的邀約。
但他還是抱着試試的想法,還多準備了些銀錢用作行方便。既用了淑燕郡主的名頭,又将他家世子的名字提了一嘴。
收到信件時,南寂煙正在為南雁歸縫制衣服。
在大梵寺的時候,她們不便穿着過于華麗的衣服,南雁歸的衣服偏樸素了些,永豐又常年大雪,南雁歸現在的衣服根本不抗凍。
按照她的設想,她和南雁歸一別,恐怕再無相見的可能。
她只能送她一些自己親手做的衣物,留作紀念。
“淑燕郡主邀我…去游船?”
南寂煙手指一頓,她低頭看向做了半截的衣物,心下嘆了一口氣,怕是…做不成了。
她和淑燕郡主差了四五歲,之前相交也并不深。
唯一有關系的就是蘇言溪,她也知道蘇言溪怕是會在淑燕郡主和五公主選擇一個聯姻了。
所以他是想試探,郡主願不願意接受南雁歸這個繼女嗎?
知道南寂煙要去游船,南錦盛道:“姐,你們兩個未出閣的姑娘去游船,可要當心一些,我再派些人跟着你?”
南寂煙将南雁歸擋在身後,那日的刺殺,沒有南錦盛的參與,她是不信的。
她擡了擡眉:“不用,郡主的侍衛是夠的。”
蘇言溪之前确實是更相中淑燕郡主一些,她年齡小,性格也良善,與她相處十分自在。
淑燕引着人進來,見到南雁歸也不由得驚奇,她道:“南姐姐,這小孩倒是長得聰明伶俐的,瞧着也是眼熟。”
到底是郡主,她沒直接說着孩子和蘇言溪長得一模一樣。
聽到腳步聲,蘇言溪放下手中的酒杯,擡頭看向南寂煙。
緊接着怔了一下。
那日見時,南寂煙穿的僅僅是簡樸素衣便難擋風流,如今換了行頭,更是仙人之姿。
她穿着南府的特制的白色華服,頭戴玉簪,眉心一點朱砂,五官雅致,瞳孔漆黑略帶倦意,有種端莊美人的柔弱與堅韌氣質。
她再一次感嘆不愧是女主。
南雁歸從南寂煙身體後面鑽出來,她喊道:“叔叔。”
相較于幾日前瘦瘦弱弱的模樣,南雁歸瞧着确實是健康了一些。
“嗯。”蘇言溪應她,揮了揮手讓人過來,将提前準備的小木馬遞給南雁歸:“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先玩這個吧。”
淑燕郡主暗自心驚。
兩人這樣近的距離,相似的容貌給人的沖擊就又更大了一些,南寂煙生過孩子的事情并不是秘聞,京中各家均有所耳聞。
但應該沒有人想到,對方竟然是永豐的壽昌王世子。
她一下子就意會到自己今天到這裏來的作用了。
淑燕站起身來,道:“世子,姐姐,臣妾身體不太舒服,先行告退了。”
蘇言溪淡淡的看她一眼,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她走後,蘇言溪将剩餘的酒喝完,酒可以誘發蠱蟲的毒性。
蘇言溪給南雁歸夾了個丸子,又揉了揉她的軟發,道:“你想好了嗎?”
南寂煙微微皺了皺眉。
她不确定是何事?
蘇言溪喊了一聲林夕,她偏頭道:“雁歸,林夕給你準備了甜點,你和采荷姑娘去嘗一嘗?”
南雁歸眼睛亮了一下,帶着詢問的目光看向南寂煙。
南寂煙心知蘇言溪是有話要和自己說,她便點了一下頭。
聽見林夕關門的聲音。
蘇言溪繼續道:“南姑娘,上次我沒有和你說清楚,我少時中過毒,所以雁歸身上也有毒。”
南寂煙心下一緊。不可思議道:“毒?”
“嗯。”蘇言溪繼續:“但林夕查看雁歸的脈搏的時候,發現她的毒已經解了,我派人查了查,原因似乎在你的身上,你身上有塊玉佩,那玉佩恰好可以解毒,想來你帶久了,自然有解毒的作用了。”
玉佩當然是不能解毒的。
小說裏那玉佩是女主的母親留下的遺物,連男主都未曾見過,不過确實是有些平心靜氣的作用。
南寂煙也自然想到了那塊玉佩,只是她今天出來的匆忙,未曾将玉佩戴在身上。
關系到南雁歸,南寂煙也跟着緊張幾分:“世子的意思是?”
蘇言溪莫名有些在诓騙女主的感覺。
雖然她做的事情确實是這樣的。
“不過林夕也只是猜測,并不确定。如果确定是因為南姑娘你的話,貿然離開,勢必會加重雁歸的症狀。”蘇言溪繼續道:“現在有一個方法,可以一試,不知南姑娘可願意?”
南寂煙面露疑惑,語氣着急:“如何試?我并未将玉佩戴在身上。”
“不用玉佩,只需南姑娘的身體即可。”
蘇言溪原本想說的是衣物,到了嘴邊不知怎的就變成了這兩個字,不過無妨。
聞言,美人秀眉一皺,白皙的臉染上了氣極了的緋紅,她道:“世子,你喝醉了。”
蘇言溪又喝了口酒。
她道:“本世子沒喝醉,本世子只是毒發了而已。”
她的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水,沒有湯藥壓制,她的身上似有萬只螞蟻在啃咬。
艱難的保持理智:“如果南姑娘可以解雁歸的毒,想必也可以解本世子的毒,南姑娘想的到吧?”
蘇言溪伸手一勾,将南寂煙飲過的半盞茶勾了過來,南寂煙還沒來的及阻止,她便頭一仰,将剩餘的茶水飲盡。
南寂煙的臉,瞬時又白又羞紅…
茶杯是她自己的唇剛剛貼過的,他怎能,怎能又貼上去。
如此孟浪…
蘇言溪意猶未盡的舔了舔自己的唇,只想說不愧是女主,她只是用了一下對方的茶杯,身上的痛意就減少了三分。
若是和女主接吻,豈不是直接就解毒了。
可惜了,她是女主。
“南姑娘可看清楚了,本世子只是用了你的茶杯,身上的蠱毒就壓制住了。說明你确實可解蠱毒。”
南寂煙也發現了蘇言溪臉色的變化,似乎沒有剛剛那般慘白且汗滴如柱。
似乎…真的是因為用了她的茶杯?
蘇言溪站起身來,半躬身,将提前準備好的說辭道出來:“五年前,确實是我的錯誤。那日從大梵寺離開後,我就失憶了,讓姑娘和雁歸受了這麽久的苦,實在是不該。”
一段時間,她還假扮過蘇言洄,她自己的身體就用了失憶梗,她去查也查不出什麽。
蘇言溪語氣誠懇,繼續躬身:“希望南姑娘可以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她只是想在接下來的九年日子裏,活的舒心一點。
雖讨厭甚至恨男主,可念在女主可為她解毒的份上,她也并不介意助攻男女主。
蘇言洄回來,她就幹脆的把女主和王位都給男主,又有孩子在,想來兩人也虐不到哪裏去。
南寂煙受不住世子的大禮,她也站起了身來。
聽到他提起五年前的事,她的臉色更是慘白如霜。
她道:“世子到底想如何?”
“聽聞魏倉三殿下與南姑娘頗有交情。雁歸和我長得那般相像,南姑娘想必也知永豐一向子嗣不豐。只要認真查就可以查到雁歸與你我的關系。”
“若是雁歸的母親做了別人的侍妾,雁歸哪怕是在永豐也并不好過。”
聞言,南寂煙纖弱的身體輕顫了一下,搖搖欲墜。
他這是…在逼她?
且蘇言溪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溫潤如玉。
明明和雁歸無二的臉卻如此這般的心思深沉。
蘇言溪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再逼下去,指不定虐文女主就要露出鋒利的獠牙了。
而且,她也有些心有不忍。
亦想不通女主不願意成為世子妃的原因。
她繼續躬身,一字一句道:“故想真心求娶南姑娘,順便求南姑娘為我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