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吃肉

第6章 吃肉

蘇言溪将定下來的婚約文書,拿在手裏沉甸甸的,上面言道永豐書壽昌王世子蘇言溪豐神俊朗,年少有為,南寂煙容貌秀麗,端莊秀雅,二人結為夫妻乃是天作之合。

正沉思間,南雁歸哼哧哼哧的将木門推開,小臉累的一片紅暈。

她歪了歪腦袋,奶聲奶氣的:“爹爹,今天可以去見娘親嗎?”

見到南雁歸,蘇言溪又覺得自己替那該死的哥哥娶個天仙似的女主回去,沒有那麽糟心了。

南雁歸這般大的孩子,思念從來沒有離開過的母親是很正常的現象。

第一次聽南雁歸提想見南寂煙時,她還覺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小朋友見她沒出聲,眼睛裏的光芒黯淡了些許,又握了握小拳頭振作起來,道:“和爹爹在一起也是一樣的。”

娘親曾說她是個大孩子了,不能時時刻刻黏着她。

而且…爹爹也還在身邊。

見她這副可憐又乖巧的模樣,蘇言溪忍了許久,她才沒直接親上小朋友的臉頰。

沒有人能拒絕可愛又乖巧的人類幼崽!

她揮了揮手讓南雁歸過來,将她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婚書:“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南雁歸低頭看了一眼,細聲細氣道:“婚書。”

“嗯?你知道這是婚書?”

南雁歸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指了指婚書上的字:“這裏寫有。”

“你認識字啊。”

蘇言溪伸手摸了摸南雁歸的小腦袋,語氣頗顯驚訝。

可她明明記得小朋友連基本的數字都認不出來。

“娘親教過的。”

南雁歸有些高興。

提起南寂煙就又自然而然的挺起了胸膛,眼睛亮了幾分,一副驕傲的模樣。

她眼睛忽閃了一下:“爹爹教的字和娘親的不一樣。”

“嗯?”蘇言溪想了想,像是剛反應過來似的,道:“我忘記永豐和魏倉的字不太一樣了。”

她摸了摸南雁歸的頭:“也無妨,這幾天我先教你魏倉的字,等回了永豐在教你那邊的字。”

南雁歸點了兩下頭:“好的,爹爹。”

蘇言溪又問:“那你知道什麽叫婚書嗎?”

南雁歸小腦袋搖了搖。

蘇言溪:“簡單來說就是有了婚書,你爹爹和你娘親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他們會一直照顧你,不會像之前一樣,連人都找不到了。”

南雁歸很敏感,她皺眉,用手抓着蘇言溪的衣服:“我爹爹不是你嗎?”

看着南雁歸緊張的模樣,蘇言溪愣了一下,嘴角又勾出個笑容出來。

“是我。”

在她該死的哥哥出來前,她就勉為其難的先給小朋友當個便宜爹吧。

*

南義正知道南寂煙即将代表魏倉聯姻時,他已經愁的幾天沒睡個好覺了。

兩國聯姻向來是大事,若是五年前,女兒去聯姻,他雖不舍了些,可也知道那是為了兩國友好,為了百姓,為了江山社稷,他女兒是巾帼不讓須眉啊!

可現在他女兒已過了聯姻的年紀,還有了個孩子。

這樣的情況,怎能去聯姻?

那永豐雖是未開化的野蠻之地,對這種事情也不可能毫無芥蒂。

萬一一氣之下對女兒不利,甚至挑起兩國戰事,他女兒豈不是成了禍國殃民的罪魁禍首?

他愁啊,愁的都睡不着覺了。

南寂煙帶着藥膳進了父親的院子,開口問父親的侍女:“父親還未醒嗎?”

侍女如實道:“大人近日常感身體疲乏,睡眠比平時好了一些。”

“嗯。”

南寂煙猜想是父親在牢獄裏睡的不好,出來後難免會貪睡了一些。“那父親醒來,督促他喝些藥膳。”

侍女點頭應是。

南義正神色複雜的看着女兒準備的藥膳,他是發現了女兒完全不擔憂聯姻的事情,還有心情做藥膳。

哎,他還是得找個機會和女兒提上一提。

既然聯姻已成定局,如果真的惹怒了對方的世子,至少不能牽連到魏倉,引發兩國戰火。

他女兒一向聰明,必然有辦法做到。

只是苦了他的女兒了。

他那不成器的兒子南錦盛突然推了門進來了,臉色沉重:“父親,壽昌王世子來了。”

他也沒想到蘇言溪竟然求娶他姐姐為世子妃,他姐姐做出了那樣傷風敗俗的事。

即便那孩子就是他蘇言溪的,娶回去當正妃也過了些。

而且他是三皇子一邊的,這樣一弄,三皇子什麽也沒撈着,豈不是會第一個拿他開刀?

他沉默的跟着父親去了會客的正廳。

跪下,行禮…

蘇言溪伸手拍了拍身邊站着的南雁歸,溫聲道:“雁歸,去将南大人扶起來。”

南雁歸小跑着過去将人扶了起來,奶聲奶氣的打招呼:“南大人好。”

爹爹說這是她的外祖父,她知道外祖父的意思,外祖父就是她娘親的爹爹,是她的家人。

只是娘親和父親還未成婚,她不能直接喊外祖父。

南義正被個小孩扶起來,心下詫異,低頭看了一一眼小孩子,沒猜出蘇言溪的意思。

蘇言溪半躬身向南義正行禮:“南大人,本世子貿然來訪,還望大人海涵。”

南義正擡起頭看向蘇言溪,又看向還拉着他手的小孩子,那般相像的臉,頓時怒目圓睜。

豎子爾敢!

竟然敢在未成婚前就弄出孩子來。

還把孩子直接帶到南家來,這是來他面前示威,讓他女兒給別人當便宜娘嗎?

可轉念一想,他女兒也有孩子了,頓時一腔怒氣憋了回去,氣得臉紅脖子粗的。

南義正:“世子嚴重了。”

他派人上了茶,疑惑道:“只是不知世子光臨寒舍,有何指教?”

蘇言溪喝了一口茶。

心下卻疑惑。

據她所知,南義正可是個寧死不為權貴折腰的忠臣,怎會對她這般的客氣。

而且她來能有什麽事,不就是孩子想她娘了,她帶過來給孩子見見嗎?

蘇言溪視線在四周轉了轉,除了南義正和那個狗腿弟弟南錦盛外,屋裏還有兩個侍女,應該不妨事。

于是,他道:“本世子今日得了塊玉佩,聽聞南姑娘性喜玉,本世子就拿來讨人歡心了。”

她眼神略帶催促。

南大人,你趕快把孩兒她娘叫出來,雁歸都等急了。

南義正神色微變。

永豐真不愧是未開化的蠻夷之地,他一個世子,竟然當衆說出這般于理不合的話。

即便他們已是未婚夫妻,這樣做依舊有傷風化。這般粗俗,女兒真是受苦了。

可他心裏有愧,也不敢攔着不讓他見。

得知蘇言溪過來的時候,南寂煙就放下了手中的針線,問侍女:“采荷,雁歸可一塊過來了?”

林采荷道:“這個倒不知。”

前院傳來的消息只說是壽昌王世子過來了,沒有提及小小姐的事情。

林采荷安慰道:“小姐放心,世子既然來了,肯定會帶着小小姐的。”

一想到小姐即将和世子成親,她就忍不住替小姐和小小姐高興,那可是小小姐親生的父親。

話音剛落,前面的人就傳消息過來,說是南大人讓南寂煙出去會客。

南寂煙眼睛裏帶着淡淡的喜意,她站起身來,松了一口氣,跟着下人往前廳走去了。

聽到門響,蘇言溪和南雁歸同時擡頭看向門口處,簡直一個神态。

南義正見了,忍不住嘴角抽抽。

剛剛還覺得小孩子年紀小小卻不吵不鬧的,也能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坐姿端正又乖巧,不像他的父親那般粗俗。

哪曾想,這一下就暴露出本性了。

蘇言溪視線落在門口處,看着南寂煙緩步進來,背部挺直,眉眼如畫,纖弱溫婉。

她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南雁歸,眼睛裏染上絲絲喜意。

垂下眼眸,恭敬的行禮。

蘇言溪又看了看她的衣服,明明是很簡單的衣服,穿在南寂煙身上總是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美感。

魏倉山好水也好,養出來的美人自然也多,像她曾經見過的淑燕郡主,還有五公主均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南寂煙站在身邊卻絲毫不落下風。

她每次見到女主,奇怪的心思就深一分。

雖然是給她哥哥娶的漂亮娘子,她這看着也覺得賞心悅目,說不定還能延年益壽呢。

她心下一嘆。

心想就是女主的顏值魅力?男女通殺?

她一個炮灰驚訝于她的顏值也很是正常。

書裏面就曾多次寫到自己嫉妒女主的相貌,每次見她都是盛裝打扮的模樣,甚至被女主給沉下水了,她都能身穿一身幹淨的衣服,問女主自己美不美。

南義正摸了摸自己的胡須,滿意的點了點頭。

盡管在大梵寺待了五年,他女兒的禮儀還是挑不出錯來,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随即又想到蘇言溪的粗俗,嘴角又忍不住抽抽。

坐在椅子上的南雁歸用手輕輕的拽了拽蘇言溪的手,忍不住左右扭動身子,清澈的眸子滿是委屈。

她怎麽能讓娘親向她行禮呢?

蘇言溪急忙輕咳了一聲,道:“起來吧。”

她語氣正經:“你我已是未婚夫妻,以後便不用行禮了。”

南義正眉頭皺的更緊了:“世子,這于理不合啊。”

蘇言溪輕抿了一口茶,輕聲笑笑:“南大人,大家都是一家人,在家裏就不要講那麽多的禮儀了。”

南義正:你個不要臉又粗俗的豎子,誰和你是家人!

南寂煙知父親對禮儀的看重,她并沒有應承蘇言溪的話。

蘇言溪從懷裏拿出一只玉佩來,她将玉佩遞給南雁歸:“雁歸,将玉佩送給你娘親吧。”

南雁歸立即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手裏握着那塊玉佩,小跑着奔向了南寂煙的懷裏,吸了吸南寂煙身上的味道,眼淚汪汪的:“娘親,我好想你~”

南寂煙低頭細細打量了南雁歸一會兒,不過幾天沒見,南雁歸已經比她上次見胖了一圈,臉上的肉有肉了,一看就是養的很好的模樣。

她心下一松,伸手摸了摸南雁歸的腦袋:“娘親也很想你。”

南義正坐不住了,皺眉斥責道:“寂煙,你還尚未成親,怎麽能應這一句娘親?”

他女兒怎麽這麽高興的就接受了給別人當娘親了?!

蘇言溪也反應過來了,原來她這便宜老泰山,根本不知道南雁歸是她女兒的孩子。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南寂煙垂下眼睫:“父親,女兒之後會向你解釋這件事情。”

南義正鼻腔裏出氣,哼了一聲。

再解釋,那豎子的孩子也不會變成他女兒的親生孩子!

他女兒的孩子,他的親外孫,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臭小子手裏。

蘇言溪來的正是飯點,她也是想着讓南雁歸可以和南寂煙一起吃飯,畢竟也好幾天沒見了。

蘇言溪拱手請求:“南大人,今日出來的匆忙,小孩子餓的快,不知可否在南大人家裏用膳?”

南義正憋着脾氣:“世子嚴重了,只是家裏粗茶淡飯,唯恐招待不周啊。”

蘇言溪擺擺手:“大人多慮了。”

下人很快就備上了菜,還送了酒過來。

蘇言溪和南寂煙分別坐在南義正的兩側,南錦盛早早的下去了。

原本南寂煙是不該作陪的,但蘇言溪是世子,兩人又确實有婚約,南義正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蘇言溪大眼一掃,上面的菜确實是以蔬菜為主,只有零星的幾塊肉。

她之前也曾為了維持身材,食物以為蔬菜沙拉為主。

可到了這裏,永豐常年下雪,她又習武,身上力氣下的快,沒有足夠的肉,她也會餓的頭暈眼花。

南雁歸還在長身體,吃這些東西,不瘦就怪了。

按理說,南義正好歹也是個二品大官,沒必要這麽節儉吧。

她的位置離南雁歸又遠,連給小朋友夾個菜都做不到。

南雁歸細嚼慢咽的嚼着青菜,眼神略帶期待的往肉肉上看了一眼,又飛快的移開。

她隐隐約約知道和娘親一起吃飯,娘親是不允許她吃肉肉的。

她在爹爹家裏這幾天,天天背着娘親和爹爹一起吃肉,甚至沒有遵從娘親教她的“食不言寝不語”的禮儀,已是不對。

她不能當着娘親的面做這些。

“怎麽了?”

南寂煙出了聲,她的聲音很低,但在安靜的餐桌上,還是顯得格外的突出。

南義正沉下聲:“寂煙,食不言寝不語的禮儀,你忘記了嗎?”

他看向蘇言溪:“世子見笑了。”

南雁歸眼眶紅紅的,替南寂煙辯駁:“娘親沒忘記。”

娘親的禮儀學的那般好,才不會忘記呢。

外祖父有點…讨厭,只有一點點。

“嗯。”蘇言溪蹙眉:“你娘親禮儀很好。”

她道:“南大人,雁歸跟我這幾天養的活潑了一些,希望您不要見怪。”

南義正:“世子客氣。”

南寂煙沒仔細聽他們的争吵,她低頭看向南雁歸,再次問道:“怎麽了,雁歸?”

南雁歸糾結半晌,她湊到南寂煙的耳朵處,細聲細氣道:“娘親,我想吃肉。”

想吃肉?

南寂煙一怔,她看向南雁歸紅紅的耳垂。

道:“你身體體弱,只能吃一點點知道嗎?”

她伸出手給南雁歸夾了塊魚肉。

魚肉已經去過魚刺了,不用擔心會紮孩子。

南雁歸高興的點點頭,拿出自己的筷子,她自己也有意識般的吃的緩慢有小心。

南寂煙見她吃的歡快的模樣,心中還是忍不住愧疚,是她将雁歸生的太瘦弱了一些。

蘇言溪坐在對面,看着吃的歡快卻吃相文雅的南雁歸,心下驚奇。

她和自己吃飯的時候,吃相也乖巧卻也不像現在這般沒有一絲聲音。

原因只能是…她娘親的禮儀太好了。

也是,她便宜的老泰山,簡直把禮儀刻進了身體裏,她娘親不這樣才怪。

不過,她這老泰山也沒想象的那般頑固不化,至少南寂煙生了孩子後,除了不讓她回家來,也沒有和她斷絕關系的意思。

蘇言溪不知道小朋友吃飽了沒有,反正她是沒有。

她倒了一杯酒,沒有人和她說話,只能百無聊賴的喝着。

飯後,南義正也知蘇言溪是來看南寂煙的,安排她帶着蘇言溪在家裏逛逛。

畢竟是未婚夫妻了,親密一些也無妨。

南寂煙将她帶進了自家的後花園裏。

她父親一向清貧,家中修繕并不完備,只有後花園是上一任太傅留下來的布置,這麽多年,倒也算保持的良好。

蘇言溪也知南寂煙對她也沒什麽好印象,索性坐在小亭子裏看水裏的魚。

南大人家裏實在是清貧過了頭,連魚都餓的沒什麽力氣游動了。

南寂煙和南雁歸離她稍遠一些的位置在說話,林采荷也在身邊。

她習武,這樣的距離還是可以聽的到的。

林采和繞着南雁歸轉了一圈,也發現她家小小姐身上都有肉了。

心下驚奇道:“雁歸,你在世子家裏住的這樣好嗎?瞧着你都健康了不少。”

聞言,南雁歸漆黑的眼睛閃過一絲羞赫,她用力将凸出來的小肚子縮回去,着急忙慌的解釋:“娘親,林姨,沒有胖的。”

她的聲音因為吸氣的動作都變了一些。

南寂煙看向她。

安慰道:“長胖是好事,不用吸肚子。”

随即南雁歸的小肚子又凸了出來。

她耷拉着腦袋,露出為難又有些後悔的表情:“可是背着娘親偷偷吃肉了。”

小孩子忘性大,她已經完全忘記蘇言溪說過的,她問過林夕的事情了。

豎着耳朵偷聽的蘇言溪:“……”

小孩子吃個肉,怎麽了嘛。

怎麽感覺她是帶着小朋友胡鬧的臭爹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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