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痛恨等待

第55章 第 55 章 他痛恨等待。

2024年的春節除夕不放假, 得從初一開始放。

周一早上,白荔盯着日歷愁眉苦臉地說:“我應該早點提離職,那樣就能在家吃年夜飯了, 不曉得臺裏會不會安排除夕當天休息。”

沈今延昨晚沒休息好, 一晚上都在忙着照顧發燒的她, 見退燒藥不怎麽起效, 便采用物理降溫的方式。

他用酒精給她擦拭腋窩,腹股溝等地方。

她出了一身的汗才退燒, 覺得身上水黏不舒服, 起來洗澡。下床的時候, 又覺得餓,沈今延又穿着睡衣下樓去給她盛粥。

晚上給她熬的粥就喝了兩口, 不餓才怪。

“我和桐桐在家等你回來吃年夜飯。”他說, “總不至于除夕晚上還讓你幹活?”

“說不準。”

白荔對梁主任的肚量沒什麽信心, “還真有可能。”

沈今延眉梢微挑,“怪不得你要辭職。”

還有三天就是除夕, 沈今延已經提前進入年假模式, 讓白荔羨慕不已。

她認命地下床穿拖鞋。

洗漱完,在衣櫃前挑今天要穿的衣服時, 白荔想到昨晚聊過的話題,“你說我去見你媽媽的話,該送點什麽?”

“什麽也不用送。”

沈今延語氣很淡,“真要送,你不如送給沈瑩, 比送給我媽更好。”

一時間,白荔竟然分不清楚,沈今延是在嘲諷還是認真的。

她先前就知道, 在沈今延的家中,他的地位最低,正是因為沈母的重女輕男。

不過不是從沈今延嘴裏知道的,他是個從不訴說苦難的人,她是聽高以圍說的。

周一例行的會議上,就算得知選題會被梁主任用各種理由否決,白荔還是秉着做好分內之事的原則,報了三個選題。

一方面,是她不想對不起當初選擇從事媒體的自己。

另一方面,是不想給梁主任任何穿小鞋的機會,生怕梁主任說她現在直接連選題都不報了是吧?

這次只準備了一個選題,關于非法貓車。

近日,浮周流浪貓狗救助中心的志願者曝光,卡車裝載上千只非法獲取的貓咪進行販賣,直接賣到肉類加工廠進行屠殺,制作成一些配料表作假的肉腸,罐頭等物。

“白大記者。”

梁主任看着她的選題,沒有用刻意嘲笑的口吻,但明顯的很不屑,“和人有關的新聞已經滿足不了你了嗎?要做貓貓狗狗的新聞。”

這是什麽偏見?

白荔放下圓珠筆,很平靜地反駁回去,“動物難道就不能成為新聞嗎?梁主任應該與時俱進,我學傳播學的時候,課本上可不是這樣寫的。只要一樁事有受衆,那就有成為新聞的潛質。”

新聞部的人都在。

還從沒人敢這樣公開嗆聲梁主任。

白荔是頭一個。

梁主任在職場混二十年,也不是省油的燈,當然不會當衆給白荔難堪,只輕飄飄地說:“既然你這麽有把握把這個非法貓車的事做出爆款新聞,那你就做吧。”

白荔微微皺眉,她又沒說過能做出爆款?

這不是故意給她戴高帽嗎?

無所謂了。

她想,就算非法貓車的新聞做出來反響平平,頂多也是被同事背後嘲笑,又不掉塊肉。

再說,她馬上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下午的時間,白荔就帶着錢響和老張去到投稿人的流浪基地進行實地采訪。

老張全程扛着攝像機跟拍。

流浪基地規模不大,簡單來說就是五百平的一個鄉下磚瓦房,裏面擠着400餘只流浪貓,和30多條流浪狗。

貓咪中有120只是原住民,其餘的都是從貓車上面解救下來的,且還沒被主人接回家的貓咪。

白荔很認真地對基地負責人進行采訪,負責人告訴她,貓車上的貓咪基本都是品種貓,英短,布偶,暹羅等屢見不鮮,都是可惡的貓販子偷來的。

有的貓咪脖子上挂着長命鎖,有的挂着小銀牌,上面還寫着主人的聯系電話,和家庭詳細住址。

白荔問了一個事先沒有列在提綱中的問題,“為什麽貓車上的貓多是品種貓呢?”

“流浪貓都快被偷絕啦!”

“……”

采訪結束,已經是下午六點左右。

離開前,負責人留了個白荔的電話號碼,她告訴白荔,收到小道消息,就這兩天還會有兩輛非法貓車會在浮舟城郊一處廢棄工廠裝貓,運往外地售賣,但是還沒确定時間。

“好,确定具體時間可以聯系我。”白荔說。

到時候她可以在現場進行隐蔽拍攝,能拍下貓車裝貓的視頻最好,這樣新聞的報道也會更加完善。

從流浪基地出來,老張開着臺裏的車,載着錢響和白荔回城裏。

路上,老張和白荔閑聊天,“還真不知道你老公是幹啥的呢。”

白荔垂眸,看見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拆掉石膏後,她就把戒指從左手換到右手上面了。

只是她當初從沒給沈今延說過她的手指維度,他是怎麽知道的?

從戒指上收回視線,白荔看向前方漸沉的天空,“當醫生的。”

“醫生好啊。”老張說,“這年頭醫生工資很高啊。”

錢響附和,“當然了,學醫那麽辛苦的。”

老張又好奇,“你老公什麽級別,主治?”

“主任。”

白荔一說完,車廂裏瞬間變得安靜,老張仿佛如鲠在喉,直接說不出話來。老張在後視鏡中和錢響交換了個眼神,錢響示意他別再問。

老張卻還是沒忍住,“那年紀老大不小了吧……”

起先,白荔沒聽懂,等反應過來時,忍不住抿唇憋笑。

她知道這兩人都想歪了。

他們肯定決定,都當主任了,一定是上年紀的中年大叔了。

白荔樂得開玩笑,故意說:“年紀大會疼人。”

錢響尴尬一笑,“過幾年身上都該有老人味了吧……”

“去!”

老張呵斥道,“你這孩子真不會說話。”

再有二十多天就要離職,白荔還真有點舍不得這兩個人,和他們相處的時間真的很愉快。

這一晚直到最後,她覺得好玩,也沒告訴兩人關于沈今延的真實年紀。

老張先送的白荔。

當車停在浮周瑰園門口時,老張望着瑰園裝修闊氣精致的小區大門,不禁咋舌,“什麽醫生這麽有錢?家裏有礦,當醫生消遣時光嗎?”

白荔淡淡一笑,下車揮手說拜拜。

回到家時,沈今延正在廚房準備做飯,他穿着白襯衫和黑西褲,俨然一幅外出過的模樣。

他開着水,沒聽見開門的動靜。

白荔放輕腳步來到他背後,踮起腳,調皮地擡手遮住他的眼睛。

男人折菜的動作一頓。

一根芹菜從他的手指間滑落,與此同時,笑意已經悄然爬上他的唇角。

白荔故意讓聲音變得渾厚,僞裝壯漢,“猜猜我是誰,猜不對就打劫你哦。”

誰知道,沈今延半點不着急,反而單手撐在臺面上,五指微張,手漂亮得像是從漫畫裏浮凸而出。

他一側肩膀更高,是非常慵懶的站姿。

“這位小姐。”

男人嗓音輕懶又非常悅耳,“想劫色不必這麽大費周章。”

“……”

誰劫色?

她?

她劫誰的色?

一句話直接把白荔的腦回路幹廢。

明明只是開個調皮的玩笑,怎麽就在一瞬間,她又變成一個居心不良的好色鬼了?

白荔收回手,嘴裏碎碎念:“真有你的沈今延。”

不愧是現當代洗腦大師。

沈今延轉身面對她,臉龐英俊,黑眸深熠。他背後是青菜的濃綠,還有大蝦的灰銀色。

蝦子已經去過蝦線,置放在玻璃盤中備用。

白荔朝他身後張望一眼,“做什麽呢。”

“白灼蝦。”

“我記得感冒期間不能吃蝦來着。”

“嗯?”

沈今延摟住她的腰,帶進懷裏,讓她緊緊貼着自己,輕笑了一聲,“聽誰亂說的。”

“我外婆。”

“………”

沈今延的手緩緩下落,置放在她飽滿的臀腿相接處,再圈住。他笑着和她解釋,感冒是可以吃蝦的,清淡做法,補充優質蛋白。

“怎麽娶了個老質疑我專業性的太太。”他的語氣很無奈,但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深。

白荔心虛地說才沒有呢。

白襯衫在廚房射燈的光色下顯出別樣的白,她盯着看了兩秒,“怎麽穿這麽正式,出門了嗎?”

“去了趟醫院。”

“放假還去醫院啊?”

“嗯。”

接下來,沈今延說的一句話,讓白荔的心狠狠震了一下。他以最平靜的表情和最漫不經心的語氣說:“一個人在家等你的時間過得太慢,我不喜歡這樣的慢。”

一秒鐘像是被拉長成一分鐘,一分鐘又不是常規意義上的一分鐘,又是更長的一分鐘了。

這些年,他總是在等,也習慣等待。

所以他痛恨等待。

白荔垂下眼眸,“今延,對不起。”

“傻子。”他拍了一下她的腿,不想讓氣氛變得悲情,所以拿話逗她,“道歉也不會讓你劫色。”

她立馬展開笑顏,身子在他懷裏微微扭了一下。

沈今延注意到她身上有毛發,尤其是黑色的褲子,上面沾着很多細軟的毛,“你今天幹嘛去了?”

“…哦,去了個流浪貓狗基地采訪。”她也低頭看了眼,“我先上去洗個澡吧。”

“好。”

白荔上樓洗澡,沒過一會兒,沈今延聽見門鈴聲。

打開門,門外站着的人是魚叔。魚叔穿着咖色羽絨服,笑着時的眼角皺紋很慈祥,手裏是一只打滿氧氣的打包袋,脹鼓鼓的。

裏面是一條起碼六斤重的鯉魚。

“下午剛釣起來的。”魚叔沖他笑,“敢殺魚不?不敢殺我來。”

“敢。”他笑着。

魚叔拍了下腦門,“瞧我這不好使的腦子,你幹着剖人肚子的活兒,我還問你敢不敢殺魚哈哈。”

沈今延讓魚叔進門,還幫魚叔拿出他常穿的那雙粉色拖鞋,“正好在做飯,您來的剛合适。”

“這麽巧嚯。”

魚叔進門換鞋,很自然地把魚袋交給沈今延。

沈今延看着正在換鞋的魚叔,突然開口:“正好,您見見我的太太。”

“你結婚啦!”

魚叔的語氣裏滿是震驚。

相較之下,沈今延的表現顯得很平靜,“就上次和你喝酒後不久的事情。”

魚叔換鞋的動作慢下來,一只手扶着鞋櫃,另一只手緩慢地拆解着灰色健步鞋的鞋帶。

看上去魚叔像是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沉默着沒有說話。

隔了很久,魚叔才站起身,神色似乎有些落寞:“…挺好,挺好,結婚挺好的。”

沈今延觀察着魚叔的表情,把那份落寞盡收眼底,“對于我結婚這件事,您好像并不是很開心。”

聞言,魚叔醒過神般,立馬露出笑容:“怎麽會呢,你結婚當然是值得高興的事情,我很高興!真的!”

“……”

假的。

沈今延能輕松判斷是假的,但是卻不知道魚叔為什麽會這樣。

但他沒有細究,而是讓魚叔随意,自己則拿着魚袋到廚房去處理。

魚叔也沒閑着,到廚房裏給他打下手。看見流理臺上有沒擇完的芹菜,便說:“正好,拿來煮魚。”

“可以。”

魚叔擇着芹菜,頻頻看向在殺魚的沈今延。他用刀背一下就把魚拍暈,利落地剖開魚肚處理內髒。

魚叔随意找了個話題,“劃開魚的肚子和劃開人的肚子有什麽區別?”

沈今延淡淡一笑,“魚肚子裏可沒有那麽大一顆心髒。”

魚叔:“我是說手感嘛。”

“魚肚子用不上骨鋸。”他還是在笑,“很明顯人的胸腔打開難度更大,區別也很大。”

魚叔眼神有些放空,仿佛根本不在意答案,也完全沒有仔細聽沈今延在說什麽。于是在男人話音落下的那一秒,魚叔突然問:“你單着這麽多年咋就突然結婚了?是很喜歡的姑娘嗎?”

“是的。”

回答得非常篤定。

魚叔沒有再說話,默默地打下手,表情始終有些凝重,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時候,沈今延主動說:“是個很好的姑娘,等下您見見就知道了,她很讨喜。”

魚叔:“……噢,好。”

過了一會兒,樓梯處傳來腳步聲。

是洗完澡的白荔下樓來。

白荔穿着一身寬松的淡綠色居家服,珊瑚絨質地,整個人看上去松弛又柔軟。

她聞到空氣中有魚腥味和血味,是殺生後的特有味道。

明明上樓前沒看見廚房裏有魚。

白荔一邊走向廚房,一邊問:“今延,你又買了——”

“魚”字的音還沒發出來,白荔驟停聲音。

看見廚房景象中的她直接怔住。

說當場石化也不為過。

沈今延背對她在剁魚,而他旁邊,站着的老人是那麽熟悉,她有些不可置信,顫了一下唇發出聲音:“……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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