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彼此
彼此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小,木慈聽不太清楚,只隐約聽到房子、銀子之類的話語。她沒在意了,反正最重要的已經知道了,想到她家能避免前世的種種災難,心裏開朗多了。
趙增進來的時候,木慈正在癡癡地笑着,仿佛遇見高興的事。
“看來被打了心情很不錯嗎?”他出言諷刺到。
“哼,”木慈甩了甩頭發,“用不着你管,本姑娘高興怎麽來就怎麽來。”
“我又不在意你,我只知道,”趙增故意停頓了一下,“你現在已經欠了我五十兩銀子。”
木慈伸手想打他,卻被他按住不能動彈。
“勸你老實點,剛剛那藥貴得吓死你。”
木慈掙開了他,真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你這樣以後是娶不到媳婦的。”
“哦,是嗎”趙增嘴角上揚,“那走着瞧。”
木慈白眼,這趙增前世不摳就沒娶到媳婦,這世要不是她想報恩嫁給他,他能娶到個媳婦才見了鬼。
“很晚了,你得送我回去。”
趙增但笑不語。
“知道了知道了,要錢是吧!”木慈不耐煩,“真是掉進錢眼裏了,一個男人一點都不大氣,真不知到爹娘是怎麽教的。”
說完,她趕緊捂住了嘴。她怎麽忘記了,這人很小就是個孤兒,沒爹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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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啊趙增,我不是故意的。”木慈反手拉住他的衣袖。
從趙增的表情裏看不出什麽情緒來,木慈以為他不介意,沒想到他掰開了她的手。
“對不起,我爹娘沒教我,讓你失望了。”
木慈聽那話就知道趙增是真的生氣了。她雖然不喜歡向他低頭,但這件事的确是她做得不對。
“你別生氣了,大不了我再欠你一兩銀子抵罪好不好。”
趙增的臉黑了。
“你嫌少啊?那三兩,”木慈小心地試探着,“還不行啊,最多五兩,趙增,我真的是個窮鬼,你就別生氣了。”
趙增用手指彈開木慈靠近的額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沒有誰會比這個女人殘忍了,連道歉都這麽不走心。
木慈獨自在房間裏反思,她覺得自己已經很真誠了,她明明投其所好用錢來彌補她的過失,真想不通為什麽趙增為什麽會更加生氣。
還沒等她想清楚,趙增氣呼呼的重新進來了,二話沒說将他的外套脫了,不容分說地穿在了木慈的身上。
“你幹什麽?”木慈雲裏霧裏。
“反正不是幹你。”趙增顯然脾氣不好。他說完就将木慈雙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說了句抱好後,一個用力将她放在他的後背上,兩只溫熱的手抓住了她的大腿,讓她穩穩地騎在他的背上。
“送你回家。”
木慈在他的背上走出了那間房子,臨走之前她看了一眼顧楠,那是個一看就很吓人的男人。
夜晚的寒氣落在木慈的身上,她有些冷,整個身子都緊貼着趙增的後背,從他身上吸取些熱氣。
“你再這樣,小心我饒不了你。”趙增語氣兇狠,這女人真不怕死。
“我知道你就是嘴上說說,不會真這麽做的。”木慈笑嘻嘻地說道。
趙增輕哂,她到底哪兒來的篤定。
“你是想賺錢對吧,大不了我再欠你一筆錢就是的。”木慈補充到。
趙增的笑容在黑夜裏結冰了。
“唉,說起來,你要少跟我要點錢才對,你看,我現在在你背上,不是在替你擋風挨凍嗎,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趙增停下腳步,他輕輕将木慈放在地上,什麽話都沒說就開始有動作
“你做什麽?”木慈說話有些吞吞吐吐。
“堵住你的嘴。”
木慈看着他的動作,心裏有個很不好的猜想,不會吧?
“趙增,你,你在開玩笑吧!好,我不跟你讨教還價,你要多少銀子都可以。”
趙增笑得很陰險。
“晚了。”
“不要。”木慈雙手捂着眼睛喊道。
好一會兒,她意識到周圍沒動靜時,才緩緩掙開眼睛。只見趙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木慈,将來你可千萬別求我。”他的聲音喑啞,在夜色中帶着濃重的誘惑之意。
一陣微風吹過,獨屬于趙增的體味傳到木慈的鼻腔中,沖擊着她的感官。有一瞬間,木慈很想抱住他,用力聞一聞那種能讓她安定,能讓她愉悅的氣味。
菩薩保佑,日後千萬不能如趙增所說。
“怎麽,現在就閉上眼睛想象了。”趙增繼續刺激着她,他就是要看到她在自己的面前丢盔棄甲。
“你求我我都不會求你。”木慈嘴硬。
“走着瞧。”趙增用他粗粝的右手摸着她的臉,“真想看着這張臉布滿淚水來求我的樣子。”
他的話說得很可惡,但是木慈卻感覺他的手很溫柔,她頭腦發熱地伸出左手按住他的手,像是希望他別放松手。
做完這個動作,兩人都愣在原地了。
“怎麽,現在就舍不得我放手了。”好一會兒趙增才說道,他的語氣裏有着滿滿揶揄。
木慈當然不肯認輸,她順勢拍開趙增貼在她臉上的手,尖酸地說道:“別自作多情了,我是想打掉你的手。”
這麽拙劣的借口和誇張的語氣,趙增當然不會相信。
“木慈,等你很愛很愛我的時候,我就考慮善待你。”他抓住她的收,挨個親吻着她的手指頭。
木慈頭腦裏一團漿糊,她不停的再思考着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愛上了趙增,不是出于感激地愛上了趙增。
然而,一切越想越亂。
木慈的一雙手全是唾液後,趙增這才戀戀不舍地住了嘴。
“走吧!木慈。”他本來還想做點什麽,但目睹木慈迷茫的眼神,又覺得一切都太早了。
木慈重新回答趙增的後背上,這次,她沒再将整個身子趴在他的後背上,而是将兩只手伸直搭在他的雙肩上,與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兩人都很沉默,起先木慈只感覺身上冷,慢慢發覺心裏也像被風刮着一樣,涼飕飕的。
她一點點地靠近趙增,想從他哪裏得到些溫暖。等快要接觸到趙增的後背時,她反倒不願動了。
木慈的小動作趙增清楚得很,他并沒有因為她的靠近而感到高興,相反,他更加惆悵。他不确信這一世的木慈有沒有改變。
不可否認,這一世的木慈看起來更加願意親近他。可這并不代表什麽。
這世界上估計就他一人知曉,木慈自己可能都不太清楚,她有多依賴他。兩世都一樣。前世木慈表面上嫌棄他。但事實上從小時候開始,木慈就很喜歡跟他一起玩,但是因為經常被其他人教訓,每次她都只敢偷偷跟他見面。後來她為了不被孤立,再也不同他單獨玩。
他看着她成親,看着她落魄,看着他出手相助後她的感激。她的感激中帶着愧疚,全都化作依賴給了他。
趙增曾經為這份依賴開心過,因為依賴表示離不開。但後來發生的事讓他明白,他要的自始至終就不是依賴,而是唯一。
兩人剩下的一路就那樣尴尬的走下去的,木慈想靠近但不敢靠近,趙增硬撐着不讓她靠近。後來趙增再想起那天晚上的場景,才覺得後面他倆的一切,早就在那時已經初見端倪。
快要到村子的時候,木慈要求獨自走回家。
趙增沒拒絕。他輕輕地将她放在地上,看着她一瘸一拐地走着,有什麽想叮囑叮囑,最後終于說出了口。
“木慈,記得你欠我錢。”
木慈本就有些不舒服,聽了這話更是雪上加霜。
“知道了,守財奴。”
木慈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田春花在堂屋裏哭哭啼啼,一雙眼睛像核桃那麽腫大。
“娘,怎麽還不休息。”木慈已經精疲力竭了。她知道田春花哭的原因,但不想戳破。
“慈兒,跟着娘去你外婆家好嗎。從此我們娘倆一起生活。”田春花握住木慈的手,聲淚俱下。
“娘,你別激動,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好嗎?”木慈打斷道。
琴心就快要走了,終于快熬到頭了。木慈很不願意看到田春花傷心,但她知道,田春花若真離開木長澤,她會活不下去的。剛剛田春花說的,只是一時氣話。
“春天,我該怎麽辦?”木慈的話田春花壓根沒聽進去,她自顧自地說着曾經說過無數遍的話,“你外婆外公當初不讓我嫁給你爹,說他看起來就不是個好人,但是我傻,不明白他們的苦心,以後,我有什麽臉面去地閻羅殿見他們……”
木慈頭痛,田春花罵木長澤罵得再兇,木長澤再怎麽不是男人,作為妻子的田春花還是會原諒她的男人,正如村子裏的任何一個女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