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遠去

遠去

顧楠第二天一早就來到了木家,他進門那一刻,琴心喝水的杯子落到地上摔碎了。

木長澤看到顧楠的那一刻,立刻拿起門後面的鋤頭,虎視眈眈地看着他。

“我要接走琴心。”顧楠不是用商量的語氣。

“啊呸”木長澤吐了一口痰,“你算老幾?她可是我花銀子買回來了。”

木慈聽到吵鬧聲,蹬蹬從自己的房間裏跑出來,當時兩個男人對峙,一個女人若有所思地站在旁邊,活生生像話本裏兩男争一女的情節。若不是發生在木家,木慈說不定還會看熱鬧順便點評一番。

“秦馨可不是你能買得起的人。”

顧楠的聲音淡定沉穩,一看就是見過世面的人。相較之下,木長澤就顯得庸俗。

“嘿,我怎麽買不起了,她的賣身契還在我手上,告訴你,想帶走她,沒門。”

木慈心道,幸而昨天晚上田春花回了娘家,不然看到這情景,又得傷心了。

顧楠看了一眼琴心。木慈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沒想到一向很豪邁即使說男女之事都絲毫不臉紅的琴心低下了頭,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多少錢,我出。”

“你以為你是大爺啊!我憑什麽聽你的。”

兩個男人針鋒相對,表面看起來是木長澤占了上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鬥不過顧楠的。

“兩倍價錢。”

“你走你走,在老子沒發毛之前,趕緊離開老子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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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沒聲音的琴心突然給了木長澤一耳光,在場的除了顧楠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外,其他人都目瞪口呆了。

“你算什麽東西,竟然辱罵他,真是惡心透了。”

木長澤愣了,他伸手拉住琴心的袖子。

“琴心,你聽我說。”

琴心反手又是一巴掌。

“別說什麽,你真的不配。”

木長澤本就不是什麽好人,琴心的拒絕激怒了他。他反手甩了一巴掌給琴心,口無遮攔地罵着,

“死賤人,老子買你回來是伺候我的,而不是幫着外人擠兌老子的。”

事情因顧楠而起,但他卻沒出手阻止木長澤欺負琴心。木慈在一旁鄙視地看着他。

“我告訴你,木長澤,就算沒有你,我一樣出的來,當初不是你選擇了我,而是我選擇了你,聽明白了嗎?”琴心可不是那麽好欺負的人。

她的話猶如火上添油,木長澤腮邊的小胡子氣得直抖動。

“你再說一遍,看老子不打死你。”

“你打啊,跟你說,今天你要不打死我,你就算不上個男人。”

木長澤怎麽受得了這種激将,他一腳将她踢倒在地,雙腳并用地毆打着她,往日對她的遷就全都化作了如今的暴戾。

木慈看到琴心疼得縮成了一團,她的痛苦溢于言表,可木長澤像是打起了勁兒,他的臉上露出了變态般的笑容,一如前世的田坤。

那曾經的傷痛記憶瞬間充斥着她。她以為她已經忘記了,已經不再害怕了,可當場景再現時,卻還是那麽痛苦。

眼前的木長澤變成了田坤的模樣,而躺在地上被打的琴心化作了她的模樣。木慈不知道田坤打了她多少次,已經數不清楚了。

最疼的那次,木慈一度以為自己快要死了,身體各個部位像火一樣燙。她想求求他,讓他停手,她以後會聽他的話,只求他能停下手來。可每吐一個字出來時,錐心的疼痛迎接着她。

……

趙增來看到屋內的情景,二話沒說,直接拿了張椅子,将不勝防備的木長澤打暈在地,再扶起了琴心。

“在他沒醒之前,離開這兒。”

琴心有些踹氣,她像沒事人一樣站起來,拍拍褶皺的衣服。

“過一會兒,我的衣物還沒清理好。”

剛剛一直冷眼看戲的顧楠終于有了反應。

“準備穿着這些衣服繼續當娼.妓,還真是對那個身份戀戀不忘。”

“對呀,所以你要做好準備。”琴心賭氣。

“還不快走。”顧楠帶着不容抵抗的口氣吼道。

這下,琴心終于老實了,跟着顧楠身邊,沒走幾步,她就落在他的後面了。

“等等我。”琴心喚道,然後小跑到顧楠的身邊,挽起了他的胳臂,卻被顧楠嫌棄地甩掉。

琴心锲而不舍,如此三五次,顧楠終于放棄了,兩人雙雙離開了村子。

這邊,趙增打暈了木長澤後,本打算離開的,卻聽見房間裏有動靜。他想起過去的事,緊張地沖進了木慈的房間。

只見木慈抱頭縮在床旁邊抽噎着。

“木慈,別怕。”

木慈哇的一聲大哭起開,她投進趙增的懷中,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尋找着依靠。

“你為什麽不早點來,為什麽?早點來我就不用受罪了。”

木慈的鼻涕眼淚全留在了趙增的身上,趙增卻覺得那樣的舒坦。

“我不是來了嗎。”他的聲音很輕柔,像母親撫慰剛出生的嬰兒一樣。

“趙增,不要離開我,要一直保護我。”木慈邊哭邊說,她的腦袋已經不太清醒了,估摸着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說了什麽。

“好,等你愛上我的時候,愛到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離開我的時候。”趙增雙手捧起她的臉,像是呢喃又像蠱惑地說道,“木慈,你會愛上我嗎。”

“會。”木慈用力點着頭,她此刻沒有別的想法,只一心一意地想留住眼前這個男人,留住那個可以任她哭泣的懷抱。

趙增狠狠親吻了木慈的額頭,連帶着水聲的親吻聲讓木慈安定下來。她糊裏糊塗地揚起臉,用嘴唇輕輕地貼在他的嘴唇上。

兩人對視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抱緊了對方。

木慈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了。零星的記憶出現在他的眼前。她懊惱地重重地打了一下自己的頭。

真是丢臉死了,後來竟然還在他懷中稀裏糊塗地睡着了。

想起趙增說的話,臉有些發白,這個人究竟是什麽意思?如果他不愛她,為什麽會說出那種話來,為什麽那時候會那麽溫柔。

木慈的臉埋在膝蓋上,她的雙手将自己包成一團,似乎想回味當時的溫暖。

但如果愛,為什麽他忽冷忽熱,冷到她懷疑在他眼中自己只是個認識的熟人。

木慈搖搖頭,将那些紛繁複雜的思緒從腦袋裏過濾了,不想了,她和趙增之間走一步算一步吧!緣分強求不來。

木慈的肚子咕咕叫了兩下,意識到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她準備下床随便吃點什麽。

當她來到廚房時,看到滿地的飯菜和碎了的碗盤,心裏咯噔響,她趕緊跑到田春花的房間,裏面空無一人,當她找遍了屋子都沒發現木長澤和田春花的身影時,心裏漸漸升起不好的預感。

木長澤是不會做飯的,灑落在地上的飯菜很可能是田春花做的,那就很可能是田春花和木長澤吵過架。可他們倆究竟去了哪兒。

木慈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個想法,她飛跑到田春花的房間,打開田春花平時裝衣服的箱子,果然,裏面的東西所剩無幾。

木慈跑出門去,朝着田家走去,一路上碰見好幾個熱心人,接連告訴了木慈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田春花得知琴心走了而木長澤又受傷暈了後,就從娘家回來了。她把木長澤扶到床上後,裏裏外外地将屋中打掃了一遍,沒成想無意間看到了琴心的賣身契,于是偷偷地撕掉了。

木長澤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賣身契,卻怎麽都找不到,于是就質問田春花,一來二去,兩人往日因琴心所積累的矛盾一觸即發,誰也不肯認輸。最後,木長澤一氣之下就打包了幾件衣服,親自将田春花押回了娘家,一路上揚言此生再也不準她進木家的門。

木慈能想象到當時的場景,木長澤一邊押着田春花一邊罵着,嘴裏滿口髒話。田春花是一邊罵木長澤沒良心一邊訴說事情的原委,一來是企圖村裏的人能明白,她被趕不是因為她做不好妻子,家庭破滅完全是丈夫的錯;二來,也是為自己感到不值。

木慈頭疼,她知道,木長澤再怎麽過分,田春花都會原諒他。她唯一能幫忙的就是在田春花和木長澤吵架的時候幫助田春花,可今天吵得那麽兇,她竟然還在睡,完全沒幫上忙。

木慈暗暗決定,等這件事風平浪靜後,一定要找趙增問罪,那家夥肯定在自己睡着後喂了她藥的,否則她不可能睡得那樣沉。

在快要走到田家時,她遠遠看見一個少年坐在池塘邊的石頭凳子上讀書。夕陽的光輝落在他的身上,好一派溫文爾雅,不知會摟走多少姑娘的芳心。

木慈看呆了,就如從前每次一樣,她幼時仰慕的男子正是這種玉樹臨風、溫文爾雅、知書識禮的樣子,讓人如沐春風。

這人和趙增是兩個極端,一個溫文爾雅,一個邪魅猖狂;一個遵紀守禮,一個放.蕩不羁;一個陽春白雪,一個下裏巴人;一個雅,一個俗。

看到那樣幹淨的模樣,木慈幾乎要懷疑前世是否就是一個噩夢。夢醒了,那人依舊有着最純粹、幹淨的臉龐。

田坤,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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