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6
十萬大山中的果園 6
在一片高喊綠果的歡呼聲中,謝安安和酸枳牽着手站于人後。本在果樹旁的園長,卻也不動聲色的退了出來,目光游離、一臉慘白的看着前方。
“園長,你不舒服嗎?”謝安安注意到,随着一群女工的呼喊聲越來越高亢,站在她們身側的園長又往後退了兩步,那本就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奇怪,這園長怎麽看着也挺害怕的樣子?
“出來了!”整個小臂快塞進孔洞裏的張姐,發出驚喜的喊聲。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過去。
張姐向外緩緩抽出胳膊,張開了握着果子的手。
果子被捧在手裏,看着軟乎乎的,是個不太規則的球形,比成人手掌要小一些,果皮瑩潤光滑,是一個很健康的——
紅色果子。
整個溫室剎那間安靜下來。剛剛鼓掌的女工們,都不滿的盯着那顆紅果,齊齊發出了失望的噓聲後,四散開來。
臉色慘白的園長,遙遙的看了一眼被取出的果子,也沒多說什麽的轉身離開了。謝安安偷偷跟了幾步,觀察園長走的方向,見不是辦公室那邊,才暫時歇下了再追上去的念頭。
留在原地的張姐,随手把果子放進普通木匣子裏,也喊了個人抱着匣子,陪她離開了。
剛剛被衆星捧月般包圍的果樹,周圍瞬間就變得空無一人。
謝安安和身後的酸枳對視一眼,一起向果樹靠近了些。
“沒事的,哪怕她真的會攻擊人,現在應該也已經精疲力盡了。”謝安安對着不敢上前的酸枳安撫着說到,同時示意她一起,解開纏在樹上的麻繩。
她們兩個一起靠近的時候,低垂着枝幹的果樹,又略微的動了動。
旁邊的酸枳輕輕吸了口氣:“太好了,看來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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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張姐走的時候,讓咱們給她上藥。待會辛苦你去拿一下吧。”謝安安低頭解着面前的繩子,狀似不經意的問,“酸枳,你的腿是怎麽受傷的呀?”
被問的酸枳卻對這種很簡單的問題,露出了恍惚的神情,“我也...不記得了?”
謝安安對此并不怎麽驚訝,很平靜的繼續說:“謝謝你願意陪我照顧果樹。我就知道,你是很善良勇敢的人,才不是那種——會随便嫉妒欺負別人的綠茶。”
酸枳聽完謝安安的話後,恍惚的表情更甚,停下手上解繩索的動作,用力擠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嘀——!檢測到幼苗活動氣息。】
果然。
一直在小心觀察酸枳的謝安安長舒了一口氣。昨晚她就和夏嶺南讨論過,腳印主人的問題,就現實情報推斷,最後兩人還是一致認為——酸枳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而今早醒來後,謝安安在床頭發現了夏嶺南留下的字條:
【早安~OvO
幼苗蘇醒這個問題,我突然想起了之前聽過的,關于兩種植物的生長情況。寫下來給你作參考:
霜槐是一種很霸道的植物,它在生長過程中,會釋放出一種化學物質,以控制在它周圍生長的植物。這些植物發芽之初就被迫吸收影響,被操控逐漸趨于同化,方便霜槐在需要時,把它們變成養分。
還有一種叫做覺心草的植物。它在發芽的過程中,會主動吸收霜槐散發的物質,并将其全部積攢在外圍,變成一層殼,讓它看上去也是被同化的一員,以保護自己的安全。
如果霜槐死去了,他們才會打破外殼,恢複自己本來的生長規律。它也變成了,唯一能在霜槐影響範圍內,還能保留自我的植物。
而打破外殼的這一過程,有人稱之為覺心草的蘇醒。*
(一只簡筆畫的潦草小狗)】
謝安安回憶的同時,想象出了夏嶺南趴在桌前,畫潦草小狗署名的樣子。心情不由得更好了幾分。
這個世界上,覺心草的角色已經很明顯了,至于霜槐...就要看眼前的覺心草,什麽時候去補充她的外殼了。
“你還好吧?”感覺有了方向的謝安安,壓抑了一天的心情也舒暢了些,問酸枳的語氣,都比平時更溫柔了。心裏也繼續盤算着,下一步該怎麽辦。
至于夏嶺南所說的,外界聯絡之類的......暫時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倒不是不信任,只是依照她經常看小說的經驗來看。到了異世界後這種場景,大概率都是聯系不到外援的,還不如靠自己努力。
“沒......沒事。”酸枳搖了搖頭,恍惚的表情消散了一些,“我去拿藥吧,人家可難得跑腿呢,苦杏你可要記得我的好哦~”
說完不等謝安安的反應,就轉身往溫室的倉庫去了。
被留下的謝安安繼續照顧果樹,把樹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摘掉之後,準備給她再澆些水。正當她準備轉身去提水桶時,身後的果樹猛地伸出枝幹,纏住了她的胳膊。
謝安安僵在原地,感受到纏的并不算緊的胳膊,再想現在果樹虛弱的狀态,還是壓下了掙脫的欲望,順着樹枝的力道走到果樹邊。想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麽。
謝安安順從的靠近,讓果樹開心的抖動了一下,纏着謝安安胳膊的枝幹又緊了緊,接着向下壓了一下。
“下面?地上有什麽嗎?”謝安安一頭霧水的往下看。
果樹晃了晃枝幹,再次用力的往下壓。
“不是地面......地下?地下有東西?”謝安安的心頭一緊,本能的擡了下腳,更加仔細的觀察這片土地,卻并沒有看出什麽異常。
虛弱的果樹緩緩松開了纏着謝安安的枝幹,整個樹身彎曲,連同所有的枝幹,向一個方向指過去。
謝安安順着樹枝的方向看,那是溫室裏那面唯一石牆的角落。
在第一天探索溫室內部時,由于負責靠牆區域的女工一直在附近。她并沒有辦法認真的探索那面牆,現在被她救下的果樹緩過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指向那個方向,說明牆那裏一定還有她沒發現的東西。
好在,現在她和62號果樹離牆很近,這真是個好機會了。
謝安安為果樹澆了水,看到酸枳還沒有回來,其他的女工也都去吃午飯了。就放心的趁現在這個時機,好好把牆體檢查一遍。
溫室最深處的這整面牆呈斑駁的灰色,下半截的牆面上,爬滿了墨綠色的地錦。
這确實不對,謝安安想着。在果園這種需要土地肥力的地方,是不會讓雜草長這麽茂盛的,更別說地錦攀援時,還會對牆體造成毀壞。
像這種每天都有人活動的溫室裏,理論上是不會放縱這東西蔓延的。如果不是張姐她不在乎,女工們也躲懶的話,那就說明這裏,在用地錦刻意掩蓋着什麽。
今天經歷過果樹會動的沖擊後,謝安安謹慎的,沒有直接觸摸地錦,而是找了根木棍。邊用肉眼觀察,邊用棍子在牆上敲敲打打,在牆壁前走了個來回。
一切正常......她選了幾處顏色有差異的地方,敲擊檢查,範圍也算是密集,但沉悶的聲音顯示,這面牆确實是實心的。一無所獲的謝安安握緊木棍,決定冒險翻一下,地錦的葉片下面看看。
謝安安一邊祈禱着眼前的地錦,不要突然暴起撲臉,又不太希望地錦只是普通地錦,讓她最後一無所獲。提着棍子走到了最初果樹指向的牆角處。
牆角這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采光更好,地錦都比別的地方要繁茂許多,幾乎鋪滿了整面牆壁。謝安安用棍子試探了一下,見被碰的葉片沒有反應,才加大力道撥開葉子,看它掩蓋的下面。
她的眼神和記憶力一向都很好,看的遠且精準,鄰居小陳之前,還誇張的吹噓她是人體鷹眼。
但現在,她寧可自己看的稍微模糊一點。謝安安把木根杵在地上,撐着吐了口氣,如果不是她出現幻覺的話,在牆根處的地方,被密密麻麻的地錦枝葉,掩蓋着幾個不完整的血手印。
她良好的記憶力驅使大腦,自動比對着那些手指的長短和粗細......這些手印,都不是同一個人的。
一陣微風吹過,整個果園的果樹葉子一起響起了沙沙聲。謝安安似有所感的轉頭看去,酸枳正提着藥物向她的方向走來,她身旁的62號果樹已經不再彎曲,恢複了平時正常的樣子。
“我好像...做過關于這裏的夢。”和謝安安對上視線後,酸枳放下藥物快步走上前,伸手拿過了謝安安手裏的木棍。
酸枳提着木棍在地錦裏戳動着,像是單純的發洩情緒,又像在尋找什麽:“我在晚上跟在她身後來到這裏......看到了人和樹長在一起...銀色的樹在誘惑她......光照在我身上...一個漆黑的鳥巢在追我們......然後我們開始逃跑——送出去!一定要送出去!”
酸枳戳動地錦的速度越來越快,突然随手把木棍扔了出去,崩潰的蹲在地上,雙手用力敲自己的頭。
“好了好了酸枳,別想了。”謝安安對着陷入混亂的酸枳安撫道,“你剛剛也說了,只是個夢而已。都已經中午了,咱們快點給樹上了藥,去吃飯吧。”
精神狀态不穩定的酸枳擡頭看着謝安安,半晌後,倒很是聽話的沒什麽反駁,轉身往果樹邊走去了。
留在原地的謝安安再次撿起木棍,把被酸枳戳的亂七八糟的地錦簡單恢複了一下。又伸出手,在印着血手印的牆根處摸索。
剛剛酸枳亂戳的時候,她看見土裏好像有什麽,現在——她想她已經找到了,果樹想要提示她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