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是又甜又脆啊

第4章  真是又甜又脆啊

褚朝雲其實是想找些白胖蓮藕的,哪怕生啃,也比強噎那硬馍要舒服點。

來時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畢竟大家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現下蓮子、蓮藕正是應季之物,鐵定是會被人摘走不少。

但她還是低估了蕤洲人民的勞動能力,她都掘泥三尺了,也沒見着一顆蓮藕的影子。

原以為是碎石頭紮手,褚朝雲這麽一扒拉泥,一只牛角狀的綠色植物就落到了她掌心裏。

摸着外層那和板栗外皮相似的軟殼,褚朝雲眼睛一亮,從水中撈起時便又搓涮幾下,她淺淺往邊上靠去,将那硬物對着月色一照。

竟然是菱角!

褚朝雲喜上眉梢。

怕這小東西在掉回水裏,褚朝雲珍惜的将今日尋到的第一個吃食很小心的塞進衣兜內,又檢查一遍臨時系的衣兜的牢固程度,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喜悅之後,她不免有些納悶。

她對水生植物的知識儲備不算多,但也知曉蓮葉和菱葉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植物,所以蓮葉下怎麽可能會生出菱角?

莫不是采菱的船路過此處,不小心掉下水去的?

白日褚朝雲只是粗淺的往碼頭邊緣瞧過一圈,這蕤河大的一眼根本望不到盡頭,水面又被日光照的晃眼,她便誤認為遠處那一片綠,也都生的是蓮葉了。

褚朝雲晚間歇的久,還剩下些體力,再加上口中有望梅生津的渴求,想要吃食物的強烈欲望不停催促着她,褚朝雲深吸口氣,又一頭紮入水中,往更遠方向的那一片綠快速沖去。

沒有船只她始終游不了太遠,但這一次倒也沒叫她失望而歸。

片片菱葉下,大部分的果實雖都被采盡,但還是被她尋到些“漏網之魚”,菱角被褚朝雲裝了小半兜,掂量着差不多夠吃了,這才又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潛回來。

未免身上的水滴到船板引起旁人注意,褚朝雲挂在船梯上甩了半刻,然後才放心的回到暗倉。

整條船的暗倉有一半是他們的隔間,另一半則被作為倉庫使用。

而一層內,也會留出幾間房來,除卻竈房,還有兩間是專門騰出來給管事們的臨時休息間。

管事們大都不留宿花船,但偶爾也有特殊情況。

至于剩下的房間,以及二三層,便全都是招待客人們的雅間了。

褚朝雲在窄道上低身前行,兩側隔間的門幾乎都被關上了,畢竟夜裏風冷,有些做久了的船娘會将攢的銀錢交給刁氏,求她送飯回來時幫忙帶床被子,有些,則還同她一樣睡那光禿禿的床板。

這些小打小鬧的事,鐘管事倒也不愛多理,反正能憑本事過的好些,少鬧點病,他們也能更省事些。

不過新來做工的船娘,目前就褚朝雲一個。

她将菱角掏出散亂的放在腳凳上,松開系緊的衣裳抻了幾下,抻平褶皺後,才想起關門這事。

對着的隔間沒開氣窗,空空蕩蕩的有些凄涼,褚朝雲關門前多看了一眼,也不知日後這裏住的會是何人。

在水裏時,褚朝雲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找吃食上,倒還不覺得冷。

可回來船上後,身上濕漉漉的,又被這小溜兒的風一下跟着一下的吹,褚朝雲在噴嚏出口前,飛快堵住了自己的嘴。

她只得把小窗壓下一半,又不能完全關上,免得沒有照亮的物什。

腳幹的差不多了,褚朝雲蹬上草鞋,外褲脫下搭在床板一側晾着,就着那麽一點明亮,坐在腳凳前一下一下的開始剝菱角吃。

煮熟的菱角入口綿軟,更有飽腹感,但很可惜她不敢去竈房裏做。

不過生吃也脆甜的很~

褚朝雲一口口咬着剝好的生菱角,瞥一眼還擱在一邊的硬馍,突然就咧開嘴低笑起來。

菱角真好吃!

菱角真甜啊!!

今後她褚朝雲不但要吃菱角,還要吃遍這蕤洲……不,她要吃遍這整個大祁朝的所有美食!!!

飽餐一頓後,褚朝雲情緒明顯順暢多了,她笑眯眯地把菱角殼和硬馍一并帶去船尾,菱角殼丢進水中,硬馍則掰成小塊來喂魚兒。

……

翌日一早,褚朝雲從隔間出來前便把頭發先包了起來,洗漱房雖然不能洗澡,但也是可以洗頭的。

只是洗頭用的皂角不太好弄,有些船娘會拿銀錢和鐘管事換,亦或是拜托刁氏給弄來些。

昨個褚朝雲在水裏泡那麽久,哪怕沒用皂角,頭發幹透了之後看着也格外飄逸,未免有人起疑心,她必須要謹慎些才行。

今天不用清洗雅間,有人給她抱來兩筐的菜,他們雖進不得竈房,但也不表示他們可以偷懶不用幹竈房的活。

劈柴,擇菜這些事,基本上也是天天都有。

褚朝雲将兩筐菜抱去船角一側,手下利索的幹着活,時不時,也會擡頭往遠處瞥上一眼,那一片的菱角昨晚全部被她搜刮完了,今晚得開辟個新地圖出來。

她望風一樣有一眼沒一眼的往河面上撩,倒是沒誰注意她這點小動作。

太遠的地方褚朝雲去不了,暫時也只能圍着這附近打轉。

沒一會兒,擇完了菜,褚朝雲抱着筐起身時,目光便又鎖定了一片新地方。

要不今晚就去那裏試試?

她眉開眼笑的往竈房那去,給她送菜的婆子已經站在附近等了,竈房裏時不時飄出股油香味兒,好像是鴨子肉的味道。

多日沒沾過油腥的褚朝雲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倒也沒敢多停留,轉身又往來時路走。

這會兒花船還未到營業時間,刁氏腿上搭着些晾幹的衣袍,一手針一手線的再打着補丁。

褚朝雲路過時,刁氏剛好紮了一下手,刁氏悶吭一聲将指頭塞進嘴巴裏,沒一會兒,又眯縫着眼睛繼續穿針引線。

褚朝雲看着她像是有老花眼,可刁氏才四十出頭,眼睛花的是不是太快了些?

剛走開的褚朝雲又退回來,就着沒人坐的小杌子坐到刁氏身邊,依舊是那副甜甜的笑,“補衣裳呢刁嬸子,這日頭是紮眼些不好穿線,要不我幫你穿啊?”

她沒提刁氏眼睛花這事,刁氏手指一頓,倒是擡眼看了看她。

做工的船娘最忌諱被說“體弱”“鬧病”,因為提這個會引起管事們的注意,滿身病的船工是做不了活的,不中用的人在這條船上也并無人憐惜。

褚朝雲是好意,刁氏自然感受得到。

刁氏也沒推脫,順坡下驢的就把針線遞給了她,“行,咱倆一塊幹,出活還能快些,不過就得辛苦你了朝雲。”

“嗐,沒事。”

褚朝雲接過針線利索的穿好,遞回給刁氏後,便自覺的去針線筐裏挑了根細針和一卷黑線。

他們補的基本都是一些勞工穿的衣裳,并不用講究好看不好看這一層。

褚朝雲是現代人,還真沒怎麽幹過縫衣服的活,不過她并沒開口要刁氏教她,而是不動聲色的瞟着刁氏,放慢動作的跟着學。

褚朝雲看得出來,刁氏縫的也很一般,一副對付着能穿就行的意思。

甚好。

正合她的意。

褚朝雲撿了件口子破損小的開始練手,胡亂縫了幾件之後,倒也算得上是熟能生巧些了。

午時初,又有工人來送飯食,待他們吃過這一頓,花船便要開始營業了。

有些朝代聽說一日只會吃兩餐,其實大祁一日幾餐褚朝雲也不是特別清楚,反正他們是一日三餐,不過也可能是管事怕他們身體扛不住,午時才給加了一餐。

且不說兩餐也好,三餐也罷,對于送來的飯食,褚朝雲算是徹底沒脾氣了。

頓頓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硬馍配菜湯。

褚朝雲照舊拿了只馍回暗倉裏,然後開着小窗,一邊望着船板上來回行走的腳丫子,一邊慢慢的将馍上硬殼扒了個幹淨。

忽一股香風吹來,褚朝雲便激動的站起了身,她知曉,這是姑娘們上船來了。

褚朝雲将耳朵貼到小窗邊,隐約聽見李婆子和鐘管事在交流。

“新晉的姑娘們什麽時候過來?我好找人把房間布置布置。”

鐘管事的聲音很好分辨,淡淡的,涼涼的,聽久了總有一種按部就班的抑郁感。

李婆子對着她倒是熱絡,尖聲回應:“快了快了,再等上幾日便好。”

幾日……

褚朝雲緩緩坐回床板,扒過的軟馍被指頭不經意的按出了一個坑洞。

入夜,花船四周的燈火熄了,褚朝雲拿着掃帚上去清掃,回來後便躺在床板上養精蓄銳。

腦子裏又過了一遍新地圖的方位,耐心等到所有人都睡下後,就搭着船梯下了水。

這次的目标明确,也省了許多功夫。

褚朝雲不講究什麽凫水姿勢,哪個快就來哪個。

三兩下靠近那片菱葉,嘁哩喀喳摘了整一兜,而後又悄摸摸地回了暗倉,老套路的收拾一番後,便安心的坐下來開始剝菱角。

今天她雖收獲不小,但那一片也沒能逃得過被大批采摘的命運,褚朝雲估摸着“新地圖”的菱角也吃不了兩日。

瞅了眼腳凳上的菱角,她打算只吃一半,剩下的留着明晚享用。

想着附近的菱角也快被摘完,褚朝雲吃飽之後躺回床板開始琢磨,她得好好思量思量,這水裏面,還有什麽是能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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