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祭祖

祭祖

方子程跟慕北冥的相遇,其實還要追溯到三年前。

三年前的方子程還在跑出租車,一次偶然他遇到因為懷孕而暈倒路邊,沒人幫忙的鄭明華,後來又因為鄭明華的關系,才認識了慕北冥。

鄭明華有個渣攻叫墨臨風與這慕北冥是發小的關系,而當初墨臨風在跟鄭明華離婚後,又來了一次浪子回頭金不換。

方子程看不慣墨臨風,一直憋着口氣,後來在某天的晚上,開車送客人回小區時,在小區門口差點把墨臨風給撞了。

那晚上的墨臨風喝了酒,還有點耍酒瘋。

方子程脾氣上來就按着他給揍了一頓。

慕北冥就是那個時候出來的。

光線昏暗的路邊,他穿着裁剪得體的西裝,從暗處走出,阻止方子程暴打墨臨風的舉動。

逆光下,慕北冥的身影高挑,寬肩瘦腰大長腿,人很俊美,看着有些禁欲,卻并不高冷。

當時怒上心頭的方子程,差點準備連慕北冥一塊揍了。

但慕北冥說:“剛巧,我也有點看不慣他,不如我們兩合作,坑他一把大的。”

從此,方子程就被迫劃到了慕北冥的這條賊船!

想到往昔,方子程也不由得有些牙疼。

“方子程?”前頭,突然有女聲傳來。

方子程一擡頭,就見之前還在柳樹下的人,此刻已經站到了眼前。

“你……是周岚吧?”方子程不太記得名字。

“是我……”周岚腼腆一笑:“你……你真人倒是比照片上的好看。”

方子程:“……呵。”

照片是死的,人是活的肯定是不一樣的。

再一看周岚這含蓄淺笑,眸光流轉的樣子,方子程預感有些不妙,急忙開口。

“周小姐,不好意思,相親的事是我媽一廂情願,我原本以為今天回來,就只是單純清明提前祭祖,還給太奶奶立碑的事而已,沒想到還有這麽一茬。”

“你……那你是……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但現在也沒有談戀愛的打算,更沒有結婚的打算。”頓了頓,方子程又補一句:“很抱歉,我不喜歡女孩子。”

周岚瞪大了眼睛。

方子程歉意一笑,轉身直接回了。

為了避免母上大人檢查相親的事,方子程回去後,都盡量避着關文霞一些。

關文霞今天也忙,一時間居然也沒想起他來。

快十點了,方家的這些子弟才全都到齊,住持這次立碑祭拜事宜的,是關文霞口中的大爺爺,方子程要喊一聲大太爺爺。

年輕輩兒的跟着老一輩兒的,手裏拿香,領頭的擡着供案,一路跳着七星步,帶領着大家直朝方家祖墳山那邊過去。

香爐後跟着的是擡碑人。

隔一段路,随着一聲唱詞,就會有人放一次炮。

大家走走停停,半個小時,到了村裏白岩山的位置。

小輩們拿着香排着隊,等前頭的阿公将墓碑弄好,才在鞭炮聲下上前磕頭。

方子程跟着衆人也上去準備磕頭,只是他剛站好,身後突然有人推他一把。

方子程瞬間摔了出去,卻被人反射性地一把拉住。

“小心!”

方子程驚了一跳,下意識地朝後看去。

他想看看是剛來是誰推的他,可他的身後,人影重重,看不出來是誰。

但他懷疑是方子松那兄弟兩人,卻因為沒有證據,不敢指正。

站好身影,方子程才收回視線,看向剛才拉住自己的人。

“謝謝……”

“你!”對方神色一緊,連拉着他的指尖,都下意識地用力。

方子程感覺莫名其妙的,想要掙開被他抓住的手。

對方呼吸微緊,抓着方子程的手,非但沒有松開,反而還朝方子程逼近兩步,弄得方子程更是莫名。

“你做什麽?”方子程瞬間戒備。

對方嚅動了唇像是有話……

“言敘,到你了,快過來。”

前頭,大太爺爺突然喊話。

抓着方子程的男人突然深深吸一口氣,才緩緩的松開手,他閉了閉眼,像是強迫着自己轉身到墓碑前跪下叩頭。

方子程困惑不已,後面排隊小輩接連上前跟着跪下叩頭,将那人的背影徹底擋住。

給太奶奶立碑的事,忙到快一點了才結束。

不知道是不是方子程的錯覺。

發生了剛才的事後,他總感覺好像有誰在盯着他,可等他回頭,這感覺卻又消失不見。

怪哉。

方子程懵。

太奶奶的碑立好了,衆人在大太公的吆喝下,排了隊,依次給方家的老祖宗們上香祭拜。

方子程跟着幾個不認識的小輩走在末端,手裏拿着香,見到一個方家的墳,就跟大家一起拜一次。

方家村在好幾百年前,曾經還是個大村,方子程記得,幾百年前他們祖上的老祖宗出過一個厲害的人。具體的方子程記不清了,只知道那個老祖宗在村裏地位很高,受村裏所有人的香火供奉。

可以說,清明的時候,少了誰的祭拜供奉,都少不了這位老祖宗的。

一群人走走拜拜,兩個多小時了,才終于到老祖墳的那裏。

跟其他地方不同,這位老祖宗的墳被人修建成了涼亭,亭子裏的中央立着個兩米多高的人形石像,石像前則立着墓碑,因為時間遠久,墓碑上雕刻的很多字都風化看不清楚了。

但看石像,這位老祖宗很明顯是個男人。

石像的左右兩邊,還分別守着一只土狗,跟兩只兔子。

土狗跟兔子石像上挂滿了許許多多的紅線。

都是方家人的後人,每年清明過年的時候,挂上去的。

衆人後,方子程跟着大家一起上前,他遠遠的,剛看到那石像的邊角……

“阿嚏!”

他鼻子癢了。

揉揉鼻子,方子程跟着衆人又往裏面走了兩步……

“阿嚏!”

他鼻子又癢。

又往裏面走……

“阿嚏!阿嚏!”

還繼續……

“阿嚏!!!”

操!

方子程怒了,直接揉着鼻子離開隊伍。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這鼻子就一直在癢,才短短一會,他就已經打了八九個噴嚏。

涼亭裏,太大爺爺突然高喊:“老先祖啊!不孝重曾子孫攜帶方氏族人特來拜見!請老先祖笑納啊!”

“阿嚏!!!”

最後一個噴嚏打出來,方子程才感覺舒服了……

可再擡眼,方子程感覺自己有點社死。

嗯。

周圍的好些人都盯着他,且一個個都是表情複雜。

方子程:“……”

有點社死。

鼻子過敏怪我嗎?

打這麽多的噴嚏我也難受。

說起來也不知道是哪家上供,害他總是噴嚏連連。

揉揉鼻尖,方子程若無其事跟着身邊的幾個同輩一起走進涼亭。

剛進去,方子程不經意地發現,之前那個行為怪異的,叫言敘的人也在裏頭。

而且正專心致志地盯着裏面的石像,并沒有注意到其他的動靜。

方子程小心瞥他一眼,也跟着朝前頭的石像看去。

那高大的石像就立在那裏,身前立着的石碑,比前兩年更加看不清楚上面的字。

方子程随着衆人一起上前,舉香跪拜……

“阿嚏!!!”

方子程又是一個超大的噴嚏。

大太爺爺站在石像旁,頭發花白已經滿臉不悅了。

“方子程,你出去!”

方子程猛地擡頭。

大太爺爺已經不想理他,只轉身跟石像絮絮叨叨的說起了話。

四周衆人看着他的眸光,瞬間又帶着幾分幸災樂禍。

方子程聳肩,起身就朝涼亭外走。

回頭再望一眼身後看不到石像的涼亭,方子程又感覺自己耳朵挺癢的。

嗯。

這地方,跟他八字不合,每年過來一次,就得受一次罪。

祭拜完了祖宗,衆人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方子程家的院壩裏,也擺起了飯桌。

衆人後,方子程聞着廚房那邊遠遠傳來的香味,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胃。

他餓了。

“擡桌子吃飯了!”

大門口,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突然吆喝一聲,院壩裏的衆人瞬間擡椅子搬凳子,這一個個積極到像餓狼搶食。

方子程一看這情況不對,立即跟着順手擡了身邊的板凳,撲了一個空位直接坐下!

同時!

桌子滿人!

“這些年輕人,一個比一個的動作快,就跟餓狠了似的。”有老阿麽看着這群年輕人忍不住好笑起來。

方子程顧不上說話,他忙着吃東西。

男人的飯桌上,多說一句話都是對飯的不尊重!

尤其全是幹飯人的桌上!

方子程埋頭吃飯,不想搭話。

身後突然有人戳了戳他。

“不好意思,能側個身讓點位置給我麽?”

這聲音……還挺好聽的?

方子程下意識側身,朝身後看去。

說話的人戴着個眼鏡,穿着西裝,氣質溫雅,眸光溫柔,就是手裏端着的碗跟他現在的打扮氣質不太相符。

關鍵是這個人,正是之前在太祖奶奶墳前拉他一把,又在老先祖的石像旁行為怪異的人。

他叫方言敘。

也是方家的小輩兒。

盯着他,方子程的眸光,也盡是毫不掩飾的戒備跟狐疑。

周言敘也不在意,得了空位直接站到方子程的身邊,跟大家一起吃飯。

他這樣子,讓方子程有點意外,一邊吃飯一邊偷偷瞥向他。

大概是方子程看得或許頻繁,方言敘忽地扭頭朝他一笑。

“我叫方言敘,之前聽人說你叫方子程?”突然方言敘開口。

方子程愣了一下,只嗯了一聲。

方言敘忽地輕笑,眼神有意無意地掃過方子程。

方子程臉色微怔,尴尬的移開視線。之前還不覺得現在這人坐得近了,方子程仔細看過,才發現這方言敘挺帥!又很溫柔啊!

方子程狠狠扒飯,同時心裏又十分惋惜。

這貨出現在這裏,肯定是方家的人無疑了,但就不知道這人的輩分,兒是他哥呢還是叔呢還是爺或者太爺……

啧。

鬧心。

要不是因着這個原因,方子程覺得要個聯系方式也不錯!

但是有血緣關系的……

他可不想被他媽給大義滅親!

想到這個方子程又想起了一件事兒。

那應該是快三年前的時候了吧,剛剛認識鄭明華的那會兒。

他陪着鄭明華去國有醫院産檢的時候,有一次差點從樓梯上被人給擠了下去,結果意外的反倒是被個醫生給拉了回來。

正巧那醫生用力很大,他也沒有防備,整個人就直接摔在了那個醫生的懷裏。

那醫生的個頭很高。目測有一米九的樣子。雖然穿着大白褂,還戴了口罩。但看得出來身材不但高挑,而且有型。

關鍵是當時他那垂眸,看着方子程的雙眼也特別好看。

方子程說不出那是什麽眼型,就覺得跟人們常說的那種丹鳳眼很像。

俊美無雙,而又不失親切。

但很可惜他匆匆拉了方子程一把,就轉身朝着手術室方向跑了。

這個醫生讓方子程倒是惦記了很久,但可惜回去問過之後,居然也沒打聽出他到底是誰。

現在在看眼前的這個人。一時間方子程倒是覺得他的身形,跟當初看見的那個醫生還有些相似。

不過相似就相似吧,要是真有其他發展,方子程還真怕自己被逐出家族。

吃了飯,方子程有點心不在焉的回了家。

離開飯桌時,方子程完全沒有注意到方言敘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方子程的“家”是在五樓。

最高那層。

方子程推開門的時候,整個臉上的表情都是……無語。

就問。

任憑誰發現自己的“家”被人當初庫房擺放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能有幾個好心情了?

完全沒有。

不過推開房間的時候,裏面倒是整理過了。

床鋪換了新的,牆上貼着他初中的照片,窗戶開着,就是那粉嫩嫩的窗簾看着有些不太着調。

但這窗簾是他老媽安排的,他又不在這裏長住。

無聲一嘆,方子程直接把自己給扔進床上。

他剛眯着沒有多久……慕北冥的電話來了。

方子程:“……”

深呼吸。

他咬牙切齒,卻又能笑意盈盈地接通電話。

“喂,金主爸爸,有什麽事嗎?”

“你家在哪?”

“啊?”

“我在你村子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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