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鄉俗
鄉俗
方家村村口，慕北冥直接打車進來的，如果是白天遇上什麽村民，他還能問問方子程家在哪，但這大晚上，鄉下地方也沒什麽活動，村裏人幾乎都是關在家裏，打麻将看電視，只有少數的才會坐院壩裏聊天，慕北冥就算想找人問路都不容易。
現在給方子程挂了電話後，慕北冥又覺得自己有病。
就因為方子程的一句相親，居然放着好好的休假不用，打車跑這山旮旯來！
慕北冥都想給自己一拳了！
叩叩叩。
外頭有人敲窗。
慕北冥緩緩搖下車窗……
“這大晚上的你突然跑這邊來做什麽？喝多了？”方子程滿臉無語，就站在外頭。
慕北冥有些不太自然：“作為一個老板，我關心一下自己員工有問題？”
“沒有問題，但有病。”
“……”
方子程依舊無語：“說給我放假，結果打車過來的也是你，不是有病是什麽。”
“…………”
“話說……”方子程挑眉：“你不會是因為聽到我在相親才過來的吧？”
“你覺得可能嗎？”慕北冥皺眉，眼神……十分挑剔。
方子程：“……”
就。
很想直接給他把眼睛挖掉！
算了。
“走，我帶你去我家吧，對了，你吃飯了沒？不過現在好像也沒有飯，只有泡面……”
方子程自顧自的說着話。
慕北冥下了車，就安靜的跟在他的身後。
鄉下的夜晚，跟城市的夜晚差距很大。
這裏能看到滿天的繁星，城市卻只能高樓大夏還有燒烤煙味。
這裏空氣清晰，城市裏就全都是排氣管的味道。
熏人。
再看看方子程。
慕北冥眼裏不自覺的柔幾分。
這裏的人也跟城市裏的不一樣。
這裏的人，赤誠善良，就是……
“先說啊，你之前說給我放假現在又突然殺過來，這也算加班的啊！”
說話挺欠揍的。
“知道了，財迷！”慕北冥嫌棄着，可眼睛裏卻不自覺的帶了笑意。
“沒辦法，窮啊。”方子程聳聳肩，似有些無賴：“畢竟我還有一屁股的賬要還，不扣一點怎麽行。”
慕北冥懶得理他。
帶人回了家，因着時間晚了，方子程也沒有驚動家裏的其他人。
他把慕北冥帶到自己的屋裏，随便找了被褥過來就給他鋪了個地鋪。
看着地鋪的慕北冥：“……”
“鄉下地方，湊合一下。”方子程就坐在地鋪上還拍了拍：“被褥是新的，底下的棉被有點舊，床單也是新的。”
慕北冥閉眼，吸一口氣走過去坐下。
方子程突然又問：“對了，你要吃點東西嗎？我去樓下給你弄點泡面？”
“不用了，我來之前已經吃過了。”
方子程立即起身倒回床上：“那你自便吧，我想睡了，今天在村裏忙了一天，累得慌，困得很。”
而後他拉過被褥将自己蓋起來，完全不理會地上的慕北冥究竟是個什麽狀況。
實際上慕北冥自己也有點懵。
就為了方子程的一句話，突然跑到這山旮旯裏來打地鋪……
他感覺自己應該去看看精神科。
但另一方面慕北冥自己也不得不承認。
看到方子程在身邊的樣子，他之前煩躁的心确實才逐漸安靜了下來。
鄉下地方，難得安靜。
不過村裏人卻起得很早。
天才剛亮的時候，慕北冥就聽到了窗外隐約傳來的人聲，同時伴随的還有遠處的狗叫聲。
聲音其實不大，但因為這個地方的寧靜，反而襯托得那些動靜格外的清晰。
慕北冥徹底沒了睡意，他揉揉眼坐起身時，發現身邊的方子程，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出去。
“嗯？你醒了啊。”
“這麽早，你要出去？”
“昂。”方子程拿着帕子随便的擦了擦臉：“村裏有規矩，清明的第二天早上，沒結婚的小輩們，都得去老先祖那邊拜拜。”
慕北冥只沉吟一秒，忽地起身：“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啊？”
慕北冥朝他一笑：“入鄉随俗。”
方子程頓時挑眉：“那……你別後悔就成。”
“……？”
入鄉随俗為什麽還會後悔的？
很快，慕北冥就知道了。
在第二天去祭拜老先祖的小輩們，都是去……拜姻緣的。
慕北冥：“……”
而他這樣跟着去的外人，是去還姻緣的。
于是。
當慕北冥跟着方子程出現在方家小輩的隊伍裏時，他瞬間就成了衆人目光所在。
慕北冥：“………………”
……
方家小輩雖然多年分散各地，但昨天這一團聚，差不多該見的都見過了，這突然冷不丁的冒出個生面孔來，還是要跟着他們一大早去祭拜老先祖的，八卦之氣瞬間溢滿四周。
反觀方子程，一臉淡定，從容得體，對于四周的目光全然視而不見。
有個小年輕朝慕北冥看來了好幾眼，忍不住湊近方子程身邊小聲問問。
“子程哥，他……是誰啊？”
方子程下意識的瞥慕北冥一眼，見他臉色有些難看，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嗯，他，我朋友，聽說老先祖這邊很靈，特意跟我們去拜的。”
小年輕一臉狐疑，又朝慕北冥看了兩眼。
小輩人都到齊，負責他們這一行的阿嬷，吆喝一聲，就讓大家排隊跟上。
慕北冥揉揉眉心，跟着方子程朝前走去。
可才跨出門去，慕北冥突然發現旁邊有道視線，似乎一直落在方子程身上，他微微皺眉，朝對方看去，對方倒是不躲不閃，坦然的點了下頭，就朝前踏步。
可莫名的，慕北冥心裏就不太樂意。
感覺……好像是自己的東西被人窺觊了一樣。
大門口，有個背着小孩的嬸子，站在那裏手裏拿着一捆紅毛線，挨個遞給要出門的小輩們。
慕北冥跟在方子程身邊，也領到了一根紅毛線。
他有點懵。
“這紅毛線是什麽意思？”
“這是紅線。”
“？”
“求姻緣的。”
“……”
慕北冥感覺他來這一趟，真的是，開了眼界。
一群年輕人跟着老阿嬷身後，朝着方家老先祖那邊過去。
這一趟全是年輕人的路，大家只走了二十分鐘就到了。
慕北冥一路跟着過來，也不得不承認，這方家村雖然是在山旮旯裏面，但這裏的風景是真的好。
尤其是越靠近他們那個老先祖的墓地，景色越好，甚至于還有不少的古建築或遠或近的顯露出來。
“這地方……”慕北冥看着四周，下意識的呢喃。
方子程原本正在跟身邊的堂兄說話，突然聽到慕北冥的聲音，頓時狐疑了。
“怎麽了？”
“沒什麽……”頓了頓，慕北冥又笑：“只是沒想到這裏的風景，看起來還不錯，還有古涼亭跟老房屋。”
方子程就順着他的眸光看過去。
那涼亭不算小，能容納百餘來人，就是年份太久，柱子上出現了一些裂痕。至于那些老屋，已經很多年沒人住了。
不過方子程記得，他們這一波的年輕人，小時候最喜歡跑到那老屋裏去玩躲貓貓還有過家家。
“那些都是老建築了，應該有好幾百年了，現在村裏人都不讓孩子去那邊玩，怕有什麽危險。”
慕北冥點點頭：“你小時候去過？”
“當然了。”方子程好笑：“小時候這村裏村外，哪個地方我沒去過，不過說起來，就老先祖那邊我不怎麽愛去。”
“為什麽……”
“我……”
“他小時候一到那邊就愛打噴嚏。”突然，兩人身後有個小姑娘伸頭出來，一臉壞笑，滿眼狡黠：“不止小時候，每年清明過年，只要他一到老先祖那邊，鐵定噴嚏連連，知道的是大家祭拜祖先，不知道還以為是祭拜他呢。”
慕北冥聽得失笑。
方子程直接給那小姑娘呼一巴掌。
“一邊玩去，哥哥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
“你可拉到吧，明明跟我同一天生的，還冒充我哥哥，跟我沒大沒小的，小心你挨揍啊。”小姑娘說着，又歪頭看慕北冥：“你好啊，我叫方許諾，是方子程他小姑奶奶。”
方子程表情一僵。
慕北冥則詫異了。
方許諾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慕北冥在想什麽，頓時又是甜甜一笑：“是真的小姑奶奶，論資排輩的那種。”
“行了行了，哪哪都有你，好好看路，小心……嗷！”
方子程突然一個崴腳，差點摔時慕北冥眼明手快，手臂一撈，就将人給拽了起來。
“好好看路。”叮囑着，慕北冥還給方子程頭上拍了一下。
旁邊的小姑奶奶：“……！！！磕到了磕到了！！！”
這打了雞血似的聲音，瞬間就讓方子程跟慕北冥都僵硬了一下。
旁邊好幾個小年輕，因為方許諾的聲音，都跟着扭頭朝兩人看去，一個個眼睛發光，像是看到什麽絕世大八卦一樣。
只有一個人，看着他們的時候微微蹙眉。
這人眼神太過晦暗，方子程根本就沒注意到，慕北冥有所察覺時，拉着方子程的手故意緊了兩分。
“就說這裏人多，不合适一邊走路一邊聊天吧。”方子程心累，氣鼓鼓的轉身大步往前。
慕北冥跟在他的身後，指尖下意識的輕輕撚着。
那上面，似乎還殘留着剛才屬于方子程的餘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