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就要再見
就要再見
“小杜來啦。”
杜允笙剛走到門口王啓安就笑着走了過來，那笑容透着絲絲寒意，讓杜允笙直覺後背發涼。
“王哥好。”杜允笙不知道節目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之前不是沒經歷過訪談，但都是照慣例問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但是根據剛才其他人的表現來看這次似乎并沒有那麽簡單，不然那些問題不至于讓秦書寒他們變成這樣。
而且之前都是徐茉語客串訪談主持人，王啓安作為節目組的重磅嘉賓一直到了比賽後期才出場，杜允笙上次沒能撐到和他面對面說話的時候就被刷下去了。
王啓安是新晉“流量影帝”，顏值能拿得出手、演技也不差，前段時間剛拿了個影帝，如今風頭正盛。節目組請他來除了他自帶流量外就算說些什麽過分的話也有粉絲護着，不會掀起什麽腥風血雨。
但是那是因為節目後期他們都有了一定的粉絲基礎才請了王啓安來，如今節目才剛開始，他們一群“素人”哪裏又能掀起什麽浪花來？杜允笙一時拿不準節目組想要幹什麽，只能靜觀其變見招拆招。
“小杜坐過來，離我那麽遠幹什麽？”王啓安笑了笑，指着自己旁邊的空位示意他坐過來。
王啓安長得不算精致，但是身上那股溫潤的氣質卻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他一笑，杜允笙瞬間覺得他看起來親近了很多。
但是！
這一切都只是假象。
杜允笙也是在前幾次的循環中才知道了王啓安一開始是想要以愛豆的身份出道，但是奈何他公司的這個部門實在是不給力，王啓安幾經轉折最後以演員的身份活躍在大衆視野之中。
但是他一直有一個愛豆夢，看他們這群“柔弱”的練習生就想起了當初的自己，在他恨鐵不成鋼的心理下，他們可沒少受折磨。
想到這裏，杜允笙不由得直起了身子、筆直地坐在王啓安的身邊。
“小杜有點緊張啊。”
“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您，有一點激動。”杜允笙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是拍馬屁就對了。
“你是我的影迷？”王啓安說着低頭看着臺本，杜允笙坐的位置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搖了搖頭，像是羞于啓口般小聲說道：“我藝術鑒賞水平一般，只是覺得您比較帥……”杜允笙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甚至聽不清他說了什麽。
王啓安聽到他的話眼睛突然一亮，嘴角的笑容怎麽都壓不下去。他對他的臉一向很有自信，但是奈何粉絲非要用實力派來吹捧他，即使有人說他長得帥也會被粉絲反駁說什麽不要非要用顏值來标榜他。雖然他知道粉絲是為他好，但是他也是要享受別人誇贊他臉的啊。這小子看着不聲不響、倒是挺會說話。王啓安對他的好感度也不由得增加了些。
“那你挺有眼光啊。”王啓安語調也比剛剛上揚了些，透出幾分真情實感來。“那我們就開始今天的訪談吧！”
兩人客套着扯了一堆有的沒的，時間差不多了王啓安才想起今天的主題。
“今天節目第一期在線上播出，你們看過了嗎？”
“還沒來得及看。”
“你有想過網絡上現在怎麽評價你的嗎？”
“大概沒什麽人讨論我吧。”杜允笙微微低頭，鴉羽般的睫毛遮住眼睛、薄唇緊抿、雙手不安地絞在一起。
“你是不是很期待？”王啓安挑了挑眉，戲谑地看向一邊的顯示器。“那與其你在這裏胡亂猜測，不如我們親眼看看怎麽樣？這是實時彈幕，裏面都是評選人們對你們最真實的評價哦。”
杜允笙臉上還保持着笑意，心裏卻翻起了白眼。
這真的很不怎麽樣。
他循環了也有五六次了，這次的突發情況是最多的，太多事情超出他的經驗了，這才剛開始他就有點筋疲力盡了，接下來的比賽讓他怎麽辦！
一旁的顯示器亮起，上面赫然是杜允笙初評時的場景。
他站樁一樣站在臺上，他分到的鏡頭不算多，只放出來了一小段歌聲，把他為數不多的幾個舞蹈動作都删了個幹淨。評委對他的評價倒是差不多都剪了出來，他收到的評語還算比較溫和，大概是他之前一直默不作聲，沒有讓人産生過度營銷的反感，突然出現在衆人面前時關于他的彈幕還算比較幹淨。
大多彈幕都是震驚于他的長相，驚異于這樣一個極品帥哥竟然逃過了她們的法眼;還有部分彈幕在感慨他唱得好聽;剩下一部分則是照例嘲諷他只是個空有其表的花瓶。
王啓安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為數不多的幾條惡評，然後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
“這人怎麽只唱不跳啊？”
“不會跳舞、唱得也不怎麽樣，又一個花瓶角色呗。”
“小哥哥別唱了，跳起來。”
“長得好娘啊，能不能少來點這種人。”
王啓安慢悠悠地念完，絲毫不顧及杜允笙的心情，繼續出言施壓。
“哎呀，說得真有點難聽啊。”
“知道難聽你還說。”杜允笙在心裏默默吐槽，心裏埋怨節目組為了熱度一點良心都不要，他上了這個節目真的是把之前沒經歷過的社會險惡經歷了一個遍，但是為了逃出這個該死的循環他只能忍。
“退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海闊天空。”杜允笙在心裏默念，把心裏湧出來的髒話壓了下去。
“舞蹈方面确實是我的弱勢……我也在努力地練習，雖然我沒什麽天賦，但是勤能補拙，我也一定可以跟得上其他人的。”杜允笙擡起頭、眼眶微微發紅。“但是我不認為‘娘’是一個貶義詞，我只是性格沒有那麽外向，我不認為這是我的缺點。”
“說得沒錯啊，大家不要用刻板印象來看待別人，也不要把正常的詞污名化。”王啓安順着他的話升華了一下主題，話鋒一轉又回到了他身上。“你剛剛說過你在努力練習跳舞，但是你這次表演的好像是小提琴吧？甚至連歌都沒唱。所以你打算等到什麽時候展現你的進步呢？”
“其實這是因為我自己的一點私心。”杜允笙頓了頓，略帶羞澀地擡起手摸了摸脖子。“因為大家表演的節目都大同小異，我要是表演不太擅長的舞蹈的話反而沒什麽記憶點。我對我的小提琴還有些自信，倒不如直接表演我擅長的樂器，起碼能多得導師和評選人的印象。能更多的被大家注意到……”
杜允笙早就準備好了說辭就等着別人提問他，他這流暢的演技甚至連王啓安都沒發現什麽表演痕跡。
兩人繼續商業互吹了幾句後步入結尾，王啓安說出那聲“再見”之後杜允笙才松了口氣，拖着心力交瘁的身體走出了門。
“怎麽樣？怎麽樣？你怎麽待了這麽久？”
杜允笙一出來秦書寒就湊了過來，兩眼眨巴着期待地看着他，似是想從他這裏得到一絲安慰。
“還好，就是當衆審判有點羞恥。”
“啊——你怎麽也說還好啊……”秦書寒一臉欲哭無淚。“怎麽就我感覺要完蛋了啊——”
“別嚎了，安靜點。”
秦書寒在這裏鬼哭狼嚎，杜允笙向容白眼神求助，容白無奈地走過來把秦書寒拉開。
“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沒事的！”杜允笙揉揉秦書寒的臉和容白一起架着他往回走。
“去睡覺吧，明天還有你難過的時候呢。”
“放過我吧——”
兩人架着秦書寒走到電梯門按開電梯把他丢了進去，秦書寒哭唧唧地抱怨他們二人粗魯，話還沒說完就被随後進去的容白捂住嘴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杜允笙無奈地看着他們兩個活寶，電梯門馬上要閉合，容白出聲示意他趕快進來，杜允笙應了一聲剛邁出一步、身後就突然有一道力把他拉向了一旁的樓梯間裏，杜允笙就這麽看着容白和秦書寒兩人瞪着雙眼消失在他面前。
杜允笙沒有掙紮，任由那人把自己拉到樓梯間，兩人躲在黑暗裏站定，杜允笙掙開那人握着自己的手、右手使勁地攥着被他握過的地方。
“你有事嗎？”
他這話一說完，不止是紀挽白，連杜允笙自己都愣了一下。
原來他也可以不帶一絲感情地對紀挽白說話啊。
“你……”紀挽白張了張嘴，墨叽了半天最後也只是吐出了一個“你”字。
“沒什麽事的話我就走了。”
杜允笙擡眸看向紀挽白，自從鬧掰後這還是兩人第一次離得這麽近。
不過才三年而已，紀挽白已經有點成熟大人的影子了，反觀他，這三年依舊沒什麽長進。
每次家庭聚餐的時候他總能聽到家裏各種長輩對他的誇贊，哪怕兩人早就沒了來往，但關于紀挽白的一切榮耀都還是通過各種人的口傳送到杜允笙這裏，他總是被迫接受着有關于紀挽白的光芒，紀挽白卻可以毫無顧忌地抛下躲在他光芒身後的自己。
杜允笙垂下眸子不願讓紀挽白看出自己心中所想，人怎麽能一直在讨厭的人面前露出自己狼狽的樣子啊。
紀挽白沒有說話，只是往後退了兩步為他移開空間，門縫透過的光剛好照在他肩上特制的A組徽章處。
“算了，我走了。”把他拉到這裏來是為了炫耀自己的排名嗎？
好沒意思。
“再見。”
聲音很輕很快似是漂浮在雲上，如果不是過分熟悉這個聲音，杜允笙幾乎覺得自己是幻聽了。
他拉開門，仿佛沒聽到他這句話一樣跨步離開了樓梯間。
才不要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