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探聽
探聽
沈予安向池塘邊的人,福了福身子:“見過長公主。”
“你識得我”
站在石橋間的長公主臉上閃過訝異,春風拂過禦花園的草木,吹在了那蘇繡交領上襖和鎏金鍛邊羅裙上。
“是因我身上的衣物麽”纖細白嫩的指甲拂過那順滑的襖子,她身上的襖子面料紮實卻不會沉悶。
在如此晴好的春日,穿上既可保暖又不會不透氣,當真是極好的料子。
沈予安搖了搖頭,鬓邊的海棠步搖随之晃動,靈動的光灑在衣衫處,如春風般柔和的聲音緩緩道出:“是因長公主您的氣勢和才氣,旁人或許看不出來,可予安自小生活在鄉野之地,吸收大地和日月精華,自然一眼便可認出朝安第一才女長公主您。”
“哦”這番話,長公主從未在旁人的口中聽過,一時竟覺新奇。
沈予安緩緩朝她靠近道:“長公主難道沒有發現,您身處的地方四處都是熠熠生輝,就連花草魚鳥都活得好些。”
眼見沈予安離長公主愈發靠近,四周的官眷女子忍不住驚怕起來。
長公主脾氣出了名的古怪,若非是她心生歡喜之人,亦或是從小親近之人,旁人是絕不能越過那段距離!
倘若沈予安再靠近,只怕惹怒長公主...
就在宴上的人,都把心膽提到了嗓子眼處時,沈予安竟停下了腳步:“并非予安賣弄,只是從小予安便聽說書人道,這樣的人最是有靈氣。想必長公主便是說書人口中的有靈氣之人,所念之事必能達成所願。”
站在塘邊的長公主并未對沈予安的靠近有所警惕,反而那如花似錦的臉蛋反倒浮起了一抹紅暈。
恐怕連長公主自己都不曾發覺,究竟是沈予安的話語,亦或者是她那張令人心生好感的臉,讓她不排斥她的接近。
“你分明是在胡說八道!”沈予霜站在一側觀看許久,眼見沈予安要得到長公主的信任,不及深思的她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長公主你莫要聽這鄉野之人胡說八道!皇宮裏最忌諱的便是鬼神之說,你說這些究竟意欲何為”
沈予安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就知道她這妹妹沉不住氣。
她淡然自若地看向一旁的沈予霜:“予安所訴靈氣與鬼神有何幹系霜兒,你莫要胡扯。再者說,難不成你覺着如長公主這般尊貴之人,不配擁有靈氣這樣純淨的東西麽”
三兩句話間,沈予霜便被套了進去,待到她反應過來,卻已是進退兩難。
眼瞧着長公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氣壓也愈發低沉,耐不住的沈予霜猛地跪倒在地!
“長公主恕罪!我...我...”
長公主見她跪下本欲發火,卻想到母後所述要拉攏丞相一事,怒意終是壓了下去:“罷了...予安,這場春日宴難得,你可不要拘束了。”
“是,謝長公主。”
沈予安本想着北堂穆得罪了丞相父親,若是今日長公主罰了沈予霜,父親定會心懷芥蒂。那與長公主一脈同出的北堂均,定受此事連累...
可沒想到向來脾氣古怪的長公主,在大事上竟如此沉得住氣,當真是不容小觑!
沈予安面色并未透出什麽,只行了個禮便轉身走入人群。
今日春日宴上,她本想尋個機會去找一找皇宮內的庫房,可皇宮大內的庫房,總不少于十數個。她沒有內部地形圖,若是亂走被抓住可就完了。
皇宮大內可不是外巷街道,變成貍奴反而不好行動。可若變成老鷹,又沒有辦法下地去尋找,當真是麻煩...
“你就是那個被丞相從小仍在鄉野的嫡女麽”
耳邊傳來的聲音,把沈予安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她擡眸望去,只見一穿着藕荷色對襟羅裙,一手持糕點一手拿茶壺的女子,正好奇地看着她。
沈予安在腦子裏翻來覆去,卻依舊沒找到關于這女子的絲毫訊息。她的記憶一向很好,即便是提前一晚才拿到參宴官眷的畫像和名目,她也不可能會記不得...
謹慎起見,她朝面前的人行了個禮。
她落落大方的模樣,讓古鈴月很是喜歡,後者放下了手上的東西,毫無拘束地把手上的餅渣往身上抹了抹:“你不識得我我是古蒙将軍的嫡次女古鈴月。”
聽聞古蒙将軍的名號,沈予安心中一驚。
都說戍守邊關的将軍,僅古蒙将軍一人足以。這并非誇大其詞,實在是古蒙将軍的威武,僅靠名號便能威懾四方!
也因此,聖上聖上怕古蒙将軍久在邊疆,會生出狼子野心,才會以古蒙将軍嫡長女古華月為貴妃。
可憐古貴妃雖為女中豪傑,卻只能被困于深宮,蹉跎年華...
“原來是古娘子。”沈予安朝她笑了笑,卻見後者不知緣何傻笑了起來。
古鈴月牽起了她的手:“你真好看,跟那些官家大小姐不一樣,雖然看着柔柔弱弱的,可卻絲毫不會扭捏。”
沈予安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卻見對方竟舉起她的手看了起來。
“你這手...”
沈予安以為她瞧出了什麽,心下一緊!
雖自習武來,她日日都塗藥膏,可這古鈴月出生武家又自小習武,難保不會看出些什麽...
“你這手真好看!白白細細的,不像我...”古鈴月說着,低頭瞧了一眼自己那長滿了繭子的手。
她雖愛習武,也想像爹爹一樣上戰場守衛家國!
可每次來參加這些官家女子的宴會,她總是有些自卑,只因自己的手與旁人的不同,粗糙不已。
她也并非喜歡來這些地方,只是娘親常說一個女孩子,不該有太多男子的心思。應當賢惠典雅,她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最後只得應允...
“可你的手也很好看,看起來很有力量。”沈予安像瞧出了她的心思,開口寬慰道。
“很有力量”
“是,不瞞古娘子,我自小體弱無法習武。所以很是豔羨可以習武之人,習武之人可以保護自己還能鋤強扶弱,多好!”
此話一出,古鈴月的雙眼一亮,似在訝異這般話語怎會從丞相嫡女口中道出。
古鈴月:“你當真這樣認為女子也能鋤強扶弱”
“為何不可,女子亦不比男子差,緣何男子能成的事,女子便不能做天底下沒有這般道理。”沈予安聲音雖不大,可字字铿锵有力,篤定的神情讓古鈴月為之動容。
“是!說得是!”古鈴月很是開懷,趕忙從一旁拿來了茶點遞給了她“你吃,你太瘦了,多吃點。待你身子好了,我教你習武。”
沈予安:“那便多謝古娘子了。”
“你叫我鈴月便可,古娘子這個稱謂太過生疏了。”
“是。”
沈予安一邊吃着糕點,一邊四處掃視着遠處巡查經過的侍衛。
她裝着不經意地問道:“我瞧着,那些巡查的侍衛來了好幾次了,宮內巡查竟這般謹慎麽”
“是了怎的今日巡查如此頻繁。”兀然提起,古鈴月也覺奇怪。
可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神情變得有些古怪,她把沈予安拉到了一旁,見四下無人才敢低聲道:“許是因為那巫女族,聽聞巫女族進京了,不知潛伏在何處。前些日子,那榮家的纨绔不是死了嗎便是那巫女族下的毒手。”
“當真”沈予安故作訝異地拿起了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
古鈴月瞧她起興致,便開懷地說了起來:“你剛來不曉得,榮家那東西是個混賬!我倒覺得,這巫女族人做的很對,就應該把這樣的禍害給除了。”
“可...巫女族人進京,定是有什麽要緊的事罷,否則怎會暴露行蹤呢”
“許是他們看不慣,特意跑來就是為了除奸害你久在閨閣之中不知道,那些往日在朝安城作威作福,仗着家中有錢有勢便無法無天的纨绔子弟,近日以來都收斂多了生怕小命不保。”說着古鈴月暢快地笑了起來。
從前她也是過路見不平,想要把那些人都教訓個遍。可娘親說了,父親在邊關,他們在京中不宜太過張揚,得小心謹慎過日子。她便只能睜一只閉眼閉一只眼。可如今他們被治了,當真是老天開眼!
沈予安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她雖想問出巫女族聖物所在,可一切不能操之過急,若是暴露可就麻煩了。
她垂下了頭,斂去眼中深邃,靜靜地吃着糕餅。
“對了!”古鈴月似是想起了什麽,可很快便捂住了嘴巴。
沈予安擡眸望向她:“怎麽了”
“我醒得了!”古鈴月瞪大了雙眼,聲音卻是細如蚊蠅“我曾經在爹爹的書房內,看到過巫女族的聖物,那聖物好似被聖上藏了起來,就放在宮中的庫房內。你說那些巫女族人,該不會是謀劃着偷偷把那聖物取走吧”
聽到聖物兩字,沈予安瞳孔中閃過了一絲細微到不可捕捉的光亮。
可很快她便斂起了眼中的興奮,用一派懵懂無知的模樣看向古鈴月:“聖物那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