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高樓的燈如銀河璀璨,炫目的霓虹燈将半個城市照得透亮,一輛銀色邁巴赫停泊在本市最大的娛樂場所——金山銀山面前.

車門被侍應生恭敬拉開,一位身穿正裝的男人從車上下來,深黑色的法蘭絨雙排扣西裝将男人飽滿結實的胸肌勾勒得恰到好處,鋒利的大戗駁領搭配銀色閃鑽的胸針将男人高調張揚的氣質抛灑得淋漓盡致。

“路總,今晚還是老三樣?”

路遠天略微有些不耐煩地扯了扯纏繞在脖子上的花紋領帶,“滾,我看你長得像老三樣。”

滿面油光的經絲毫不覺得尴尬,拖着臃腫的身軀替這位嚣張的年輕男人開路,在海市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你可以不知道哪家公司的寫字樓最高最巍峨,卻不能不知道淮河旁的“金山銀山”,一個本市最為著名的銷金窟。

“想當年路遠天剛中标,在淮河邊建了座叫金山銀山的四方樓,誰見了不說一句名字土得掉渣,現在呢,不都得跟條狗一樣夾着尾巴求他辦事。”

“呸,哪有你說得那麽神,他再有錢,還不是個暴發戶?開個娛樂會所有什麽了不起的,聽說是鵬市來的窮小子,從小沒爹媽生養。”

“你這消息不準,我可聽說路總當年是靠一個男人養大的......”

底下突然噤了聲,路遠天斜靠在欄杆上,觑着下面的幾個人,不等他多說,王經已經舉起桌上還剩一半的香槟潑了出去。

“操,神經......”

滿身污漬的男人突然意識到什麽,擡頭望見不遠處的路遠天,上下嘴唇一開一抖,半天沒發出一個音節來。

“路總,我去把他們解決了......”

路遠天打了個手勢,昏黃的燈光打在他頭頂,那雙茶色的眼睛微微一彎,露出一個柔和的笑來:“讓他們去說吧,難道多說兩句天就塌下來了?”

他背着光,下面的人看不見他說了什麽,只能察言觀色,看他笑了,神色下意識一松,面上附着谄媚的笑,卻在片刻後被人一腳踢倒在地,發出一聲又一聲慘叫。

酒水與血水混合在一塊兒,路遠天收斂笑意,有些嫌棄地看了下面一眼,踩着尖頭皮鞋轉身離開了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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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又惹我們路老板了,我進來的時候看見幾個人被揍成豬頭丢了出去。”

女人穿着淡青色的西裝短裙走進來,黑色長發,淡妝,渾身裹挾着一股與此地格格不入的知性氣質。

路遠天輕輕看她一眼,指了指對面的單人沙發:“是嗎我可沒讓他們動手。”

瞿英啼笑皆非,這是路遠天的地盤,若不是他默許,又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她從旁邊的白色大包裏抽出一個文件夾,一邊翻閱一邊問道:“是不是又有多嘴的編排你了?”

回憶像落入水中的石子,讓路遠天思緒走遠,他倏然想起一個日光斑駁的午後,身穿藍白花襯衫的男人站在二樓陽臺邊,懶洋洋地撐着下颌,如玉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觸碰着牆頭冒出的尖頭玫瑰。

那雙溫柔的桃花眼微微上翹,輕聲問道:“你要走了嗎?”

語氣輕松的就像在問路遠天今晚吃什麽。

那時候的路遠天還很青澀,一雙不濃不淡的劍眉倒立着,嘴唇不滿地抿起,透露出一份惱怒,“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

忘了日影從什麽時候開始搖搖晃晃地墜了下去,穿堂冷風在對峙的兩人之間來回觸碰,過了很久,楚秋山極輕地搖了搖頭,他沒有說話,路遠天見此,提着一個簡易的黑色行李箱離開了家。

“你要的人,都在這了。”

瞿英打斷思緒飄飛的路遠天,她手裏握着一疊厚厚的簡歷,路遠天不語,沉默地接過來看,“雁大的畢業生?”

瞿英難得見他這副神思不屬的模樣,打趣道:“怎麽,雁大有你的熟人?這個畢業生雖然年輕,但各方面條件都是這批新人裏最好的,可以錄來用用。”

“算了,你看着來吧。”路遠天将剩下的簡歷盡數歸還給瞿英,揉了揉眉心擺出一副要休息的姿态,瞿英見了挑挑眉:“和那邊談得差不多了,你什麽時候過來驗收一下成果?”

房間裏陷入沉默,路遠天雙手搭在腿上,腦袋輕輕靠在真皮靠背上,眼睛阖着,不再回應。

瞿英見狀,微微嘆了口起身離開,“新助的事我自己看着辦吧,但項目的合作還是要你過來走個流程,時間我告訴李叔了,他會提醒你。”

房間的門被人輕輕關上,路遠天緩緩睜開眼,半晌,又輕輕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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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染微黃的及肩短發被風輕輕吹起,只見她撩了撩額角的碎發,一雙被風霜浸染過的眼睛分外幹淨,她的手臂自然而然搭靠在楚秋山身上,嘴角含笑道:“今天有個帥哥,我帶你見見。”

楚秋山感慨道:“怎麽今天不帶我相親了?”

他今年三十六歲了,穿着一件黑色毛昵風衣,清減的身形看上去風一吹就會倒,周邊人都說他太瘦了,但楚秋山會淡淡彎着眉打趣,自己沒長出啤酒肚才算是謝天謝地。

楚秋山平日裏沒有保養的愛好,歲月是位優秀的雕刻師,拿着刻刀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笑起來時那雙桃花眼會掀起一層褶皺,為他增添了幾分年輕時候不曾有的儒雅氣質。

說完這話祁染嘴唇一抿,楚秋山反應過來,眯着眼打量她:“你不會是給我介紹女朋友行不通,現在準備轉變陣線,給我介紹男朋友了吧?”

楚秋山和祁染相識多年,早先兩個人是一起縱橫于雁市各大餐館積極幹飯的小夥伴,兩個大齡未婚的人湊在一塊兒,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直到她三年前和某個搞工程的男人突然閃了婚,楚秋山的苦日子就開始了。

“說多少遍了,我那個不叫介紹,你不要說的我像個媒婆一樣行不行?”祁染掐了他一把,強調道:“我那是帶你認識新朋友,雖然咱們馬上要奔四了,但是也不能放棄積極社交。”

“積極社交?我怕你老公連夜從鵬城殺回來取我倆的項上人頭。”祁染的老公是個鐵憨憨,從他離開雁市前提着大包小包拜托楚秋山照顧好他老婆這事就能看出來。

畢竟現在這個社會,老婆與異性朋友整粘在一起還不多疑的男人太少見了。

楚秋山悄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還好他和祁染之間的清白天地可鑒。

“不會,我跟他說了,我這是在幫你解決人生大事,他會解的。”說完,祁染不再給楚秋山機會,拖着他進了餐廳。

鄭钊到了有一會兒,見到祁染身邊的男人,眼睛一亮。

大概是因為沒受過婚姻的折磨,在一幹同齡人中,楚秋山有種特殊的氣質,加之清隽的外貌和溫柔沉穩的氣質,同鄭钊平日裏接觸的那些年輕情人不太一樣。

“這位是小鄭總,現在在孵化園租了一層寫字樓當老板,做跨境電商的。”祁染介紹完了,但楚秋山沒什麽反應。

于是鄭钊主動出擊:“你就是楚哥吧?叫我小钊就行,聽說你在AE生物任職,巧了不成,我父親是光瑞的副總。”

“是嗎?那我與令尊應該會比較有共同話題。”楚秋山語出驚人,猝不及防給人一種我要給你當小媽的錯覺,鄭钊正在喝水,險些被嗆住,堪堪咳嗽了兩聲停下來:“以後有機會或許還可以一起吃個飯。”

光瑞企業那名頭算是響當當的,人家董事長至少算個省內良心企業家吧,時不時被邀請上個電視臺采訪啥的。

反觀AE,頂多上上地方臺采訪,老板一心觊觎房地産事業,開了兩個豪華酒店不說,最近拓展業務在搞什麽桃花源地,聽說包了兩座山頭,準備種滿桃樹,開展賞桃業務的同時順便模仿人家農業基地搞原生态采摘。

換做其他人,聽見光瑞的名頭已經在腦子裏盤算着怎麽牽橋搭線光瑞高管的兒子走上人生巅峰了。

但楚秋山只是左右望了望,對着桌上的幾盤餐前小菜說道:“小鄭總不用這麽客氣,以後的事就留給以後吧,我們現在可以開始點菜了,菜單呢?”

鄭钊愣了一下,這是他慣常使用的社交技巧。

這年頭自主創業的年輕人太多了,吃上時代紅利,租一層樓開個公司流水上千萬的大有人在,他的履歷放在外行人眼裏很夠看,落在投資沙龍會的大佬眼裏卻不夠。

這時候搬出家父的名聲往往比鑲金邊的名片要有用,畢竟光瑞算得上是雁市交稅前一百的企業。

鄭钊驚訝于楚秋山的從容不迫,而楚秋山此刻正望着菜單思考自己應該點蜜桃水還是檸檬水,感受到鄭钊的目光,他擡頭回以一笑,随即不再多言。

飯後,婉拒了鄭钊想要開車送人的好意,祁染問楚秋山:“你感覺怎麽樣?”

“感覺還可以,”祁染一喜,只聽楚秋山說道:“牛排味道很鮮美,可惜不能做成全熟......”

話音未落,楚秋山察覺到不對勁,試探道:“他開的那輛路虎也還不錯?”

誇人誇細節,這樣聽起來才讓人覺得言之有物,楚秋山深以為然。

果不其然,祁染拉着他胳膊開心道:“鄭钊是王工高中室友,今天這頓飯全是王工撮合來的,不然我上哪去給你介紹開路虎的男朋友?”

王工就是祁染那個在外地搞工程的老公,她笑道:“你努努力,加油釣到這個金龜婿,直接平步青雲成為路虎副駕駛的主人。”

楚秋山扯了扯嘴角:“小姐,你偶像劇看多了嗎?鄭钊一看就對我這種平平無奇的中年男人沒有興趣,還有,王工哪裏來的這麽大腦洞,怎麽突然給我介紹起男朋友了?”

“不知道啊,我跟他說你好像對女的沒什麽興趣,他讓我問問你是不是喜歡男的,說他有個高中室友正好是Gay,剛好也在雁市,如果你對男的有興趣可以約着見一面。”

楚秋山捕捉到這段話的重點:“他說讓你問問,那你怎麽沒問我?”

“啊,我把這事兒給忘了,”祁染摸了摸腦袋,略微有些不在意:“反正你也不喜歡女生,試試男生也可以?”

脾氣好如楚秋山,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笑,皺着眉堅決宣稱:“第一:我不談跨階級戀愛,人家那輛路虎我得不吃不喝幹上五六年還不一定買得起,階級差距太大,我心裏接受不了。”

“第二:我不喜歡比我年齡小的。”

“第三:我對男的沒有興趣。”

無懈可擊的三條戀愛定律,祁染一聽天塌了,“我的天,你還真是直男啊???”

“可是你上次說你對女的也沒有興趣啊?”

楚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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