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喝酒斷片果然是影視劇裏才有的環節,第二日下午醒來的楚秋山睜眼望向天花板,腦子裏只剩下他抓着路遠天手臂一遍又一遍喊小天的場景。

他用手抹了一把臉,神色中盡是懊惱之意。

來不及多想,枕邊的手機響起刺耳的鬧鐘聲,他才想起來今天給小咪約了寵物店洗澡,好在路遠天昨夜臨走之前替楚秋山給手機充好了電,不然這事兒一定被會被忘得幹幹淨淨。

常去的寵物店在公司斜對面的位置,楚秋山下車時嘴裏還叼着半塊面包片,他提着航空箱把貓送了進去。

“小咪來了?”

老板是位熱情的大小夥,楚秋山剛養貓時有很多注意事項都是從他那裏知道的,倆人是洗貓可以打8.8折的關系。

可惜小咪性格脾氣不好,至今還沒學會怎麽和寵物店老板做朋友。

果不其然,航空箱裏的黑貓一看見老板就開始往裏面躲,楚秋山習慣了,伸手将小咪抱出來:“今天又要辛苦你們了。”

老板熟練戴上手套和口罩,确保自己沒有多餘皮膚裸露在外:“來吧,我準備好了。”

楚秋山沒眼看,預料到接下來又是一出人貓大戰。

小咪洗完澡估計得等上一兩個小時,左右閑着沒事做,肚子空空的楚秋山晃到隔壁商場買了個漢堡套餐,正準備下口,肩膀忽然被人一拍:“楚哥,真是你?”

鄭钊驚喜道:“我剛剛路過你們公司樓下還在想約你出來吃頓飯,但一想到你今天應該休假就沒問,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

“真巧,”楚秋山不好意思在別人面前大口咬漢堡,只好講漢堡收進紙袋子裏,“你來玩嗎?”

“算吧,有朋友在樓上開了家新店,我來捧捧場。”

楚秋山哦了一聲,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提了幾個白色購物袋,可能是宿醉後的反應還沒恢複,楚秋山和鄭钊四目相對,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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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一時有些沉默,最後還是鄭钊摸了摸後腦勺問道:“上次給你送花有點唐突,你還在生我氣嗎?”

什麽生氣?楚秋山反應慢半拍,這才回憶起那束被小樂處掉的紅玫瑰,那天給鄭钊回過信息後他便和路遠天去看話劇了,對于這件事還真沒怎麽上心,“沒有,我怎麽會因為這件事生氣。”

楚秋山連連擺手,但鄭钊好像并不相信,自顧自解釋道:“那次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祝你節日快樂而已。”

“嗯,我知道。”

楚秋山露出一個客氣又疏離的笑容,善解人意地重複了一遍:“我知道的,你是王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語氣強調了朋友二字,鄭钊也察覺到他語氣裏的刻意,臉上的笑意一下僵住,但很快被掩飾住:“那就好,聽說王工回雁市了,找時間一起吃頓飯?”

“好啊,”楚秋山輕輕颔首,正想說上兩句客套話,兜裏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接起電話,眉毛輕輕靠攏在一塊兒:“半小時內?行吧,我稍後就到。”

“怎麽了?”鄭钊見他神色不虞,出聲關心道。

楚秋山:“沒事,公司臨時有點事,讓我回去一趟。”

“那還好,我送送你,”鄭钊走在前面帶路,他看出楚秋山似乎是想拒絕,趕在他開口前道:“前段時間我跟着家父和你們陳總吃過飯,順便上去向他問個好。”

“好吧,不過今天是休息日,老板不一定在。”

鄭钊:“沒事,我就過去看看。”

轉身的一剎那,楚秋山眼裏有一絲疲憊和不耐。

到了公司,蘇頌已經在辦公室等候多時,見來人是楚秋山,他擡了擡手地說道:“有一份項目方案需要趕出來,楚經你做一下吧?”

“行。”

楚秋山都不用看也知道那多半是一份無關緊要的方案,這段時間諸如此類的加班由已經讓他免疫了。

只不過今天比較特殊,寵物店還有只小咪正在等着自己,楚秋山猶豫了一下說道:“蘇總,我等下帶回去做,今晚十二點之前發過來行不?”

蘇頌淡淡看他一眼:“楚經,這份方案着急用,回家辦公效率太低了吧?”

那意思是我這份方案本來就急着用,你還不上點心趕緊做完,還留着回家去做?

楚秋站在門口深呼吸一口氣,他告訴自己這是工作,眼睛餘光卻看見蘇頌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外面的大辦公室空蕩蕩一片,楚秋山不明白蘇頌将自己留在公司的用意是什麽。

心中堵着一口氣,楚秋山自顧自地拿了東西說道:“蘇總,我确實有點事得離開,文案今晚十二點前一定發給你。”

“楚經,這就是你對上司的态度?”也許是昨天倆人的不愉快讓蘇頌仍有餘怒,他就像一個膨脹到極致被戳破的氣球,突然拍桌大吼起來。

在外邊等待的鄭钊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進來,蘇頌不認識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對楚秋山說道:“楚經,我知道你曾經是樓上市場部的銷冠,也許陳總是看中了你的能力把你調過來,但我們這裏和樓上不一樣,不是靠你說幾句話賣幾個笑容就能把工作做得出色的。”

“如果在我明确告知你這份文案非常緊急後,你仍然拖拉着不完成,那我認為你可以主動跟陳總打個申請換部門,看看有哪個部門願意接收你這樣的員工?”

他一通話能夠把白的說成黑的,楚秋山看着他:“蘇總,我承認我業務不太熟練,為了彌補這個缺陷,剛開始一個月我每天自願加班到十一點,這段時間我自問沒給大家拖什麽後腿。”

“但你有多少次告訴我文件方案要得很緊急讓我連夜做完,第二天卻看都沒看過?”

楚秋山心煩到極點,他本來就不想來這個部門上班,這兩個月以來他天天加班,根本沒睡過一場整覺,放眼整層部門來看,只有他一個人得到了“特殊”對待。

哪怕是兔子被惹急了也會跳牆,楚秋山現在便是如此。

鄭钊聽了個三言兩語,他看了一眼楚秋山,出聲圓場道:“秋山,有時候公司安排加班也是常有的事,你們蘇總想必也是想多培養你,要不你給他道個歉,這個事就算過去了?”

而後他又小聲耳語道:“和領導吵架對你沒什麽好處,咱們冷靜一下盡量大事化小。”

楚秋山冷冷看他一眼,鄭钊是典型的領導思維,但他懶得和對方解釋,因為取得他的解實在是一件浪費口水的事。

于是他轉身對鄭钊道:“小鄭總,這是我的私人事情,陳總辦公室在樓上,你先去休息休息?”

鄭钊臉色不太好看地走了,蘇頌輕蔑地笑了一聲:“楚經也聽見你朋友怎麽勸你的了,明眼人一看便知誰對誰錯。”

和楚秋山有過接觸的人會知道他是個脾氣十分好的人,但現在,楚秋山的不耐煩終于到了臨界點:“蘇總,争論對錯沒什麽意思,你不如直說到底想要我做什麽?”

蘇頌面色一沉,盯着楚秋山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留在公司,今晚十二點前把方案發我郵箱,什麽時候做完什麽時候走!”

——“喲,好大的官威。”

一道男聲響起,楚秋山眼睛微微瞪大,衆人轉頭看去,來人穿着一身正裝,額前碎發撩起,面容肅穆,譏諷地對着身旁人問道:“陳總,這就是你招的好員工?”

說話的赫然是打扮得人模人樣的路遠天。

陳總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打亂了陣腳,腦袋本就不多的幾根頭發微微立起,他看着蘇頌:“怎麽回事?!”

接下來的場面像是突然切到電影頻道,路遠天從天而降,楚秋山站在他身後,看着蘇頌站在辦公桌前被陳總罵得下不來臺。

陳總:“蘇總,楚經是我安排的人,你對他有意見也就是對我有意見?”

蘇頌此刻面色蒼白,一臉難堪:“不是的,陳總......”

陳總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你知道這是誰嗎?新創的投資人路總,還不趕緊道個歉認錯.....”

“陳總,好了,我也沒興趣看你批評下屬,這件事你明天給我個合的解釋就行,我先走了。”

路遠天打斷陳總的話,帶着站在一旁不說話的楚秋山提前離開。

周邊終于清淨下來,楚秋山腦子有點亂,不知不覺和路遠天走上天臺,自顧自抽出一支煙點燃。

白色煙霧随風飄散,一圈又一圈消弭在城市上空,一支又一支,兩道一前一後的身影在緘默中迎來金色落日。

“哥,你怎麽了?”

路遠天不太确定楚秋山在想什麽,他知道此刻的楚秋山心情不太好,但不敢肯定他具體是為哪件事煩惱。

今天的楚秋山穿了一件黑色沖鋒衣,路遠天看着他的背影,在落日與黑夜的交接線中看見楚秋山瘦削脊背的輪廓,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阻止楚秋山繼續點燃下一支煙:“你是怪我投資陳作平的項目嗎?”

陳作平就是楚秋山那位地中海老板。

被煙草浸染過的嗓子微微沙啞,楚秋山看着他:“不,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麽永遠學不會尊重別人?”

路遠天嘴巴微張,想說的話都堵在嗓子眼裏,楚秋山并不在乎他的反應,繼續說道:“你說要離開雁市,我就讓你走。”

“八年了,你突然說要回來,于是搞出各種花樣手段要留在我身邊,我拒絕了,但是沒有用。”

楚秋山自嘲一笑:“也是我該,誰讓我總是忘記你的不好,只記得你那些好的地方,所以一次又一次縱容你的要求。”

可能還有一個原因,楚秋山沒說出口。

“路遠天,你說要回來我不想管,可是你不該插手我的工作,妄圖幹涉我的人生。”

楚秋山聲音很冷,同時飽含失望。

“我.....”路遠天替自己辯解:“我投資了陳總的項目,原本只想讓陳總用好的工作福利吸引你加入到這個項目裏來,但我沒讓他逼你來。”

他不知道陳總私底下為了讨自己歡心半強迫地命令楚秋山換了崗。

“總之,搞成現在這副局面這不是我的初衷。”

這時天空竟然下起雨來,在太陽的餘燼消失後的最後一秒雨滴跟着落下,楚秋山眼皮微微一跳,心裏竟然感覺到一股不詳的征兆。

接着,兜裏的手機劇烈震動起來。

看見來電名稱,楚秋山這才心想自己忙着生氣,竟然忘了寵物店的小咪,他當着路遠天的面接起電話:“喂,不好意思......”

“你說什麽?”

楚秋山大腦一片空白,電話那頭聲音很是焦急,緊接着天空響起一聲悶雷,那樣毫無預兆,那樣突兀。

路遠天察覺到不對勁,上前一步:“怎麽了?”

電話已經挂斷,楚秋山懵了,他看向路遠天:“小咪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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