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肆拾玖章 中毒

第49章 第肆拾玖章 中毒

最先發現異常的是他的親信李泰。

李泰每日都在他身邊近身伺候, 起初見容玘總在咳嗽,便疑心他感染了風寒。李泰心下着急,立時說要叫楚明熙過來瞧瞧。

容玘勉強一笑:“不必說與她知道。”

她不喜見到他, 他又何必總是沒眼色地朝她面前湊,徒惹她心裏不痛快。

“殿下,您身子金貴,你生了病, 豈能就這麽一直拖着?”

容玘被他說得心煩,擺了擺手道:“罷了, 你叫位大夫過來瞧瞧便可。記着, 莫要太聲張。”

李泰躬身應下。

殿下的顧慮他能明白,殿下這一病,焉知會不會被什麽有心人有機可乘。

他尋思了一下,這大夫還真不好找。

照理,秦大夫是一衆大夫中資歷最高的,論資排輩, 當由秦大夫來看診最合适。奈何前幾日殿下為了楚大夫當衆斥責了秦大夫。秦大夫這人最重顏面,且只看他總咬着楚大夫不放便可知道,秦大夫這人心眼極小,難保不對殿下懷有報複之心,萬一到時候鬧出什麽事來,總歸于殿下不利。

至于康大夫……

換作是剛來江州那會兒,他倒還能信康大夫幾分,只是江州的水太深, 當地的官府又是瞞着江州百姓時疫一事,又是勾結不良藥商采買假藥。康大夫是黃知府找來的大夫,叫他如何信的。

事關太子的康健, 他實不能不慎重着些。

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去找彭大夫和宋大夫過來瞧瞧。這兩位大夫雖則醫術不如楚大夫和秦大夫,但在醫治風寒方面還是有些能耐的。

他命屬下去找彭大夫和宋大夫,絞了帕子欲要敷在容玘的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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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這一瞧,卻給他發現一些不對勁來。

容玘的症狀,瞧着竟有些像疫病。

他心道不妙,腳跟差點就沒站穩,手一抖,握在手中的帕子‘吧嗒’一下掉入了水盆,濺起晶瑩淩亂的水花。

他不是大夫,不通醫理,只是近來江州時疫猖獗,他看得多了,多少也能辨出幾分病狀來。

殿下的症狀粗瞧着像是風寒,可此次風寒來得毫無兆頭,且殿下的身子素來強壯,豈會因為一個簡單的風寒就病倒在床上?

他眼皮直跳,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擡眼瞥見屬下帶着彭大夫和宋大夫進裏屋來了。

他快步上前,向兩位大夫拱了拱手:“還請二位趕緊給殿下瞧瞧罷。”

幔帳被一對金鈎勾起,容玘阖眼躺在床榻上,俊美的臉上無半點血色,更顯氣色憔悴。

彭大夫比宋大夫癡長幾歲,資歷比他深,便率先上前給容玘把了把脈,查看了片刻,回頭看着李泰:“殿下是染了時疫。”

李泰心下一沉。

他兀自存着些僥幸的心思,目光瞥向宋大夫:“宋大夫,您可否幫殿下瞧瞧麽?”

宋大夫跟彭大夫的看法一樣,認為容玘這是染上了疫病。

先前李泰便已疑心容玘可能染上了疫病,但心裏總還是抱着一絲希冀,想着他不懂醫理,自己弄錯了也不一定,豈料彭大夫和宋大夫竟也是這般認為,那便是疫病無疑了。

“彭大夫、宋大夫,殿下這病好治麽?”

二人面色為難:“這……”

李泰挂心容玘的病,想了想又提議道:“楚大夫先前研制出一張藥方可治療時疫,或許可用來醫治殿下的病,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李泰心裏是極相信楚明熙的藥方子的,但生怕彭大夫和宋大夫小心眼,為着不得罪他們二人,想着不若先問問寧太醫的意見方為穩妥。

彭大夫眉心皺起,宋大夫心中瞬間轉過了好幾個念頭,兩人一時難以抉擇。

論理盡早醫治好太子殿下的疫病才要緊,有現成的藥方自然是好,可前不久才有幾例病情複發的案例,病人用的藥方便是楚大夫給的藥方。

眼下患者的病情雖已控制住,且殿下業已查明,是陳笙在背後挑唆他人在衙門前鬧事、惡意散布謠言,另有不良藥商采買假藥之事,但涉及太子殿下,須得慎重再慎重,容不得半點疏忽。

誠然殿下曾說過楚大夫的藥方有用,但那是殿下的事。殿下說得,他們卻說不得,萬一楚大夫的藥方果真有些不妥,害得殿下吃出些什麽毛病來或是病情反反複複,他們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彭大夫心中有了計較,擡眼看着李泰:“某和宋大夫會盡快研制一張藥方子出來。至于楚大夫的藥方,為穩妥之見,還是先不用為好。”

李泰張了張嘴,心中替楚明熙感到不服,到底還是沒再開口。

殿下身子金貴,眼下又還睡着沒醒來,他實不敢代替殿下貿然做決定。事關醫術之事,他還是聽從大夫之言為妙。

彭大夫和宋大夫思忖了一番,決定先看看能不能研制出來什麽藥方子,他們二人也不敢有半分松懈,離開容玘的屋子後便開始研究對策。

諸位大夫和官府的人已兩日不見容玘的人影,這本就讓人覺着稀奇,有人又打聽到彭大夫和宋大夫去了容玘的屋中,彭大夫和宋大夫出來後,臉色分外凝重。

因容玘染上了時疫而并非普通的風寒,僅憑他們二人的能力沒把握在極短的時日內研制出一張萬無一失的藥方子。與其如此,倒還不如讓所有大夫都跟着一起想想法子。

容玘得了疫病的消息到底是瞞不住衆人了。

自那日被容玘當衆斥責比不上楚大夫,只會對楚大夫的藥方吹毛求疵,自己卻t拿不出一張藥方後,為了争口氣,諸位大夫終于合力研制出一張藥方。

諸位大夫趕緊将藥方交給李泰,李泰命他最信任的屬下親手煎藥,每日按時端藥給容玘喝下。

容玘時睡時醒,服了藥後,病情依然沒什麽起色。

到了次日傍晚,他的病情反倒愈發加重了些。

李泰急得不行,想起一衆人中還是楚明熙最值得信賴,便尋思着此回不若違背殿下的命令,先将楚明熙叫來給殿下瞧瞧這病可還有什麽法子可治。

他心中有了計較,索性直接來找楚明熙,向她道出容玘染了疫病。

楚明熙不由得問道:“你不是說,諸位大夫已經研制出藥方子了麽?”

有那麽多位大夫合力研制藥方,應是不會有什麽不妥罷。

“話是如此,只是卑職按着諸位大夫研制出來的藥方給殿下服了藥後,殿下的病仍是不見好。”李泰上前一步,向楚明熙揖手躬身央求道,“楚大夫,卑職求求您,能不能過去幫殿下醫治他的疫病,前兩日殿下便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今日自午後殿下便昏睡不醒,卑職真怕他有什麽事啊。”

按楚明熙的私心,她實是不想跟容玘有過多的接觸,只是眼下的情形應以大局為重,由不得她任性。

容玘是朝廷派來的人,是衆人的主心骨。有他在,江州的百姓總會安心些,知道自己沒被朝廷抛棄,還有人在乎他們的處境。倘若他也倒下了,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局面又不知會亂成什麽樣子。

楚明熙垂眸沉吟了片刻,颔首回道:“好,我這便随你一同過去罷。”

知她同意了,李泰心中懸着的那塊石頭終于落地,長長舒了口氣,道:“多謝楚大夫相助。”

兩人才要進屋,屬下小跑着過來禀報,說前些時日便已啓程離京一路趕來江州的寧太醫眼下已到了江州。

李泰聽了,猶如吃了顆定心丸一般。

有楚大夫在,寧太醫又是皇後娘娘派來的太醫,皇後娘娘跟殿下再如何關系不親,總歸也不會害了殿下。

送楚大夫進了屋裏,李泰想着寧太醫是皇後娘娘派來的人不好輕慢,轉身又出了屋子,帶着屬下一道去迎接寧太醫。

寧太醫一路過來的時候,就聽李泰說容玘疑似染上了疫病,心裏登時一沉。

皇後娘娘命他來江州,表面上說是為了江州的黎民百姓,但歸根結底,主要還是憂心殿下會在江州有什麽閃失,豈料他才來江州,便得知殿下得了時疫。

走進裏間診斷過後,秦大夫看着李泰道:“據老夫看來,殿下此病來的蹊跷,倒不像是疫病,而是中了毒。”

此言一出,李泰頓時嘩然,錯愕的目光落在寧太醫的臉上,連話也說得不利索了:“此話當真麽?”

他原以為殿下是染了時疫,臨了卻是中了毒。

楚明熙擡眸看着寧太醫,臉上的了然多于驚詫。

方才她給容玘診脈,總覺着他的病狀看着像是時疫,卻又和時疫略微有些不同,若非彭大夫和宋大夫已診斷出容玘是染上了疫病,她幾乎要懷疑他是被人下了毒了。

結果寧太醫卻說容玘是中了毒。

寧太醫瞥向站在身側的站在一旁的楚明熙,将她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李侍衛若是不信,不若問問楚大夫罷。”

楚明熙迎上李泰投來的目光,颔首道:“民女跟寧太醫的看法一樣,殿下應是中了毒。”

李泰看着寧太醫:“此毒可容易解麽?”

寧太醫搖了搖頭:“不好說。”

李泰深知在宮裏當太醫的,向來習慣說話不會說得太滿,凡事總會給自己留個餘地,便也不再問下去,只躬了躬身道:“還請寧太醫能盡力醫治好太子殿下。”

“這是自然,老夫自當盡心盡力。”

他醫術高明,于治療時疫方面的經驗卻不多,此次皇後派他來江州,主要是因為他是皇後那邊的人,頗得皇後的信任,倒不是因為旁的緣故。

李泰又看着楚明熙道:“請楚大夫救救殿下。”

楚明熙眉頭微微蹙起。

總該先确定殿下中了何毒才能研究出解毒的法子。

不過好在已知道殿下是中了毒而非染了時疫,如此便不必再從先前那般多走不必要的冤枉路。

寧太醫見楚明熙願意給容玘治病,态度倒是出奇的好,讓護在一旁以為他會出言反對的李泰很有些意外。

寧太醫這麽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殿下的病情越來越重,先前又被宋大夫他們誤診為時疫,更是耽擱了時日,實不能再拖下去。無論如何,楚大夫能瞧出殿下是中了毒而非染上時疫,醫術本就不容小觑,有這麽一位醫術過得去的大夫能在一旁幫上他幾分或是出個主意也是好的。

寧太醫和楚明熙日日守在容玘的病榻前,間或一同讨論藥方、商量對策。

寧太醫在宮中生存多年,為人處事過于謹慎,于醫術方面卻難得的通透,胸襟廣闊,并未因楚明熙是女人而輕看了她,見楚明熙醫術精湛,他還時常肯虛心向她請教。就這點來說,倒是比旁的大夫和太醫強了數倍。

容玘的情況暫時仍沒有好轉,但總算也沒再惡化下去,勉強也算是個好消息。

寧太醫、楚明熙和李泰正在商議有何對策,下人進屋來報,說秦大夫和康大夫帶着諸位大夫等在屋門外,說是要幫着一起給容玘治病。

寧太醫來之前就聽說過這幾位大夫,知道他們是江州官府和容玘找來的名醫,想着他們定是醫術不俗,容玘的情形刻不容緩,多一個人就多些主意,便趕緊叫下人将他們請進屋內。

秦大夫把過脈後,來到外間看着衆人出聲道:“寧太醫所言不假,殿下的确是中了毒。”

一衆人中,無疑是寧太醫和秦大夫醫術最高明,他們二位都如此斷定,大抵是錯不了了。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江州時疫橫生,若說殿下染了疫病倒還算正常,沒成想殿下竟是中了毒。

惶恐之時,杜大夫忽而開口道:“此事絕非偶然,定是有人對殿下投//毒。”

衆人心中本就有此猜疑,聽得有人如此斷言,愈發信了真。

杜大夫是江州本地大夫,先前總是不聲不響地鮮少冒頭,在一衆大夫中并不顯眼,和其他幾位大夫一樣,每日只是忙着在棚子裏給病人看診。

杜大夫看着楚明熙,一字一句地道:“是你下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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