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子出的?”

他感受着手心的溫潤清涼,只覺它比自己碰過的任何一件瓷器都細膩,每一次撫摸,都像是......若是知道了廠家,回頭搞一批買了不是又能吃上三年?說不好還——

“嗯......白辭牌的?”白辭仰頭想了想,“都是我做的。”

“你?”陸清商瞪大了眼,轉頭看着青年,腦子裏像炸開了花,手裏的筆洗險些一個不穩掉下去。

很快,他覺出自己的失禮,連忙道:“不,我不是懷疑——我是說——”

“哈哈哈哈,沒關系的,”白辭輕輕拿過筆洗,放回原處,“不過都是很久之前的事兒了。說起來,這些不過是酬勞罷了,說到底都是有主的物件。要不然我怎麽會窮到跑到這兒買房子?”

青年俏皮地眨眨眼,陸清商心裏也松了口氣——雖然驚世駭俗了點,但這小夥子不像是不好說話的主兒。

“酬勞?”

白辭扶着桌子坐下,長長呼出一口氣,“就是,幫人辦事後收的勞動費吧?”

哦......陸清商點點頭,開門見山地說:“如果想要從白先生這兒定這樣一批貨,有什麽規矩嗎?”

青年挂在臉上的笑肉眼可見地深了,一雙眼別有深意地看着他,話中帶笑:“規矩?那要看陸先生願意做幾根骨頭的生意了。”

陸清商腦子有點轉不過來,愣了半天,忽然想到了什麽,臉上血色盡褪,腿一軟差點沒坐在地上。

白辭看好戲似的打量他極差的臉色和眼中濃重的戒備,很清楚他想到了什麽限制級問題,呵呵一笑,“骨頭是在投胎後才能取的,陸先生想差了啊。”

說罷,青年閉上眼,又輕聲道:“不過也怪不然你們想多,的确怪滲人的。”

陸清商面露尴尬,心裏一陣一陣地犯怵,冷汗涔涔地往外冒。想到剛才他還對着不知道用什麽人的骨頭做的骨瓷愛不釋手,他就一陣惡寒。

“這......都是?門口的燈......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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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記得沒錯,這架子上的瓷器加起來就有幾十件。

陸清商頓時覺得背後冷得可怕,就像有幾十個人死死盯着一樣。他捏了捏起滿雞皮疙瘩的胳膊,還是坐回原來的地方,深呼吸着讓自己看起來冷靜一點,心裏已經想好了明天一早離開的說辭。

一擡頭,就見青年出神地望着大門的方向,眼中翻湧着說不清的情緒。

“總有一天,他們都會回到主人手裏,到那時,這單買賣才算終了——其實,我當時給陸先生開門,還真的是以為你是來接其中哪位回家的。”

凝重的沉寂被青年打破。他垂下眼,看着杯中沉浮的茶葉,“不過,總有那麽一些永遠等不到接他們的人了。”

陸清商覺得不能再聽下去了,腦子裏還是不由得想起那盞白瓷燈。

白辭的側臉安然地被泛黃的柔光畫在木屏風上,和屋裏的一切融為一體,成了衆多古董的一員。陸清商複雜地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定定地坐在這裏,時間已經不早,他完全可以借口困倦離開,不必面對這些骨瓷,也不用和這個詭異的人再說什麽,明天離開後,他也不會再回來,就當這是南柯一夢。

可或許是潛意識裏那股被努力忽略的獵奇心思作祟——為什麽要收人骨頭做骨瓷?為什麽年紀輕輕就這麽——或許是別的什麽,按着他不讓他起身。

他看着青年,在等他繼續說些什麽。

看着看着他就發現,白辭可能也在等,如果自己離開,那便不用倒出那一肚子的故事。

陸清商知道這樣想有些惡劣,但他賭自己會贏——他見過太多這樣的賣家和買家,此時耐心比什麽都重要。

果然,白辭嘆了口氣,緩緩說:“算了,這麽多年,你居然還是唯一一個要聽我這個家夥說話的人。”

“你剛剛說這些是酬勞,可你又說他們是交易的商品,這很矛盾。”陸清商搖身一變成了那個在衆多牛鬼心思前面不改色的商人。

“是,是的,但或許是我沒講清楚吧。這些......這些瓷器,它們既是酬勞,也不是。”白辭慢慢在二人茶杯中加滿水,“不過值得高興的是,你是這些年頭一個提出這個問題的聽衆。”

陸清商不解。

“哦,他們要麽在猜到瓷器是什麽做的的時候就告辭了,要麽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是骨瓷。”青年笑了,聲音聽來有些酸澀。

“無數的人,他們找我做各種各樣的,他們做不到的事......為了這些事,他們願意出賣自己的骨頭,讓我做成随意什麽東西。不過你知道的,人活着,總得在世界上留下點什麽,所以我......就接受了。”

即使推己及人,陸清商也很難想象,自己有一天會為了什麽事寧願讓自己死後被挫骨揚灰還做成瓶瓶罐罐。

見他眼中疑色,白辭只是笑着搖搖頭,“比如吧,我記得有個姑娘,想要她重病的丈夫恢複健康,千辛萬苦找到我——我到現在都記得她當時哭得樣子,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不過幸好不是世界上所有丈夫身患重病的姑娘都來找我,不然我就要累死了。”

陸清商被他最後一句話詭異的幽默逗得放松了些,“然後呢?”

“然後?我幫她治好了她丈夫的病,也和她簽下了字據,免得她到時候翻臉不認人。她和丈夫快快樂樂的又活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重獲新生的丈夫出軌。”

陸清商嘴角一抽,着實被這神轉折驚到了。

“她問我,能不能作罷。我說不能,她就走了,然後選擇在太平洋中心結束生命。”白辭的手順着桌子的木紋劃着,“我花了很多功夫尋到她的屍骸,順帶着發現了一封遺書——居然是......給我的。”

白辭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她問我,能不能将她的骨頭做成那種藝術小雕塑,叫她丈夫來取,然後放在他的婚房。”

小說似的情節到此終止,陸清商也沒問那渣男丈夫是不是來取了。他直覺故事不真——最起碼有一半不真——聽起來像是姑娘跟魔鬼的約定的故事,最後魔鬼獲勝。

青年的聲音久久繞在他耳邊不散。他開始試圖猜測姑娘的愛恨,卻發現自己甚至不能觸及其中一絲邊界,畢竟這向來不是他的強項。他看向面色平靜的白辭。是了,這個人見過那麽多相同的事,恐怕早已看淡。

“人們打心裏是不希望自己被忘卻,更不希望自己做的一切犧牲無人可見。所以他們會留下些什麽,哪怕是一丁點兒一碰就散的猜忌。”

陸清商失眠了,這個對于生物鐘向來準的人來說絕對是折磨。

不過任誰見了那麽多人骨骨瓷,又聽一個剛認識沒幾個小時、還有可能是殺人犯的人說了些富有魔幻現實主義色彩的話,都肯定是這個反應。

或許青年只是個患有妄想症的精神病,畢竟那些東西是人骨頭做的這件事現在沒得考據。

他走下樓梯,正好看見在天井中澆花的白辭。

白辭順着動靜看到他的時候,臉上笑意更濃,眼睛忽閃忽閃的,“我還以為你偷偷走了,正打算去找你留的字條呢。”

陸清商回以不自然的微笑。

畢竟小心思被捅破的感覺不好受。

“你要是餓了就先忍忍,我去煮飯。”白辭興致勃勃地放下水壺,腳步輕盈地走開了。

善于言辭的陸先生險些脫口而出的拒絕被他這種不管不顧的态度硬生生憋住。

不過也好,昨天一圈逛下來鎮子裏沒有飯館,免得等下出去挨餓。

趁着白辭做飯的功夫,陸清商決定在屋子裏轉轉。

在外看似高門大院的宅子,裏面其實并沒有很寬敞,兩邊的偏院雜草叢生,想來也是沒有人來過,唯一看得出收拾過的痕跡的,也只有前廳和後面三間卧房。相反的,倒是院子裏的花花草草看着精神修整,還被精心安置在了特定的地方,一片片獨成景趣。

他靠在斑駁泛黃的老牆下,擡頭透過一方天井看着烏雲密布的天空。清涼溫潤的氣息随風漂流,說不上的舒服安逸。陸清商有些明白像白辭這樣的怪人怎麽就停留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鎮子。

如果不算那些瓷器,這的确是個好地方。

沒一會功夫,空氣裏就插進來一股清淡的香氣,陸清商的肚子不自覺地叫了。他這才想起來,從昨晚開始,自己已經有兩頓飯沒吃了。

他繞過雕花屏風,在前廳看到正布置碗筷的白辭。青年的每一個動作都輕快的恰到好處,半長的頭發被一根枯草色帶子在腦後紮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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